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走出好几米,顿了顿,我抬手把头发刨成乱草状,深呼吸,转身灰溜溜爬回轿车边,微笑,“今天就打扰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嗯~具体原因说不上来,只是脚下不听使唤,心里象是有个声音叫嚣着不许我就此拂袖而去…好吧好吧~既然如此就只能从善如流。
日吉若似乎颇诧异我的去而复返,站在原位好半天没反应。
我抿抿嘴角,弯腰钻进轿车,蹭着坐到最里面,压低嗓门嘀咕,“愣着做什么?等我反悔吗?”
话音刚落立在车门外的人身形一矮,跟着上了车,随即敞开的车门被人从外面阖上,副驾驶位坐进一名男子,司机发动引擎,轿车稳稳的开出去。
窗外静止的风景缓缓向后移动,两侧道路花木扶苏,阳光透过枝桠映在车窗上,铺天盖地的深绿浅绿中夹杂丝丝浅金,乍一眼看去舒畅得很。
浮躁的心情渐渐平复,我按下紧闭的车窗玻璃,风挟着草木馥郁骤然席卷而入,将车厢内的沉闷一扫而空。
被凉风一激,我象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有些卡壳的思维慢慢运转起来,模糊感消退之后接踵而来的是错愕。
刚刚…我怎么…猛地扭头看向身侧,我止不住有些骇然。
那一瞬间我忽然无法抵抗内心的欲∕望…‘想见他’,可是我想见谁?真的是‘我’吗?所谓的心血来潮真的是我的想法?
视线对上一双暗金瞳眸,两人对视良久,日吉若眼中眸光一闪,多了几分若有所思,轻薄唇角慢慢划出细微弧度,眼底流转的异样光芒退却,快得象错觉。
“你很关心芥川学长。”狭长眸子微微一挑,神情似笑非笑,语气竟是尖锐的讥诮,“对自己没信心吗?”
我被他不着边际的话弄得一愣,停顿很久才领悟他话中的含意,忍不住再次翻出死鱼眼,恶声恶气回答道,“慈郎还是小孩子,麻烦请不要教坏他。”
日吉若神色微微一变,蓦然冷笑出声,“你喊他慈郎?进度真是快。”他毫无预兆地倾身几乎贴到我耳边,炙热的鼻息肆无忌惮拂过脸颊,“芥川学长哪里需要我教坏,你高估我了。”
我目不转睛正襟而坐,对刷过脸颊的温热嗯~一无所察,这种时候开口反驳是没事找事,不理他等下自然消停。
其实经过几次交锋我已经发现自己和日吉若…怎么说呢?不知道是文化差异还是年龄代沟,总之一直说不到重点上,每次不是主题混淆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好比现在,我心里考虑的是自己怎么就忽然迫不及待爬上他家的车,还蠢蠢欲动满是期待不知想见谁,他却张口就污蔑我和芥川慈郎有一腿?
唉——年轻人就是麻烦,青春期的孩子更是个中翘楚。
劳资又不是蛔虫。
……………
气氛再次出现冷场状态,一如每次我和日吉若相处的场景。
轿车已经从满目深绿的林荫道拐进车水马龙的闹市,渐渐的前方开路的车辆出现变化,从驾驶室挡风玻璃看出去明显能看到没经过一个路口就有几部轿车分流。
不一会儿前方大部分车辆消失在城市迷宫中,再次经过红绿灯十字岔口,前面的轿车左拐飞驰而去,乘坐的车辆路线却是直行。
半分钟后,后面有一部银灰轿车赶超上前,不疾不徐开在前面,我扭头看看后面,发现后方缀着的换成陌生型号的面包车。
收回视线,睨了眼身边发现对方神色自若,我松了口气,安心坐回位置上;看他的表情前后夹击的车辆应该是日吉组的人手,不是我以为的半路袭击之类的狗血事件。
这么说来之前那堵了半条街的一色轿车却是作为掩藏行踪的烟雾弹吗?
深入往下一想,心里又有些止不住恻然,这样步步小心一个疏忽就万劫不复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也亏得他平安长大没有冷血变态报复社会…
虽然他已经偏离正常人生活轨道,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黑暗、色∕情、暴∕力,能长成国家栋梁才是奇谈吧?
好比另一个日吉…嗯?!
眼前蓦然滑过一双烟灰瞳眸,阴郁、冷漠、那样锋芒毕露的杀气…心脏咯噔一声,电光火石间猛然醒悟过来。
是他?我是因为听见那女子提到‘光秀’才恍恍惚惚心神不宁。
“原来是这样…”原来怎么也没能躲过去吗?
