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笑声未落,就听见狼人说出了两个字:
“拔刀!”
这两个字竟如一根绳索,紧紧地勒住了白虎的喉咙,白虎的笑声瞬间顿赚不由地攥紧了刀柄他竟然发现狼人好像突然间换了一个人,眸子冰冷如黑冰,目光尖锐如刀锋,全身上下散发出令人紧张的野性,黑虎也攥紧了皮袋里的双手,辽东双虎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被一条狼同时盯紧的猎物,稍一移动就会招来致命一击!他们本想趁狼人丧失斗志时捡个便宜,虽然他们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没有十分把握,他们绝不会出手,但他们此时才知道,狼即使身陷绝地也会发出致命一击,更何况是狼人,他是狼中之狼!然而这想法随即被自信所代替当双虎握住了手中的冰刃,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肌肉也渐渐放松,就像入定的老僧,进入了空明
狼人右手慢慢握住了刀柄,忽然间就像狼露出了利齿,选准了最佳角度,蓄势待发围观人渐渐被场面的气氛压迫得透不过气来,所有动作都已停顿,时间霎那间也似凝结双虎从小一起长大,多年形影不离,早已心神相通,当二人觉得已进入最佳状态时,随即同时出手!众人骤见一道S刀光,迅如雷声前一闪即逝的闪电,柔如舞女抖动的白绸,然后就看见双虎木然地站着,面色苍白,眼里目光涣散,嘴巴大张,涎水流了下来,白虎右手紧握刀柄,却一寸也没有拔出来,黑虎双手也仍然Сhā在皮袋里,只是忽然间,人们竟见白虎的右臂和黑虎的双臂,渐渐渗出血来,慢慢向两旁歪过去,锵!白虎的断臂拉出了弯刀,落在地上,手却依然紧握着刀柄,黑虎的双臂分向两侧,手还Сhā在皮袋里,摇摇欲坠血箭一般迸出来,两人顿时成了血葫芦众人中不乏多年行走江湖之辈,见过许多血雨腥风,但是多年后提起那天所见,仍然双手只抖大堂里竟有一大半人在嗷嗷呕吐,尤其是年轻人和女人,呕出了眼泪,呕出了胆汁,也吐脏了新衣裳
辽东双虎脸色因失血过多变得更白,白虎苦笑着左手急点,替黑虎和自己止住了血,又伸手把黑虎的两条断臂扯下来,牛皮袋应声而裂,袋中暗器叮叮当当散落一地,暗器形如飞轮,边缘尖齿泛着碧光,显然淬有剧毒黑虎的两条断臂竟也变得漆黑,狼人斩断手臂的瞬间,手的动作骤然停顿,暗器尖刺划破了掌心
狼人看着白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说:
“因为你是一名刀客,所以给你留一只手;又因为你做事太绝,不配用刀,所以断你一只手”
然后又看着黑虎:
“暗器也是武器,但不可淬毒,一出手就想要人性命,这样的手一只也不用留!”
说完再也不看一眼,抬脚就走出了厅门,他就看见了一双眼睛,高山之巅的雪永远圣洁纯粹高贵,绝不等同于人间的雪,受到污染践踏最后化成一滩浊水这人的目光就像高山之巅的白雪,冷漠得超凡脱俗,高贵得只能让人仰视他面白似雪,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仿佛郊外踏青的公子,对美景着了迷,正在搜索枯肠,寻诗觅句但狼人却知道,这个人绝不是在欣赏美景,也不是在作诗,因为他看见了白衣人腰间的长剑,一把乌鞘长剑!绞漆黑,白衣胜雪,稳如山岳,浑身上下散发出迫人眉睫的光辉
狼人没有停步,双脚不紧不慢,踏着最放松的节奏,只要他想走,没有人能拦住他,即使乔三老爷也不能但现在他的双足却蓦然顿赚野兽总能比人预知凶险,恰好他正是狼人回过头,他又看见了同一双眼睛,白衣人白雪似的目光已渐渐凝成了冰,化作两束尖锐的冰凌,冰冷,甚至竟有些怨毒之意如果眼睛能杀人,相信白衣人已把狼人大卸了八块,狼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怨毒的目光,甚至在以凶恶著称的狼群中也没见过他多年与野兽为伴,殊不知人比狼更狠毒,社会也比狼群更凶险,这道理他迟早会明白的狼人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也确信跟他没有结仇,可白衣人的眼神却分明把他视作仇敌,恨之入骨他糊涂了,挠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幸好这时白衣人掉过头不再看他,当然他也只好走
太阳渐渐西斜,白衣人不知站了多久,晚霞如血,他的心也在流血他的身躯虽然站得挺直,可是灵魂却早已倒在地上,哀哀哭泣他出神地望着西坠的斜阳,觉得心也在慢慢沉落,慢慢冰冷忽然,他看见一个蒙面人抱着另一个人闪电般的窜上一匹马,捏断缰绳,猛拍马股,箭也似的直冲大门而来蒙面人怀中所抱之人衣袂飘飘,颜色鲜红,如西天撕落的晚霞!白衣人已越了过去
马快,人更快,马急如风,忽见前面陡然多了一个人影,惊得唏溜溜一声暴叫,人立而起,差点把马上人掀翻在地,蒙面人探手拔出背后长剑,疾风般朝白衣人搂头剁下!白衣人手掌一挥,轻拍在马脖子上,蒙面人忽觉头一晕,一竭空,惊见座下马已四蹄离地斜斜飞起!他赶紧右脚摘蹬,顺势一点马背,往旁边急躲,落在地上仍惊魂未定,见左脚还穿着挣断的马镫,马已绝气倒地!白衣人雪人似的站在面前,目光也有如冰雪蒙面人心里不禁一阵发紧,背上的冷汗一滴滴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