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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潮

黑­色­的军靴重重踩在石板道上,溅起的雨滴打湿了雪白的长裤;浸饱了水的斗篷因为主人迅捷的步伐不断翻飞,露出鲜红的内侧;放在两旁的手神经质地握紧,关节泛白;贯穿雨幕的视线宛如实质。

“阁下……”总参谋长用尽全力才跟上来,但一瞥见上司僵硬一如大理石雕像的侧面,就收回到嘴边的话,默默伴在她身旁。

穿过吊桥,闯入城门,两名守卫拦住了年轻的元帅:“站住!这里是……王、王妹殿下!”

拉克西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守卫慌忙收起武器,恭身道:“请稍等,我们马上通报陛下。”

“不用了,我们自己进去就行。”抢上一步,克鲁索推开两个守卫。果然,拉克西丝扬起的手慢慢放下,一言不发地冲了进去。

“殿下!殿下!”守卫急得直叫,但拉克西丝和克鲁索已经去的远了。

站在大殿上,黑发元帅感到自己从未这么生气过。

她想杀了他!

杀了那个逼她撤军的男人!!

正杀念大炽的当口,某人不怕死的声音响起来:“拉克西丝,你回来了?”

现任国王亚拉里特;里菲曼;德修普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瘦了一圈的脸上满是喜­色­:“太好了,你没事,我这两天一直在担心你!”

“因为担心我,你叫我撤军?”拉克西丝沉声道,怒火在眼底翻滚,“你吃错药了?我又不是头一次出征!”

“可、可是我……”

“可是你做了个梦!?”

“你知道啊。”亚拉里特松了口气,在宝座上坐下,“不过,我不是做了‘一个’梦,是天天做。唉,我快疯了。”

“你是疯了!”拉克西丝嗓门陡然大了一倍,吓得亚拉里特差点滚下地,“就因为几个愚蠢的梦,你把我从前线叫回来!还把魔导光炮拿出来!!”

“那才不是愚蠢的梦,是很可怕的梦!”以往被妹妹一吼总是缩头缩脑的亚拉里特,一反常态地和她对吼。诧异他的狂态,拉克西丝冷静了些:“那你叫我回来又能怎么样?把魔导光炮拿出来又能怎么样?就能不做噩梦了?”

“这…这,我梦见你死在战场上,当然要叫你回来确认一下。至于魔导光炮,是圣职者们建议的,他们说王家的守护神,应该能保佑我不受噩梦­骚­扰。”

一群白痴!怒火刹时升温,烧毁了理智。

“你***看不出这是个陷阱!?”

“拉克西丝,你太不象话了!”亚拉里特终于板起脸,重拾兄长的威严,“女孩子家,怎么能说这种粗口,王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全当耳边风,拉克西丝用­阴­冷的口吻道:“那些圣职者是谁?你一一报出名字来。”

“阁下。”克鲁索Сhā口,“那些圣职者未必是­奸­细,应当是为了推卸责任。”

被他一点,拉克西丝当即恍悟:无法解释主君连续做噩梦的原因,也无法解决,生怕遭受责罚的圣职者于是将一台武器推出来做替罪羊。

亚拉里特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拉克西丝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了许多情绪,其中最深刻的是失望。她疲惫地拨了拨刘海,吐出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我很累了,王兄,想回去休息。”

“哦哦,你快去休息吧!这么大雨天赶路一定累坏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你?”

“不用。”

转过身,拉克西丝迈着与来时不同的沉重步伐离开了王宫。

******

大雨倾盆,银丝仿佛欢快的­精­灵跳荡在建筑物、地面、花草树木和守卫的盔甲上,反­射­着火把和魔法球的光,分外绮丽。一片暗蓝­色­的背景中,一道白影缓缓浮现,出现的突兀,勾勒出人形的瞬间,却奇妙地和周围的景致融为了一体,连呼吸也和雨声合拍。

“下雨了啊……”

澄碧的眸有些懊恼地瞅着淋湿的衣裳――这是他唯一的一件,“幸好我没有关节炎。”

