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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原来爱很殇 > 12月24,允洛10岁生日。

12月24,允洛10岁生日。

爸爸妈妈一致决定,要来一次家庭旅行。旅行的地点,仍在商榷之中。

“我要去滑雪!”

允圣熙死命攥着本香港旅行团的广告册。白雪皑皑的哈尔滨;冰做的溜梯;滑道的半空中,旋转的滑雪板……看着就觉得刺激。

而一旁的允洛,一直保持沉默,紧盯着另一本广告册。海洋公园,海豚跃入半空,与艳阳融为一体。维多利亚湾,夕阳洒落,水面金光灿烂……那里,没有大雪纷飞的季节。亚热带湿润的空气穿指而过,青草的味道萦绕鼻尖。

而且,那里,不会有教人想要逃开的冬天。

“洛洛想去哪里?”

爸爸的声音温润如水,润泽过耳际。她一怔,赶紧从广告册上收回视线,抬头看爸爸。爸爸温柔地笑,嘴角有好看的笑纹。

男人的笑容,总能给人勇气。

“我想去……”她指指香港游推介画册,“……这里。”

“那里一点都不好玩!”允圣熙分毫不让,嘴倔强地嘟着。

允洛没底气:“可我想去。”

再看一眼那个封面,她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爸爸把这一切都看进眼底,他沉吟片刻道:“洛洛想去香港,爸爸也想去。妈妈想去哪?”

投票吗?

允圣熙可怜巴巴得看向阿姨。几秒钟时间,他已经在心里祈祷千遍。

可看着阿姨的脸,他有些绝望了。

“熙熙,”妈妈抱歉地看他一眼,“我也想去香港。”

“我不!”

他抗争,脸上五官都快要皱在一起了。

“姐姐生日,听姐姐的。”

爸爸说。

允圣熙知道,已经没有商量余地了。

爸爸妈妈都疼姐姐,不疼他!

“我也快过生日了……”

他心里磨叽,腮帮子气鼓鼓的。期期艾艾地瞥一眼允洛。

可就是这么一瞥,他就忘记不快。姐姐开心得两颊泛起好看的绯­色­,真是好看。看着看着,圣熙心里莫名就窜起了一阵笑意。

他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止住笑意,腮帮子重新鼓起来。

香港之行定下来之后,爸妈忙着准备相关事宜,允洛忙着偷偷开心。而允圣熙,他也忙,可忙的内容不同。

他忙着跑到外面去,和人家玩弹子、比四驱车,不到天黑不回家。

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所以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妈妈拖进浴室洗澡。

妈妈把沐浴|­乳­倒出来,在他身上抹出许多泡泡。

他坐在浴缸里,不安分,拿着模型舰艇,妈妈洗得他痒了,他就咯咯笑着,沉进水里去。

洗好以后,藤丽才发现没有浴巾,于是开了门喊允洛:“洛洛,拿条浴巾进来!”

“哦!”

外头随即响起脚步声。很快允洛就送浴巾进来了。

允圣熙原本坐着,看到允洛视线正投向自己,忽而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他毫无预兆地笑站了起来。

允洛看着全身光溜溜的允圣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一声捂住眼睛。

浴巾掉落,藤丽适时接住。

她展开浴巾包住这个捣蛋鬼,呵呵笑着看向允洛,话却是对允圣熙说的:“熙熙,姐姐害羞了!”

允圣熙闻言,眼睛更贼了。他爬上浴缸边沿,两手分别抓住浴巾两头,突然扑闪扑闪地展开,没心没肺地“嘻嘻”笑开。

恶作剧得逞一般。

允洛不满地哼哼,却不敢再做任何停留,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

允洛第一次坐飞机,系好安全带之后,就再不敢移动分毫。飞机上升过程中的震动,吓得她两手死死扳住座椅,指节泛白。

而一旁的允圣熙,像是诚心和她作对似的,满脸兴奋,还开心地“哇哇”叫。

她余光瞥见他两条腿垂着,够不着地,不安分地蹬来蹬去,荡啊荡晃啊晃的,身体配合着扭来扭曲,弄得座位直震。

坐在前面的爸爸回过头,“熙熙!”

“……”

“再乱动,你就把座位给我换回来。”

原本是让藤丽坐女儿旁边,儿子和他坐一块儿,可这小子硬是要赖在姐姐旁边,怎么拖都拖不走。

无论是谁,见了允洛,都能从这张小脸上猜出小丫头心里有多怕。可偏偏这弟弟不是一般地会闹腾,她本来就怕,被他这么晃来晃去,更是勇气全失。

允圣熙吐吐舌头,缩缩脖子,终于安静下来。

允洛稍稍松一口气。望向窗外。

透过窗口,外面是晴朗的天空。

天很蓝,冬天的阳光并不刺眼,直­射­下有些透明。让看的人觉得心也要跟着变透明了。

允洛睡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拍拍她脑袋。

“洛洛,醒醒,到了。”

她眨眨眼。到了?

想要坐直了,却发现一边肩头很沉。看过去,允圣熙靠在她肩上,两手紧紧环住她手臂,还在睡。

爸爸要将圣熙抱起来,可他赖在允洛肩窝,眼皮都不抬,嘟囔两声,在温暖的肩窝里蹭一蹭。

拖了很久,爸爸好不容易允圣熙被抱走了,允洛的肩得以恢复自由。

男人在机场外的汽车租赁公司交了钱,拿到车钥匙。他把车开到门口,捎上所有人。

老婆孩子全坐在后座。

他透过后视镜,见两个小的早就睡做一团,藤丽也是昏昏欲睡。

他揉一揉太阳|­茓­,集中­精­神开车。

视野前方的路面无限延伸着。

机场附近路况好,又没有多少车。他匀速开了一阵,见前方道路一辆车都没有,油门越踩越低。

车子箭一样飞驰,引擎像在吼。

车子有些震,藤丽醒了醒神,拍拍他的座椅:“开慢点……”

她的声音被引擎的低吼盖过,他没有听见。

她看一眼孩子们。他们睡得深沉。

她安下心来,靠回座位,闭目浅寐。

重型卡车在­干­道上驶过。这车刚在郊区的工厂卸了一批石材。回程的虽是空车,可它疾驶而过,刮起的风还是强劲到连路旁的铁质路牌都微微震动。

驾驶室内,司机一手搁在窗棱上,一手握方向盘,头耷拉着靠在靠背。

这里近郊区,路况不错,车又少,司机连车头灯都不用开。

司机昏昏欲睡,车载音响在播放摇滚乐,可这么吵嚷的音乐,却没有一点提神的效用。

十字路口。

当听到车轮滚过的轰隆声时,他侧过头,发现了这辆没有打灯的重型卡车。

电光火石间,他慌忙打方向盘,刹车在同一瞬间踩到底。

轮胎巨震,藤丽惊恐地睁开眼:“老公!”

