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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怎么没良心了?”徐傲冷冷说,“我对女人素来张驰有度,如果她要留下,我高兴,但若她爱上别个走人,我绝不使肮脏手段,甚至能够微笑着送她离开!”

李扬“嘻嘻”一笑,“讲得这么好听,其实是怕将来会被甩掉。”

徐傲脸一沉,轮起旁边的杂志一敲他,“你胡扯什么?”

李扬被他一耍弄,车子一打滑,几乎撞到迎面而来的小货车,当场吓个半死,“发什么疯啊,你不想结婚生仔,但我想!”

徐傲黑着脸没作声。

“在外嬉皮笑脸,在我面前原形毕露!和你做兄弟真不是滋味。”

“是你自找的。”

“不如说你虚伪!”

“的确这样。”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冷漠寡情!以为顶着一脸戏谑就能平息心中怨艾,实则看不惯任何人,不,是看不惯任何女人……都是宇敏那女人害的。”李扬摇头,“其实不止你记着,连我都无法忘记你截停那男人车子,半跪下来求她给你一年的时间那画面。”

徐傲木无表情,“她只是想借此告诉我,心在自己处最安全,若交出去再收回来,重量不再一样。”

“多加一句——只对女人而言。我们认识二十多年,我敢保证你的心肝没有完全坏死。”

“谢谢理解,我也从没觉你丹心一颗艳阳天。”

“彼此彼此。”李扬­干­笑。

“我俩不是好人,也不羡慕当好人,尤其我。今生只对自己负责,为了保持这样,放弃其他有何不可。”

李扬扭头看了他一眼,“包括方姒?”

徐傲漠然望向窗外,满眼霓虹闪烁,行人穿梭内里,像一只只浮在海里的水母,分不清眼睛鼻子,看不见得失过去。

做人就是这样,思维方式和结果往往适得其反——脑筋清晰,痛苦更加深刻。脑筋模糊,胸怀却奇怪地变得豁达。这结果真叫人哭笑不得。所以他从不想保证,明天是否依然。

李扬望了他一眼,伸手按动DvD,是悲情曲《冬之恋》,再按,是自怨集《不值得》,再按,竟是隔世情《生死恋》,不由叨唠,“发神经了,都是些死不断气的歌,这碟谁放进去的——是珍如吧,她怎么爱听这些歌了,明是好人也听出泪来。”珍如是他老婆。

徐傲不语,心情越显落寞,却见得路边一间小便利店走出一袭纤细的身影——长长的头发,发鬓两侧挽在脑后,用一个毛球样的厚橡筋固定,身上是牛仔裤加白T恤,左边挽着黄黑间­色­的手袋!

☆☆☆

他一愣,是方姒?

此时,店里快步走出一个拧着大袋东西的男人,向方姒扬着手“哎哎”地叫。她笑容满脸站着等他,在与男人距离一步之遥时,竟然伸出右手挽向他的左臂!

男人笑着打开袋子给她看,她的脑袋便毫无顾忌垂向他胸前。从远处看,几乎是男人拥抱着她一般!

怒火立时飚升!徐傲手忙脚乱旋下窗,几乎整个上身伸出去瞪视他们!

李扬吓了一跳,连忙减速驶近路边,顺着他一路后移的眼光觅去,“方姒?咦,她身边的是……”

徐傲像被点醒一样,慢慢缩同脖子,僵硬直望前方,没有再看向那个导致他失控的方向。

“认识吗?”李扬追问。

“不。”

“他们状似……”

徐傲打断他的话,“大概是情人。”

李扬眨眨眼睛,方向盘一扭,驱车上前加以确定。半晌,见得方姒和那男人进入马路拐弯处的日用品商场。

“怎么办?”李扬瞅着他,“掉头走还是跟进去?”

“走!”徐傲铁青着脸。

李扬仍然瞅着方姒那个方向。

“叫你开车走啊!听不到吗?”他咆哮。

“好吧,在我还没聋掉之前你说啥就啥。”李扬启动车子慢慢朝前驶去,视线却不停瞄向他。

徐傲喝,“再看不对你客气!”

“我不看也可以,你要满足我的好奇心。”

他忍。

“如果我没估错,回家后你不会查问她,只会若无其事或冷落慢待,让她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嘿嘿……”

再忍!

“不过,你一定会弄些小动作让她知道你在生气的,比喻没胃口啦,装病啦……”

“闭嘴!”一声大喝。

李扬挤挤眼睛,终于闭上尊嘴。

徐傲暂时得个清静,却窝着一肚子闷气。脑子乱蓬蓬的净想着刚才和方姒亲密无间的男人,越想越觉气恼。少不得浅薄地拿自己和人家比较一翻——身材,大家差不多。面孔,那家伙年轻白净,尤胜他一道!

以前他对她说若爱上了别个记着打个招呼,大家好聚好散。现下果真应验,心里却似打翻了五味瓶子!如此反应强烈,不会是日久生情,爱上了她吧?想到这里,他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却觉李扬眼眨眨的仍然不放弃观察自己,更觉心虚,幸而餐厅到了。

不到几点,徐傲就回到家里。拧开门,乌灯黑火,方姒未曾叫来。

火气迅即再度腾升,衣服未换就在客厅踱来踱去,直逛至连自己也觉难看,才一ρi股坐在地毯上,拿摇控开了.电视。两只手就扎在膝盖上,像只鼓肚子青蛙似的瞪着电视机僵坐。

又过了一阵,看看壁钟,十点多了!也就是说笨蛋方姒和那男人拖手拖了好几个钟!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情到浓时吻了,起来,然后……有需要就在车里解决,没车的顺脚拐进路边出租公寓……

就在他自编了N多个针对方姒和那男人有可能发生的Se情故事,郁闷得五内俱损之时,大门终于“喀哒”一响。徐傲立时扑跌在地毯上,挨着搂枕跷起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看着电视机。

方姒进门,见他在,随意问:“这么早就回来了?”往常他外出,没过了午夜通常不见人。

“李扬有事,早点散了。”

她“哦”了一声,坐在廊前换鞋子。

“你今晚那去了?”

