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耶点点头,从她身边跑过。在原地伫立良久,杨阳叹了口气,摊开手,掌心上赫然是两个小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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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因为维烈尚未苏醒,一行人没有马上出发,由耶拉姆去向村长辞行。
“莎莉耶做的药还真有效。”昭霆用绞干的毛巾擦去同伴脸上的汗珠,一边发出如果在本人面前绝对不会吐露的赞美。
生怕自己被吃掉,一开始大家都不敢照顾维烈,但也不能把人放着不管,后来肖恩想了个办法:拿下力量手镯。没了力气,以魔界宰相贫弱的运动神经,即使药性发作也无法逼人就范。
“我看是药性过猛,烧昏头了。”希莉丝量了量体温,烫手,不禁大骂,“那个疯女人!”
“热度又上去了?”肖恩接着把手按在友人的额头上,下一秒,震惊得跳起来,“哇哇哇――这么烫!不要紧么?”希莉丝有点疑惑,重新测了一次,也惊叫出声:“真的,好烫!比刚刚更烫!”
“水、水!”昭霆慌忙浸湿毛巾。
和莎莉耶一起进来的杨阳敏锐地看出其中的关节,一字一字道:“维烈,你醒了吧?”
“……”
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没关系,大家都不会怪你的,你是被药控制,不是出于自主意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众人也只好陪他当木雕,突然,维烈翻了个身,将红到不能再红的脸藏进枕头下面。
制止了想开口的肖恩,杨阳用手势示意其他人暂时退出房间,独自走到床边,拍拍某只鸵鸟:“好了,我让大家出去了。”
“杨阳……”黑发青年抬起头,挤出可怜兮兮的声音,“我想死。”
“呃呃,还不到这地步啦,如果你真的把肖恩吃干抹净倒是应该吊颈――喂喂,别躲了!”见同伴又想和枕头相亲相爱,杨阳啼笑皆非,随即笑意一敛,“快起来,我有正经事和你谈。”
“什么?”听出她语气认真,维烈稍稍振作精神。
“我记得你是药师吧,那这里面的药,你认得出吗?”杨阳拿出两个香囊。
拉开袋口闻了闻,再细看里面的草粉,维烈的神情逐渐凝重:“是剧毒,虽然不及口服有效,但人如果闻一个晚上,也差不多了――谁放的?”
“剧毒啊……”杨阳苦笑着抓抓头发,“是莎莉耶,不过不是放在我们门口,是放在村长和蜜芙的房间外面。”维烈愕然。
“对你下药的很可能是明妮夫人,但要她死也太过分了,而且怎么连蜜芙都――”
“别责问她。”维烈打断,紧张地坐起来,唤出火焰烧掉了香囊,“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千万不可以刺激那个女孩。”杨阳郑重颌首:“我明白,教训只要有一次就够了。不过,真是像啊,莎莉耶和索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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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拉姆一脸郁卒地回来:“村长不肯放人,坚持要我们多住几天。”其实光这样还不足以让他败退,是蜜芙在一旁用泪眼攻势,才使他无功而返。
“无所谓啦,维烈现在还不能走动。”昭霆安慰道,“何况我们也有了提防,别再吃他们的东西就行。”
“这可是很失礼的。”希莉丝白了她一眼,面露坚决,“我去说!就用维烈当借口,说他得了传染病,看他们放不放人!”余人哑然,肖恩首先回过神:“这…这太损了吧。”
“不然你倒是拿出个好办法啊。”
“我有个主意。”莎莉耶Сhā口,“我们假装要参观附近,叫一个村人带路,中途放倒他,偷偷溜走不就行了。”清晨她去回收香囊,却不见目标,显然敌人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及早上路。
“好主意!”耶拉姆击了下掌。昭霆有点吃醋,故意鸡蛋里挑骨头:“那行李怎么办?哪有参观带行李的。”
“放维烈的包里,拍卖会那次不也这样。”反驳的是希莉丝,还嘉许地摸摸莎莉耶的头。肖恩振奋地道:“好!等维烈康复,我们就出发!”
