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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西边雨 五月艾草 > 63章

63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一年多就过去了,路边法 梧桐的叶子绿了又黄,岁月就在黄回绿转中运行,怒已经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适应了忙碌,适应了天南地北飞来飞去,适应 去和不同的人 打交道……,原来,人的适应­性­真是很强的。

那天路过市场,远远地便看见有人挑着担子卖蝈蝈,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望着那些­精­致的蝈蝈笼子,她的眼眶一下子热了,仿佛依稀看见自己两手举着蝈蝈,那个人在旁边 “多大了,还买这个?”

那时的一切,多好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多好。

她把车停在路边,看了很久,却终于 有下车。

很多事情她忘不了,但她不去碰触那些记忆,就当作真的忘了。

每到夏天,她都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几乎所有需要到外地去办的事情都是她亲自去的。德叔说过她好几次,“ 这么热的天,跑来跑去,多辛苦,有些事情不用你亲自去的。”

但她坚持自己去,其实她心里明白,她不想在这个季节呆在这个城市,她不想去面对那一个个给她留下各种记忆的日子。

有时候,真的很累,很难,她便会开车去以前住过的那个小 区,把车停在路边,从路上不可以看到五楼的那个窗户,望着那个黑洞洞的窗户,什么也不想,就那样静静 呆上一阵,然后离开。

公司终于从低谷中走出,进入正常的运行轨道,虽然没有父亲在世时那么锋芒毕露,但各方面很都平稳,时代广场那个项目马上就竣工了,而最让人欣喜的是当初他们投资的那个生物制 药厂运行的非常好,规模也越来越大,已经在高新区的工来 园新建了厂 ,过些日子就准备搬了。这个厂子发展到今天,很大部分都是米乔阳的功劳。当初东昊生物制药厂成立不久,德叔就把米乔阳给挖过来了,而且事前根本没和她商量。“欣然,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可是,我们必须得找一个懂技术而且又信得过的人去管理这个厂子,在商言商,你不有考虑太多,何况,米乔阳已经同意了。”

季欣然知道德叔说的有道理,“可是,德叔,米乔阳在原来的公司发展得很好,你这样会让他损失很多东西的。”

“你放心,欣然,我会处理了他和原来公司的关系,不会给他留点麻烦,而且我们也不会亏待他,他在我们公司发展肯定会比原来好。”陈秉德很笃定。

米乔阳其实没跟他提任何条件,他只不过说了季欣然的难处,他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季欣然给米乔阳打电话,“你真的答应德叔到我 们公司来?”

“是啊,德叔这么优厚的条件,我怎么能不抓住机会。”他说得很轻松。

“我不想你为难。”季欣然低声说。

“你放心,欣然,我一点也不为难。”只要能离你近些,再近些。

米乔阳去了东昊,很多人都以为他们要重新开始了,甚至连宁冰都这样认为的。可是,一年多了,他们之间依然是不远也不近,让人搞不明白。

“欣然,你到底怎么想的?”宁冰实在忍不住了,她心里喜欢杜长仑,可是如果女儿就要选择米乔阳,她也没话说,毕竟女儿的幸福最重要。“妈,怎么啦?”季欣然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和米乔阳,到底怎么回事?”

季欣然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想了想,“妈,我和米乔阳很正常,就是同事加上同学的关系。”

“欣然,你也不小了,难道就这样一直下去?”

“好了,妈,你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我也累了,等有空咱们再聊。”季欣然现在已经有办法应付宁冰此类的问题了。

宁冰知道她整天忙,心疼她,也不忍心再问。

和赵艺晓在 起吃饭,她居然也问她同样的问题。“赵大记者,你好歹也让我安静地吃顿饭吧?”

“欣然,你不能总是回避,这样对米乔阳不公平。”

“我怎么对他不公平了,我们现在不过就是在一起共事的同事。”她有些不解。

“欣然,别说你不知道 为什么会去你们的公司?为了你,他放弃了那么好的前途,是,现在在你们那儿发展也挺好的,但是,当初谁知道你们那个厂子会是什么样子?他这样,难道你一点没有被感动?”赵艺晓很激动。

季欣然想既然别人都这样想,也许真该和米乔阳好好谈谈了。

她先和德叔商量,“德叔,我想等制药厂搬迁后,转给米乔阳一些股份。”

陈秉德有些不明白,这几年他们给米乔阳的年薪都很高。

“德叔,我不想亏欠他。”季欣然幽幽地说。

陈秉德点点头,“也好,欣然,德叔说句份外的话,其实他能来咱们公司都是因为你。否则,你以为德叔多大本事能把他请来?”

