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末,文红旗从办公室回宿舍,看见兰贵成两手各提一只褪光了毛的白条鸡,站在宿舍楼下。她蓦地想起:马上就是五一节了,自分娩回京在丰台地窝子里和兰贵成置气分手,到如今两人已经二、三个月没见面了!赌气是赌气,看见兰贵成主动来找,文红旗心里的最柔软的角落又被触动,火气下去一半。
“红旗,怎么才下班啊?我们单位今天每人发两只鸡,我不能一人独吞,带过来,咱两人一块吃!”兰贵成笑眯眯地说,好像几个月前在南极地小地窝子里,两人之间根本没有闹过那场巨大的别扭。
兰贵成不愧是个美男。能有美男这个美誉的男人,不光是长相英俊就行,更重要的是得有亲和力。兰贵成就天生具备与人亲和的能力——只要他愿意。他的嗓音属于较为柔和的小嗓,笑容又靓丽又灿烂。现时他这副样子,给人一种亲切温柔的感觉,很惬意,文红旗的心不能不被他软化。再者,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已经二个月过去,当时的怨气也已经消散许多。
“好呀!在食堂是吃不到鸡的,我正馋呢!来,我炖鸡!”文红旗一面说,一面接过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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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旗端着盆,拿着案板和刀,提着光鸡到了公共盥洗室。她当当当几下把鸡剁成小块,浸泡在水里反反复复冲洗得干干净净。她回到宿舍,在门口点燃煤油炉,提起一壶开水倒进放着鸡块的钢精锅里,又从床下拖出菜筐,拿出一棵大葱、一头蒜、一小块生姜、两个小土豆和几片香菇。不一会,这些配料就被洗切完毕下到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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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子里咕嘟咕嘟响着,锅盖被蒸汽簇拥着,忽上忽下很热闹。一股柔腻的香味,在走廊里、房间里四处飘荡——文红旗房间门口的这个大号煤油炉和其上压着的中号钢精锅营造出地道的周末小家庭的气氛,给单身宿舍里没有去处的人们,带来很大心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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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贵成一面嗅着门口传进的香味,一面很利落地收拾房间。文红旗晾在屋里铁丝上已经干了的衣服,都被他拿下来叠好压平放到床上。接着,他又拿起抹布,仔仔细细把屋里的每一个暴露面都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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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炖鸡的时候,文红旗抽空跑到食堂,买回几个馒头。路上碰到几个周末值班的熟人,一看文红旗面色红润眼睛发亮,就都开她的玩笑:“文医生,是不是兰博士来了?兰博士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你要好好招待啊!”文红旗不搭话,只红着脸笑笑,仿佛还是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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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开上来了,一大盆炖鸡,热乎乎的馒头,一瓶啤酒。兰贵成一面喝酒,一面咯吱咯吱地嚼着炖好的鸡杂,吃得很香。文红旗吃了一个鸡翅膀,半个馒头。
文红旗不像兰贵成那样吃得心安理得。儿子小雨的脸时不时出现在桌上锅盆袅袅上升的热气里。文红旗看见小雨张着嘴,伸着手,非闹着要吃鸡肉。她赶紧挟起一块炖软的香菇,想要送到儿子张开的小嘴里,可是,筷子碰到的是兰贵成的面颊。
文红旗放下筷子就哭起来。
等房长征(九)
“红旗,你怎么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兰贵成放下筷子,盯着媳妇的脸,十分不解。
“小雨在老家不知吃什么呢!今天可是周末!”文红旗擦着眼泪说。
“小孩子过什么周末!他每天的伙食都一个样,喝奶呗!我爸来信说又给他加订一瓶奶!”兰贵成说
“一瓶是半磅,小雨现在每天一磅奶了?不知道加没加蛋黄?蛋黄里的卵磷脂,是帮助孩子大脑发育的,三个月时就该加蛋黄了,在风扬时被你妈闹得我也没敢提!”文红旗着急地说。
“放心吧!加蛋黄了!”兰贵成说。
“有何凭证?你妈是个完全没有人工喂养经验的人!”文红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