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三年时间,从山外不断传来农村要由互助组逐步过渡到农业合作社,田地要归公,农民要接受改造,农村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消息。我们这里是山区,大家都不知道农业合作社是啥子东西,但听说土地要归公就高兴不起来,反倒忧心忡忡。
临近秋分,下了一场雨,山野桂花树上的桂花就顶出了米粒大小的花苞,缀满了枝头,隐隐地你就闻到了桂花的馨香,微风吹起,那香气一赶一赶地漫开来,向四周扩散而去。
一天,王有富找到我,对我说:“庚哥,刘乡长说我们桂花坪马上就要成立初级合作社了,刘乡长还说让我当社长,你可是要带头入社哟!”
我说:“恭喜你了!合作社咋搞法?”
王有富说:“这一年多我被乡里抽到山外搞农村工作队,就是去帮助组建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大概是六七十户建一个农业生产合作社。采取土地入社,所有权归私有,统一经营,折股分红,耕牛、大型农具折价入社,充作股份基金。按入社土地股数分摊相抵计算,多退少补。社员所摊股份基金按户入账,退社时可以抽回。入社原则上是群众自愿。”
我毫不犹豫地说:“你说这些都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肯定不入合作社,5户互助组都搞不好,六七十户咋弄嘛?”
王有富说:“但根据我们在山外搞试点的经验,开始也是强调自愿,可你讲自愿就没几户入合作社的。自愿行不通。后来就只好强迫入社了。”
我问:“咋强迫?捆、吊、打、枪毙!”
王有富说:“那要说起来话就长了,我劝你带头入社,我这是为你好。你成分是中农,中农是团结对象,可你的中农严格说是有问题的。”
我说:“有什么问题?是赵队长给我改过来的,咋啦?”
王有富说:“改为中农是想拉你一把,可你得和共产党一条心,你要不和共产党一条心,你就不像是中农了。”
我说:“怎么,你威胁我?不像中农像富农?像地主?党的政策不是讲自愿嘛!”
王有富说:“自愿不自愿也体现了一个人的阶级觉悟。”
我说:“哟,你当了一年多工作队员,人五人六起来了。”
王有富说:“我是看在我们昔日的交情才说这些的。我是在关心你,你不听我也冇办法。”
没过几天,桂花坪来了七八个农村工作队员,分别到各个自然村召开动员会,宣传农业合作社的优越性,动员大家积极报名入社。到蚌壳岭来的工作队员姓佘,叫佘平,他是从其他乡抽来的贫农积极分子。佘平同志一进村就找到友智叔家,要他为头通知开会。友智叔推脱说:“佘同志,你去找徐土地吧!他是我们组的组长,又是劳动模范。”佘平同志说:“组建农业合作社,走社会主义道路,我们依靠的是贫下中农。他是中农,我们怎么能去找他呢?阶级成份决定阶级立场,你是下中农,是我们共产党的依靠对象,以后你就当桂花坪合作社蚌壳岭生产组组长。所以蚌壳岭群众会得由你来组织,为后面选你当组长打下基础。”
友智叔说“不行,我当不了这个组长。”
佘同志说:“让你当组长,这是组织决定的,你不愿当也得当。”
友智叔说:“我祖宗八代都没当过组长,我不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