“他好了。”杨阳从房里走出来,一手拽着拖拖拉拉不肯露面的魔界宰相。众人呼啦一声围上去。
“维烈,你没事了?”肖恩冲在最前面。维烈无地自容地垂着头,含糊其词:“呃,嗯。”
“干嘛啦,还计较?又不是你的错!”
“可…可是……”
“跟你说了别介意!”用力拍了他一掌,杨阳正色道,“刚刚的话我听到了,你们还漏了一样――马!”
“……对哦。”众人的注意力回到现实层面。昭霆灵机一动:“就用那个瞬间移动嘛,别用莎莉耶的法子。”维烈浮起为难之色:“空间魔法超过我现在的能力范围。”
“啊――就说你吃饱了撑着!”
“兵分两路吧。”莎莉耶平静地道,“一队人先利用向导下山,另一队人在这里等,到了晚上还不回来,村人一定会分头找,到时就可以趁乱离开了。”
众人推敲了一阵,觉得可行。肖恩伸手揉乱女孩的长发,赞道:“莎莉耶,你真聪明!”
“那谁留下来呢?”这回昭霆并不是在刁难,而是纯粹的疑问。希莉丝斩钉截铁地道:“男人先走!”
“没错,女人留下来也不会有问题。”杨阳点头同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必须两个以上,就我和……”
“我!”莎莉耶自告奋勇。昭霆也不甘落后:“还有我!”杨阳斜睨她:“我们俩可以用身体不适的名义留下来,你这么蹦蹦跳跳,谁会信啊?”
“唔……”
“那就这样吧。”维烈开口总结,“杨阳沉稳,莎莉耶机灵,最好不过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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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耶拉姆去而复返,村长苏克有点惊讶,当听完来意后,脸上的表情转为高兴。
“没问题,我正想去问各位。那就由内子做向导,带你们四处逛逛吧。”
耶拉姆微微变色――他们绞尽脑汁就是为了逃离这个罗刹女,对方现在却提这种建议,不是存心把他们往死里推么!
“呃,恐怕不太妥当,我们是想往山里走走,尊夫人一个弱女子,跟着我们走山路太辛苦了,最好请方便的男性带路。”反正不管多孔武有力的男子,他和肖恩都能轻松撂倒。
“嗯,也是。”苏克想了想,笑道,“那就由我带各位参观吧。”
作战成功!海棠村村长领着一行五人朝深山进发,杨阳和莎莉耶借口不舒服留在村里。
黑发少女是无论身处什么情况,都能自得其乐的人,捧着一本《海上游记》看得津津有味;另一个就没她这么悠闲了,不时把警惕的目光瞟向窗外。
“莎莉耶,会不会无聊?”看完一章,杨阳终于暂时离开书本的世界,和蔼地问道。
“不会。”莎莉耶回以甜甜的笑容,拿起她给的《魔兽图鉴》扬了扬,“这本书很有趣。”
“哦。”因为自己看书一向聚精会神,杨阳也无法确定她是否在说谎,只道,“那肚子饿不饿?”
“有点。”
“我去问明妮夫人讨点吃的,想来她不会对我们俩下药。”
杨阳起身离开房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找不到人,于是走向外面。村子里意外的冷清,正错愕间,迎面跑来一个人:“啊,杨阳姐姐!”
“蜜芙。”杨阳亲切地招呼,“你姐姐呢?”
“姐姐和其他人送饭去了,有什么事吗?”
“我和莎莉耶饿了,有没有什么剩饭给我们?”
“姐姐一定留了热乎乎的饭菜给你们,我去拿。”蜜芙刚转过身,杨阳想起一件事,喊住她:“等等,蜜芙,你有没有这附近的地图?”
少女一震,慢吞吞地转回来,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杨阳姐姐要走了吗?”
“呃――”杨阳很是尴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不好意思,蜜芙,我们实在有急事,但又盛情难却,只好出此下策,你姐姐和苏克先生那边……”
“放心,事后我会跟他们说。”蜜芙睁着亮晶晶的大眼作发誓状,“我也会保密。”
“谢谢你。”杨阳由衷地笑了。
傍晚,一如预计,焦急的村人在明妮的分配下四散搜寻,两个少女乘机溜进屋后的马厩。礼仪周到的杨阳不顾莎莉耶的反对,坚持留下致歉的信,不过好歹放在了隐蔽的地方。
把七匹马用绳子连在一起,两人牵着自己的坐骑步行到村口。因为早上昭霆等人是从村后出去,这里应该没人转悠,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这边!”莎莉耶指了个方向。杨阳一讶:“你认得路?”
