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鼻,“妖精。”
凭她勾勾小指头就能把魂弄走的本领,不一会功夫就从那小子口里打听了些消息,再行二百里既是“梨花镇”了,据说,隐居的神医曾在那里出现过,至于真实性是多少就不得而知了,隐士嘛,自然是行动诡异,行踪飘忽的,受了那么多武侠片的熏陶,还能不知么?
至于找这名神医的原因,绝不止是因为要给我去了这奇疾,而是宫廷秘书里记载,五行寻迹的提示归隐鹤神医--百年来林家人所有。思即此,横了如花一眼,她次次都煞有其事的说,宫廷秘书宫廷秘书,上面还写着凤凰神女会对五行有感应呢,我怎么一点觉察都没,大概是信号接受不良吧。
如花抬头看看快要亮起的天色,半明半暗,淡淡阴影印在容颜上,她似乎在想些沉重的事情,自言自语,“我们要比其余三名神女快一步找到呵……否则……”佼好的侧脸转正,面容上尽是凝重之色,默默看了我一眼,眼一敛,复杂神色难以猜测。
无意间瞥见快飘零的桃花树,残红片片,执拗不凋。
“颜儿……颜儿……颜儿……我们还要一起看桃花……”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埋在心底的某些记忆淡淡地复苏。
平静心湖莫名泛起汩汩细流,我恍惚间,伸手接住桃瓣,心头诧异,到底是什么失落了,不见了呢,为什么我心起了一种叫人生凉的迷惘。
心还未能豁然明亮,前路的曦光挥洒了袅袅的春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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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上颠簸了些时候,待下车迷糊的已不知今昔是何年,更多是避世的赶路,也怪不得一路上少了嘈杂的熙熙攘攘,午后阳光拉出长长的两道痕迹,有些歪斜。只闻马夫吆喝一声,马蹄一扬,绝尘而去。
入眼之处,荒芜无人气之感,再探,杂草丛生的绝地里竟骄傲地卧着不起眼的一室,饱满的花蕾撒在屋前,突如其来地笑了笑,锦年的迷团静静的,像是停留在命运彼端等待我的到达。
灰衣仆从打扮的老人应门启了门隙,反复瞅了瞅我和如花,递过来巴掌大的纸片,明显是裁减后的部分,抠门……不知从哪摸索出来一杆毛笔,颤巍巍地夹着纸一块给了我们,“留下名姓。”古往今来,好似没点怪癖好就不是隐士似的,谁惯的臭毛病啊?我极其豪爽地接过纸笔,挥洒自若,末了,发现“颜”字还有一撇竟写不下了,更何况是如花的姓名,尴尬笑笑,搔搔头。
老仆没说什么,重新掩上门,无声地进去通报了。
再出现时门之间的缝开得更小了些,着实像怕蚊虫钻了进去,我见一白色薄片从那里面招摇地晃了几下,顺手接了,一看,上书“金枝巷柳”,如花也好奇地凑进看看,不明就理,严实关闭的门前墙角边孤单躺了一封纸笔,我提笔回道,“同是林中人。”
等了约莫几分钟塞在门内的回执被抽了进去,我好自整暇地坐在屋外的密丛里,如花见我如此有把握的模样,不解地问这来回含义。“呵,神医意思说我是金枝玉叶,而他乃为市井街巷里的弱柳罢了,本不是一路人,又何必见面呢?实则是委婉推拒得我们无话可说。”
“而你?”
