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的乐正,想来也该出来了。嘿,有他在这里,再加上那几个小辈,应该能应付得了,不如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干,你我作壁上观,乐得清闲,如何?”“只要不误了我们的事,怎么样都行。”“那好,”都雄魁笑了,“就这样定了。”
铜车,鹰眼。都雄魁的杀气并没有造成很大的骚动,因为要感受到这股杀气的可怕,需要相当高的修为。四长老隐隐感觉到了,经羿令符安抚,也各自安心去了。
“都雄魁……”听完有莘不破的叙述,桑谷隽喃喃自语,“好像没听过。那家伙真恐怖。如果我和你易地而处,实在没把握能挡得住他三招两式!只是他既然动了杀意,为什么又放过你?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家伙?”说着往师韶瞄了一眼,又道:“独苏儿又是谁?”
雒灵听见这个名字,眼皮一跳。有莘不破又把师韶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听说心宿来了,无不骇然,一时都把眼光聚集在雒灵身上。芈压问道:“雒灵姐姐,那……是你师父来了吗?”雒灵垂下眼光,点了点头。江离突然叹息道:“我知道都雄魁是谁了。无瓠子……唉,师父提过的,我刚才竟然一时没有想到这个号!”桑谷隽道:“是谁?像这样厉害的人,听过就不应该忘记的!”江离道:“那只是因为他另一个外号太有名了。”有莘不破道:“另一个外号?”羿令符道:“莫非是夏都那个……”“不错。”江离道,“就是桑兄要报仇的那个最大障碍。”桑谷隽听得几乎跳了起来:“是他?”芈压不悦道:“你们打什么哑谜?”桑谷隽道:“血、血……”芈压惊道:“血魔?”这个名字说出口,不禁打了个冷战——小时候他母亲就是用这个名字来吓他睡觉的。羿令符道:“这个名字大家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提了。”有莘不破心道:怪不得师韶刚才要说两大宗师。嗯,此刻车内坐的个个是名门子弟,江离和雒灵的师父更和那个都雄魁齐名,不可能不知道无瓠子,想来是血魔的同辈高手对他的名字也不愿轻易提起。又想起师韶对心宿和血祖的底细好像知道得比江离还要清楚,料定他的来头也不小。
这个念头才闪过,就发现江离正打量着师韶,而桑谷隽更直接问了出来:“心宿前辈我们只是听过她的号,你却连她的名字也知道!还有那个血、那个无瓠子!好像你也认识。你到底是什么人?”
杀人的音乐
桑谷隽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师韶苦涩地笑了笑,说:“我是一个瞎子。”桑谷隽一听,抡起拳头就想揍他,却听有莘不破喝道:“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师韶道:“逃避?我?”“难道不是吗?”“我在逃避谁?”“你自己!”有莘不破大声道,“你逃避的就是你自己!”师韶默然半晌,喃喃自语,突然似乎想到什么事情,解下了背囊,取出一具弦器来,那弦器长八尺一寸。师韶的背囊看来又瘪又窄,竟然取出这样一件大物!但有莘不破等见怪不怪,心知这背囊多半附有内里乾坤的方术。
芈压久在南荒,但祝融城与中原广通声气,因此年纪虽小,见识也颇广,道:“这是瑟么?怎么这么长?而且这弦也太多了吧。我家里那个只有五尺半二十五弦。”
师韶拨弄丝弦,调校宫商,顺口道:“这是古瑟。伏羲氏作瑟,本有五十弦。轩辕氏曾命素女鼓之,闻者哀不自胜,乃破为二十五弦。瑟长五尺半,不是正器。”师韶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是在回答芈压的问题,却又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弦声渐渐流畅,师韶的神情慢慢沉醉,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我真的在逃避自己么?一个瞎子……”
音韵飘散,如烟如雾。
“为什么我注定要失去光明?我不懂。看!那就是我——那个孤单单的小男孩,在寒夜中不知在寻觅什么。这个时候,我很勇敢啊!赤着脚,就敢摸着看不见的世界到处走!人家说天上有一轮月亮,会陪伴每一个在夜里孤独的人,我看不见它,只能靠着幻想:人家说月是圆形的,圆形是什么?是不是滑溜滑溜的那种感觉?人家说月是白色的,白色是什么?是不是冰冰凉凉的那种感觉?人家说月是遥远的,遥远我懂得——那是一种玄虚寂寞的声音……”
弦声突破了听觉,让在场的人产生幻视,看见了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人心里的想象。“其实在我心里,那个月亮不是白色的,而是冷冷的——虽然我看不见它,可是能够听到……”幻视又转为幻听,众人果然听见月亮冷然之声。“我苦苦流浪,直到那天遇见了另一个人——他看不见,可他听到的东西,比任何人看到的更多!他说他的名字,叫做登扶竟!”江离和雒灵对望了一眼,心想:“果然!”“他收我做了徒弟,因为他从我的脚步声中听出了我对音乐的禀赋——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乐音一变,由苍凉凄冷转为繁华雄劲。
“我跟随着他,到了夏都。那时候,正是夏都最繁荣鼎盛的时候。当时我不明白,在这样的盛世,师父的钟磬为何却传出那样不安的声音!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时我能听到的,只是声音的表象,并不能听到那盛世之音下面的隐患。我到夏都以后不久,东方传来一个消息:大夏王的精锐在空桑城全军覆没。从那时候开始,本来已经难以维持的平衡因势而破,汇聚在夏都的祥云开始离散。当然,那时候我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在瑟幻中,有莘不破看见伊挚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夏都,再度回到东方;江离看见祝宗人封闭了九鼎宫出走;羿令符看见有穷饶乌乘机逃离这个对其充满猜忌的朝廷;雒灵看见山鬼脱离镇都四门,投入心宗……
“我倾听着大夏王都乱糟糟的声音,却理不出头绪来。师父说:‘耳之情yu声,心不乐则五音弗听。’我可听不出夏都当时有什么可乐的地方啊,但到处还是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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