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嫣却哭个不停:“姐姐你不能死,不能抛下我……你要走了,只剩文嫣孤零零一个人了……”
子虞心里着急,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眼前珠宝似地闪烁着什么,她想要伸手抓住,却总是扑个空。
是了,美好的东西都失去了,她抓不住了,但是还有文嫣,她的妹妹需要她。
她不怕死,却怕剩下了文嫣一个人孤零零无所依靠。
剩下文嫣一个,她怎么去面对地府的爹娘……
她挣扎着睁开眼,光线刺地眼睛疼,手稍动,却有人紧紧握住,湿腻腻的一层,不知是谁的汗。
“姐姐,你醒了!”文嫣的眼睛红肿地像颗红枣,声音也哑地吓人。
朝淑喜笑颜开:“太好了,你可醒了,要再不醒,你这妹妹哭也哭死了。”
子虞无力地笑了笑,想起自己在前院受不住打板子晕倒,看向文嫣,声音低的如蚊蝇:“文嫣你受伤没有?”
文嫣把头凑到她的颈窝:“都是因为我不好,让姐姐受了伤,姐姐生文嫣的气,所以才躺着不理文嫣……”
“才不是,”子虞笑着摇头,“我想偷懒休息一下才睡着不理你的。”
朝淑看着姐妹俩的样子,险些要落下泪来,转过脸,打起精神强笑道:“你们可别再弄地哭哭涕涕的,太医说了,让你醒了之后俯躺着,背上的伤不能久压着。”
她这一提醒,子虞立时觉得整个背在抽痛,惊讶地问:“太医?”她这样的宫女还能请太医?
朝淑和文嫣合力扶着她转了个身,改为趴在床上。朝淑说道:“是二皇子为你请的。这次你们姐妹俩可真是否极泰来,连二皇子都惊动了……文嫣也挨了两板子,涂了些药,一天的功夫就好了,你这伤,七八天就能养好。那两个动手的宫女,也是看你们姐妹可怜,最后那几下都没怎么用力。这真是老天爷保佑了。”
子虞苦笑,都这样了还算老天爷保佑吗?突然想起,她问道:“那文嫣偷东西的事……”
朝淑道:“那是一场误会,是昭仪娘娘把发攒落在前殿,文嫣打扫的时候拿起来,正好被撞见,所以误会了!”
子虞点点头,满脸疲惫地靠在枕上。朝淑见了,不再多留,她走出门时嬉笑着抛下一句:二皇子说了,过几日来探你,你安心养伤,这几天你们姐妹俩都不用当差。
室内只剩下了姐妹俩,子虞转过脖子,看到窗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花瓶,里面Сhā着一支牡丹,是青龙卧墨池,色如淡墨,层色渐染,极浓处亦极艳。
她望着窗外,似乎在出神,口中却问:“文嫣,你怎么一声不吭?”
文嫣靠着她,像是怕离开她,眼珠转了转,想了半晌才说道:“姐姐你别听她们瞎说。那根本不是误会,是她们故意诬陷我的。”她声音娇软,说到诬陷两字时却是森然如冰。
子虞看着她,柔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姐姐你不信我吗?”文嫣蓦地抬头。
子虞捋了捋耳旁的散发,平素简单的动作这时却显得艰难,她浅笑道:“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现在不知到底谁存心对付我们,我们要更加小心,知道吗?”
文嫣点头,眼睛里多出一份符合她年龄的坚定:“姐姐,原来权力是这么重要,那天我们挨了打,所有人就把我们扔在那里,没有人理,可是二皇子来了,他们就一个个笑着来待我们。”
“文嫣……”子虞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这宫中,权力两个字太危险了,你小,不明白。”
“姐姐只比我大两岁,其实姐姐也不明白,”文嫣徐徐道,“爹爹不明白,所以他死了,我们家不明白,所以大家都死了,我们不明白,所以在这里任人欺凌。”
子虞心惊不已,难道她的妹妹一夜之间长大了么,只劝说道:“权力与危险相伴,我们没有承担危险的能力。”
文嫣轻轻卧着她的手,眼里有些哀伤:“我不怕危险……我只害怕姐姐给那些坏女人下跪,如果有了权力,我们以后再也不用低头!”
初夏明朗的日光透窗而入,拢在她身上如披金纱,她的笑容依然美好天真,却又抹上了些世故的痕迹,让子虞微微心疼。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