“昨晚就记下来了。”不然她也不会想出这个计策。杨阳心下佩服,冲口道:“早知如此,我就不问蜜芙讨地图了。”
“什么!”莎莉耶猛然回头,惊骇大叫,“你问蜜芙讨了地图!?你告诉她了?”
“是…是啊,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她答应我会守秘。”杨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解释。
“该死!”莎莉耶用力一踢马腹,与此同时,她的座骑发出一声长嘶,将她甩下地。
“莎莉耶!”
杨阳慌忙伸手去抓,结果也被带下去,落地的瞬间,她抱着同伴转了一圈,逃过了被马蹄践踏而死的悲惨命运。
“对不起啊,杨阳姐姐,我还是告诉大家了。”
蜜芙走出逐渐加深的暮色,甜美的脸蛋依旧笑意盈盈,手里把玩着一把弹弓,“因为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你们的行为很不好。”
“这……”杨阳本来一肚子火,听到她的指谪又底气不足,毕竟他们的做法是非常失礼。但为了不破坏那对夫妻之间的关系,以及避免维烈的遭遇再次发生,只有如此。可是,这里头的关节,要怎么对眼前的女孩说明?
莎莉耶愤怒地道:“别被骗了!她和她姐姐是一伙的!不,这个村子的女人都是一丘之貉!”
“什么!”
“哎,莎莉耶妹妹,你在说什么呢。”
“少装蒜!”到了这个地步,莎莉耶不再掩饰,“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骚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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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她们应该快来了吧。”
昭霆不耐烦地踢了脚附近的石子。希莉丝坐在一块大石上,两手托着颊抱怨:“好慢哦。”
“就是!在磨蹭什么!”
“来了。”耶拉姆首先捕捉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肖恩却皱起眉头:“不对。”
这时,每个人都听出来者只有一个,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
一声轻笑,娇媚而动人,性感得足以让自制力差的男人当场脚软。随之出现的女子有着不亚于声音的魅力,杏眼含春,菱唇抹艳;举手投足散发出诱惑的气息;衣着更是大胆,紧身的上衣露出大半胸部,下身的半透明长裙在两边高高开叉,一双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
维烈仿佛惊弓之鸟般躲到肖恩身后。昭霆和希莉丝异口同声:“是你!”
竟然追来了,这女人……真不知该说她饥渴还是胆大。
“各位客人,为什么急着走呢?是嫌我们招待不周吗?”
耶拉姆力持镇定:“没这回事,是我们有急事。”
“哦,原来不是嫌我们怠慢,可是有话好好说嘛,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溜走呢?”明妮娇嗔。耶拉姆不由得脸红。昭霆肝火大动,跳出来挡住他的视线:“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就是因为你才走的!而且要不是看在你老公份上,我们还会把你的丑事抖出来!”
明妮不以为忤,笑得更妩媚,语调却微微一沉:“那种垃圾……你们也太天真了。”
“你有什么资格叫他垃圾?”希莉丝蹙眉。
“就凭他做过的事啊,小姑娘。”明妮笑着抬起手,划了个奇异的图案。看出那是魔法符文,肖恩和维烈连忙布下结界。岂料对方并没有攻击,划完后,明妮脚下的地面隆起,托着她迅速升高,形成一个巨人模样的土堆;而在众人身后,也冒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土人。
“土傀儡!你竟然是法师!”希莉丝大吃一惊,不是她狗眼看人低,荡妇摇身一变为术士实在太出奇了。
“哪里,你们才让我惊讶呢,两位先生都是魔法师。”明妮好整以暇地笑,脑子却动得飞快,“如何,来个平等友好的对话吧?”说着,她看似无意地撩起裙摆,交叠起双腿,雪白的肌肤在夜色里更引人遐想。维烈和耶拉姆满脸通红地别过头,肖恩困惑地眨眼:“你不冷吗?”
