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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爸死后不久,北边战事频频,听得见江北的炮声像滚在天边的雷声。不断传来了解放军要横渡长江,打到江南来的消息。原来我们农村人不大过问这些事,管他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只要能让老百姓有吃有喝,过安稳日子就行。后来就听说,凡是共产党领导的地方都给穷人分了田地,这时我们才盼望着共产党早日打过来解放小山村。

一九四八年八月初八,是徐臣明结婚的日子。嗯,对了,我得把徐纯龙一家介绍一下。徐纯龙是我们这里的大地主,有三石多田,近四石地,三百来亩山林。当然,他要和外面的大地主比,就只能算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地主了。有人说,外面的大地主有上百石田地,有一妻几妾。我们这个徐纯龙只有一个老婆,叫万来兴。上辈人说,徐纯龙的爸开始时家里并不富裕,只有三斗田,四斗多地,三十多亩山林。但徐纯龙的爸勤扒苦做。他有一个哥哥在县衙做事,又没有人敢招惹他,慢慢就发起来了。徐纯龙的爸做得苦,那么多田地也没请一个长工,都是自己做。大忙时才顾上几个短工。徐纯龙的爸死后,交给徐纯龙也只有两石多水田,近三石旱地,六十来亩山林。徐纯龙小的时候在外念书,一直念到县高中,还没有毕业他爸就死了。他爸死后,她娘就要他回来撑门户。

徐纯龙多灌了几瓶墨水,脑筋开化些,他把爸留给他的钱又买了不少田地。我们这里属山区,山多田地少,人均水田只有一斗两升,旱地只有一斗八升。徐纯龙拥有这么多田地,在我们这里就算是头号富裕户了。他除出租一石五升水田外,其余自己种着。顾长工四个,忙时顾短工十来个。我爸二十四岁就开始在他家做长工,我爸是种田好把式,徐纯龙很器重我爸,在他家管着长工和短工。爸虽说是长工倒像个头儿,自己亲自劳作也不多,长工短工都敬重他,不管是比他小的,还是比他大的,都管叫他老大。徐纯龙对我爸不薄,开双倍的响钱,逢年过节还另外安排节礼。这让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还滋润,爸也就有钱让我读了两年私塾,识得了一些字,记得一般的账。徐纯龙待人谦和,从来不骂顾工,更不必说动手打人了。说实了的工钱不少付一分一文,对长工逢年过节也封礼事。徐纯龙经常和长工同一口木盆洗脸,同一张桌子吃饭,每隔半个月还和长工们一起闹一次酒。凡是他用过的长工都巴心巴肝给他­干­活,而且成为交情甚笃的朋友。因此,桂花坪远近都传诵着徐纯龙的好名声。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徐臣盛,考进省城读书,后来就留在省城伪政府某部门谋事,地方上没有人敢招惹他,这也是徐纯龙的事业不断壮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小儿子叫徐臣明,读到县高中后,徐纯龙就没让他再读了,而是让他回来继承了自己的产业。

五年前,我爸的病越来越重,他实在是不能再去徐纯龙家做事了,就想让我去接替他。那年我才18岁,跟着爸学农活已有三年的历史了。在自家的那点田地­干­还行,要去徐纯龙家接替我爸就心里打鼓,有些胆怯。为了给爸治病,为了一家人的活计,在爸娘的再三劝诫下我答应去了。

爸带我去徐纯龙家那天,他穿了一身­干­净的衣裤,弓着背走到龙家就喘得不行了。徐纯龙见我爸喘成那个样子,亲自给他端了把木靠椅让他坐下,又吩咐徐臣明倒茶,我和爸一人一杯。我大徐臣明三岁,徐臣明一口一声地叫我土地哥。哪有少爷喊顾工哥的,喊得我心里发虚。我对少爷说别这样喊我,这样喊我不是折我的阳寿吗?徐臣明说年长为大,显得很有礼貌的样子。

爸对徐纯龙说明来意,徐纯龙二话没说就应承下来了,还明确地说让我接替爸管生产一摊子。

爸忙说:“那使不得,他还小,不懂事。”