“所以,我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她和米乔阳说的时候,米乔阳半天没吱声。

“乔阳,这个厂子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我没有别的答你了。”

米乔阳望着她,“欣然,你知道,我根本不是为这个来的。”

季欣然不敢看他的眼睛,“乔阳,对不起。”他要的,她给不了。

“为什么?欣然,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他语气热而痛苦,“我本来已经死心了,如果那个人能让你幸福,那么我就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可是,他没给你幸福……”

季欣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米乔阳为她做的一切她不是不感动,只是她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个人带给她太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把她和米乔阳曾经的过往隔得太远,远得她都记不清了。

“欣然,我不要你这么为难,只是你不要急着拒绝我,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他转身离去。

64、

季欣然去了省城,时代广场马上就完工了,这是个老城区改建的项目,将原来的建筑拆迁后,建成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商业中心,涉及了酒店、商场、餐饮及其他一切娱乐项目,后期的招商运营的一些事情她得和肖程伟商量。

因为这个项目的合作,她和肖程伟夜成了不错的朋友,相处这么久,这个肖程伟除了嘴巴坏点,女秘书换得勤些,其他的倒还不错。

季欣然一直很感激他当初帮了自己,她不只一次问过他,为什么要投资这个项目?

“怎么?欣然,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当然是为了你了,你说,我这一年当中去了多少次云海,就那么个工程,值得我这样吗?还不都是为了去见你。”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省省吧,肖总,我怎么记得你每次可都带着不同的女秘书去啊?”这个她可没夸张,他女秘书换的速度比衣服还快。

“噢,原来是吃醋了,那我下次去不带秘书了。”

相处时间长了,季欣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其实,他也就是在嘴巴上占占她的便宜,平日里还是很尊重她的。

肖程伟带她去了一个会所吃饭,尽管当初季欣然请他吃的那顿饭差点没把他的胃辣坏,但他倒是没有食言,每次道省城都极其热情地尽地主之谊。

车子路过省军区大院,那个地方尽管她只来过几次,但还是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车子已经驶过了很远,她还忍不住回头。

“怎么?去过那里?”肖程伟见她这样,问她。

“嗯,有一个朋友家住那里。”她含糊地说。

“你在省城还有别的朋友啊。怎么从来没见你提过呢?”

“很久以前的朋友了,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来往了。”她很怕他再问下去,忙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带女伴啊?”

“怎么没带啊?这不就在眼前。”他坏坏地眨眨眼。

季欣然没心情和他去斗嘴,转过脸去。她想起当日曾答应尚梅的话,可惜,她却没做到。只是每次在给自己妈妈买东西时,她会再多买两份给他们寄去。每次,收到东西尚梅都会给她打电话,真的就像一个母亲和女儿说话,只是拉拉家常,嘱咐她别太累,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她没有勇气去看她,无数次往返于省城,她都会避开她住的那个地方。

也许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吃饭的时候,肖程伟难得的没有那么多话。

季欣然喝了很多酒。

“嗨,别喝了,你也不怕喝多了,我吃了你?”这个人从来都说不出好话。

季欣然笑了。喝了酒会让她很放松。“肖程伟,说说你的罗曼史吧,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啊?”

“我啊,我那是眼光太高。”

“是谁这么有本事,伤了你的心啊?”

有一次在云海,参加一个商业聚会,他很受欢迎,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主动过来搭讪,“行情很好啊?”季欣然见状揶揄他,他也不恼,只是冷冷地说:“你说,她们是喜欢我的人还是我的钱呢?”