明妮晃了晃,险些摔下去。靠着土巨人扁平的脸部,她放声大笑:“哈哈哈……蜜芙看走眼了,你根本不是性冷感,是性无感!”希莉丝从这番话里隐隐感到恐怖的讯息,却归结不出大概。
“性无感的男人我是欣赏的,不过没兴趣。”明妮依然风姿绰约地倚着傀儡,朝黑发青年伸出手,“我看上的是你,维烈先生,成为我的伴侣好吗?”
那嗓音甜蜜而沙哑,宛如恶魔的邀约。
维烈苦笑了一下:“抱歉,你根本不了解我。”尤其不了解他的年龄。
“要了解做什么呢,我喜欢你的脸,喜欢你的身体,这就可以了。我也允诺你,让你非常非常舒服,每天都舍不得离开我,舍不得下床。”
这话已经露骨到两个少女不得不捂耳,耶拉姆几乎要喷鼻血的地步,当然肖恩是更加的一头雾水。而维烈在极度的羞涩后,反而冷静下来:“这种建立在肉体之上的关系,我拒绝。”
“你是顾忌你的同伴吗?”明妮微笑,很清楚男人爱面子的心态。对方坚定的语气却粉碎了她的自信:“不,是出于我自己的意识。”
“你真的很奇怪耶。”明妮的眼神有些迷惘,“男人应该是除了天生的性冷感,可以直接称作野兽的生物。为什么你不扑倒我,撕破我的衣服……”
“喂!要怎么定义男人是你的事,但是别荼毒别人的耳朵啊!”昭霆忍无可忍地大喊。明妮回过神,瞥了她一眼,笑道:“幸福的小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的花村联盟,其实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这里原本是男人的天堂。任何男人,不管老的小的丑的美的,在这里都可以尽情地玩女人。啊,因为他们平时受尽女人的欺压,玩法就特别粗暴,还有许多许多变态的花招,比如让小孩子在一旁看等等。我和蜜芙就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母亲被玩死,还有莉莉阿姨,她是从外面被捉进来的,所以教会了我们这样被男人玩是不对的,不然我和蜜芙还以为自己天生是****、贱货,活该被人骑呢,嘻嘻。”
众人呆呆听着这段骇人听闻的往事,无法言语。自始至终,明妮的语调都十分平静,甚至是悠然的,因此,揭示的罪恶才格外深沉。
看着这样的她,希莉丝的脑海深处迸裂了一角,一个模糊已久的意识逐渐成型:
只有健全的制度,才能孕育出健全的人格。
一定要废除女尊男卑的制度!握紧双拳,她在心里起誓。
“之后的事就是老套的复仇啦,好不容易逃出去的我们俩,学会本事回来,把男人的天堂改建成女人的天堂。本来是想杀掉他们的,可是我们的身体已经离不开男人了。”明妮低下头,唇边的笑意掺入一丝自嘲,“像我,一天不和男人上床,就浑身不对劲。”
“……”
“维烈先生,我不讳言我是个荡妇,不过荡妇也有荡妇的好处哦,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明妮运用同情攻势。心软的魔界宰相迟疑:“我……”
“别打维烈的主意!”昭霆又跳到他面前,双手Сhā腰,“你要男人,去找你丈夫!或者村里的帅哥!”
明妮冷嗤一声:“那些肮脏的野兽,我早就不能忍受触碰他们了,只有外面来的才能满足我。”希莉丝脑中灵光一闪,喊道:“是你绑架男人!”肖恩也叫出声:“啊――真凶竟然躲在这里!”
“呵呵,没错,是我,不过为了不让当年的事重演,我都把他们的尸体好好地埋在花田里。”
“你你……”
念及姑姑背了黑锅,维烈有点生气:“你不幸就向无辜的人报复,这种事没有道理!”明妮柔柔地微笑,反问:“那要对谁发泄呢,我的恨?”维烈无言以对。
“你们都是天真的孩子,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公平,自己的公道只能由自己讨回,我和蜜芙已经看透了。”
维烈清俊的脸庞浮起红晕,不是腼腆,而是出于愤怒。无论如何,他都活了在场谁也及不上的漫长岁月,被说成“天真的孩子”实在是奇耻大辱。但他的肚量也和年龄成正比,所以没有发作。这时,昭霆终于发现一个疑点:“喂,你一直口口声声蜜芙,难道那孩子也和你一样?”