“什么人?”一个守卫发出喝问,手持长枪冲过来,却没有刺下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温雅柔和的青年,完全不是他想象中黑衣蒙面的刺客,一头银­色­的长发留至腰间,因为附着其上的水雾显得朦胧;五官秀丽出尘;淡妃­色­的嘴­唇­似笑非笑,在看到他的刹那,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倾国的笑靥。

守卫看傻了眼,因此死得糊里糊涂。

“虽然是老头子了,魅力还是不减当年。”帕西斯笑得欣慰,把玩手上的----然走进,嘴角噙着笑;颀长的身子罩着浅青­色­的长衣,腰束墨绿绸带,与一双碧眸十分搭配;灿银的长发狂肆地披散在背上,为他温和的气质平添一份张扬。

“你怎么离开迷雾森林了?”约摸过了半分钟,麦先的舌头才恢复运转的功能。

“­干­嘛,不高兴我离开?”

“怎么会。”银龙王俊逸的脸庞浮起由衷的微笑,“你出来太好了。他要是知道,也一定会很开心。”银发青年抚摸书架的手顿了顿,绿眸被怀念之情溢满,良久才缓缓褪去,转头笑道:“不请我喝一杯吗,老朋友?”

在上次招待杨阳一行的湖边,麦先重新摆上桌椅,这次还加了酒菜。感受凉风习习,俯视一旁微波荡漾的水面,一人一龙都没有马上寒暄,沉入各自的内心世界,整理着杂乱的思绪。

“安迪,是怎么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帕西斯出声打破沉寂。

麦先眼神一黯,这是他最不愿触及的话题,但他也明白,对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和史书上说的一样,病死的。”麦先苦涩地道,“你知道,自从降魔战争后,他的身体就很不好,收到你的求助信的时候,他甚至无法下床,却还是硬撑着想去救你们……”

“真是的,逞什么强嘛。”帕西斯咕哝,只有紧抓着杯柄的手泄露了内心的感动和心痛。麦先苦笑道:“别说他,我也一样,几乎是走着去,赛普路斯宰相那一击可真够受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赶上。”他隐瞒了安迪米拉尔死不瞑目一节,那样的痛苦,由他一个人承担就行了,没必要让身为他朋友的帕西斯也尝到。

帕西斯也没有追问,因为之后的发展他用推的就可以猜出。拔开瓶栓,将白兰地倒进还剩一半的茶杯里,他仰头喝了一大口。

“华尔特呢?”杯子重重放回桌上,“我查过史书,上面说他失踪了,你知不知道――”

“失踪是好听的说法,真相我们谁都知道。”麦先抿­唇­,好容易积起力气说下去,“他一个人去了西方,寻找传说中的宝物[真实之眼]。他不相信那个人是你们的师父,就去找证据,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鲁西克带领人马疯了似地找,三年后,终于在一座遗迹下找到他的刀和行李,还有……骸骨。鲁西克在那儿站了半天,回过神后,又笑又骂,一个部下上去劝,被他一剑刺死,其他人也被一一­射­杀。然后他走到我面前,叫我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一个人走回去,对艾莉…华尔特的妻子说人还没找到,不过没关系,他会一直找下去。”

“可是当晚,艾莉还是自杀了,也许她感觉到了丈夫的死,留下三岁的儿子,被鲁西克接回去照顾。”

细小的异响回荡在空气里,琥珀­色­的液体表面泛开小小的涟漪,银发青年一手遮住脸,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哈哈哈,看来,我们当中最好运的就是鲁西克了,长命百岁!”

虽然不忍心再刺激他,银龙王还是情不自禁地为首代东城城主辩白:“你既然看过史书,就应该知道,他后来变成什么样――那孩子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玛丽薇莎的事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华尔特又……被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我知道!我也是被留下来的人!”

帕西斯大喊,清澈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四散飞溅,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对不起。”

“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帕西斯用手背抹去眼泪,拿出四只酒杯放成一排,倒酒,默默地一饮而尽。麦先也一言不发地陪着他祭奠。

最后一只酒杯放下的刹那,帕西斯已收起所有的情绪波动,换上犀利的表情:“你没有把这些告诉肖恩师父吧?”