“他本来就留下了机会,枝也为木,柳也是木,那又怎能不是林中人呢?”这样,就再也没有不见的道理了。如花像是认真思索般,突然扬起头,投给我一个略带崇拜的眼神,被她这么一夸还颇有些得意,扯扯了身上的衣衫,含笑不语。
门,三度开了,而这回,却是真正欢迎般大敞,而我也能确定眼前这个上着白衫,下着水蓝与白色相间的褶裙,头梳巧鬓,如杨柳般婀娜的女子一定就是这代的林家传人---林清瓷。
如果说如花是以妖媚惹人眼的话,那林清瓷就是气质出群了,略有些消瘦,下巴尖尖的,自有一番风骨。她先开了口,确认了我的猜测,“在下便是林清瓷了,两位远道而来,若不嫌弃请入陋室小歇。”不高不昂的声,虫儿摇得池中水兀自起波纹。
她倒是微微讶异我惊世骇俗的打扮,仅仅一丝诧异之色后转瞬不见,平静如斯。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舟车劳顿那么久了,巴不得早日在床铺上打滚,却还要假装淑女般轻轻点了头应允,跟在带路的老仆后走入隐士之居。林清瓷客气地与我并排而走,虽是这样,却依旧拉开了段距离,礼貌又生疏。
踏过高高的门槛一池碧水引入眼帘,浮动不知名的植物,随风招摇,曲水规律的从竹节做的弦管里默默流觞,使得塘内少了鱼儿嬉戏的腥味。池边落一高亭,亭中摆着文人骚客都喜爱的玩物,一把琴,一方桌,放着文房四宝。绕亭而过,移步换景,沿着铺满各色小石子的曲径,一行人进了林家的客堂。
中堂字画雾蒙蒙一片,反正我是不懂得欣赏,略略瞥过。倒是对她家的植物产生了兴趣,池中荷花展,堂前桂树飘香,原不是一季生长的花儿竟争相开放,当下叹句,“果真花开不败啊!”
林清瓷闻言,清冷的脸带了点笑意,迎她视线坦然对视,透过她,我见堂厅左侧角落里悬挂的画,好奇地钻了过去。瞧了之后忍俊不禁,还以为她是不食人烟的小龙女,哪知竟是顽童心性的龙三。
图下方纂头小字,书着她的名姓,卷上草色青青,大朵大朵肆意渲染的花朵以扭曲变幻的非常规笔法跃然纸上,用彩不多,却绮丽纷呈,清新而奔放,颇有些现代图画的感觉,我指着图,喃喃自语,“野兽派……抽象派……”也不管是站在他人地盘。古说,见字如见人,想毕这林家传人也是不拘泥于礼法的人啊。
我夹着尾巴装淑女半天,终于见到能够释放的机会。
林清瓷与我同望,“杜小姐懂此画?”
“自不能是全懂,只知林神医你此画用色大胆不循古法,画者恐也是真性情之人。”语落,她一副寻到知音的表情,少了之前的拒人千里,热络地牵我的手,“没想到能遇到懂清瓷之人呢。”边说边拉住我坐下,有长期座谈的意思。
我忙道,“林神医,这回我来是有两事相求。”这也难怪她的突然转变,隐居名士就是有些怪癖,若说不出一些让她耳目一新的观点基本就拿你当颗大头菜。
林清瓷倒未变脸,依旧笑意盈盈,“有何事呢?既你亦说同是林中人,又何必称求呢,岂不是自己闹了生疏,况且,懂清瓷人不多呢。”
既然她这样说了,再说多余的场面话,只显得虚伪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望清瓷姐姐能够告知。其一,为何我会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未曾相识的画面,很熟悉却捉摸不到,总觉得很奇怪,还会时不时做奇怪的梦,寻了许多名医都没个所以然,似乎发生过,又没有,把我搅得分不清现实梦境;其二,关于御法五行的线索,古书记载百年来线索均在林家,却从未有人得到。”
她微微笑了下,没接话茬,啜了口茶水,如慢动作般放下,探手寻我的脉搏,闭眼两指轻搭慢移,未睁前,语先扬,“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垂头丧气耷拉下脑袋,果然是一样的回答,个个都一语道破,身体无恙,奇疾奇疾。未料,她继续道,“可这心病大约是人为的。”不再看我,若有所思地望着站立我身侧的如花,难道……
“而,线索,其实在你们寻来前已有二行人来我这里或明或暗地夺过了,即便翻箱倒柜拆了这屋子也无用功罢了。”林清瓷神秘一笑,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其他还有人来了,那该是其他三名神女么,若是谁晚了,既是血祭台近了一步,前路风云开始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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