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拓……
“颜儿……”
有人轻轻呼唤,我睡得很不安,立即惊跳起来,是司空拓吗,是他吗。我猛然睁眼,哪里有什么人影,唯有这雨像是不会停歇般滴滴答答落在瓦石上发出声响。说不上这一瞬间的感觉,有些失落,有些庆幸,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想必现在的笑一定很难看吧。我披上外衣,低头踢了踢翻转的鞋,没有穿上的打算,赤脚踏上冰凉的地面,冷不丁我听到熟悉的低笑声,“你啊……怎么还是不爱穿鞋呢……”
我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以前所未有的快步,急急奔向他——这些日子以来心心念念的人,不,是一直未曾忘记的人,情牵几世的冤孽。但是在仅仅一臂距离的地方,我停了脚步,眸里早早聚起了水雾,视线一触及他的身姿,桃花美目,笑若春风,他没有拨开被淋湿的发,晶莹的雨珠顺着乌丝掉下,俊美的五官毫无遮掩的勾勒出来,他伸出手,坏笑地纤指一弹,我鼻头吃痛,“看呆了么,傻瓜。”
“狐狸,狐狸,狐狸。”我找回了因惊喜而失踪的灵魂,连续呼唤了好几声,就怕这一切是梦而已。
司空拓不但没有如同泡沫一样消失,还配合地连连应了好几声,“是啊,是啊,是啊,是我啊,娘子。为夫来搭救你了。”司空拓仿佛为了让我更真切的感受他的真实,双臂环住我,紧紧将我揉进怀抱里,紧得几乎让我错失那奇怪的亲昵称谓,我纳闷抬头想要追究缘由。
一双桃花眼里装在了无限柔情,下巴抵住我的头顶,害我不得不低头,他慢慢磨蹭我的发,“看你平时那么机灵,难不成都是假象……”他好似疑惑的问话惹得我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司空拓似乎一点都不疼,还假装叫唤了两声,“疼啊,疼啊,娘子爪下留情。”说着,让我更加依偎向他,赤足完完全全踩上他的双脚。“真是的,改不了的坏毛病,到时着凉又要懊恼。”司空拓似乎有些小幽怨地叹息。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与他的前世记忆,每每我着凉了,受罪的总是他,不但要端汤送药,还要以他顽强的身体抵抗我的感冒病菌。他……他……他怎么以这样的口吻说话呢,他会说这些话,他会叫我娘子,难道,是他记起前世的故事了?
我惊讶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从前……那个……你……记得?”
“娘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我们都分离了许久,你却连句相公都不肯说。”他低下头,让我看清他受伤的表情,我明明知道他是在装可怜,还是惭愧的脸一热,不忘追问,“快说,你是不是,记起来了。怎么记起来的?还有,你怎么来的,没人发现?我们该怎么逃走?”
“无情的娘子。”他依旧苦巴巴地装火山孝子,“第一个问题,是,我记得了。是从前一个老头子跟我说,尝了赤莲瓣就会记起遗忘的重要事情;第二个问题,我冒雨来的。”见到我作势要咬他的凶相,司空拓才收敛玩笑,“至于,逃走,不必担忧,我已有部署。”
“不早说。”我使劲挣脱他湿漉漉的怀抱,恶意地抑制早已泛滥开来的甜蜜,我的司空拓,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我假装冰冷,静静地道,“对了,你跟那个‘夏春秋’不是要成亲吗。”说起这个,我还是满腹小女子的心酸。
“娘子,你在吃醋。”他认真审夺我的神色,随即肯定的下了结论,我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不是没有铸成大错么,娘子就莫生气了……”司空拓讨好地围绕我转,魔爪一环上我的腰际,便被我大力拍掉。
我见玩笑起到小小的惩治作用,也不再为难他,望着司空拓着单薄衣衫早已潮得不成样子,他说他是冒雨来的,我取了棉布,用尽我毕生温柔地说,“脱衣服!”
“嘎?”司空拓傻傻地愣了愣,接着会意地解开衣裳的扣子,他坐着,我站于一侧,拆下他头发上的束缚,棉布紧接着汲取乌发的湿润,认认真真将头发擦干,“你最好洗洗比较好哎,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长虱子……”
一阵静默后,司空拓笑了出来,“娘子,你还真是关心我。”他将衣衫尽数置于一旁,只披了件我递去的“遮羞”外衣,他微微抬高下颚,半眯着眼,隐隐约约能够让人看到他媲美神祗的肌肤,那姿态,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他满足地叹了一声,捉下我被色诱地有些在他头发上乱来的手,空气一时间潮湿得不像话,我顺从地揽住他靠在我腰部的他,我听见他说,“我差一点点,就要错过你。我怎么可以错过你。”和我梦中的司空拓一样,带着后悔害怕的心绪,而此刻的呢喃,多了复得的喜悦。
“如果你一直认不出我来,其实我已经想好以后该怎么过了……”我或许会平平凡凡过下去吧,等到下一世,或许,我和他还会相遇。原来,穿越千万年,是为了遇见命定的人。即使身处险地,我却笃定地相信他,他一定会带着我,安全离开这里。我瞄着他有些紧绷的表情,口不对心地道,“我想啊,以后是该跟柳流浪江湖,还是跟着紫渊宫宫主成婚算了,你想啊,其实他们长得都很好看耶,而且应该不会忘记我哦?”
“娘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称呼,“不准。你不用打算那么多了。听到没。”司空拓看着我淘气的鬼脸,终于领悟那番话是故意气恼他的,他抚着我的脸,道出了最动听的话语,“娘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我会陪着你的,一定会……”司空拓邪气妩媚的丹凤眼微微向上挑,他轻柔地笑,声音就像是无波湖面上滴落的点点雨滴,清朗,寂静,却又一声一扣心弦。
我动情地眨眨几乎要掉下的眼泪,“谢谢你,终究还是找到了我。”
“傻瓜。不哭哦。还有,在我们逃走前,为夫先歇息一下,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合眼了。”他似乎安心不已,手执着我的,妖异的眸缓缓闭起,额间落下碎发,流媚随意,伏在案上就权作休息了,司空拓唇抿成半月,似乎连睡觉时都是那么愉悦。
我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阴影,不再做声,也轻手轻脚地坐在他旁边的椅上,想来,从天泽国都到隆翔国的路程起码是要十天,而从月升提议“瓮中捉鳖”的计划至今也不过短短七日功夫,我心疼地包住他的大掌,拓,你是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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