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煦道:“大人说得是,司里回去,就把银票给杨大人送去,让杨大人转给白大帅。”说着转头问杨坊,“老弟,你一会儿是回松江按院衙门,还是去找白大帅?”
杨坊想了想道:“李合肥十万火急征调常胜军去金陵助剿,本官不把这话说给白齐文,若误了事情,不仅李合肥那里放不过我,连湘乡那里也要治我的罪。我还是先到军营去会白齐文,交待完了军务,我再回松江吧。常胜军这月的饷,反正也是拖后了,再争也不争这一天。”
薛焕想了想道:“杨按院,依老夫看哪,你还是先同吴布院回松江,把常胜军这月的饷银拿到手里,然后再去见白齐文。常胜军不同于绿营,没有银子,说话他是不听的!”
杨坊道:“司里还要请教一句,如果白齐文问起募勇的饷银怎么办呢?方伯已经答应了他,司里却只给他一月的饷银,看那白齐文的架势,若拿不到五十万两,是断不肯罢休的!”
薛焕道:“你这个人,怎么就不开窍呢?长个脑袋,总不至于就会吃饭吧!你就不想想,吴布院当时答应他,不过是个糊弄他的法儿。李合肥看银子比看什么都重,他肯拿五十万两银子送给白齐文吗?他接连把鹤章、蕴章打发回乡,为哪般?还不是募勇扩大自己的实力吗!白齐文若问你要那五十万两,你就一股脑给推到李合肥那里去,让他找李合肥去闹。他只要肯去找李合肥,无论成不成功,都和你这督带脱了干系!这个法子,长个脑袋就能想得出,怎么就你想不出呢?”
杨坊低头想了想,认为果然不错,那脸才始见开晴。
两天后,杨坊腰里掖着银票,带着一干属员,摆轿来到常胜军大营。白齐文已是提前得了消息,早早便带着参将李恒嵩等一班属员在辕门外迎候。
杨坊落轿,常胜军照例鸣放礼炮迎接。杨坊微笑着走下轿子,拿着他督带的大架子与一干人见礼。
礼毕,白齐文对杨坊道:“杨大人,鄙人按着您的吩咐,已经招齐了两千人。您如果今天不来,鄙人就要同着李参将去松江了。杨大人,您快把银票交给我吧。”
白齐文把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到杨坊的鼻子底下。
杨坊边往大帐走边道:“白大帅真是个性急的人,本官赶了大半天的路,连口水都没有喝。”
白齐文道:“你杨大人来到我们这里,就是想讨口水喝吗?鄙人可以让人把水缸给你抬来,让你一次喝个够!你还是把银票拿出来吧。刚招上来的两千人,还等着拿饷呢。”
白齐文二次伸出大手横在杨坊的面前。
参将李恒嵩这时道:“大帅,杨大人已经来了,事情肯定有了结果,您老何必这么急呢?”白齐文这才放下胳膊,领着一干人走进中军大帐。各人又重新施过礼,落座。
杨坊打开护书,从里面摸出李鸿章发来的函调札子,往白齐文面前一放道:“白大帅,这是李抚台打军前发给您的札子,您老先看一下,然后再商议一下何时起程。”
白齐文随手把札子推给李恒嵩,却用眼睛瞪着杨坊道:“杨大人,常胜军的五十万两银子呢?你为什么不一起拿出来?你想贪污吗?”
杨坊被白齐文说得哭笑不得,却又不能发作,口里只管连连道:“白大帅真是好急的性子!白大帅真是好急的性子!”
李恒嵩看完札子,道:“禀大帅,李中丞急调我等飞赴金陵助剿。李中丞说,金陵克复只在旦夕,他老决定把这百年不遇的大功劳送给常胜军。李中丞命我军十日内拔营。白大帅,卑职现在就去布置吧!”
白齐文瞪起眼睛道:“李参将,我还没有发话,你去布置什么?本军的领队是我而不是你!”随后他又望着杨坊,质疑道:“杨大人,你答应给我的银子呢?鄙人按你的吩咐招齐了兵勇,你就该把银子拿给我才是!”
杨坊打开护书,在里面翻了翻,总算翻出张银票,他笑着把银票递给白齐文道:“白大帅,本官说过,您的就是您的,您老这回该安排起程的事了吧?”
白齐文是认得华文的。他把银票接过,细细看了看,大叫道:“杨大人,你在干什么?这明明是四万两,根本不是五十万两!您答应给的是五十万两,而不是四万两!你为什么贪污我的银子?”
杨坊笑道:“白大帅莫急,听本官把话讲完。这四万两银子,只是藩库拨给常胜军这个月的饷银。藩库吴方伯正在筹备常胜军下月的饷银,那笔银子在常胜军拔营赴金陵前一定送到。至于余下的四十几万两,吴方伯已经打了通禀给抚台,抚台已经给了回文,说常胜军的规模已经够大,不需另招兵勇了。这是方伯大人亲口对本官讲的,本官依样说给大帅。大帅若不信,可以去问方伯,也可以去问抚台!”
白齐文气得猛然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杨坊说道:“你们大清国,全是些不讲信义的人!你说鄙人为你们招的两千兵勇怎么办?难道就地解散吗?”
杨坊故作镇静地说道:“白大帅不愧是大帅,真是好聪明!这两千多人,就算不供饷只供饭,也无人养得起呀!”
白齐文气得跺脚:“华尔在时,你们从不拖欠常胜军饷银;鄙人刚做领队,你们不仅饷银一拖再拖,还不准把缺额补齐,你们是瞧我不起吗?啊?”
杨坊忙道:“白大帅言重了!白大帅是入了我大清国籍的人,已经是我同胞了,我们怎敢瞧不起呢?”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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