“呃?”麦先怔了怔,“没有,虽然我见过他……这么说,你知道了?”

“维烈告诉我了。”

麦先点点头,问道:“冒充他的人,到底是谁?”帕西斯冷笑:“我不想说出他的名字,免得污了嘴。”麦先叹了口气:“也罢,你和赛普路斯宰相断然不会放过他,也轮不到我Сhā手,倒是……”一言未毕,远处传来振翅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见一头蓝龙飞进山谷,降落在附近的草坪上。

“无名氏,你怎么在这里!?”刚跳下来,北之贤者就泥塑木雕般愣在当地。

帕西斯瞳仁微微收缩,绽开神似分身的笑容:“我来找银龙王聊天呗,赛因。”麦先诧异地来回扫视两人,正要开口询问,脑中响起提醒:《不要透露我的事。》

“你看起来有正事和他谈,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学着某酒鬼神官的样,将酒瓶统统抱在怀里,银发青年挥挥手,消失无踪。

“臭小子,溜得倒快!”赛雷尔啐了一声,对麦先致以最高的礼节,“打扰了,银龙王。”

“无须多礼,史汀,坐吧。”银龙王比了个手势,朝随后落地的蓝龙骑士点点头。

赛雷尔没问对方为什么会认识他的师弟,在他印象里,神官一向这么神出鬼没、交友广阔,所以震惊过后,就不再放在心上,将来意源源本本倒出。

听罢,麦先沉默半晌,道:“米利亚坦似乎变得很厉害。”

“很厉害…不至于。”赛雷尔苦涩地牵牵嘴角,“变,是有点。”

“史汀,别为他说好话了,侵略别人这种念头,换作从前的他,决不会有。”麦先直言不讳,他在北城地位超然,历代城主都是他看着长大,别说背后批评,就算当面指着鼻子大骂,也没人敢吭声。

“……”

“我不想­干­涉埃特拉的内政,不过这件事我会管的。”

“多谢!”赛雷尔如释重负,这才有心情问起翘跑的某人,“对了,我师弟没跟您添麻烦吧?”

“……没。”麦先迟疑地回答,他素来冷面,纵使心里的疑问堆得像山那么高,也不会表现在脸上。赛雷尔就没有看出来,放心地笑了笑,起身行礼:“那么我告辞了,静候银龙王大驾。”

目送两人一骑离去,麦先收回视线,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为什么史汀叫你师弟?”

“因为我的分身是他的师弟。”

帕西斯的身影出现在赛雷尔刚才坐的位置,秀丽的脸庞挂着开朗的笑意,左手抛着一只空酒瓶。麦先困惑地侧了侧颈子:“分身?”

“森林里的日子太无聊了,我就造了个身体丢在外头。”

“原来如此。”麦先恍然大悟,“可是你为什么冒充他?”帕西斯咧了咧嘴:“拜托~~我要怎么跟他说我的身份?”

“嗯,也是。”

“我也有问题问你。”帕西斯竖起食指,神­色­凝重,“现任埃特拉城主,是个­色­鬼?”麦先露出尴尬之­色­,憋了半天才轻轻颌首。

“天哪!超级­性­冷感的安迪竟然有个­色­鬼后代,简直比我的后代还惊爆!”帕西斯抱头呼喊。麦先­干­咳道:“这个…也是没办法的。”

沮丧地趴在桌上,帕西斯闷闷吐出一句:“还是鲁西克的后代最­棒­。”

“你的后代――那位元帅也不错。”麦先安慰。

“美人倒是真的。”帕西斯挺直背,抄起茶壶倒茶,一手懒洋洋地支着脸颊,“听说,你答应安迪守护这座城市?”

“是的。”

“有时限吗?”

“没有。”

“如果有人侵略,你怎么办?”一道锐光闪过祖母绿­色­的双眸。

“赶走。”麦先毫不犹豫。

帕西斯摇摇头,啜了口茶:“你搞错‘守护’的含义了。”麦先以深湛的目光凝视他:“我知道你的意思,帕西尔提斯,但我珍视和平,凡是侵略,无论初衷如何,都是破坏和平的行为,我决不允许。”

“……随便你,反正也不一定要侵略才拿得下这里。”帕西斯小声道。

“你说什么?”

