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项澜并不知道古武家族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虎狼的味道应该如何辩别,羽箭的飞行轨迹怎样计算,直到忽而仓城的军方替他报名之后,他才开始对古武家族逐渐有了一些认识,比如那些辉煌的历史、无数的前贤大名。
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认为面前这座古武家族不应该像看到的这般简单,不应该仅仅就是一座替华夏国培养贤材的武道和教育机构,而应该负载着更大的意义……之所以有如此认识,大概和自草原归来旅途上的所见所闻有关。
“古武家族随便出来一个弃徒就是暗劲高手,而那位老人和刘玲儿宝秘书长提到古武家族显得异仇重,可为什么这里的人和我都差不多,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扶了扶头上的黑罗头巾,喃喃自言自语说道。
此时他已经孤身一人走过古武家族正门,穿过了石坪,远离了正楼,走在一条晨光尚未洒入的巷道之中,巷道前方不远处便是热闹的书舍,可以隐隐听到学生们兴奋的呼朋唤友议论之声,而这条巷道里却是非常安静。
安静的巷道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世上本就没有特殊的地方,中南海如此,国靖神神殿如此,那些鼓舞之地之地也是如此,那么古武家族又能有什么特殊呢?”
听着这声音,项澜神色不变,袖中右手却是猛地崩紧,随时准备去拿身后布套里的黑色披风,自幼艰难生存的环境,让他对于任何突然情况都会本能里判定为危险nAd3(
巷道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书生。
这名书生眉直眼阔,神情朴实可亲,身上穿着件在春日里显得过于厚了的旧棉袍,脚下穿着一双破草鞋,无论旧棉袍还是破草鞋上都满是灰尘,仿佛不知有多少年未曾洗过,但不知为何此人看上去却显得异常干净。
从身到心,干净无比。
书生右手拿着的一卷书,腰畔系着一只木瓢。
项澜的目光在那卷书和木瓢之间来回两番,最终落在书生的脸上,袖中的右手渐渐松驰下来。
这里是古武家族,整个天下都无人有胆量敢在这里进行不轨之事,而且这名书生虽然满身灰尘,却给人一种干净若赤子的感觉,无论是谁看到他,都会下意识里想要去与他亲信,仿佛他说什么做什么都理所应当被相信。
项澜的身体松驰下来,心情却相反变得极为紧张,因为他觉得自己很相信这名忽然出现的书生,而对于自幼在生死间挣扎、决意一生都不再信任任何人的他来说,这种无来由而且强大到不可抗拒的信任感,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他根本无法对这名书生产生敌意,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他有种很清晰的感觉,就算他取出身后那把大黑伞,也根本没有办法对面前这名书生造成任何威胁。
穿着棉袍的书生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项澜身后的布套上,仿佛能够看见里面是什么,轻拍腰畔的木瓢问道:“你身后那件披风不错,要不要换一下?”
此人怎么知道我背后的布套内是一件披风,还是一把其他东西?
项澜觉得自己的唇舌间一片干渴,根本说不出话来,沉默很长时间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书生有些遗憾地叹息了声,拿着书卷从他的身旁走过,再也没看一眼项澜,一直走到古武家族某个偏僻的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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