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挟天子已令诸侯。”何问天微笑道。
“不对不对,是做贼喊抓贼。”狂生不赞同地纠正道。
船上诸人大感有趣,哈哈大笑。
“自尽?”方羊羽笑了,望着北朝道:“还是劳驾大将军动手吧。”
北朝怒目而威,眼中喷火,却不动手。
方羊羽盯着北朝,道:“骨玉权杖乃我白羊王室世代流传之物,是王权的象征,非王室血脉不能动用。你为化解权杖的封印,现在的功力已不足平日的一半。”
北朝哑然笑道:“不错,殿下果然机智非凡,难怪这许多刺客杀手也尽折在你手。但是殿下忘了,这里还有新月在。”
不错,新月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杀手刺客。
“新月,杀了他!”北朝权杖一挥,下达杀令。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了。”何问天道。
“为什么?”狂生道。
“他虽想亲手杀死殿下,却不能出手,亲眼看着殿下被杀也是好的。” 何问天道。
“这是为什么,难道直接派出杀手不就成了么?”
“这是因为他谁也信不过,只相信自己。”
“世上还有这种人?”狂生奇道。
“当然有,北朝就是一个。”何问天道。
“不可否认,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狂生黯然道。
“不一定。”何问天道:“世上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
“我们还有希望?”狂生问道,他一向对何问天极有信心,只是此次却不知这希望从何而来。
“对,因为北朝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人心虽然险恶,但是人心里的真情却比什么都真。”何问天道。
狂生不语,因为他不解。
当是时,只见新月如一道闪电掠出,一恍间已到方羊羽面前。
方羊羽看着新月,不说话,口中蓦地又溢出血来。
新月却蹲下身来,捧起方羊羽的脸庞。指间轻拂方羊羽的脸,没有人见过她杀人,更没有人知道她杀人从不用刀,而用手指。手指上那仅仅一寸长的指甲,比世间任何利器更加锋利。她只需手指一划,方羊羽喉咙便会多一出一个血洞,地上也会多出一具尸体。
斯斯的手依旧握在方羊羽手中。“哧” ,新月指间一道光芒闪过,斯斯身体一震,接着软倒。
新月捧起方羊羽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喃喃道:“羽哥哥,羽哥哥,这么多年,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的新月妹妹。”
方羊羽忽然温柔地笑笑,抚上新月的秀发,道:“我知道。从三年前你从仙羊城跟我回宝树城时我就知道,但我一直当你是我亲妹妹。”
新月温驯地点头,又点头,两行泪水喷薄而出,在精致的脸庞划下两道清痕。本按几年来的习惯,方羊羽抚她的头发,她应该反口去咬他的手腕,可是她此刻不愿再这样做,那是新月公主的习惯,不是她的。她忽然觉得数年来的表演令她疲惫无比,此刻她觉得被他抚摸头发也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她从未得到过,那是亲情的感觉——她多希望就此做她羽哥哥的新月妹妹啊。
“新月!还不动手?”北朝喝道。
可是她是新月,杀手新月,白羊国“八大战将”第一的新月啊。北朝将她的梦喝醒了。
新月脸上蓦地变冷,一股杀气恣意纵横。
她紧咬嘴唇,似下了某种决心,霍然转身,对北朝道:“将军,我不能杀他。”
北朝瞳孔收缩,杀意大盛,寒声喝道:“你这是在抗令?”
“将军,你不能杀他。”新月霍然起身,坚定地道:“除非先杀了我。”
北朝做梦也没有想过新月竟然会违抗他的命令,杀了她?他杀不了她。北朝握权杖的双手不住颤抖,他一直是一个阴沉安静的人,只有安静的人才不会激动,不激动才不容易犯错。他心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不平静过了。
他辛辛苦苦训练了十几年的杀手,在方羊羽身边埋伏了数年的棋子,一夕之间,竟然要倒戈相向。
北朝脸色数变,“好,好好。”北朝咬牙笑道:“你很好!”又转向方羊羽,道:“我以为此刻你已无缚鸡之力,只能任我宰割,却没想到我的尖刀成了你的利器,很好,很好。”忽又一指,道:“这次你用感情打败了我,但是你要知道,感情是你的优点,也是你致命的缺点。”
方羊羽勉强一笑,道:“有感情总好过你这没感情的动物。”
北朝也不动怒,轻哼一声,双手一展,凭空跃起,落入水中。巨舰之下早有一艘小艇等候,北朝稍一发力,那小艇便如巨力推之,向身后舰队疾驰而去。
北朝退走了!维塔斯人人面面相觑,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真的走了?”
“走了?”战舰上纷纷质疑,但北朝那艘小艇却骗不了人,稍一安静,维塔斯号上便欢呼如雷。
北朝驭小艇在汪洋之中疾驰,人却望向“维塔斯”号的方向,脸上显露出一种诡异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嘴角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颜,再一顿脚,那小艇再次受力,箭一般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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