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的客人,虽然都恨不得在脚底抹上油水、逃出客栈,眼下却只好慌张躲入客房,发誓不再出来。
龙头客栈中,一时寂无人声。
店小二在颈上挂着条白毛巾,手里捧着一个大茶壶,想好好招呼三位长须客,却磨蹭老半天,又飞快藏到掌柜的身后。
那掌柜的老头老眼昏花,只见到门口闪进来三条人影,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异样。看见店小二猫着腰在溜,他叫:“怎么还像闺女害羞?快招呼客人去!”
他转身一个巴掌、准备劈倒店小二的身体,很想教训一下小伙子,店小二自然想着避开去,扭身就往左右的一边直窜。
不料“砰”一声传来,他竟撞翻了摆放在柜台边的一个小茶几。几上,是一盆鲜红的花,随着茶几的翻倒,鲜花也坠地。
花盆碎裂,鲜艳的花和盆中的黄泥,已然混合一堆!
“吵什么?”白色须的人嚷叫。
那店小二的脸皮白如纸张,毫无血色,眼看快要发青。
“好香的花。”一个声音竟在这时响起,于是掌柜那一双老花眼,又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
店小二和长须三客,却见到一个满脸笑意的青年人。
青年人蹲在地上,鼻子似乎在嗅,两手不停摸索着。花就在他两手的一侧,却还在摸索,这人莫非是个瞎子?
“人爱花香花自香,无花也有香……”青年人正曼声低吟,终于站起了身,手上已捻着花朵。
灰须人的嘴里响起一阵夜枭般的怪笑:“花满楼?”
这面目俊朗的青年瞎子,居然就是花满楼。
――花满楼。
与陆小凤一样名动天下的花满楼,有多少个少女的心被其牵引?
又有多少英雄好汉,愿意和他交上朋友?
江湖上如果谁没有听说“花满楼”,谁就一定是一个聋子。
听灰须人一问,花满楼的嘴角含笑,沉吟不语。
那个店小二忙不迭跑过来献殷勤,在花满楼身边一米外,叫:“客官,需要先喝口茶,才叫点心吃吗?”
花满楼轻轻一点头,在一张桌旁随意坐下。
“太行山下‘神奇三须客’大名远播,未想今日居然让我有幸遇上了。”
灰须人笑:“我们兄弟三人能邂逅花爷,也还不是三生有幸?”
“看来花爷的眼睛虽瞎了,耳朵却是不聋,也知道‘神奇三须客’。”
说话的是黑须人,花满楼忍不住在皱眉头。
一个人瞎了,还喜欢被人去提起么?一个人本来就好好的,会喜欢别人说自己耳朵聋或不聋么?
花满楼是人,当然就觉得这话听来刺耳。
话已尖刻,说话的人本身也一定尖刻。对待尖刻的人,根本不必客气!
花满楼故意长叹了一下:“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如果几只苍蝇硬要飞到我耳朵旁边叫,我也会毫无办法;因为我这样想,只要叫的时间长了,它们会自己飞走的。”
灰须人怒不可遏:“说什么?难道你在说我们兄弟三人,只不过是三只苍蝇?”
花满楼:“只要是人,就根本不用急着承认自己也是人!”
三个长须人的脸,却出乎意料的没再被气得发红,突然就恢复了正常,仍是那个波澜不惊、几乎不见喜怒哀乐的样子。
其实在他们心里,已经把面前的花满楼看成一个死人,因为得罪了他们早晚死人。
三个长须客倏地就飞起身子,像苍蝇那样轻盈舞在半空,面向花满楼。
――苍蝇通常难以赶走,明知人类不欢迎自己,还会恬不知耻奔过来。
苍蝇在攻击时,自有翅膀以及尖嘴,做为武器;而人也有手和脚,用来对付敌人。
三个长须客当然有手脚,但他们的武器并不是手脚,也并非绑在脚上、拿在手里,他们的武器生在头上。
他们下巴有长须如拂尘,可攻敌取胜,曾被用来制服无数的对手。这三个长须客对面前的花满楼,已十分轻视。
才一开战,他们似乎就已见到,对方被无情打趴在地上求饶的情景。
花满楼哂笑了下:“请问,到底是一起放马过来,还是打车轮战呢?”
灰须客呆了一呆,口上叫:“哼!既不是一齐对付你,也不用车轮战法。”
他手一挥,示意身后二兄弟赶紧退到一边,自己去单挑。
“好好的,怎么打起架来了?”掌柜老头在这四个人身边,正眯着老花眼在尖声吩咐小二,“赶快给四位客官上一些麻辣煎包!”
“讨厌的掌柜,偏偏在这时候说这个。”花满楼摸摸肚子,好象想起了极重要的事。
毫无疑问:人是铁,饭是钢,粮食是身体必须的,怎么可以不去吃、不去补充?
――饮食,是人生在世每一天都要做好的一件大事。
三个长须客也突然感觉肚饿,他们一样没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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