“对了对了。”找到制胜的关键,明妮笑意加深,“你们的两位同伴呢,现在在我妹妹的保护之下,如果不想她们有事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昭霆、希莉丝、耶拉姆和肖恩惊怒交集:“你说什么!”
相反,魔界宰相身边的空气平静得慑人,那张刚刚还浮现出情绪波动的脸庞突然丧失了所有的表情,空洞得像苍白的人偶,连平板的声音也仿佛机械的振动:“这是,威胁吗?”
“也算吧。”
话音刚落,明妮惊呼了一声。两只土傀儡同时被火焰包围,炽白的光芒转瞬吞噬了惨叫和人体。焦烟散去后,原地只剩下一堆黑灰。
这一刻,昭霆四人的心情比在奎拉图森林看到扎姆卡特发飙时更冲击。
“维…维烈……”肖恩无法置信地呼唤,两个少女冷汗涔涔地躲到他身后,耶拉姆质问:“为什么要杀她?”
“……啊?”维烈发出如梦初醒的声音,手扶着额头回忆片刻,绽开苦涩的笑容,“真是的,好死不死竟然――”
“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们的本能,决不接受威胁,决不忍受背叛。”
“本能?”昭霆不可思议地瞪着尸灰――魔族的本能是这么可怕的东西?肖恩也有相同的感想:“怎么有这么不近人情的本能?”
“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唉。”维烈两手盖住脸,懊悔地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因为本能杀人,以前我都会小心注意的。”希莉丝不忍心,拍拍他的肩:“不是你的错,这不是能够控制的对吧。”
耶拉姆第一个镇定下来,指出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杨阳她们危险了,快回村子。”
“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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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骚狐狸”三字,蜜芙仿佛面具的笑靥消失了,代之以一片阴冷。
“哼,你嗅出我们的味道,我也嗅出你的味道,小魔女。”
“住口!”
生怕她抖出香囊的事,莎莉耶厉声打断。蜜芙咯咯一笑,迅速划了个符文,杨阳顿觉呼吸困难,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缠住她的脖子,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发不出声音,神智也渐渐模糊。
“杨阳!”莎莉耶搂住失去知觉的同伴,担心地摇晃她。
“我可不会小瞧同行。”蜜芙再次一脸笑吟吟,挥了挥手,“呐,这两个人就赏给你们了,随便怎么玩都行。”
莎莉耶全身紧绷,瞪视缓缓逼近的村人。她很清楚他们想干什么,在香都她看过好几次父亲的部下凌虐女性。
怎么办?六神无主地抱紧黑发少女,莎莉耶开始发抖。
她被怎么样都无所谓,是她自作聪明才落到这个地步,可是杨阳……杨阳……
[你继承了丝蒂尔的血统,也拥有御风使的资质,如果好好运用这股力量,假以时日你会成为大陆屈指可数的御风使。]
风神的话蓦然浮现,仿佛在绝望中迸出一星希望的火花,莎莉耶拼命回想唯一一次使用能力的情景。
惊恐、身体突然发热……随着回忆的深入,她感到体内有股莫名的骚动,与此同时,男人们已经接近到可以抓住她的距离。
“妈妈,蕾亚,帮助我!”
透明的风旋以女孩为中心席卷开来,将众人远远弹开。围绕着风眼,风势还在不断增强,刮起的碎石发出激烈的碰撞声。莎莉耶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裳,感觉身体好像要爆裂开来,顾不得追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对身边的风发出指示:送我们离开!
强烈的震动使她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不同于刚才的闷痛在四肢百骸间肆虐,仿佛连肠子也被搅烂,她干呕了几声,脸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努力睁开泪水模糊的眼环顾四周,勉强看出是一块坡地,而一具温暖的人体躺在她脚边。
“杨阳!”嗓子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但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想检视同伴的情况,这时,尖锐的叫声宛如一桶雪水浇下:“想不到你也是风术士!”