卡车拦腰撞过来……

是……什么?

恐怖的­阴­影……

巨大的车轮……

划破天际的尖叫……

刺耳的刹车,划破黑夜……

钢铁瞬间扭曲、断裂……

血,一滴一滴……

最终,一切归于静止。

救护车一遍一遍地鸣响,红­色­的车灯照亮凌晨寥落的车道。

一辆辆救护车先后开进医院。

车子停稳,焦急地候在院门处的医生疾步上前,将推床拉下车。

“什么情况?”

四轮推床急速地穿过医院大堂,交接的医生一边加快步子,一边询问情况。

“车祸。大人当场死亡,两个孩子还有脑­干­活动。这个被刺穿肺部,瞳孔开始扩散;后面那个一度停止呼吸和心跳超过15秒。”

允圣熙被抬到了手术台上……手术灯骤亮……7盏……8盏……允洛看到了光……在头顶上方……

“静脉注­射­!”

“呼吸数5,4/3kPa,28……”

“嘀——嘀——嘀——”

“心跳每分钟61。”

“血压60——30。”

“快,去血库调血!——”

“止血棉。快。”

“Clear!——砰——”

“血压50-20!”

“心跳每分钟49!”

“加大电压!”

“Clear!——砰——”

…………

……

露在白­色­被单外的手,指尖微微一颤,再一颤。

纤长的眼睫有些抖动,继而,薄薄的眼皮缓缓撑开。

允洛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白­色­的一片。

片刻之后,寂静的病房响起门被推开的轻响。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到病床前。

允洛视线有些失焦,对不准这个人的脸,只隐约辨得出一个刚毅的轮廓。

“……唔……”

她想开口说话,可只不过提了一口气,身体某处就缩紧般地疼,疼得眼泪一瞬间就冒出来。

“别说话……”

这个人说的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听来并不真切。允洛这么想着,很快再度陷入昏睡。

同一时间,医院东边的急救室内,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手术台上的允圣熙。氧气罩下,是脆薄如纸的小小脸孔,护士替正在执刀的医生拭去额上的汗。

心率仪上的曲线渐渐拉直……

天堂消失

天堂消失,我坠回黑暗之中。

轻微的咳嗽声,在空然一片的小屋内响起。四个月前,允洛回到了这个四合院,回到原本的世界。

她记忆中的冬天,永远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除夕的晚上下了雪,雪厚三尺,世界变成一片白­色­。清晨的第一缕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的时候,东厢的老人被人用白布裹着抬了出来。

她当时趴在窗台上看,眼泪留下来。

触目明明尽是白­色­,她却觉得自己坠入了黑暗之中。

时间飞快的过,很快,便降临了又一个天黑。那是,无尽的,看不到头的黑暗。允洛摸摸肚子,她很饿。

终于,外面传来了渴盼已久的开锁的声音,下一秒,允洛便已奔向门口。

门被有些粗鲁的推开,爸爸醺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而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秒钟,一巴掌就这么扇了过去,力道那么大,那么绝,她稳不住身体,趔趄几步,险险站住。

男人眼里冒出了火:“讨债鬼!”

一股浓烈的酒气喷薄而出。男人站不稳,径直坐到桌边。

今天手气差,打了个通宵,一把都没胡。

他把塑料袋扔到桌上。袋子里,一盒米饭,一盒菜,一点油星都没有,他看了,眼睛里陡然升起了厌恶,低咒几句,把餐盒一扔。眼不见为净!

倏尔转头,剜一眼允洛。她怎么不也死在外头算了?

他踢开碍事的椅子,嚯地起身,进到里屋的床边,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允洛脚站麻了,床上的骂声才消停。她看一眼爸爸,立刻奔到桌边,端起饭盒扒几口。

她已经饿了一天,爸爸出门的时候从外边上了锁,她出不去,家里又没有吃的。

一直喝生水,可是没用,没过多久又饿了。

饭是冷的,她吃得狼吞虎咽,呛着了也顾不得停歇,只一个劲地往嘴巴里塞,动作急切而惶恐。

终于吃饱了,她抹一把脸,把泪水抹净,缩回角落。

她抱着肚子睡,缩成一团。

睡梦中,她又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有……

“圣熙……”

院长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法令的纹路深深刻进慈眉善目之中:“他还是不肯吃?”

年轻的女看护同样愁眉不展,“院长,怎么办?”

院长看了一眼托盘里的分毫未动的饭菜,叹气,试着舒展了一下眉心,眉梢却仍淡淡的,担忧的弧度:“还是我来吧。”

说着,便接过了女看护手上的托盘。她在门外停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她自行进入房间。

“熙熙……”

房间内,床头处,亮着一盏小灯,温暖的,橘­色­的灯光。

“熙熙,起来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被子里那小小的一团,没有一点动静。

她坐到床边,拉下他的被子。允圣熙的脑袋露了出来,一双眼睛睁着,却不是在看她。

“就吃一点,好不好?”

他不吃饭,院里面只能请医生给他打营养针。点点针孔,在白瓷一样的手背上异常刺目,谁看了都心惊,更不消说还有昂贵的费用负担。

“熙熙。”

她摩挲他的脸。孩子的脸苍白一片,空无一物的眼睛下,是一道道几乎要刻进皮肤机理般深刻的泪痕。

他还是没有反应。她无力地垂下手。

俄而,她攀住他小小的肩膀,望进他的眼睛。孩子的眼睛纯真而透明,似乎一眼就忘得穿。

可是,她不懂他。

片刻,她补充道:“你想吃什么,院长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他终于肯抬头看她,“我要回家。”

他绝食,是因为他觉得是她不让他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院长一如既往这么劝他,“院里的小朋友都是你的亲人。”

她这么说。可他不听,刚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哭着要爸爸,要妈妈。而在知道再也要不回他们的时候,他就闹着“要回家”,而最近几天,他不哭,不闹,用绝食这种方式,无声地抗议。

“姐姐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家……”

允圣熙澄澈的眼睛里,是最后一点光。

阳光乍泄的早晨。

弄堂里漂浮着油条豆浆的香味。北京的春天,是大雾弥漫的季节,雾气散去后,便是晴朗的一天。

允洛再见到允圣熙,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雾散去、晴空未现的早晨。

她正要去买豆浆。买两碗豆浆,一碗送到邻居阿姨那里去,一碗她可以自己留着。

她看到从雾气中,走来两个人。大人,孩子。孩子包得像个圆粽子,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大人很高,却因为要配合孩子而把步调放得很慢。

对此,她并没有在意。豆浆四溢的香味已经把她的魂儿勾走了。

“……姐姐……”

他们两个人在她面前站住了。

孩子在叫“姐姐”,声音很小、很糯,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姐姐……”

他,在叫她。

她看到了,孩子帽子地下露出的一双眼睛。

“圣熙?”

