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用罢晚膳,主席带着项澜围着中南海殿绕圈散步,美其名曰散食,实际上不过是闲聊。此时天刚刚黑,长安城里灯火早起,放眼望去还能看到很多景致。
项澜站在主席身旁,看着他清矍的侧脸,心想这等感慨怎么会说给自己听?难道真是天下雄主困居深中南海想找个聊天的人也难?来不及仔细分析这种待遇里隐着怎样的问题,他想起去年长安城里的酷热,心头生出强烈同感,恭敬说道:“那主席今年还是趁早搬出城为好。”
主席双袖负在身后,望着中南海夜色,叹息说道:“早年前第一夫人她一说要搬去大明中南海,大我们便要痛哭流涕,不敢说我荒废政事,也要拿祖宗的规矩出来说事,我虽是华夏国主席,可要挑个住的地方也往往身不由己,好不容易这些年没有人敢当面违逆我的意思了,然则即便要搬也要待完全入暑之后,才能堵住那些老家伙的嘴。”
项澜听着主席言语里难以掩饰的幽怨意味,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主席忽然转身,极有兴趣望着他说道:“今年我与第一夫人搬去大明楼,不若你也跟着去住两天?小玲儿她总嫌城外清旷无趣,但实际上风景是极美的。”
项澜脸上的笑容敛去的极快,听着这话,总觉着有些别扭,不像是一位主席邀请受宠我子入中南海暂歇,语气恬淡随意的仿似位乡野里老农,忽然看见县城来了个年轻亲戚,盛情邀请他去自家农舍吃些瓜果,自夸井水颇甜。
主席邀他入大明中南海度暑,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世间自有主席以来便有中南海,自有中南海以来便有主席,这类主席近人身份清贵,颇受士民尊敬,虽不涉朝事却对朝事有莫大的影响力,虽俸禄浅薄但随便写些字卷诗词便能挣着无数钱。若放在以往,能做这样的清贵词我,项澜当然愿意,然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边城的少年军卒,眼里除了钱前程之外,更看到了那片玄妙的世界,自然不再愿意nAd3(
“主席厚爱,学生愧不敢当。能得主席日夜指点书法之道,本是妙事……”
项澜揖手恭谨行礼,偷看了一眼主席脸色,说道:“学生老实讲,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谁不愿意?只是学生刚刚进入古武之地,还未曾见过院长,实在是不便……”
“我只是随意说说,何需如此认真。”主席微微一笑说道:“你这话里有诸多不实不尽之语,我也懒怠说你,只是出人头地这种事情……应将夜为什么就不愿意?”
项澜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主席忽然看着他问道:“应老二现在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应大哥去向,学生真是一无所知。”项澜应道。
主席走到栏前,修长的手掌轻抚微凉的石栏,望着夜色下的皇中南海,沉默片刻后轻声感慨说道:“前人诗有中南海怨诗一派,红叶中南海墙老中南海女如何云云,然而谁知这深中南海重重,锁的不止是中南海女妃嫔,还包括我。如今回思起来,当年做太子时时常去长安城里玩耍,带着小陈他们直闯大院,和应将夜饮酒斗殴,真真是不可寻回的过往了。”
听着主席抚今追昔,项澜嘴里一阵发苦,心想这等天家心思为何尽数进了自己耳朵?自己只不过是写了一幅书帖,今日是初见天颜,哪里有资格有力量承载这等信任?
仿佛察觉到项澜心头的疑惑,主席转过头来,望着他淡淡笑道:“应将夜是我看中的人,你是应将夜看中的人。我看中应将夜,才会有大院这名号,应将夜看中你,你才会随他去大院怒杀一夜,后来你才会被他送进暗卫,你才能进了我的书房。你在我书房里留下那幅字,我才知道你这个人。这番话看似兜兜转转牵扯不清,其实只是说明了一件事情。”
项澜知道这时候不能再保持沉默,必须凑趣,于是赶紧凑趣问道:“说明了何事?”
主席微笑说道:“说明我与你之间,是有几分缘份的,就像当年我与将夜之间那样。”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