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乱作一团。群豪虽不明就里,但心下也猜得几分:定是那赵剑平与这绿衣少女有染,今日被她当着发妻挑明,搞到他夫妻反目,让这“五味门”占了便宜。方鹿茸急得口吐鲜血,苏妙妍等人忙找人救治。朵儿速走上台子,奸笑道:“呵呵,我还道中原武林是什么名门正派,原来也是些男盗女娼之流,比武要靠个内衣裤取胜。好了,少辈的比试便告一段落,刚才说好了,老一辈比武规矩由中原的施主们定,请问如何比法,老衲等着讨教呢。”
苏妙妍正色道:“你们蒙古的后辈已是败军,休再口出恶言!刚才那五味门只是中原不入流的旁门左道,趁韩赵夫妻大战过后体力不支想借机寻私仇,与今日武林大会无关。碧玉鸳鸯剑和天子剑雌剑由本庄暂为代管,日后物归原主。至于这老一辈的比武……”
朵儿速干笑道:“让老衲数数令尊排出的中原前五位老辈高手:排第一的武当鼻祖张三丰失踪已久,是生是死也未可知;听说第二位高手白莲教主古振忙着修炼成仙,再说与正派有仇自然也来不得;第三位南海盗帅陈祖义你们称之贼寇,相互从不往来,今日自然不会到场;第四位鸳鸯蝴蝶剑韩范夫妇老衲也未得见……”
武当阵中跃出一位青衣老者,抱拳道:“你不必再数了,老朽就是排名第五的武当掌门张松溪。武当愿向苏小姐讨支令箭,领教蒙古国师的本事。至于这规矩贫道不敢越俎代庖,还是请苏小姐定夺。”张松溪已是年过花甲之人,须发皆白,仍是精神抖擞,声音宏亮,台下群豪无不为之一振。
苏妙妍面向中原群豪道:“我中原武林从不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自然不搞车轮大战。适才少辈比武是连胜三阵者胜,此一轮还是这般,每阵的规矩由我方上场者单独另定,大家看如何?”众人皆称是,都觉这比法既不失中原武林威严,有毫不冒险。毕竟这朵儿速从未露过武功家数,一门武功、一种比法胜不了他,还有两阵的机会。以中原武林之大,三战皆负绝无可能。鲁二仙姑也来了精神,叫道:“让中原老英雄们接这老贼秃的招真是杀鸡用了牛刀,看他弯腰驼背的,我峨嵋山上找几只老猴子就够应付他了!”
张松溪彬彬有礼地对着朵儿速抱拳道:“既然苏小姐让贫道自定规矩,我这一阵还是与国师先文斗,切磋内功如何?”说着让道童端过两盆清水,手指水盆道:“我武当不会将本派独门武功拿出来,以己之长攻人之短。以内力击水是天下各派修习、比试内力常用之法,今日我二人便以此决出高低,水盆先空者为负。”台下观者皆叹服张松溪却有大派掌门之风,比武规矩光明磊落,不占对方半分便宜,朵儿速也点头同意。
二人席地而作,张松溪凝神静气,似在闭目养神;朵儿速则双臂狂舞,口中不住地怪叫,脸上泛起红光。
盏茶之后,二人头顶升起丝丝热气,张松溪神态自若,朵儿速则面目狰狞,头、手皆呈紫红颜色。方鹿茸将此情景告诉了苏妙妍,苏妙妍惊道:“莫非这番僧会使白莲教失传绝学‘登天秘笈’?相传登天秘笈第二层功力,便是全身紫红,可隔空使出千斤之力,奋力一击,世上无几人能抵挡。”方鹿茸惊道:“第二层便如此厉害,不知这‘登天秘笈’共有几层?”苏妙妍道:“‘登天秘笈’据传一共九层,修至最后便可羽化飞升、修成仙道,只是后面六层的秘笈从未现世。前三层功法本为白莲教主代代相传,练至第三层者十数代才出一人,据传论内力双臂一挥可排山倒海,论轻功一步可登百尺高楼,乃是举世无双的神功。只是元末战乱白莲起事改称明教,其后明教义军将领朱元璋登基做了太祖皇帝,白莲教重又转入地下。这几番混乱之中,据说秘笈前三层也被失落。我爹说现任教主古振是旷世奇才,可惜无缘修炼,否则必有大成。”
台上朵儿速已全力出击,怒吼一声,双掌齐吐,一股狂风夹杂沙石直奔张松溪面前的水盆而去,那盆即刻腾空而起。台下有几人就站在张松溪身后,被这一击震得倒地吐血,全场惊呼一片。
但见张松溪双手如抱球一般,缓缓在空中划环。那水盆如鬼使神差一般,徒自在空中旋转,盆中清水亦成一飞转的漩涡,朵儿速的雄浑内力皆被吸入那漩涡之中。苏妙妍问身边众人道:“我听到那番僧迅猛霸道的掌风只攻至水盆,便化作无形了,是也不是?”众人答:“正是如此!”苏妙妍叹服道:“想不到张掌门的紫薇神功已臻化境,任是敌方再刚猛,也卷入他一团紫气之中,消解得无影无踪。待对方由强转弱,则可伺机反攻。”台下有些寻常人物本未看懂,经苏妙妍一番说解,才知晓张松溪这寻常、平淡招式中的高深奥妙之处,大声叫起好来。铁铉和随从们大喊:“大明武林有张掌门这般前辈高人真是大明之兴!蒙古番僧必输无疑!狗鞑子滚回去!”