她不确定的问。

他点点头。

允圣熙和允洛坐在屋里。

屋外,大人在和爸爸说话。

允洛细细观察他。

他又瘦又小,像火柴­棒­,大大的头,细细的身子。

“姐姐……”

“怎么了?”

“爸爸死了,”他停了停,声音更小,“妈妈也死了。”

她肩膀一抖,看向允圣熙,许久,摇摇头,“他们没死。是去世。”

“去世?”

“嗯,”她点点头,“去世,就是睡着了。”

睡着了,不再醒来而已……

他想了想,隔很久,才点点头。

“姐姐,他们说,我也会……会去世。”

修女和院长说这话的时候,他其实没有睡着。

“不会的。”

她说,不经思考,却无比坚定。

“真的?”

她捧起他的脸,要他看自己:“真的。”

她说话的时候,日光从四格窗外斜斜地透进来,很慢很慢地,最终,落在允洛的脸上,她的脸在阳光的撒照下,是那么的沉静,那么的明亮,令人信服,教人依赖。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所以,必须活下去。

夏天。雨,不停落下来。­阴­霾的云层,闪电和雷声。

屋子里传出了水声。这声音,隐没在窗外瓢泼的雨声与轰隆的雷声之中。

允洛在给圣熙洗澡。红棕­色­的塑料桶里边盛着温水,她舀一瓢出来,从他头上浇下。

他不说话,坐在澡盆里,张着眼睛,任由清水刷过眼帘。他在看她。

他回来以后,就总这么看她。无辜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她,一瞬不瞬。

桶里的水见底了,允洛得去外边的灶台加水。她拿毛巾擦一擦手,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她只觉衣角一紧——圣熙伸手拉住了她。

“我要去打水。”

他似乎没听见,不肯放手,不让她走。

她无奈,只能微微躬下身,迎上他仰起的视线,声音尽量柔和:“你数300下我就回来了。”

他直勾勾盯住她,眼珠是黑­色­的,深沉的颜­色­,望不到底。他的手似乎松动了些,可是很快,他的手又再度攥紧了她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冲他笑,真挚的笑:“只数300下,我就回来。”

他看看她,再看看她,缓缓的,他终于松了手。五指一点一点送开,像是不甘,也像是害怕。她看他一眼,立刻从他手中抽出自己衣角的最后一点,拎着桶子跑了出去。

她踩着小凳子,踮起脚,刚好够到水壶把手。她把水壶拎下来,倒了半桶热水。水桶重了许多,她踉踉跄跄提着,一步步走回屋里。

“允洛!”

她身体一滞,把水桶放下,回头,朝声音源头望去。雨丝密布的世界,一个人撑着透明的雨伞,正跨进大门门槛。

是景思阳。她们现在是同学。

景思阳扬一扬手里的笔记本:“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谢谢。”

她接过本子。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她逃课了,因为圣熙跑到学校找她。她得带他回家。

景思阳无所谓地挥挥手,“谢什么谢,我走咯!”

说完,她撑伞离开。

看着那越行越远的背影,再看一眼手里的本子,允洛一时觉得脑子有些胀,视线无意识地低下,投向地面。水珠争先恐后的落下,打湿了她的鞋面。

余光瞥见那塑料桶,她瞬间慌了,赶紧收拾了心虚,立刻提着桶朝里走。

她累得一直喘,把桶放下。

自她进来,圣熙的视线就一直胶着在她身上。也是一瞬不瞬的,可她觉得他的眼神跟方才不太一样。

怒气汇集在他紧蹙的眉间。

她伸手,指腹碰碰圣熙脸颊。

“怎么了?”

圣熙动了动­唇­。她以为他要说话,却不料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张开嘴,一口咬住她手指。下一秒,即狠狠收紧牙关,尖锐的虎牙似要刺破她皮肤。

尖锐的刺痛瞬时传来,允洛“啊”地尖叫,条件反­射­地甩脱他。

水桶打翻了,水洒出大半。立时,允洛裤脚全湿。

她懊恼地看着满地潮湿,咬着嘴­唇­。

允圣熙坐在澡盆里,头偏过去,一动不动,湿漉漉的黑发,衬得一张脸苍白而瘦削。

允洛缓过神来,看着这样的他,心口霎时被莫名的恐惧攫住。来不及多想,她蹲到他面前,扳正他的小小的肩头。

“圣熙,怎么了?”

他被迫与她对视,眼睛仍旧澄澈,闪现着怒气。

许久,他缓缓说道:“姐姐……对不起。”

“……”

“你……我数了300下,你还没回来……我怕……”

他睁着眼睛,看着她,他流下眼泪。

她缓缓地把他拥进怀里,手抬起,抹去他的泪,轻柔地拍拍他的头。

“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等的。下次不会了……”

他在她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肩膀,小心翼翼地窝进她肩颈,汲取温暖。

允洛在体育课上昏倒了。

看着别人一下一下垫球,允洛只觉得眼都花了。而轮到她的时候,排球交到她手里,她只觉得重,可还得摆好姿势,双臂伸直,托球,腕部用力,将球往上抛。

她仰起头,看着排球回落。阳光明媚的11点,日头很烈,她的视线接触到这晃人的光,立刻花白一片。

她站不稳,幸好旁边的同学扶着她,才没叫她摔到地上去。

“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

允洛继续垫球。

她动作规范,球颠得高高的,在空中旋转几下,开始回落。

“1下,2下,3下……19,20,……76……”

所有人都一窝蜂涌到了边上观看。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数球的行列,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兴奋。

然而,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随着排球而起起落落之时,允洛忽而眼前一黑,恍然的思绪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老师,她怎么了?”

校医看一眼病床上纸一样苍白单薄的身影。

这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因为没有吸收到营养,她的身体长不开,因而显得头大大的;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到发育期,在其他女同学都已经开始显露出少女身段的时候,她还是和8、9岁的孩子一般瘦小。

“老师,允洛到底怎么了?”

景思阳等了许久,可老师只顾着沉思,根本没理会她的问题。她声音一扬,又重复了一遍。

允洛?

校医记得这个名字。

每年的体检,这个叫允洛的女孩,身体指标都游离于健康线之下。这样的身体素质,健康随时会亮红灯。

她也听说过,她们班的班主任有找过允洛家长,可似乎没有一点成效。

“老师!老师!”

景思阳已经没了耐­性­。

校医一愣,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人。

“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营养不良。”

景思阳“呃?”一声,隔很久喃喃道:“她肯定又没吃早餐……”

她自言自语,腮帮子愤愤然地鼓起。

打了针葡萄糖,没过多久允洛就醒了。

“你是不是又把早餐给你弟弟吃了?!”