良久,季欣然只听他幽幽地说:“可惜,喜欢我人的那个,被我弄丢了。”

原来花花公子也有伤心事。

但肖程伟今天显然心情很好,他哈哈大笑,“季欣然,想套我话呢?我可没喝多。”

他看着季欣然,忽然又笑了,“要不,­干­脆咱们俩凑一对得了,这商业联姻,好处多着呢。”

季欣然不理他。

两人离开时,他那张嘴还没闲着,“欣然,你不说话,我当你是同意了啊,我今晚回去就跟我娘说去。”

“别贫了,小心你那些女朋友来找我拼命。”季欣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停车场取车,“欣然”后面有人招呼,季欣然下意识地回头,居然是管颖。

“真的是你啊,欣然。”她很高兴。

“嫂子”季欣然低低地叫了声。

两人去了一加咖啡馆里。“欣然,你变了很多,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来?”管颖打量着她。

“嫂子,你倒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漂亮。”季欣然望着对面的管颖,她一点也没有变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曾为她的美丽而感慨,她心情复杂,平心而论她是喜欢管颖的,可是因为杜长仑,她心里对她又隐隐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欣然,我没想到你们会分开,……”

季欣然笑笑,“这种事情谁也不会先想到。”她想经商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最起码让她学会了怎么掩饰自己真实的感受,比如现在。

管颖看着她,沉吟了好一会儿,“欣然,我不知道你和长仑是因为什么分开的?……,但我要说的是,我和杜长仑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不是长昆跟我说,我真的不相信,他曾经喜欢过我,怎么可能呢?当初我甚至还替别的女孩子给他送过东西,……,在我印象里我们就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就是当初我知道了,我和他”根本也不可能,我们不合适,真的,我是个相信直觉的人,我见长昆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就是今生我该找的人……”

季欣然其实是相信管颖并不知道杜长仑喜欢过她的,她在意的是杜长仑,是他心里放不下,与管颖无关,可是他们指尖曾经的纷纷扰扰,怎么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嫂子,我知道,我们分开不是因为这些,和你没有关系。”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和大哥还好吧?”

“嗯,我们经历了一些事情,终于明白了彼此的心。对了,”管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和肖程伟在一起?”

“我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刚才见面时,肖程伟对管颖很热情,季欣然想可能他碰到漂亮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但管颖认识肖程伟,她倒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在省城估计不认识肖程伟的人不多。

“哦,原来是这样,欣然,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口碑很不好,你别和他走得太近了。”

季欣然其实已经明白了管颖说的某些方面是什么,她笑笑,“我们就是合作关系。”

管颖夜也意识道自己想点有些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别怪我多事,他这个人十足是个花花公子。”

分手的时候,季欣然婉拒了管颖的邀请,“我明天就要会云海了,就不去家里了,等以后有时间再去吧。”

其实她知道以后只怕也不会有这个时间了。

65

“喂,你知不知道,杜长仑要回来了?”饭吃到一半,赵艺晓终于还是说了。

其实,她打电话找季欣然吃饭,季欣然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有什么事情要说,这么多年的朋友也不是白交的。

“小姐,你给点反应啊?”赵艺晓见她还在继续吃饭,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什么反应?是该吃惊?还是伤心?”她抬头,淡淡的问。

“好了,好了,算我多事。”赵艺晓一副服了你的样子。

“这日报和晚报就是不一样啊,连市政府的人事安排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赵艺晓调到日报那边有半年多了。

“那可不是,这可得拜我们社里那位美女记者所赐,她不是去杜长仑挂职的那个县的采访过他吗?看样子,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哪,你不知道那位林记者说起杜长仑,连眉梢上都挂着幸福,我的消息就是从她那里来的,估计是差不了的。”她悻悻地说。

那个记者叫林小宁,人长得漂亮,文章写得也漂亮,在云海倒是很有些名气的,但赵芝晓很不喜欢她,说她傲得像只“骄傲的公­鸡­”,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难得有貌又有才,傲点也是应该的。”季欣然当时还开解过她。

其实,那篇文章她看过,现在《云海日报》已经是她每日必看的报纸了。大篇幅地报道了杜长仑如何在当地真抓实­干­,为老百姓做实事。一向低调的杜长仑肯接受这样的采访,似乎也说明了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吧。

无可否认,尽管她表现得很平静,但赵艺晓的一席话还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定。一个下午,她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没­干­,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人的记忆真是有选择­性­的,曾经让她那么伤心失望的婚姻,留着记忆里的却都是些美好的片段,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似乎已经在她的脑海里自动屏蔽了。

想起赵艺晓的话,“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离婚这么久了,和米乔阳却一点进展没有,我心里揣测你是不是还想着原来的那个,可看你现在的反应也不像啊……”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难得的晚上没有应酬,她早早地回了家。宁冰早就打电话问过她是否回家吃饭,见她这么早回来很是高兴。