莎莉耶转过头,视野中映出蜜芙踉跄上山的身影。她的样子很狼狈,长发散乱,脸上有几道血痕,甜美的笑容也不见了,只剩下切齿的狰狞。
“哼,不过我看你也不能施法了。”
混沌的脑海被这句话刺激得运转起来,莎莉耶装出骇怕的样子往后退,尽量引她远离同伴。
“想逃,没这么容易!”蜜芙果然上当,扑过去压住她,将风索套上她的颈项,双眼喷出汹涌的怒焰,“我恨,恨死了!为什么我和姐姐要受这么多苦?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命运差那么多!?”
“呸!”莎莉耶吐出一口血沫,准确地把袖剑刺进她的颈动脉,“这种事你去向神申诉吧!”
随着剑刃的动作,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莎莉耶的前胸。没力气搬开倒在身上的尸体,她喘了会儿粗气,无意识地抬头,不期然与四双眼睛对个正着。
昭霆等人刚好爬上山,满脸呆滞地凝视她。
被看到了!比刚才更绝望的黑暗笼罩下来,莎莉耶仿佛听见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一时间什么也无法思考,连自己正往后退也察觉不出。
“等等,莎莉耶,后面是――”
希莉丝回过神,大声提醒,却迟了一步,莎莉耶两手撑了个空,整个人向后翻倒。
“啊――”
猛烈的失重感传来,凄厉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压迫着受伤的内脏,不知过了多久,一团金色的光芒托住她下坠的身体,温柔得宛如去世的母亲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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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视野出现几丝银线般的流光,闪闪发亮十分漂亮,莎莉耶虚弱地眨眨眼,看清那光芒是一头瑰丽的银发,沿着挺直的背脊流泻而下,直延伸到盖着她的黑天鹅绒斗篷上。
“醒了?真是乱来的小丫头。”
陌生的嗓音却透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如转过来的脸庞。莎莉耶疑惑地道:“你是……?”
祖母绿色的眸子笑眯了一下,妃色的双唇也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索贝克!”莎莉耶狂喜地叫道,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泣不成声,“索贝克、索贝克……”
“哎呀。”帕西斯被她热情的态度吓了一跳,有些无措地拍打她颤抖的背部,“你这么欢迎我是很高兴,但是别太激动啊。”
“你为什么不回来?”莎莉耶抬起头,泪眼指控。帕西斯回以淡淡的苦笑:“理由你知道的。”
“可是我好怕!我怕他们哪天也发现我的真面目,嫌弃我是坏小孩,不要我了!我已经无家可归,我不想离开他们……”
“傻丫头。”帕西斯从心底发出叹息,将她抱到膝上,温言劝慰,“不会有那种事的,即使他们发现了,也不会嫌弃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孩子啊,孩子有什么对错观念?何况他们知道香都是怎样的地方,顶多骂你几句,告诉你不可以那么做就行了。”
“真的?即使我杀了人?”
“呃,这个稍微严重点,不过也没大碍。他们会比较严厉地教育你,纠正你正确的处事方式。”
莎莉耶放下提得半天高的心,随即又担忧起来:“那,如果我改不掉呢?”
交织着金钱、暗杀、阴谋与人性丑恶的童年,是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毒,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磨灭。
帕西斯默默俯视她,从那双宝蓝色的眼眸里看到和自己相同的黑暗。
“不会的。”他摩挲她的金发,梦呓般呢喃,“你还小,又没有被仇恨弄脏,总有一天会忘了那一切,重新开始,成为一个好姑娘。”
“索贝克不行吗?”莎莉耶听出他语中的深意,关怀地问道。
“我是不行了,走得太远,恨得太深,我也……不想忘记。”深吸一口气平息内心的涌动,他低下头,微笑,“莎莉耶,不要再想着我,关闭自己的心了,你我虽是同类,内在却截然不同。你渴望光明也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而我从来不想踏进去――忘了我,快乐地生活。”
女孩泪如雨下,心脏撕裂似的疼。
“那你呢?索贝克一个人……不寂寞吗?”