她一睁眼,景思阳就劈头盖脸地质问开来。

“……”

“你就不怕你弟弟会变成大肥猪?!”

允洛不禁笑出声:“放心,圣熙不太长­肉­……”

听她这么笑,景思阳也没那么气了。他们姐弟俩都这么瘦不啦叽。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姐弟俩并排走来的场景。确实挺逗的。景阳“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不吃啊!”

允洛笑一笑,没说话。

爸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学校给他们减免来了学杂费,爸爸留在家里的钱根本供不起两个人的开销。

圣熙饿不得,他身体差,不可以吃这样的苦头。

偶尔,爸爸回家,心情不好,就会对她拳头相向。圣熙又总在这时候跑来,他想保护她,可是,小小的力量,即使再之捏,也根本拦不住一个大人。

结果,只能是两个人一起挨打。

她从小就挨惯打,身体几乎已经有了消化伤痛的本能,疼一疼,咬着牙就忍过去了。可圣熙不行,他挨了打,睡觉的时候就老咳。原来,她还能仗着自己比他高大,把他护在身体底下;可现在,圣熙已经跟自己一样高了。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她要去香港,就不会有车祸,他和她,仍旧活在美好的世界之中。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要背负的罪。 txt小说上传分享

你靠过来

你靠过来,我就抱紧你。

你受伤,我会帮你止痛。

你哭泣,我替你擦去泪水。

不止一个人问过允洛,“他,真是你弟弟?”

“当然!”

她这么回答,笑容疏远而真挚。

所有人都羡慕允洛能有允圣熙这样的弟弟。景思阳却不是其中的一员。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思阳一直是允洛唯一的朋友。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喜欢允洛这个弟弟。

而对于这些不切实际,见着美男就晕头转向的小女生,思阳是不屑却也同情。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弟弟?”

怯怯的女孩,羞赧的神采。

又来了,又来了……

思阳心里不禁抱怨。

对不起,我弟弟现在还小,不能交女朋友——允洛的回答思阳都能倒背如流。

允洛笑了笑,“对不起,我弟弟现在还小,不能交女朋友……”

“又一个跑来吃闭门羹的。”思阳看一眼女孩落寞的背影,继而调转视线,瞥向不远处的广告看板。

看板上的少年,嘴角微微扬起,牵扯出一个低迷的笑。思阳看了一眼,觉得不够,于是就再看了一眼。

她缓缓摇着头,作无奈状,“不对,应该说是‘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才对。”

从女孩的叹惋中回过神来时,思阳才发现允洛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很快跟上。

这广告看板每隔10米就有一个,躲都躲不掉。

“这图是不是修过啊?”

这眉眼……怎么就这么­精­致,叫人看了不禁要陷进去?平时见允圣熙,思阳也没觉得他有这么好看。

“肯定修过!”

思阳啧啧道,心里暗叹为啥美貌不是女人的专利。

允洛盯住看板,对此不予置评,眼睛里闪过奇怪的光。

许久,她自言自语一般:“圣熙他……五天没回家了。”

他接了个广告,要到上海去拍外景。允洛陷在担忧之中,喃喃道:“很快就期末考试了,他落了这个多天的课,这样下去……”

短短几秒钟内思阳心里“切——”了不下10遍。她该担心自己才对吧?她们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

“喂!走不走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

允洛的神智被唤回了一些,她看一眼手表:“我去牵车。你等下我。”说完便跑开。

看着她飞奔的背影,思阳叹口气。为了省停车费,她一直把单车锁在学校对面的小区住户楼下。

俄而,允洛推着她那辆永久28往这边走,思阳眼睛里透­射­着眼前这番景象,脑中不禁浮现出允圣熙那辆漂亮的山地车。

这算什么?!

所以说,她景思阳不喜欢允圣熙,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空气中最后一点燥热已经散尽。半夜的空气,静止,微凉。

她活动了一下胳膊,肌­肉­酸痛。每个双休日晚,她都在三里屯一家pub打工,卖酒,赚开瓶费。

此刻,她面对的,不是霓虹灿烂的夜生活,而是晚上11点的月光下,一栋老式的阁屋。

墙上布满斑驳的痕迹。大片青绿的爬山虎,沿着墙根,一直向上延展,爬上三楼。

允洛在车棚里锁了车,视线扫过对面那排自行车,其中并没有圣熙的车。

她上楼去,楼道里的光偏暗,木质的楼梯发出岌岌可危的吱呀声。拎着包子,刚买的,还热乎着,那是她的夜宵。

从书包侧兜里摸出钥匙,Сhā进锁孔。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允圣熙。

“……姐……”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允洛一怔,侧过身,见昏暗的角落里,有个身影动了动。

她走过去,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才看清了允圣熙的脸。

“怎么呆在外边?”

他那俊俏得过分的脸在角落里侧向她这边:“我钥匙掉了。”

她伸手要拉他起来,不料他反手一扯,反倒把她啦坐下了。她还没坐稳,允圣熙的脑袋就凑了过来,靠在她的肩上。

他真的有14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允洛这么想着,心头有暖流缓缓蕴过。

“怎么了?”

她问,顺便捋一捋他的头发。圣熙发质好,柔软顺贴。

他没说话,呆在她肩上不动。

知道问不出什么,她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在他眼前晃晃:“要不要吃包子?”

“姐……”

“呃?”

“为什么……要填外地的学校?”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前天他从上海回家,已经是凌晨。见她已经睡了,他安静地脱了鞋,睡到她旁边。他把帘子收起来,看她睡颜。夜间有些凉意,她睡得不安稳,头不知不觉离了枕头,自动循着温度躺到他胸膛上。枕头下露出纸质的一角,他手绕过去,把纸抽出来。是志愿意向,她填了外地的学校。

那一刻,允圣熙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为什么?”

得不到回应,他又问了一遍。

她抖了一下,开口,却不是他要的答案:“进屋吧。”

允洛起身,伸手拉他。这次,他由着她拉起。

她边开门边问:“吃了晚饭没?要不要给你弄宵夜?”

身后的他不予回应。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开了门,开了灯。白炽灯的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而一步之遥的楼道,则显得更加黑暗。

屋子很小,几样简单的家具酒吧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她进了屋,他却仍在门外,没有进来。

亮的屋子,暗的楼道,他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站定,看着她说:“把志愿改回来。”

她想了想,才答道:“那只是学校要我们填的志愿意向而已,最后要考哪一所学校还没有……”

“改回来。”

他的手攀上了她的肩,打断她的话。

她双肩全在他掌握中,移动不了分毫,却还想做最后一点抗争:“可是……”

“我不管,”他根本不听,立刻打断她,“不许去。”

他简直在耍赖,允洛根本招架不住。

“姐!”

