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耸了耸肩头,犹豫道:“李大人,据鄙人所知,您的恩师曾大人的祖上虽是以农田为业,但他的父亲却是贵国的秀才。贵国有句老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秀才的儿子不做高官,您难道让屠夫的儿子去发号施令吗?”
李鸿章被何伯说得哈哈大笑,士迪佛立也跟着笑起来。
李鸿章说道:“本部院只和华尔接触过,与白齐文、法思尔得尚未谋面。待本部院见过他们之后,再作决定如何?何况,常胜军的领队一缺,也不是贵我双方想放谁就放谁,需要我家皇上下旨才行!”
李鸿章话毕便吩咐人摆酒,二人饭毕离去;但不久,何伯与士迪佛立又转回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大胡子高个子的中年洋人。
何伯用手指着大胡子洋人说道:“李大人,您说还没有见过白将军。看,鄙人现在把白将军给您带过来了。您这回该满意了吧?”
白齐文一边施礼一边道:“卑职白齐文特跑来给抚台大人请安!”
李鸿章见那白齐文,生得牛高马大,满面的胡须衬托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印象。
李鸿章笑问何伯:“何军门,法思尔得怎么没有来呀?本部院的靴子坏了,想找个人给修一修。”
白齐文抢着答:“禀抚台李大人,法思尔得按鄙人的指派,率部分常胜军,正在慈溪一带防守。”
何伯道:“李大人,您这回可以放心了吧?您的任命还没有下达,白将军已经担负起领队的责任了。常胜军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没有白将军这样的人来做领队,怎么可以呢?何况,这也是华尔遗命!”
士迪佛立道:“李大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您就赶快奏请贵国大皇帝,给白将军发任命书吧!您看白齐文的胡子,根根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您不让他做领队,他的胡子不是白长了吗?”
见士迪佛立越说越离谱,何伯忙道:“李大人,士将军在讲笑话,请您不要当真。他的意思是,白将军是天生做领队的料儿,您不任命他,是犯罪呀。”
李鸿章权衡再三道:“好吧,本部院就答应二位军门的请求。白将军就权做常胜军的领队,待我国朝廷正式下旨后,再正式实授。”
送走三人后,李鸿章连夜上折请旨。
折曰:“……华尔伤亡所遗常胜一军,据苏松太道吴煦禀称,拟派华尔部将白齐文、法思尔得会同管带,英酋麦华陀又欲另派兵头接管。经臣于本月初六日专折奏报在案,适英国水师提督何伯自烟台十四日同英国陆路提督士迪佛立,携带白齐文来臣营晤商。
何伯面称白齐文材勇可任,毋庸由英国派员接管,且毋庸令法思尔得会带,以一事权,并与臣议明,克日会攻嘉定县城。臣查法思尔得现往宁波防剿会商会攻嘉定一项,臣向未见其人,白齐文亦初谋面,均未悉其底蕴。既据何伯推诚相嘱,自应照准,此后,果听调遣,得力与否,再由臣随时察看,据实奏闻。”
士迪佛立是英国陆军军官,何伯是英国海军军官,他们行走于清军与太平军之间,为自己的利益奔忙,靠战争大发横财。
白齐文同华尔一样也是个美国人,白齐文自称出身军人,也参加过克里米亚战争,并游历美国西部及澳洲、印度。后到上海,参加洋枪队后得华尔信任,被授副领队一职。
不久,松江、太仓等县相继克复,苏松太道衙门移驻松江城内,苏松粮道亦随后迁出。吴煦此时是二品顶戴授苏松太道署江苏布政使;杨坊经薛焕保举,以二品顶戴授苏松粮道署江苏按察使;原三品顶戴团练帮办署江苏按察使刘郇膏病免。
经慈溪一战,白齐文所统洋枪队此时只有部众三千人,加上文职人员及一应杂务,也不过六千人,实力已大不如前。白齐文想在短时间内重振洋枪队的威风,这就需要招募新勇。
白齐文向督带杨坊提出自己的设想,杨坊不敢做主,两个人便一同来到藩司衙门见吴煦。吴煦对洋人从来不敢得罪,当下闻报,也顾不得同属员讲话,口里喊着:“快请进来讲话!”身子已是匆忙迎将出去。
白齐文昂然而入,后面跟着点头哈腰的杨坊。几位来谈公事的属员只好告辞。杨坊小声道:“方伯,白大帅要补充常胜军的空额,您老是怎么个主意?”方伯和藩台一样,都是那时人们对布政使的一种尊称。
白齐文道:“吴大人,常胜军宁波一战,元气几乎丧尽,不补充起来,如何再战?你要尽快给我拨五十万两银子!”
吴煦吃了一惊,忙问道:“白大帅,您老不过是募勇,怎么要这么多银子?”
白齐文道:“吴大人,你好糊涂,现在是什么日子?这个月的饷银已经欠了七日,你把这个月的饷银发下来,那么下个月呢?下个月就得提前七天把饷银给我们。你算一下,这两个月的饷银就是八万两,补充人马就要补充枪支、弹药,这又是多少银子?我们是在为你们国家打仗,你们军队的饷银发不发都可以,但我们的饷银你是不能拖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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