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这一句不是问云茴湘,而是向着单烙。
他是明显觉察到了,满满的骄躁,见过许多面的他,而今日或许是最丑恶的一回了吧,至少在我心里是如此的。
单烙悠悠答了,“颜儿,绛红痣,乱天泽,既生魄,平天下。”
既生魄,百年遇一次的奇异现象,在新月到满月期间灵力最充盈的时候,杜颜死而复生了,造就了神女出世的我,造就了这一出又一出的阴谋。
我敛眉,瞥见明显被尖利物割断的玉佩红绳,阵阵的无奈,阵阵凉。
返身,立于单烙面前,红颜一笑,忽觉心生悲哀,“要我去为你寻找五行之人么?”内心,无法息平的波澜。强烈,澎湃,张嚣。
天知道,这一刻,我多难受。被人耍一回,没关系,但是被眷恋的人利用的滋味难咽下喉。
一树海棠,烧红了眼。
那手掌内传递来的温暖,那回瞬的微笑,那些深情款款的告白,交替上演。
细雨里,与他携手小跑;眼前,似还有繁星烁烁,单烙陪着我靠在若河桥旁,远处华灯初上,咿咿呀呀的音色绕梁不休,我们仰望星星闹笑不止。他固执的用身子为我遮挡冬日春初的凉风,风雨如一。
他说过,颜儿,不哭。
他也说,单烙喜欢杜颜。
他还说,再生气可就不讨人喜欢了。
当时我还一脸不屑地斜睨他,“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谁希罕。”话未落,已被他狠狠地搂进怀抱,单烙张狂地说,即使谁都不喜欢你,还有我,单烙。
我嫌弃宅子太过荒凉,想法子要点缀一下,看着也会觉得有家的温暖。拣了些零碎材料,慢腾腾地开始学做风铃。单烙见了,竟未曾讥讽,只是脱下厚厚的外袍,亲手执起,简单粗糙的叶茎在他的手里纷飞,很快变成小巧精致的玩意,手巧得使我目瞪口呆。
他做完才问我,这是什么。
我先是不答,在饰物盒底格里摸索出银制的铃铛挂在它的尾部才告诉他,它叫风铃,有风的时候清脆发出清脆的声音,远远就能够听见,这样的话不管走多远都不会迷路了。顿了顿,我又说,就不会找不到家了。
那回,触到一身暖意,怀抱里,有无须追问打探的温度。
我将风铃挂在了宅子屋檐下面,虽与皇宫有些格格不入,却异常温馨。
如电影胶片过目的镜头,沉默、沉默、无声疼痛,茫然,任它凋零,无可奈何。初时的无法抗拒,无法抵御,清醒破碎后溃退败却的似潮汐,酸了我的心、我的眼。
其实,他不知,他不必如此,早说,或许没那么难堪。
和他之间能够缅怀,却无法重来了。
“单烙,别再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提醒道。
不要再来勾引我,虽然我承认有点喜欢你。杜颜的债,终是要我来偿,从我背负起这个名字时就无法逃离了。
单烙的动作和容貌都没有改变,无暇傲世,我看见他身后的女子,幸灾乐祸,得意万分。
我扬起的手,终于无声地垂下。
看见他眼里盈盈无措的杏色,我说,“我会帮你寻找到的,其实,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去做。”有些报复意味地笑了,冗长繁华的烟雾缭绕年载,海棠遍地时落下了帷幕,花树深处,月光也在轻轻地述说着故事,这个故事不会有结局,只有话语仍不朽的在耳边回响。
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临行前,把已与我分离的赤血玉佩慎重地还给他,明白见到那一刻他眼里的受伤,单烙紧紧捉住我的手,霸道地不肯让我走,如哀求般说,“颜儿……你不要走。”
面容上的难过神情若是被人丢弃般可怜,呵,我挣脱了,怎么忘记他是皇帝呢,我怎么可以一直忘记呢。
“皇上,请您放开我的手。”
言毕,一切归于平静。
各自眼眸内如同碎了一地的星光,纷纷落落,即要飘散沧海。
一瞬间,我们看清了各自的身份。
一转身,泪无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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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让底下小太监去找花公公捎了话,取来忘记已久的雀华锦盒,仅仅要了盒子,里面的阵法我自然也是没有兴趣的,免得他人以为别有居心了。
红黑两色锦带耀眼地捆绑在一起,我拆开后,差点吐血身亡,里面杂杂乱乱排列着五彩缤纷的糖果,左右翻看都没什么特别之处,难道莫莫说的“盒中有物”就是这么简单,是我多想了?
我扒了两下彩缎盒里的大剪子,奸笑数声,底下开始拆开,果然,我脸皮僵硬抽了数下,东西是找到了,可惜,手笨拙,一下子弄破了。
我哀怨地开始拼接,仔细一琢磨,上面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神女一共为五名,分落在各地,而只有一名才是真正的凤凰涅磐,其余四人就要血祭神明。
除去已死的莫莫,加上我,还有三个下落不明,各国应该都在四下寻找,我会不会最终以身祭神了。
这字迹我端详着不象是莫莫的,反倒似有些年份的东西,材质也不是纸,更与动物皮毛相类似。
我一向自恃是唯物论的拥护者,认识论中论述: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一个人在极度迷信的客观大环境下,是很身不由己的,比如我现在,就如狼似虎的跟在难以抗拒的命运面前,束手无策。
我叼了一颗糖果,时日久了,有些融了,但依旧能尝出当时的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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