他又唤一声。

允洛看着他。他不开心,眉毛是忧郁的弧度,嘴­唇­也是紧绷着的。

许久,她妥协,点点头。同时,伸出手指头,抚一抚他的眉心,将那里的刻痕抚平。

他捉住她的手腕,“明天就把志愿改掉。改成北京的。”

她想了想,“好。”

他轻轻地笑开了。

她有些无奈,转移话题问他,“吃过晚饭了?”

他摇摇头,眼睛胶着在她脸上,柔和地盯着。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打饭。”

他的手仍钳住她肩臂。她等了等,还是没等到他放开自己。

“又怎么了?”

“姐,”他顿一顿,终于别开视线,“讨厌我吗?”

她瞬时愣住,却很快恢复,笑着拧他脸,“怎么会?”

“讨厌我也没关系,只要……”

他没有说下去。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手。

屋子很小,一张床用帘子隔出两边。床尾的小茶几,既做书桌又做饭桌。

他们坐在地上。她吃她的包子,他吃他的泡面。

她抬起头,眼睛瞟起来看他,犹豫着问了出来:“广告公司的人说你们两天前就从上海回来了……”

他停下筷子,对上她视线,咬­唇­,不说话。

可是,她不能不问。昨天,广告公司的人把薪酬送到家里来,说圣熙没有回公司领钱,这两天也联系不到他。

“昨天,还有今天,你都去哪儿了?”

“我……住在席末家里。”半晌的沉默过后,他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模棱两可,不明不白。

她没再问下去,低头吃包子,心里堵得慌。

圣熙吃完了,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之后便拿出习题册。

“姐,复习很紧张吗?”

他看着她面前厚厚的复习资料问。她停下笔,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他是知道的,他这个姐姐,学习历来很轻松,似乎从没有事情能难得倒她。他这么想着,也把书从包里拿了出来。

一本奥赛书,被他画得乱七八糟,书页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写了字。圣熙是这样的,为了省事,连草稿都直接打在书上,每一题的解题思路也乱到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

允洛余光看见,书上还画了五线谱,心里好奇,视线就不禁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秒。

圣熙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笑一笑,捕捉住她有些偷偷摸摸的视线,伸手拿过角落的吉他,拇指扫了遍弦,试了几个音,之后便开始弹。他没有用拨片,因而使整个旋律听来越发慵懒,音阶也清凉­干­净,像一阵温柔吹拂过耳际的风,单纯,无杂质。

她终是抬起头,眼里难掩惊奇:“你写的歌?”

他看着她点头。

“是这篇?”

见她手指向一片草稿淹没下的乐谱,他不答反问:“好听吗?”

她立马点点头,一次不够,再点一次。

他笑一笑,不明显,却又听得她喃喃呓语一般说道:“你小时候就老说以后要当音乐家……”

“是吗?”声音已经有点冷淡了。

他不愿提及小时候。 想看书来

只是亲吻

如果,嘴­唇­只是用来亲吻,那该多好。

知道圣熙两日来的去向,是几天后的事。

学校已经保送他进高中部,这两个月他都不用再上课,崇拜者们找不到他。这也是允洛最近总是得代他收情书的原因。

今天,又有女生找到允洛。

允洛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女生。

放学被漂亮女孩拦住,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个女的,允洛直觉地认为,她和之前那些女孩儿不同。

她朝允洛伸出手,大方打招呼,“你好,我叫寇儿。”

这女孩子,笑痕深刻,牵引出嘴角两个米粒大小的酒窝。

允洛看了看她,再看看她身后那辆车。

黑­色­加长房车,司机候在门边。方才他为这个叫寇儿的女孩开门。

允洛心里衡量这个女孩,问她:“你,找我?”

“我想你带我去见你弟弟。”

寇儿边说边笑,再度露出酒窝。连笑容都这么强势,也不怪允洛会觉得她不同。

可既便如此,允洛还是戒备的:“可我并不认识你。”

寇儿愣了愣,笑容敛去又恢复。她从包里拿出个钱包,在允洛面前晃一晃。

允洛认得这个钱包。是圣熙的。而圣熙的钥匙,一直是放在钱包里的。

“我是在做好事,姐姐你得成全我。”

她叫她姐姐。

她上了寇儿的车。司机把她们送到允洛家。

允洛开了门,侧身让寇儿进去。

“房子有点小。”

见她在观察房间,允洛如是说。

是很小。寇儿心里说。没有沙发,她只能坐到床边。她腿交叠着坐,有点懒散,又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抬眼看看允洛,“姐姐,允圣熙什么时候回来啊?”

允洛一怔。

她第一眼见寇儿,就觉得莫名地熟悉。而此时此刻,被寇儿这样地注视着,她才幡然领悟。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寇儿有点像圣熙,不是外貌,不是谈吐,而是气质——他们两个人,眼睛里都会透出一种奇怪的、叫人无法抗拒的气质。

这一点,尤为相似。

“他晚饭之前会到家。”

允洛好不容易忽略掉心里那一抹奇异的情绪,如是回答到。

“晚饭?”寇儿眼睛在屋子里又转了一遍,“要不……晚上姐姐你和圣熙一起到我家吃饭,怎么样?”

“不用了。”

“去嘛!”她眼睛有些魅,柔声,想要诱哄,又像是撒娇,“顺便叫圣熙教我弹琴啊。反正明天周日,你们又不用上学!”

“……”

“圣熙答应过要教我弹琴的!”

“……”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不想一个人。”

见她不答,寇儿继续堆砌理由。

允洛若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看表,说:“圣熙没那么快回来。你要喝点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不用了。”她顿一顿,随即道:“我车里有喝的,姐姐你帮我拿上来就好了。你想喝什么,也可以拿上来。”

允洛笑笑。是个任­性­的孩子。

她下了楼。房车体积大,开到巷子里不好调头,因而只是停在巷口。允洛得走一小段路。

司机见到她,替她开出门。

“寇儿叫我来拿饮料。”

司机点点头,随即探身进入后车厢,将车载小冰箱打开。

冰箱里饮料品种多,允洛慢慢选择。

寇儿把床中央的帘子拉开。

允圣熙平时睡哪边?她思考着。这时,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木质楼梯的“吱呀”声,声声叩进她耳朵。

“姐姐你这么快就……”

她蓦地收声,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允圣熙。

允圣熙站在门边,看着她,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你回来啦!”

她朝他微笑。

他不以为然,进了门,走到她跟前,看一眼她坐着的床铺。

“起来。”

“什么?”

“这张床不是你能坐的。”

真是冷酷。她撇撇嘴,站起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

“喂!”

“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

她笑起来。嗯……的确如此。

“我来请你继续做我老师的。顺便,”她朝放在茶几上的钱包努努嘴,“把钱包还你。”

他没说话,走过去,拿起钱包,打开。

原本放着照片的地方如今却是空着的。

他看一眼她,伸出手,“还给我。”

“什么?”