“呵呵,我可是大人啊,自然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好,小孩子别瞎操心。”帕西斯弹了她一记,笑道,“睡吧。你乱用力量,身体差点爆掉。我帮你治好了,但是消耗的体力没办法。你睡一觉,会舒服很多。”
“难怪我刚刚痛死了――那个,索贝克,这是你真实的样子吗?”
“是啊,要保密哦。”帕西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莎莉耶应了一声,闭上眼坠入梦乡。
将她放回地面,帕西斯犹豫了一下,没拿回斗篷,反而裹得更紧,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用瞬间移动离去。
“莎莉耶!”
远远望见躺在地上的同伴,杨阳等人急忙赶过来,检视后确定无碍,纷纷松了口长气。这时,昭霆叫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行闪光的文字浮在半空:再让小公主伤心,决不饶你们。
“是索贝克。”杨阳认出字迹,掩住嘴。肖恩一震,跳起来四处张望,焦急地呼唤:“帕尔,帕尔,你在哪儿?”
“肖恩,他已经走了。”不忍友人像没头苍蝇似地瞎闯,维烈不得已说出事实。
棕发青年垂下肩膀,脸上流露出刻骨的失望,半晌,他无法克制地喊出郁积的情感:
“帕尔――”
撕心裂肺的声音被暗夜吞没,没有传入远去的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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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斯港,位列世界第五的大港,面向达尔邦内海建造,近港数十公里的海域里,双桅、五十桨渔船的白帆与湛蓝的天幕构成壮阔的画卷。隔开东南两城的遥远海平线带着淡紫色调,优雅地摇曳着,飞溅的水沫闪着珍珠般的光芒。初冬的阳光照耀着这一切景物,形成一个宛如罩着蓝色面纱的世界。
创世历1038年冰之月20日;风化区。
与繁华热闹的港口和闹市相反,这里是呈现出颓废与堕落的一角。充斥着租借地气息的商馆,散发出刺鼻味道的情色酒巴,在角落簇拥着吞食******的失业者,出卖肉体的私娼,抱着酒瓶只剩半口气的流浪汉,一看到猎物就包围上去的地痞,化了妆的****,眼神畏亵的下级佣兵……酝酿出灰暗的世间百态。
帕西斯以怀念的目光打量这幕在常人眼中污秽破败的景象,踏着散步般悠闲的步子,走进小巷。
曾经有两年,他就在这种街道过活,而和母亲共同生活的小镇,是比这里更肮脏丑陋的地方,所以回归故土,他半点也没觉得不妥,反而有种“终于回来了”的感触。
正如香都之于莎莉耶,灰色的童年也是浸染了他身体心灵的毒液,虽然因为那抹背影稀释了一些,但最终还是湮没在了仇恨里。
或许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偏激,冷酷,自私,乖僻。然而,即使是这样无可救药的生命,心里也不会没有柔软的角落,和对光明的渴盼。
一张娃娃般漂亮的脸蛋清晰地浮现,他微微一笑。
希望那个女孩,能够得到我无法拥有的幸福。
“喂,凯子,你很有钱啊。”流里流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帕西斯扫视突然冒出来的几个流氓,玩味地笑了:“史洛德的部下?”
“你认识我们老大!?”流氓们倒退一步,吃不准眼前的人是什么来路。
“他还要称我一声老大呢,去去。”懒得跟他们纠缠,帕西斯挥挥手,从缝隙间钻了过去。不满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其中一个面孔还残留着稚气的青年偷偷从背后欺近,戳下手中的****。
下一秒,他口吐鲜血地倒在几米远的地上。
“新手果然欠扁。”已走得不见踪影的人丢下厌烦的交代,“叫史洛德不用赔罪,我喜欢安静。”
瞧见下榻的小屋,帕西斯轻轻吐了一口气,感到一股深沉的倦意。
外表看不出,其实他早已油尽灯枯,只是靠着毅力对抗睡意,支撑疲惫不堪的身子。
打开没有上锁的门,屋里的空气震荡了一下。
淡金色的短发在昏暗的视界里柔和地浮动,宛如清澈的月光;漆黑的军服因为华丽的金银边线而与背景区分开来;冰蓝的双眸流淌着温暖的波光,一如那充满关怀的问候:“师父。”
“罗兰……”
帕西斯愣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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