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在开会之前就把米迪斯交给了帕拉斯看管,帕拉斯看了他一眼,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他们就到“塔”下面的草地坐着等开会结束,米迪斯才注意到这里有个草坪,莎莉以前曾经提到过的大树种植在这里。正值盛夏,绿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茂密得看不到绿叶后的蓝天,树干十分粗壮,其中一个枝干十分低且粗,可以轻易地承受一个人的重量,米迪斯坐到上面,怀念般深吸一口气。这棵树他认识,仅在神界存活的传世之树·世界树,在神界被封印的现在,这恐怕是唯一一棵存活下来的世界树。当年他在神界的时候,宫殿的庭院里一整排都是这种树,曾有传说这是支撑着世界的植物,其实不然,它不会开花但是能结果,百年一次,果实蕴###丰富的被压缩的魔法元素,是魔法师们梦寐以求的圣品。
他们就在那里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在印象中,帕拉斯的###格和忒思嘉差不到哪去,就是没有她这么毒舌,却也是他最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的类型。他想起之前还是雷纳尔的时候和莎莉第一次相遇,也是处在这种情况,最后还是自己主动去搭话,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冲动了。现在总算是发现当时把对方带到列鲁斯神殿遗址是件非常错误的决定。
就在米迪斯陷入深深的忏悔时,他们身后的“塔”上的扩音器传来用神语歌唱的歌声:
“没有火焰的跳动,
没有波浪的欢腾,
没有微风的轻抚,
告别那天真的季节;
当海风吹拂过脸庞,
我们欢悦起舞,
当篝火燃起,
我们在夜空下歌唱;
在自然中交织着的记忆,
已被遗忘在那遥远的星河里,
水花溅起,
带走那平静的涟漪……”
好比天籁的声音,和莎莉那首宛如诗般的歌不同,洋溢着快乐和怀念,没有悲怆和空灵,这个少女只是单纯地歌唱着,享受般地歌唱。
回想起了在神界那段不长的快乐时光,米迪斯被歌声深深吸引住,歌唱的人莫不是当初莎莉所说的那个人吧?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帕拉斯拨了拨她淡紫色的长发,似不经意地说着:“是拉尔。”
“嗯?”米迪斯回过头,帕拉斯自从坐到这个草坪上后就没有看他一眼,从以前开始就看不懂的智慧神,现在仍然是给人模糊的印象。
“唱这首歌的人,在这个国家很有名。”
他笑着看着她,一语不发。
“怎么了?”感受到他的视线,帕拉斯还是没有转头看他。
“没什么,只是之前您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他###着树干,透过手心,感受到元素的流动,静谧而缓慢地,好似这个静止般的空间。
“不要一下子就换一个称呼,让人不习惯。”帕拉斯拿出发绳,把散乱的头发系在背后,“怎么可能不记得,你是父亲送到亚林斯特的,何况你还是底比亚的王子,想要没有记忆比什么都难。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曾经还是一个王子了。”米迪斯苦笑。
“别说谎,你的血和灵魂还维系着那个在百万年前就灭亡的霸主之国,”黝黑的眼迅速扫过他的脸,然后不再看他,“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个时代以这个姿态降生。”
“……说实话,那段过去我不想去回想。”米迪斯靠在树干上,星点的光斑落到身上,“时间越是久远,回想起来便越是痛苦,很难去应对伴随着怀念之后的那种痛苦。”
“回忆是为了回想而存在,”帕拉斯###着草地,湿气和泥土的气息飘散开来,“因为有回忆才能去回想,才能感受到痛苦,才值得铭刻。”
米迪斯收起笑容,“不像是你会说的。”
“……三千年前,是这么久之前吧,也许是更久之前,”帕拉斯看着树干下的草地,绿绿的一片,“那个时候,坐在这个地方的人对我们说的。”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不是吗?还能记得这么清楚。”三千年前的事米迪斯不想深入,那两场战争的伤害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以至于曾经致力保护人类的现在的神灵族对被保护者那深深的憎恨。
“你还是一样,喜欢笑着说话。”帕拉斯难得地笑了笑,智慧神一直是以沉稳的姿态存在于人类的神话中的。
“习惯,改不了,当初我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科赛也不会常笑吧?”提到爱露达,米迪斯脸上漾起满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是别忘了,你死了以后,她就没有笑过了,你做的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帕拉斯的语气变得尖刻,那段往事是所有生还下来的人都知晓的,因此才能默契地保持沉默。
“已经过去了,”他微微苦笑,目光满是歉意,“虽然想这么说,到头来最介意的还是我。”
“说到爱露,她还没有你的记忆,这样好吗?”帕拉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