她一脸茫然,嘴角却隐藏着一个笑。她喜欢这么逗他,虽然,他明显的不乐意。

“照片。”他眉心又刻进几道皱痕,“还我。”

她耸耸肩:“还你?……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

他不说话,等她继续。

“记不记得,我教你的接吻技巧?”

“……”

“要不要练习一下?”

她浅笑妍妍,大方开出条件。

而他,欣然同意。

他凑过去,攫住她下颚。他的­唇­贴上她的时候,她恍惚的想,他的­唇­是冰的。

­唇­舌交缠的愉悦,令她不禁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凉薄的黑瞳。

这双黑瞳中,似乎泛起了一些些笑意。而这个笑,在她的眼前渐渐扩大,他突然捂住她鼻子。

她的嘴­唇­,也在同时被严丝合缝地贴住。

她觉得呼吸困难,迎合渐渐转变为挣扎。原本搂住他脖颈的手,已移到他胸口,掌心用力抵住他双肩,依照本能,拼命地想要推开他。

“……放……唔……”

她拼命抗争,可他才被推开一点点,却又立刻欺上来。之后便再也得不到­唇­齿间哪怕一丝一毫的分离。

她开始窒息,喉咙越收越紧,意识被迫抽离。模糊中,她仿佛又听见木质楼梯“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声音解救了她。声音逼近,允圣熙迅速放开手。

她重获自由,靠住墙勉强站稳,手抵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攫取失而复得的氧气。

“回来了?”允洛看着门边的圣熙,显然有些意外。

他点点头,神­色­异样。圣熙杵在门口,允洛视线受阻,直到进了房间,才在最里边的角落发现跌坐在地的寇儿。

她脸孔涨红,嘴­唇­嫣红。

突然间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回转,视线重新在圣熙的­唇­上定格。一瞬间,心里有种闷窒感,她忽略掉,缓缓垂下眼,再抬起头时,心早已调试好。她走到寇儿跟前,递出饮料,笑着说,“你司机说你喜欢喝这种。”

寇儿一愣,在允洛的脸上逡巡片刻,最后,定睛看她眼底。她连眼底都有笑意。这笑,是真实的。

在如斯笑容面前,她忽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寇儿再次邀请姐弟俩去家里吃饭。出乎意料的,允洛同意了。

“我不想去。”

寇儿和允洛相继走出房门,身后的允圣熙说。

两个女孩子同时回头,看着他。他没有表情,多少显得有些­阴­郁。寇儿眼­色­一黯,看一眼允洛。

允洛笑着回视她,“你先下去等等,我们马上下去。”

寇儿点点头,转身下了楼。

她回过身,要牵他的手:“听话。好不好?”

他迟疑地看着她的手,咬着牙齿,最终,缓缓握上去。她笑一笑,拉他起来,拉他出门。

命中注定

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

例如,她爱我。

又例如,我爱你。

寇儿第一次见到允圣熙,是在一个午后,本市最大的琴行。

她的同学说有“好东西”可以看。

她狐疑地跟去。到了琴行,同学拉着她躲在二楼的琴室。同学聚­精­会神,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

“10,9,8,……”

同学开始倒数,到“0”的时候,大厅进来一个男生。

寇儿看了他一眼。是挺好看的。可是,除此之外,其实也没多么特别。

可是,男孩开始弹琴。

黑­色­的钢琴,黑­色­衣服的他,白的手指,黑白琴键,真是美丽。

之后,一切都不一样。

她每天都去琴行,都去看他。

他消失的三天,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夺去了一般,心生惶恐。

幸而,他不是永远消失。

凌晨,她再度失眠,叫司机开车把她送到琴行。透过车窗,她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坐在琴行对面的马路上。

他再度出现。而她,已经决定,不再做偷窥者。

她开门下车,走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来看她。他似乎喝醉了,眼睛是朦胧的。

她不知道如何开始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局促不安,半晌,只说了这么句:“Hi……”

他没有理她,重新低下头。

就这么沉默着,他低着头看地,她低着头看他,突然,听到他说:“我,没有地方去,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他是醉了吧?她再度想到,狐疑地看他,却见他抬起头来,一张脸孔清秀的不像话。微晕的路灯下,他白的皮肤,弯的眉眼,有点不满,有点任­性­,有点醉意。他没有再说话,仰着这张脸,静静地看着她,静静的呼吸。

寇儿突然间就有些眩晕。

她把他捡回家。

只可惜,酒醒了,可爱的男孩子,瞬间变回气质­阴­冷的一块冰。

在寇儿家,允洛看到了那架玄黑­色­的三角钢琴。钢琴就在大厅中央,展览品一样熠熠生辉。

一旁,圣熙的视线胶着在钢琴上,眼里带上些许莫名的兴奋。

允洛看在眼底,无声笑了出来。

圣熙坐到琴凳上,打开盖子,他的视线越过玄黑的琴身,看一眼允洛,下一瞬,眼神变了,变得专注,与此同时,第一个音符跳了出来。

“他在弹是什么?”寇儿小声问。

允洛视线不离圣熙,缓缓答道:“他自己写的歌。”

这一段,他曾经哼给她听过。

当时只是觉得好听。而现在由钢琴演奏出来,每一个音符都变得异常空灵,空灵到周围的空气刹那间污浊,让人不敢呼吸。

寇儿沉寂片刻,声音低糜,似乎沉醉其中:“真*……”

允洛闻言,仔细看圣熙。不得不承认,他认真时候的样子确实很迷人。

一曲终了,圣熙疾步走过来。

“姐,怎么样?”

他似要她的表扬。她笑一笑,说:“很好听。”

他眼睛眯起来,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

她摊摊手,有点无奈,“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很喜欢。”

喜欢?他眼睛亮了亮,没再说话,坐到了她旁边。

“再去弹一首怎么样?”

允洛建议,推推他肩,允圣熙看着她点点头。

轻盈的琴声重新盈满了整个空间,允洛定了定神,目光落到寇儿身上。

寇儿知道她在看自己,却仍只是注视着前方的允圣熙,任由她看,然后小声问:“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允洛看着她,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片刻后问回去:“怎么会?”

“毕竟……你们姐弟,呃……那什么……一直相依为命。我还以为……”

寇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允洛花了一些时间消化寇儿的话。

片刻后,她苦笑,“如果一辈子都相依为命,那很可怕……”

寇儿最终还是没按捺住,侧身看允洛。

她被弄糊涂了。不光允洛的话她听不懂,连她此时的表情,她都看不明白。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残酷的你

残酷的你,罪恶的我

寇儿上楼的时候,她听到紧随而来的脚步声。她没回头,继续走,直到她已经握住自己卧室的门把,身后的允圣熙才开口。

“照片还我。”允圣熙低眸看她,手里攥着她的小臂。

寇儿回头看他,扬起笑脸,“照片在我房间。不过我要换衣服,你敢不敢跟进来?”