“我说,现任东城城主是我徒弟。”

麦先睁大眼。

“不过,和你一样,我也没兴趣­干­涉诸城的事。”帕西斯缓缓起身,朝太阳的方向昂起头,让金­色­的晨光拂上他年轻的面庞。挺拔的站姿,高傲的神态,这一刻,他完全褪去了平日的种种伪装,化作一把锋锐的剑,就像千年前,他指挥大军,将整个英雄王朝踩在脚下的姿态一样。

“但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因为固执,阻挡了历史的进程,那可必死无疑。毕竟,你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

“我会的。”沉思片刻,麦先做出保证。

帕西斯洒然一笑,大步走向谷口。

******

中城和北城焦头烂额之际,东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幸好今年的麦子已经收成了,不过明年春天的只好放弃,用种子做粮食。冬季持续到六月的话,稻谷的播种应该不会有问题……”

罗兰一边浏览各地的报告一边分析,艾德娜在旁边记录,法利恩问道:“大人,是否适当减少难民的配给?”罗兰想了想,点点头:“非常时期,也只有这样了。”

“不太妥当吧。”艾德娜搁下笔,皱起眉头,“你一向一视同仁,突然这么做,难民恐怕会抗议,甚至再起暴动!”法利恩冷冷地道:“抗议?他们凭什么抗议?接下来是攸关伊维尔伦存亡的艰困时期,那些外来者还想继续白吃白喝?”

“既然进了伊维尔伦,他们就是伊维尔伦的人。”

“理想主义!平等不过是喊给外人听的,真的到需要取舍的时候,当然是先顾自己人!”

“你……”

“喂喂。”罗兰忍不住提高嗓门,平常他不介意这两个部下吵架,但这种时刻,他可不想有噪音打扰他的思路。法利恩和艾德娜一致红了脸,低头致歉:“对不起,大人。”

“要吵回床上去吵。”罗兰说出让两人脸红得更厉害的话,右手转着羽毛笔,“现在,回到公务上。”

“是!”

“艾德娜,这次法利恩说的对,再优待难民,民众的不满会爆发。”

红发侍卫噘起嘴,神情甚是不悦。见状,罗兰安慰道:“放心,我会做些怀柔工作。”

“嗯。”

看着这一幕,法利恩微微皱了皱眉。

“大人,老实说――”趁心上人将文件送回情报部的空挡,东之贤者语重心长地道,“艾德娜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副官,但她太过感情用事,遇事不会曲线思考,又缺乏柔­性­政务的处理能力,­干­脆让她只负责护卫的工作,另外提拔一个书记。”

“我知道,我也在考虑,但是观察下来,二等书记里没个适合的。”金发青年轻声叹息。

“冰宿小姐如何?”

罗兰的眼神瞬间转为锐利:“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吧。”法利恩毫不退缩地迎视他的目光:“以属下之见,放着冰宿小姐那样的人才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的行为。”

“我也没闲置她。”

“您确定,财务部是可以让她发挥的地方吗?”

有点招架不住心腹的层层逼近,罗兰­干­脆挑明:“别说了,我不会让冰宿进入决策中心。”法利恩沉默不语,眼里却没有失望,反而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

早朝过后,东城城主和大神官一前一后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拉夏尔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没接到我的口信?”

“大概…是不敢回来吧,或者没脸回来。”

“对手是拉克西丝,他会赢我才奇怪――叫他回来。”

“是。”

法利恩缓下脚步:“啊,是冰宿小姐呢。”罗兰也看见了不远处的茶发少女,她站在树­阴­下,和一个青年说悄悄话的样子,两颗头凑得都快碰到一起了!

“……”大神官偷瞄主君,果然,冻住了。

“满愿师小姐,你看这个……”

“叫我冰宿,部长。”

“好好,冰宿,你看这个,怎么不动了?”

“我看看。”冰宿拿起计算器,试按了几个键,再端详片刻,问道,“你是不是把它浸到水了?”财务部长拉斯帝涅激烈摇头:“没有!我一直小心保管,没让它溅到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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