果如苏妙妍所料,盏茶功夫之后,朵儿速掀起的狂风渐渐转弱,卷起的沙石纷纷落地,张松溪的水盆缓缓落地,一股旋风向朵儿速面前的水盆卷去。朵儿速全力相抗,两股风力在朵儿速面前一场混战,暂成相持之势。张松溪仍是凝神静坐,朵儿速则是牙关紧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狰狞可怖。
如此又相持了一柱香功夫,众人忽见张松溪的面前闪过一条红亮火线,随即“嗤——”地一声,升起一股绿烟,众人皆闻到一股臭气。台上张松溪轰然倒地、口吐黑血;朵儿速则惊得目瞪口呆。
苏妙妍惊道:“难道是至圣暗器‘鬼流星’击中了臭名昭著的‘唐门四无游丝’?否则怎会发出如此奇异声响?!”顾大仙姑道:“‘鬼流星’本就是侠义名门,二十年前武林大会上又救了天下英雄,更被奉为武林至圣,当年先师也是在华山上获救才幸免于难,时时教诲我等牢记此恩。唐门数十年前亦是靠歹毒暗器令天下胆寒,看家暗器四无游丝更是神秘莫测,据称无形、无色、无声、无味,令人根本无从防范,不知害了多少名侠义士。只是这两路暗器已绝迹江湖数十载,恐怕你我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物,苏小姐如何知晓是这两般暗器相撞?”
苏妙妍道:“传闻半月前洛阳铁莲武馆前流星重现,救了吴铁莲一个弟子,家父亦是将信将疑;这四川唐门自从大明开国以后便销声匿迹,我辈中人自然未见过。不过家父精通天下暗器的制法、用法,唯独缺这两门,乃是他生平憾事,时时与我提起,说这两件暗器可分排天下首次两名,若不是二者四十年前相遇了一次,真是难分伯仲了。那次四无游丝险些害死明王韩山童,所幸为明王护卫鬼流星所救,四无游丝虽剧毒无比,被‘流星火线’击中烧灼发出这绿烟和臭气,才为人知晓。那唐家的刺客飞身逃脱,此后四无游丝绝迹江湖。”
武当弟子将张松溪抬了下来,苏妙妍略一搭脉,道:“所幸那四无游丝被流星截下,张掌门未中这剧毒暗器,现下只是全力决斗时受惊真气走岔,运功调养自可痊愈。”说罢抬头向台上喝道:“朵儿速老儿,你竟无视江湖道义,讲好是比拼内功,你为何用四川唐门的歹毒暗器伤人?”
朵儿速冷笑道:“你休再用中原武林的酸腐道义压老衲,我用内力发个暗器,就不算内功了?再说你等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是我与张老道单挑,台下却有人Сhā手帮忙,这又是何道理?!不知哪位是刚才使‘鬼流星’的高手,请速速现身出来吧!”
台下一少女朗声喝道:“这会使‘鬼流星’的绝世高手,便是我身边这位少年英雄童少侠,人家可是大英雄童无奇之后,侠肝义胆,虽也使暗器,出手却都是为救他人,胜过你这老不要脸的贼秃万万倍!”
众人的目光马上转到这一对年轻男女身上。方鹿茸一眼便认出是黄慕侠和童献二人,忙向苏妙妍介绍。苏妙妍抱拳道:“童少侠,令尊‘鬼流星’英名如皓月当空,如今童家重入江湖,实是中原武林大幸!”鲁二仙姑笑道:“童家是天下暗器第一,我派峨嵋刺也只敢称第二。少侠何不上台收拾了这贼秃,为汉人出了这口恶气!”众人纷纷称是。童献急得面红耳赤,不断地摆手道:“在下武功低微,何况辈分也不合适……”
童献推托了许久,台下一人跃至台上,向童献抱拳到:“在下山东铁铉,先显显丑陪这番僧过过招,若是他再使阴着害我,还仗童少侠救我!”苏妙妍点头向方鹿茸说道:“家父说过,这位铁大人官居高位,为官清廉,忠义之名天下皆知。武功上也造诣极高,善使铁砂掌,在我爹书中排在老辈第六,与那番僧周旋谅也不会吃亏。”
台上铁铉提出文斗对掌,先倒地者为负。朵儿速拉开架势道:“好,铁大人请!”铁铉笑道:“朵大人激战刚过,还是稍事休息,莫道我中原武林乘人之危!”台下众人心中赞叹铁铉凛凛正气,却也担心他敌不过朵儿速的奇功和诡计。朵儿速也未多说,静立运功,面色逐渐复原,再将双掌托出,头面、双掌又显出紫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