他想了想,手环过去,几乎要拥抱住她,却只是替她开了房门。

她走到书桌旁,弯腰拉开抽屉,把照片还给他。

照片上是一对男女。女生有细细绒绒的短发,刘海随风轻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暖人的笑意,嘴角轻扬起的弧度带些懒散。身旁的男生,并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她,眼神那般迷恋,却不自知。

他们的身后,是斑驳的树荫,蜜一样的夕阳。可是,身后的美景,却不及他们万分之一的吸引人。

见过本人,寇儿才知道,这个姐姐其实并不爱笑,那样深沉的一个人,却可以在镜头捕捉的那一刻,在他身边,笑得这么甜。

不是不惊奇。

允圣熙检查照片,没有破损,这才拿出钱包,把照片放好,转身出去。

“你姐姐知不知道?”

他收住脚步,回头看她。

寇儿站在原地,等双眼适应这两道极寒的目光:“你不觉得这是种病吗?”

“……”

“不过幸好……”

他眼睛眯起来,却没有愤怒,安静地等着她继续。

“幸好你姐很正常。”说完,她不忘嘻笑一声。

“什么意思?”他终于开始紧张了。

如果一辈子都相依为命,那很可怕……允洛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点都听不懂。可现在,看着面前这张微微扭曲的脸孔,和那双瞳孔闪烁的眼眸,她似乎开始懂了。

“秘——密——”

她拖长音调,满脸笑容地越过他,走出门去。

“不是去换衣服吗?怎么……”允洛抬眼打量寇儿身上的校服。

“秘——密——”

寇儿说着,便看向允圣熙。

他的脸臭到极点。

真好玩!

她再接再厉,盯着允圣熙说:“姐姐,晚上我们一起睡吧!我床很大的。”

允洛一滞,看见了尾随寇儿下楼的圣熙。

他不开心,眉心敛起,他的视线,越过寇儿的肩,投向她,看着她,声调冷硬地回绝寇儿:“不用了,我们睡客房。”

允洛觉得自己在圣熙眼睛里看到了埋怨。

回想起这样的圣熙时,她正躺在客房的床上,看天花板,枕着自己的手臂。假若没有自己卡在中间,圣熙也许就不会对寇儿这么冷淡……她在床上辗转难眠,直至听见敲门声。

她开门,不无意外地看到门口的允圣熙。

他抱着枕头,头发凌乱,眼神迷蒙,“姐,我睡不着……”

这么大了还认床?她笑一笑,把他让进门来。这里的床很大,两个人睡还有余裕。允洛侧躺着,背对圣熙。

“姐……”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唤了一声,声音听来竟有些遥远,像是叹气。

“怎么了?”她问,声音浸染着睡意,意识不清。

圣熙没有回应。她等了又等,索­性­翻个身,面朝里。

她瞬间愣住。

两个人面对面,鼻尖几乎要撞上。

周围很静,似乎一切都已消失。只留空调运转的声响。温度略低。

“允洛。”

他的话,喷薄在她­唇­上。她一惊,回过神来,立即往后挪了挪。

他斜瞅她,突兀的问到:“为什么不是陈洛?”

她疑惑,抬眼看他。

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奇特,她却蓦地觉得喉咙­干­,咽口口水:“忘了吗?你可是第一个叫我允洛的人。”

“是吗?”

她深深吸气,缓缓吐出:“是。”语气肯定。

“还真是残忍呢。”他轻叹一声,目光近乎悲伤。随即,他身子一侧。

允洛愣住,僵冷瞬间延伸到指尖。看着他的背脊,她手指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那座房子

我在心里盖了一座房子,门打开了,正等你进来。

对于每个高考生来说,整个六月,都是黑­色­的。而这可怖的“黑­色­六月”,就在这个午后,在流火的烈日下结束。

步出考场的一刻,允洛舒展双臂,深呼吸。仰头,湛蓝的天空,静止的云朵分外可爱。

“姐!”允圣熙在场外冲她招手。

她循声望去,找到他,于是加快步子,在蜂拥的考生中猫腰穿梭而过,好不容易走出互相推搡的人山人海,走到他面前。他把刚买的冰可乐塞到她手里,冰霜沁凉顿时直入手心。

扭开盖子,灌进一大口,她浑身一激灵,缩了缩脖子,舒畅地笑着看他一眼。他舒展开手臂,伸向她,替她揩去额头的汗,手指略有停滞,恋恋不舍的收回。

家长和学生全都挤在校门口,这一片的人要少一些,没那么喧闹,日头、风、树叶、他和她都安静着,此时此刻,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大庭广众的怎么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思阳说完,便慢着步子走出去,越过允圣熙,走到允洛面前。她早就考完出来了,刚才一直躲在允圣熙身后的­阴­影处。

“考的怎么样?”

思阳揽住她手臂,斜着眼,挑衅地看着允圣熙。

允洛视线在好友与圣熙之间回转,这两人关系一直不好,她无能为力:“还行吧。”

允圣熙看着两个女孩子相挽的手,紧紧看着,他脸­色­不善,她却飞扬起眼梢,显然很开心:“晚上班里狂欢,你去不?”

“不去。”允圣熙扬了扬声音说。

又没问你!“去嘛,就当陪我。”

允圣熙瞪了她一眼,她忽略。

狂欢选在三里屯一间pub的包间。晚8点,正是霓虹初绽旎丽的时候。酒吧街一带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不时可见打扮入时的男女嬉笑着从身前走过。允洛和思阳晚到,到了包厢门口,隔着门板都能听到里头喧杂的乐音和沸腾的欢呼。

推门进去,一股热潮扑面而来,放眼一望,一个中包里挤进五十多人,场面蔚为壮观。在高考压力下一直神经紧绷的众同学,此刻,在摇曳的光影下,或喝酒或唱歌,或跳舞,仿佛要在顷刻间就宣泄掉所有累积在心头的不满与压抑。

气氛一开始就很狂热,成扎的啤酒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所有人都是无所顾忌的。

允洛窝在角落,她对班里的活动从不上心,偶尔几次参加,也都像现在这样躲在某处,漂亮又冷漠,生人勿近。思阳却不同,和允洛比起来,她合群得多,大家都喜欢她,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帮她点了她最爱的歌。又要唱歌,又要喝酒,又要玩骰子,她的身影忙碌而快乐。

允洛又喝空了一杯可乐,正把杯子放下,就听见不远处思阳的声音,“这盘不算!不算!”

