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今个可是大年三十,咱的帐也该清清了吧……再不还可就拿你的身子抵债……”我惊得“哇”一声从床上蹬起,吓死俺了,该死的单烙,梦里还扮黄世仁吓我。
今日他诺了我的要求后,侧身附在耳边,用只有他和我能听到的音量,“你这歹毒的女人又想玩什么把戏,恩?朕先警告你,这里容不得你杜颜放肆。”不管我什么反应,耳钉银光烁着阴狠,人离开了泽清殿。
随后,就由花公公带我进了“龙衍宫”,即单烙的寝宫,他一干常侍奉的宫人都分置在两边的居所里,服侍皇帝的太监分三六九等,我算是“平步青云”直上最高级的“幸运儿”,自然是独居一室,待遇优厚,此乃贪污受贿、少干多吃的美差啊。
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后门,怪不得历史上宦官占了重要的角色,职位完全就相当于国家公务员。其余的小太监生活也是不错的,十余人住一间大的通铺,内部设备五脏俱全,生理上残缺的,只好用物质弥补了。少不得几个是心甘情愿寻此差事的,呃,譬如我,但大多人还是因家贫等等缘由才至斯田地。
据说有百分之六十的人都会死于宫刑,他们算是九死一生了,没有精美绝伦的太和殿,可大规模的下人房已足以蔚为壮观。我手下有一个瘦太监,一个胖太监,他们的勤劳苦干,免了我不少活,思索了下,我为他们取名为:胖头陀、瘦头陀,两人只是静默了下,算是同意了,挖哈哈,我好邪恶啊……
哼哼,咱要做架空第一太监,做一个伟大的太监!我抱着这个艰巨且神圣的愿望甜蜜地睡着了。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我后悔了……后悔了……悔了……悔了……了……(回音)
我对着那口破井狂吼,初春的井水冰冰凉的,抹了把脸,刺得微微生疼。
上工啦!上工啦!
天还未全亮就开始与烙那小子“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贴身生活,皇帝果然是地主的开山老祖啊。身旁的花公公全身散发寒气森森,令我不得不注意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痛心疾首,仿佛我抢了他的饭碗似的,丫丫的,你都“无鸟一身轻”了,还在乎那些虚浮的功名利禄,就这点出息,我服服帖帖地端着茶盅,心中却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单烙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案上轻敲着鼓点,示意我将茶水搁下,等着就是这一刻,这盅茶已经在我手里纹丝不动小半时辰了,生怕他反悔般,眼明手快扑上去,谄媚地笑,“喝茶喝茶,呵呵……呵呵。”屁人,臭小子还真不客气的把我当奴才使唤,我低低地咒,“shit!”小样儿,咱会阿Q精神胜利法,哈哈。
他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疑惑,“恩?”见我不做声,估计也猜着不是什么好话,丢给我一个凶狠的眼神,提笔写着什么。
我顺着他肩膀的婵娟黑发,细瞧他右耳的两枚银钉,似藤蔓、又似符号的图腾,再完美的背影也不过是皮囊,我看着看着就有些许犯困,打起了瞌睡。
唔,那不是这烙帝害的么,清晨等在寝宫前候他尊驾上朝,ρi股还没坐热,又在迷宫样的地儿绕来绕去,现下毫无盼头的罚着站等他忙完。
没有午休、没有年假、没有国庆节、没有女性假期,我要怎么活啊。只是开个小差,应该不会杖毙我吧。见“领导”专心批阅奏章,更为大胆,我将身子往书柜挪了挪,挑好舒适的位置,阖眼养神。
倏然,耳边突然有了声响,这声音高亢、犹如孩童又像女子的尖细,扎得我听觉快失灵了,猛地睁开眼,眼前面如白玉却没有一点生气,不像人的花公公的脸“嗖”的放大在我视线里。
我脱口而出,“鬼啊!”这一惊一诈的,他也被我喊得顿时失了神,踉跄两下,晃了晃身,他慌什么,估计这孩子平日得势也没干什么好事。
“下去,下去,小花子,领颜……儿去学些事情。”吼吼,老大生气咯,听着这别致的称呼,我忍俊不禁,单烙的杏仁色泽,艳丽,却是隐隐透露出笑意,不像昨日那样恶劣的眼,不耐般挥手谴退我们。
