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堂时,已有一人等在那儿了,那人着了绯色的官袍,腰间挂着双鱼袋,听到响声便抬起头来,眉目里同楚愆阳竟然有些相似。
“吾儿,几月不见,为父甚是想念啊。”那人抚着胡子道。
沈辽白一下愣在原地,这难道就是楚愆阳的父亲?看这官袍和长相倒真像是的,那么影青又在何处?
却见楚愆阳面无表情,上前揪住那人的胡子,狠狠一扯,生生将他的胡子拉了下来,那人立即疼的哇哇叫,就连沈辽白都替他皱起了眉。
“愆阳,你在朋友面前就不能配合一下吗!”那人捂着下巴,眼角还含着泪。
楚愆阳冷冷地哼了一声,向沈辽白介绍道:“这是我舅舅。”
沈辽白不知该如何称呼,尚且在思考,就听得楚愆阳又道:“称呼为舅舅便是。”
虽然有点攀亲的意思,但既然楚愆阳都这么说了,沈辽白也只得乖乖地叫了一声舅舅。
孟连脸上的胡子被楚愆阳撕掉之后,他又抚了一把脸,脸上的皱纹也统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男人的脸,“贤侄,初次见面,舅舅也没什么送给你的,”他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沈辽白道:“这是我家传玉佩,你且收着。”
沈辽白自然推诿道:“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
楚愆阳径直拿过来塞到沈辽白手中,道:“别听他瞎说,这块暖玉是他从一个回纥商人那儿买来的,你终日手脚冰冷,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你若不收,他便会一直计较,难道你不想听他讲树枝的事儿了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辽白只得道谢接过,真是玉如其名,入手便觉得十分温润暖和,像手中捧了一个小暖炉。
仆人们将饭食呈上来,几人各自在小几前坐定,孟连只顾着猛吃饭,看起来像是饿 ...
(坏了。
“舅……舅,”这称呼还有些拗口,沈辽白停顿了一会儿才又道:“恕辽白直率,不知您为何要扮成楚父的模样呢?”
因为孟连嘴巴里还塞着东西,楚愆阳便代为回答道:“我父亲作为朝廷官员,若是凭白失踪,定会引起注意,所以舅舅便易了容,去代替父亲办公。”
“当官可真是累的很,”孟连咽下嘴中的饭道:“四更便要起,整日在宫中值班,偶尔还得外出监督工程,你看我一天都顾不上吃饭。”
一个小官职,尚且有上万学子悬梁刺股拼了命地想要争,就像死在墓中的宋千程,也不是心心念念地要当个官好光宗耀祖么,沈辽白倒是头一次听人嫌弃当官辛苦的。
孟连扒完了碗中的饭,又叫仆人去添,趁着空隙他一抹嘴,道:“愆阳送来的树枝,我看不出端倪,便送给楚家已经隐居许久的老太爷看,太爷说他也只在一次下地时听人提起过。那时候太爷还年轻,跟着我们这行最有名望的先生一块下地,先生无意中向他们讲起说,在古老的南越边界,藏着一座深山,是仙人住的地方,在仙人居住的地方,有醴泉围绕,而在醴泉中一块生气聚集的地方长着一棵仙树。”
他抓抓头发,似乎在费力地回忆,“太爷说那仙树也是焦黑焦黑的,至于有什么用,就不得而知了,既然是仙家的东西,我们凡人是碰不得的,可能是上一伙人碰了这仙树,遭了仙人怪罪,受到责罚了。”
沈辽白摇了摇头,道:“那张角可不是仙人,他最后还变成了一个怪物,又怎会有仙家的东西?”
孟连拨弄着碗里的生鱼片,沾了酱料放到嘴里,含着食物口齿不清道:“会不会就是因为他拿了树枝,才被仙人变成了怪物的?”
沈辽白自然不想赞成这个想法,因为影青也有很大可能碰了这东西,照这样说来,影青难道也会变成怪物?可是孟连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楚愆阳淡淡道:“总比这般闲坐在家担心要好。”
“我……我觉得张角好像有一点智力,”沈辽白想了想,便把自己当时在墓道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撕去那些人双脚上的筋肉,将他们困死在藏宝洞里,虽然他的眼睛只是一对宝珠,但他面向我的时候,我……总觉着他的确是看到了我的。”
楚愆阳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掌,道:“你别想太多,就算真的发生同样的事,也不一定就没有解决的方法。”
楚愆阳轻缓的语调倒让沈辽白平静了下来,沈辽白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厢的孟连瞧着楚愆阳体贴温柔的模样,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天大的奇事一般,露出一副震惊错愕不可思议交杂的古怪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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