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巷通天客栈,一个少年站在客栈的门前――花满楼。
他终于到了这里,他看不见,笔直的站着,一双耳朵努力倾听着周围的杂音。
他是在辨别方向,想找到客栈门口的正确所在。
客栈门前的大街上,无数行人在走,多如流水,又一群马过去,犹如龙行天下。车轮滚滚的嘈杂响声中,花满楼同时也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一些声音简直希奇古怪。
这一阵怪声音的产生,简直是因为鱼在水中放屁,老鼠在大口吃猫,臭虫在开心唱歌。
忽然,从一个方向飘过来一片娇滴滴的叫声:“大爷呀,快过来啊!这里包你快活――”“小哥,你来这里听听歌,抱一下小妹,高兴会儿啦!”这是一群青楼女子在打招呼,拉客人。
――通天客栈里面,不但有赌局,也有风流的场所。
花满楼听了女子的浪声一片,心里确定那一处便是通天客栈的位置,毫不迟疑就向那里过去。
他并不是来聚赌,也没有兴趣来风流,到这里,只是为了找赌鬼老爸回家。
来之前,他母亲给了五十两银票。因为很怕赌鬼输光了钱,又把人也抵在那里,最后回不了家。
花满楼却陡然变了脸色,因为他忽然想起,五十两银票已在刚才送给偷儿――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怀里揣着那张银票,脚步踏出去很稳实,心情很愉快,心里在想着怎样把钱花掉。
“刘小弟的婆婆那两件衣服实在太烂了,一年穿到头都没有新衣服换,我去帮忙再买一件吧!不过,剩下的可能还有二十两银子,该拿来干一些什么好呢?”
他的手在空气中忽然发痒,痒得没有生气,回光返照似的微微颤抖起来。于是,他忍不住就在空中偷偷抓了一把,好象是抓了一副骨牌,顿时又变得精神抖擞――他的赌瘾又犯了。
他正走在一条古旧的无名巷子里,专心的快步走着,巷中突然有一阵穿堂风吹过去,好象有一个无名老神仙在过路。
凉风吹得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喷嚏,司空摘星便破口大骂:“是不是有人在咒我?”
就在他快要走出这一条老巷时,迎面看见――巷口,有一个穿灰色衣服的人,在慢条斯理来回踱步,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司空摘星看到他,却从心底冒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象是将军碰到了皇帝,弟弟看到了哥哥。
他很诧异――自己内心,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些微妙的变化。
他停住了脚步,紧紧盯住这个不平凡的灰衣人,灰衣人也正向他看着。
他觉得这个灰衣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镇定,那件灰色的衣裳泛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息,神奇且不可捉摸!这人好象在这里,又好象是在天边。
灰衣少年,跟狐狸一样的脸型,苍白的脸色,深邃的眼神,卧蚕眉。以及如玉石雕砌的鼻子、嘴巴,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精致秀气。
司空摘星认为,他似乎是邻家的某位小哥,那么平凡又熟悉,可又是那么神气、陌生。他使劲去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始终没有结果。
灰衣少年冷冷看住他,脸上的表情冰凉一片,任何人都看不进他的内心。他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捏紧成拳头。
司空摘星不知为何,心有灵犀,看懂了对方的想法,也一样伸出一只手,摊开来,喊道:“布!”
灰衣少年的手还是伸在那里没动,淡然道:“我出的是剪刀,你输了,把钱拿来。”
司空摘星却明明看见他伸出的是一个“石头”,自己眼睛都没去眨一下,怎么就变成了“剪刀”呢?
司空摘星目瞪口呆――他不明白对方究竟如何移形换位,动作那么快。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在自己眼皮底下已成“剪刀”状,十分怀疑眼前是只假手。
愿赌本应该服输,司空摘星却开始玩起耍赖:“是的,我输了,可是你叫我拿什么?”
灰衣少年道:“我赌赢了,当然是要来拿钱。”
司空摘星哈哈笑:“我没钱。”
灰衣少年竟然不再坚持,仅仅轻拍了拍司空摘星的肩膀,道:“好的,先欠着,等你以后有了钱就还我。”
他施施然走了:“记住,我是你的债主,陆小凤!”
司空摘星回过了神,再看不到陆小凤半点身影,不知道对方在倏忽间走到哪里去了。
巷里还是有穿堂风,司空摘星脊背有一点凉意,他觉得怀中少了点什么,意外发现那一张五十两银票,鬼使神差的不见了。
对方的手脚,竟比他这个专门偷盗的人,还要快上那么多。他丢不起这个脸,吃惊之余,心里决定吃了哑巴亏,不去四处张扬。
然而他还是很愤怒,大喊一声:“陆小凤!你个王八――”
谁也不知道,灰衣少年陆小凤有没有听到他的叫骂声。
半空却立刻传来一阵物体破风声,飞快地笔直撞向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大张着嘴巴,嘴里不知在何时已塞着一个东西。
一个冷冰冰的馒头,上面夹着张破纸条:
“欠的债还是现在就还了好,免得利息太多!”
少年时的陆小凤,当然没有四条眉毛。
嘴上的两条眉毛,是表示陆小凤有男人味。
少年时的陆小凤,却已很有“四条眉毛”的味道了,也就是很成熟。
他和平常人那样,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头一个身子,什么也没长多、长少。可只要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看到他,都会觉得他浑身充斥着神秘的力量和气息。
他似乎是经过天地的洗礼,接受了天地之间各类神魔的所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