花公公摆出一脸沉痛和欲哭的委屈样,行了礼,默默退出书房。我不规范地学着福了福身,行了礼,撒开脚丫子飞奔出这无聊的破屋子,倏然察觉到背后有道审视的目光追随我,狐疑地扭过头,发现单烙依旧如同之前那样低首看奏章。
兴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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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公公扭捏地捧着一本绝对能砸死我的蓝皮册子,重重塞进我怀里,“给您……给您……全给您……”他的语气还真古怪,也不说清楚这本东西是什么玩意,难不成是牛津字典?我粗略地翻看,内宫志?什么呀?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是……?”我双手托着沉沉的书,牙缝里迸出气问着。
“哎哟,您坏死了。奴才不依啦……”花公公苍白骇人的面上浮现出两抹娇羞的红晕,还止不住般拍打我的肩膀。
原本就扛重物的我被他这么使劲“关照”,下盘不稳,就快要站不住了,想着,便“咚”一声,直挺挺地坐在石板上。我愤怒地甩开大册子,窜起三尺高,“你找抽啊?”我任他扶着我,怒火冲天地戳他脑门,有什么可这么激动么,无厘头太监。
“颜卿郡主,这内宫志是记录历代皇帝临幸妃嫔的纪录,里面必须清楚记载时间、地点,以确保我朝龙子凤孙的血脉高贵正统。”
这意思是……我要变态地观察皇帝临幸妃子的过程并进行记录么?
原来皇帝才是全天下最大的八卦话题人物啊,甚至连私生活都有狗仔队备立在案,还有何“性趣”可言,宫闱外太监宫女满地等候,想到这阵仗就颇让我头皮发起麻来。
“以后啊……就由颜卿郡主您记这个了啊,当日被行幸的嫔妃那也会拨一个宫女双重纪录的,以徒日后寻迹,奴才提醒您啊,要跪在离龙床三丈外,等候二个时辰后,唤‘该起了’,若皇上未起再过两个时辰后唤,三次后无论如何也要催圣上回宫了。圣上不管是招幸或是行幸,定然每每都不留人在寝宫,且也绝不在别处歇息……呐,圣上除了皇后的熙徵宫是必然要去的,其他就按喜好所至了……”
我望着他没有喉结的脖,只有鼻子里呼呼作响,心中作叹,幸好我是假太监啊,否则就要受阉割的快感,变成他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了。
耳及最后一句,我随口问,“不是该翻牌子么?”
“什……么……什么是翻牌子?”
“就是把所有嫔妃的名字写在上头,让皇帝翻啊,翻到哪个就找哪个。”我口吃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出“临幸”,这不是赤祼祼地对女性侮辱么。以前看的古装剧不都让个太监托着银盘子,由皇帝御手翻牌么。”
我把大概说予花公公听,他大喜,虽然单烙的嫔妃跟“后宫三千”还差得远,但着实女人也不少,皇帝小子或许连有些人的名儿都说不出,那些女子又苦无机会见到烙。时间久了,便造成后宫妃子怨气冲天,甚至还有大臣不满将怒意全撒在花公公这些奴才头上,哎,太监难为啊。
不过,按照“我的法子”不就等于是我们这些近身太监可以控制皇帝的性生活么?从表面上看,是由那小子的意愿决定,其实名牌放置、准备工作、运送妃子、掌握时间、档案记录等具体环节上都可以钻空子、做手脚。
嘿嘿,我要翻身农奴得解放了。
我不禁有些飘飘然,难道明朝后的“临幸制度”是由我传播出去的么,我忽略跪在一旁对着老天一直激动嚷着的花公公,“圣恩浩大……我朝必然……”
那股子透体生凉的感觉逼近,花公公打破我的沉思,递送上文房四宝,我顿时傻了眼。他说,“郡主,请您执笔方才您说的妙方,奴才立刻去呈上。”
花公公见我迟迟不动笔,又小声地催促,实则因为我自知毛笔字不能见人,写出来比狗爬都不如,怎敢下手辱了颜面。咱长在红旗下,寒窗苦读16年的孩子居然到了这成半个文盲,愧对父老乡亲啊,无面目见手把手教我的语文老师啊……
想毕,只得低头佯装认真翻看纪录。
半晌后,花公公也不说什么了,静静收起笔墨,就一付“你也是文盲啊”的了然表情对着我,那怜悯的眼神……靠……
“对了,郡主,圣上吩咐了,您得每日在志上写不少于五百字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