感叹的领悟方才滑过脑海,耳畔嗡一声,眼前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视线所见的景物如同一幅画中央被谁用针扎破一个洞,黑点慢慢扩大、扩大…
针孔大小的黑暗象是具有腐蚀性,无声而迅速蚕食着我的视力,几秒钟之后世界暗下来。
“高桥秋子!”日吉若的怒喝炸雷般划破混沌。
黑暗刹那间潮水般退却,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只觉得后背猛地沁出一片薄汗,激灵灵打个寒颤,一时间惊魂未定。
这是第一次…如果不是他叫了一声,只怕我会就此失去意识吧?
怎么会这样?
惊骇之下整个人不知如何反应,斜地里横出一只手攥起我的左腕,“这是怎么回事?!”
我愣愣低头,却看见自己的左腕渐渐浮起整片绯红,这是…大片绯红收敛化为勾枝缠绕纹路,而后骤然消退,象是隐入皮肤,几秒钟之后,手腕完好如初。
猛地挣开日吉若的手,甚至顾不上他还神色狰狞目光瞬也不瞬盯在身上,我急忙扯开衣襟所有扣子,低头一看————
果然,祼∕露在空气中的各处五脏六腑位置绯红色正慢慢由深而浅。
瞳孔骤然收缩。
原来是我猜错,我以为高桥秋子回来要抢夺身体,最近我一直留意身边的风吹草动,却没想到她已经在身体里。
刚刚她毫无预兆发难,如果不是之前我在五脏六腑画了镇压符,现在身体已经易主。
这么说起来‘日吉光秀’确实是引发高桥秋子异动的关键词。
怔忪良久,手指颤抖着慢吞吞扣上扣子,整理好凌乱的衣襟,我抬眼看着似乎目瞪口呆的日吉若,“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对于我显而易见的迁怒日吉若反倒表现得极是平静,目光一扫而过随即转头看向车窗外,只是神色有些诡谲。
我知道他那种欲言又止的诡异表情八成拿我当疯子,想想也是,有哪个正常女人没事当众宽衣解,还不止一次,或许现在日吉若心里我被划分到轻易可以上手的范围…
这样一想,他的轻薄举动真算起来是我自取其辱,自己不检点怨不得人。
……………
接下来一路无话。
我僵坐在位置上,眼角余光将倒映在车窗上自己苍白而晦暗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心灰意冷。
让我怎么办?[物归原主]是天经地义,可一旦事到临头,我…我想赖着抢来的身体不愿意还给原主人。
可是再怎么死皮赖脸也没用,身体不是我的,这次侥幸,下次我敢肯定不会再有好运气,一旦五脏六腑的镇压符失效,高桥秋子的意识出现,我会消失。
教我的灵媒告诫过符咒只能用在将死之人身上,拘魂符硬生生将三魂七魄压在身体里吊着一口气,拖着等赶不及回来的亲人见最后一面,我用在自己身上是病急乱投医,我想自己其实也算是死灵,就生生镇住魂魄。
符咒以‘九’为单位,算起来剩下的时间到明天日落前,它的威力已经在减弱,我原盘算天无绝人之路,不曾想‘天’不绝的是别人的生路。
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是被判死刑的犯人临刑前夜的疯狂,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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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不知行驶了多久,在我蓦然回神的时候它已经开进高级住宅区,在绿荫遮蔽的道路上九拐十八弯最后停在一处半人高白栅栏围成的庭院外。
副驾驶座的男子率先下车,返身走到后面拉开车门,等到日吉若钻出车厢,我慢吞吞紧随其后,双脚一落地,抬手拢成凉棚状搭在眉毛上,眯眼看了看四周,随后将手垂落身侧,静静站在原地。
正前方是一幢三层楼的西式建筑,独门独户,门前用白栅栏围着一大片绿地,小石子铺就道路穿过绿茵延伸至大门,三层阶梯尽头,年轻女子立在敞开的门侧,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她温婉的笑容。
日吉若朝着我伸出手,掌心朝上,已近正午的日光毫无保留从天空倾泄而下,他的神情模糊不清只余下暗金的瞳眸内光芒流转。
我闭了闭眼,手指微微一动,还是无法做出回应;两人僵持半晌,日吉若抬高的手最终自半空颓然滑落,他返身朝着大门走去,背影在阳光下有种微微的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