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当时就炸了锅,有人说:“光嘴上说不行,得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呀!”
有人说:“我们都等不及了,快让我们开开眼吧!口袋里的钱直往外涌呀!”
见把众人的情绪煽动得差不多了,鸨娘这才吩咐下人:“请姑娘出场。”
众人翘首以待。少顷,在几名年轻的丫环的陪同下,红牡丹缓缓走下了楼梯。这红牡丹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鵝蛋形的脸,犹如百合花,身材高挑丰满,曲线优美,一头黑发随意飘洒在脑后,一双修长的大腿被丝裙裹着不知引来多少贪婪的目光,……这些都无须去说,单言她面颊上的两只梨窝,就好比两池春水,淺笑轻颦,都会漾起令人神魂颠倒的清波,真称得上是个十足的美人儿。众人一见,个个睁大了眼睛。关老大的眼睛早就眯成了一条缝,心想,这红牡丹果然名不虚传,果真是个韵味十足的小娘儿们,想着一会儿就要和红牡丹这般水葱般的可意人儿颠莺倒凤,不由耳热心跳洋洋得意起来。
这时就听鸨娘发话了:“各位爷儿,小妇人从天津门接她来也不容易,挨冷受冻不说,也花了不少现大洋,今儿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有哪位爷想春宵一度,从二千个现大洋起价;要是有哪位爷儿想发善心,想和姑娘作长久的夫妻,想把她赎出去,我也不留,就从二万个现大洋起价。这可是贷真价实,不怕各位爷儿笑话,不落红,您别付一个大子儿,收下的钱我还一分不少地给您送去。”
那年头,受苦受难的名妓优伶有的是,又有几个有情有义的人肯花高价将她们赎回呢?一阵嘈杂声过,没有人肯花钱将红牡丹赎出,倒是不少人想和她过 这头一夜,最高的价钱已经由满清的遗老王老爷给到了八千个现洋,楼下的人个个面面相觊,实在是掏不起这个价钱。就在王老爷满心欢喜领人的时候,关老大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我出二万个现大洋。”话一出,惊动四座。王老爷一见,思忖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说:“还是你小子有福份,小老儿只好相让了。”众人一看没戏,也都没精打采地涌出了风月楼。
红牡丹果然美艳多姿,娇柔可爱。关老大喜不自胜,接着房门被拍得啪啪乱颤,传来鸨娘急急的声音:“关团长,不好了,日本佐藤大队长来了。”关老大惊惶失措,红牡丹披上衣服急急跑去开门,鸨娘直接闯入内室,面色如纸:“关团长,日军佐藤大队长听说今天的事情,特意赶来,说是要一睹中国姑娘的风采!”关老大气得血往上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扬手一巴掌将鸨娘打得口鼻出血。这时,佐藤进来了。红牡丹雪一样白的肉体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放着异样的光。佐藤贪婪地看了看早已瘫软在床上的红牡丹,径直走到关老大面前骄横地说:“你的,出去。花姑娘,我的!”说着怪笑着扑向红牡丹:“花姑娘的,果真大大的好。”红牡丹成了狼口里一只无助的羔羊,尽管她苦苦挣扎,可还是被佐藤剥了个精光。关老大怔了怔,喊道:“她个巴子手,日本人算个什么东西?起来,咱们拼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鸨娘吓得哭哭啼啼,对佐藤说:“太君,这位是保安团的关团长。”佐藤疑惑地看了看关老大,不屑一顾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听说是新收编的土匪,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说着又哈哈笑着将红牡丹搂在怀中,冲着鸨娘和关老大吼道:“出去,出去!”关老大只觉血液里似乎灼燃着一把烈火,他不及多想,飞起一脚将佐藤踢翻在地。佐藤像只受伤了恶狼,眼里透出一股凶光,从腰间解下左轮枪,翰关老大就是三枪。关老大只觉身子飘忽如驾云一般,眼前只浮现了一下萧峰的身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八
关老大的尸体是被带去的弟兄们当夜抬进沙岭的。五十来号人一听说大当家的死在日本人手里,眼都红了,立即到警暑领回了关老大的尸体当夜撤回沙岭。保安团二营营长杨再文奉命堵击,双方在城外交了火。这伙人边打边撤,在六里河又跟鬼子遭遇,鬼子死了三四十人,撤了,等这伙人回到沙岭时,只余下二十来人了。
萧峰等人一身缟素,吹打三天,然后将关老大埋在一块最向阳的坡地上。下葬那天,天上飘着白雪,大伙儿肃立而泣,早就忘掉了风寒。荒草野蒿中现出一片香火世界,万千紫香化作升腾的青烟,一堆堆黄裱纸的火焰忽明忽暗。刚填完最后一锨土,秃头急急跑来,边跑边喊:“三当家的,日本人上来了!”萧峰双眉紧锁,目光中显现出沉稳,轻轻地说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这时,枪声炒豆般越来越密,山下人影蚂蚁般地蠕动。萧峰将枪往空中一举,叭叭叭连发三枪,呼喊道:“弟兄们,有血性的人并肩子上呀!”“为大当家的报仇!……”大家都持枪跃马,呼喊着向山下冲去。那阵势惊天地泣鬼神,如海啸山崩,如狂飙乍起,如惊涛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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