“外出逛街。”她戴上手套,把换下来的皮鞋用海绵刷子擦­干­净,然后抬头望了望他,再溜向他的脚,“把鞋子脱下来,我要上蜡。”

他望了望自己的脚,方想起还没换鞋就踩上地毯,便上前脱了鞋,趿着拖鞋站在旁边看着她­干­活。方姒装出很专心的样子,仔细看着擦着。

他还恼着,不甘心就此罢休,便忍着气说:“我九点就回来了。还以为你回家看妈妈,还想去电约你一起回来。”

方姒置若罔闻。

“你这阵子怎么了,和我聊几句闲话也不耐烦?”

“不是不行,只是你突然这样会令我受宠若惊。”她笑了笑,“须知往常的你从没理会过我会到那里,还主动要求接送。”

徐傲接不下去——两人既非情侣亦非夫妻,就算怎么铺垫,他也没有资格盘问方姒和谁交往。

方姒脱下手套,把鞋子和刷子摆回柜子,撑起身子问:“你要不要吃宵夜?”

“好的。”

☆☆☆

她朝厨房走去。

徐傲慢慢走至餐桌坐下,视线不停朝厨房张望。

半晌,方姒捧着小盘子前来坐下,“是水晶包子,我傍晚时弄的。”

徐傲一声不哼吃着。方姒一边撕着包子塞向嘴巴一边扭头看电视。半晌,突然回头说:“我今天到银行划账给你了,一共一万。”

徐傲盯她一眼,“怎么这么多?”

“公司加薪了。”

“恭喜……”

“谢谢。”她笑了笑,“还有,我迟些会在外面租个屋子,至于佣人一职……大概兼顾不来了。”

徐傲脸­色­一僵,立即抬头,“你要走?”

“嗯。”

“我们一直相处得好好的,你在这儿也……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亏待你吧,更没有认识别的女人……”说到这啦,他盯着她问,“你今晚究竟和谁外出?”

她不出声。

“怎么样?不敢说?”

“你什么意思?”她瞪着他。

徐傲明显地急躁,“我和李扬在路上见到你,在威尔道一间便利店门前!”

方姒眼神一闪,“是吗?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他紧盯着她。

“你们喜欢泡高级酒吧钓凯子,而我只在地摊小档流连寻低价货,层次不同,品味不同,你看到的不一定是我。”

轻闲的态度,淡然的语气令徐傲的火气在压抑了多在后猛然爆发,声音更因愤怒火变得嘶哑:“一­色­的衣服同样的打扮都认不出来?难道我老眼昏花了?抑或这事很神秘不能爽快承认?像明星搞地下情般见不了光?”

方姒一旺,生气道:“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神秘什么地下情了?”

“我的话难听?呵呵。”他难看地怪笑,“难为我一直以为你是保守派代表,想不到……算了,那是你的私事……”

“你究竟什么意思?!”她瞪着他,“一副挑衅模样,不像询问,倒像要和我吵呢?”

“还用吵吗?”徐傲吼叫,“木讷姑娘假正经,这头和我同居,那头结识了另外的男人!这算什么品格!是因为穷吗?那男人很有钱?你怎么这么贱?!”

她眼睛一圆,“你胡说!我那有……”

“不止我,李扬也看见!大家都是成年人,晓得画公仔不必连肠子都画上去!想离开说出来成了!何必背着我搞那么多的小动作!”

方姒脸­色­青白!他一直豁达大度,开朗幽默!从来不会,是不肯像现在这么粗野浅薄,借着些许小事恣意伤害她!为什么呢?是为着她本来低贱,以借款人、佣工身份抱枕而从烙下印迹,以致稍有嫌隙,就以她为平息对像?

眼眶酸热,想流泪,却死忍着——没有谁想在羞耻中屈服,忍让者只是想到稍息离却不过半刻时间,只要不重临旧地,没有什么记忆不能吹走,这就是能屈能伸。方姒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味撕着手里的包子再塞进嘴巴。

见她一脸平和,他心腔揪紧,“那男人是你情人?”

“是又怎么样?”方姒缓缓抬头,“这年头谁都喜欢玩地下情,是你看不过眼还是我犯法了?”

徐傲的脸­色­快速­阴­暗,“看来是你深藏不露,我是有眼无珠!”话毕,一撑起身子朝书房大步走去!“砰”地摔上门。

讶然看着那袭僵硬的背影,方姒心中一动——他在妒忌?然而欣喜才刚冒头,就被理智打击得支离破碎——他们不会有好结果。因为他看不起她,就像刚才一样。

这两年,母亲越发苍老,才五十岁的女人,已经满头白发。数年前走在街上,便被小孩称作老婆婆、老­奶­­奶­。瘦小的身躯实在没有任何­精­力再为子女­操­心了,所以她想母亲尽快看到她幸福完满的婚姻生活,一定要。徐傲不愿当这个男人,她再找就是!既然此路不通,总得尽早回头,她天生劳碌,不敢也不能呆在原地守株待兔。

收拾过后,方姒紧锁房门没再出来,却下意识侧起耳朵,听听门外有否响起轻浅的脚步声——如果他道歉,她会原谅他的,但铁定不会在和他上床了。她想,立定心意后,终于能够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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