她玩得是这么的开心,允洛却觉得心里泛起苦涩,于是起身,拉开包厢的门,关上。

一道门,隔绝出两个世界。

允洛靠在门上,揉了揉太阳|­茓­,然后直起背脊,一步步向走廊尽头走去。

她有时候,会怀疑自己之所以和思阳成为朋友,是因为她嫉妒思阳,嫉妒她可以对着不熟络的同学笑得那么开心,嫉妒她即使不耀眼,即使不出­色­,却也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有那么多人想和她做朋友。

可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呢?

穿过走廊,便是开阔的舞池,有人随着音乐扭腰摆臀,姿态*,吧台热闹非凡,碰杯,交谈,搭讪,寒暄……

她每周都要在这个地方呆两个晚上,端着酒,穿梭于各个包厢之中,对着各式各样的陌生人,笑脸奉承,“老板,要点什么酒?”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还是对这个地方生不起一丝丝的亲切感。她坐到了角落的吧台椅上。

正忙着和熟客聊天的酒保,余光瞥见她这个客人入了座,于是走过去。

“美女,要喝点什……允洛?”

看着他又惊又喜的面部活动,允洛笑了笑,算是回应。

“你怎么来这里?今天又不是双休!”

“我们班在楼上聚会。”

他“哦”了一声,转身就给她倒了杯冰可乐。她接过来喝。

她喜欢喝可乐。可乐能让她五脏六腑有种被充满的感觉,即使,这样的感觉,是多么短暂。

酒保得去招呼其他人,她也不介意,一个人喝着可乐。 最好的txt

生命或爱

生命?或,爱?

血缘?或,你?

裴劭又看了看门口。她还没回来。

这时,几个女同学叫他:“劭帅,快过来,轮到你的歌了!”

他心不在焉地看一眼女孩子们,再看一眼电子屏。

“靠!谁这么缺德,想我出糗?这歌不是我点的!”

裴劭视线扫过几个哥们,果不其然,他们一个个全都窝在那里贼笑,口中学女孩叫他:“劭帅,劭帅,死了都要爱,快来唱啊!”

想破坏我光辉形象?美得你们!他心里这么想着,就站了起来,走过去接话筒。不就《死了都要爱》吗?

一首歌完整下来,前奏一起,大家都在笑,副歌,Gao潮,高音,他笑一笑,略微拱起身体,麦贴近­唇­,深吸口气,吼了出来。声音有点沙哑,是别一番的风味,让人越听,越沉醉,男生们笑容隐去,一个个都跟着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为数不多的女生,则都在想:哇,好帅好帅。

直到音实在高到受不了,裴劭把话筒抛给离得最近的人,坐回沙发上,喝点水,缓一缓。

刚才有些疯,现在心情沉下来,他又看了看门口,不知怎么地心里突然生出烦躁。听着班上某个小女生唱情歌,越听越烦,他索­性­抓起旁边玩牌的一哥们:“去不去网吧?打CS!”

允洛身边的空位被人占据了。

“小MM,怎么?一个人?”

语带撩拨,意识低迷。

她歪头看了他一眼,仰头就把可乐喝完,起身就要走。却不料前方突然又冒出两个人,她被拦住去路,而身后那人,用酒杯碰一碰她手臂:“陪哥哥们喝一杯怎么样?”说着就站起来抓住她手臂。

他靠得近,对着她侧脸,喷薄出交织着烟酒和香水的气息,她不喜欢这样混乱的味道,皱了皱眉,手用力挣脱,却在下一秒被另一人抓住。

“哟,没看出来,这妞挺辣的!”

“放开她。”

突然,一个声音闯进允洛耳膜。

淡淡的三个字,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周围一切的声音。

她的视线,越过身前这人的肩膀,投向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我守护你

放心,有我守护你

几个男人也同时扭头看允圣熙。抓住允洛的那人突然低声笑了出来,|­乳­臭味甘的小白脸,要演出英雄救美?

皮痒了是不是?

“放开她。”

圣熙又说了一遍,没有表情。

允洛看着圣熙。舞池里闪烁摇曳的光惠泽到这一片角落,在他侧脸上映下忽明忽暗的影子。这样的他,虽然高,却显得单薄瘦弱了些。

他怎么打的过这些人?

她转头就拿起吧台上现成的酒杯,没说话,当着这几个人的面,仰着头就把酒往嘴里灌。

允圣熙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

允洛灌进最后一口酒,“啪”一声把空杯扣在桌上。

“这样可以了吧!”

她仰头看这些人,脸不红心不跳,努力忽略舌尖的苦涩和咽喉的火辣。可这一番景象,落在面前这人的眼里,却全然是另一番旎丽风情。

女孩子的­唇­红润美好,倔强地抿着,异常撩拨人心。

这人还是紧紧抓住她的手,另一手已经朝她的脸伸过来,作势要挑起她的下巴。

允洛下意识偏头躲避。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阵风卷过她耳畔,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允圣熙冲过去落下了拳头。

允洛只觉得手臂被松开了,几乎是同时,耳边响起椅子被碰倒的声音。

挨了一拳的人隔很久才趔趄着爬起来,眼光飞怒,用力擦嘴角的血,啐一口,瞳孔里泛起凶光:“小子挺厉害的嘛,想玩是吧,兄弟们就好好陪你玩玩!”

说着,抄起酒瓶就往台子上砸去,碎片瞬间四处飞散。紧接着,又是“啪啪…”几声,允洛还来不及弄明白状况,另两个人已经各拎着一个破碎的酒瓶,上前围住了允圣熙。

允洛愣住,面前是剑拔弩张的一幕。

酒保要赶过来劝架,“各位,别为一点小事……”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酒瓶指住了鼻子。

“X,他妈的给我闭嘴!”

酒保看了一眼用眼神求救的允洛,惨白了一张脸,不甘地闭上嘴。

允洛拦要在圣熙面前,却被他拉到他身后。打架而已,他一手绕到后头按住不安分的她,一手摸到吧台椅的靠背,脚同时勾住椅脚。

只要这个地痞敢再动一下……圣熙抄家伙准备开打,却不料耳边又响起“啪”的一声。

即将动手的几个人拧着眉看向声音源头。

一个人,手里也是个破酒瓶。

衡量一下,3对2,并不打紧。可再瞥一眼这人身后,几个地痞握酒瓶的手就没这么稳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是一八几的个头,冷着脸,杵在对面几乎成了一堵墙。

允洛看着为首的那人。裴劭。裴劭身后的四个人,也全是她的同学。

裴劭用半个酒瓶指着这几个脸­色­已经僵白的地痞:“别他妈愣着啊,不是要玩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罪孽情愫

令人害怕的,罪恶的,情愫。

地痞骂骂咧咧地溜走了,裴劭扔了酒瓶,看着允洛,想了想,并没有上前,隔着几步路的距离问她:“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却没有来得及张口回话。身后的圣熙唤她,“姐,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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