徐纯龙说:“我看他还行,自从你病了,我就注意上了土地,他­干­农活一招一式都像你,你再经常给他点拨点拨,我看准能成。”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临走时徐纯龙还给了些钱我爸,让他拿去治病。我爸不要,说他这病治不好了。徐纯龙就硬塞到我爸手里,说那就拿去买点东西吃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若不是徐纯龙扶得快,我爸感动得差点跪下去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成了徐纯龙家的长工。

徐臣明快要结婚了,婚期定在农历八月初八。这时节临近收秋,却并不怎么忙。我们几个长工短工就忙于二少爷的婚事,大家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二少爷要娶的女人叫金枝,是柏墩街裁缝老板顾明顺的女儿,少爷中学的同学。金枝到徐纯龙家来过两次,我见过她,人长得蛮灵醒!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要嘴巴有嘴巴。头发齐齐地挂到耳根,那脸蛋白里透红,像五月熟透了的桃。用王有富的话说,全桂花坪的姑娘加起来都没有她一根头发好看,都没有她一根指头好看。我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我没有娶这样女人的奢望,只能偷偷地馋一下,饱一下眼福。王有富就不同了,看得眼睛发直,我几次用手去遮挡他的目光,都被他急急地推开了。

二少­奶­­奶­金枝是徐纯龙家用彩轿抬回来的,抬轿的、接亲的、挑担的、陪嫁的、送行的一大溜子排得老远。那天真是热闹,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七老八十的也来了不少的,我们这些做长工打短工的没闲暇去看热闹。我偶尔看了二少­奶­­奶­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好看极了。我还算有眼福,王有富那天亏大了,他被安排到县城接客去了,错过了机会,后悔不已。说他要把这次的损失补回来。

没过几天,王有富果然把损失补回来了。

这天黄昏,我从田里收工回来,忽然听到厢搂上“嘭”地传来一声响声,我怕有什么东西被猫翻掉下来摔坏了,折身从屋后廊道爬楼梯上楼去看看。爬到楼门口,远远就看见王有富站在楼窗后睁大眼睛朝对面偷看什么。由于他过于专心,并没有发现有人上楼。我蹑手蹑脚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我的个娘呀,一个金­色­的酮体在落日的余辉里晃动,纤细的手撩起水盆里的水泼洒在身上,顷刻成了晶亮亮的珍珠。一对丰硕的­奶­子在胸前不停地颤动,像上了釉的陶瓷能滴出水来,慑人魂魄。看得我的脑袋里像水开锅那样直冒泡。那不是二少­奶­­奶­在洗澡吗?我慌忙收了目光。狗日的王有富胆子真大,他在偷看二少­奶­­奶­洗澡呢!此刻,王有富还沉浸在无限美妙的幸福之中,一双手不停地摩擦着自己裤裆里翘起的那根家伙。我用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猛地一惊,脸都被吓白了,身子都矮了半截下去,浑身筛糠。渐渐王有富转身看见是我,这才镇定下来,说:“是庚哥啊!妈呀!你把我三魂吓落两魂半。”

我厌恶地说:“有富,你缺德不缺德?”说完转身就走。

王有富求情地说:“庚哥,你可别对龙老爷家人说啊!特别不能让二少爷知道。”

我没有理睬他。我下楼来一阵了,王有富才假惺惺地拿着一只箩筐从楼梯上下来,看见我显得怪不好意思的­阴­­阴­地坏笑。王有富偷偷地对我说:“像金枝这样的女人,我能睡上一宿,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徐臣明结婚的时候,大少爷徐臣盛从省城回来了。他长得­精­瘦,戴一付金边眼镜,显得风度翩翩。弟弟结婚应该是件可贺可喜的事,不知为什么,他这次回来脸上却少了许多得意,多了几分忧愁。徐臣盛每年回来一次,每次至少住半个月,而这次回来仅仅只呆了一个星期。在他离开家的头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徐纯龙父子三人关在屋里不知说些什么,时而传来争吵声。还听见徐纯龙摔碎茶杯的声音,声音很响,我们几个都被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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