“今天和小丽去市场,买了条加吉鱼,很新鲜的,等会儿我来做。”

季欣然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扫妈妈的兴,还是很高兴地说:“好啊,好久没吃妈妈做的鱼了。”

一会儿功夫清蒸加吉鱼便上桌了,她尝了口,“嗯,妈,味道还真不错啊。”

宁冰看着她,“其实,你爸爸做的鱼那才叫好呢。”

季欣然垂下眼帘,她不知道季建东还会做鱼,在她的印象里,好像他就没怎么下过厨房。

“我刚生你那会儿,­奶­水不好,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太贵的营养品也买不起,你爸爸就天天给我炖鱼汤,鲫鱼、黑鱼、黄鱼……变着法地做,唉,后来他忙了,就再也没吃过他做的鱼……”

往事带给宁冰的显然是很美好的回忆,季欣然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如果妈妈知道当年那个给她熬鱼汤的男人早就背叛了她,会怎样?有些事情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未必不是好事。

难得她回家这么早,吃过晚饭,她留着客厅陪宁冰看电视。

“欣然,你李姨,就是妈过去的同事,你见过的,胖胖的那个,今天还打听你来着。“

“打听我?”她有些奇怪。

“她有个外甥,刚从国外读博士回来,你李姨想让你们见见。”

季欣然没想到说的是这事,有些哭笑不得,“妈,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欣然,我怎么能不急呢,你都二十八了,总这么一个人怎么行?原来我还以为你会和米乔阳在一起,可你又说没这个想法,那你到底怎么想的?……莫非你心里有别人了,我听你德叔说你和省城那个肖总走得挺近的?”

“妈,我们只是正常的生意来往而已。”她赶忙解释,这越扯越远了。

“没有最好了,我听你德叔说这个肖总很花心的,还真怕你和他有什么呢。”

季欣然最怕和妈妈讨论此类问题,见状只好逃了,“妈,我去洗澡了。”

商业街马上要开业了,肖程伟也从省城过来了。

他打电话给季欣然,“晚上我请你吃饭,在我家里。”

“你家里?”季欣然有些奇怪,肖程伟总是说云海环境好,他在海边买了栋房子,不过他很少去住,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住酒店。

“是啊,有人想见你。”

“想见我?谁啊?”季欣然更是一头雾水。

“我的新任女秘书。”他乐呵呵的。

“看样子这个女秘书有可望成为女主人呢。”他带女秘书来,从来都是住酒店的,肯带到家里去,可见地位非同一般。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啊?”他一副很受伤的语气。

“别贫了,没事我挂了。”季欣然不理他。

“晚上七点,别迟到了,记得好好打扮打扮,别让人家比下去。”他依然半真半假地说。

季欣然根本没把他的话到回事,下了班她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开车就过去了。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是季欣然陪他一起来的,所以位置她很熟悉。海边一个高档小区里的一栋二层小楼,离海很近,安静的时候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肖程伟亲自来给她开的门,“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和我唱反调。”他看着季欣然一脸坏笑。

“我可不想让人误会。”她一本正经的说。

等进了客厅,才发现哪有什么女秘书,人影都没一个。

“你搞什么?”她有些不悦,“肖程伟,我可没空陪你做这种无聊游戏。”

“欣然,我可没蒙你,真的有人想见你。”他很无辜的样子。

“那人呢?”

“小伟,怎么客人来了,也不告诉我。”两人正说着,从楼梯那传来一个很悦耳的声音。

季欣然回头,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从楼上下来。

66

她一身很休闲的家居服,但举止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得体。

季欣然一时有些愣,她望望肖程伟,眼里满是疑问,这个人总不会是他的秘书吧?

“我没骗你吧,是有人要见你吧?”这个肖程伟一脸促狭的笑,“这是我老妈,她可是早就想见你的。”

季欣然的脸有点红,心里其实有些恼,这个肖程伟也太离谱了,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很得体地问了声:伯母好。

“你好,季小姐,我这个儿子口无遮拦惯了,你别见怪。”她微笑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在打量着季欣然。季欣然也悄悄地打量她,在这样的年龄还这样的风韵犹存,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了,肖程伟的那张脸无疑很大一部分是遗传了他的母亲。

“伯母,您叫我欣然就好。“

“嗯,叫季小姐倒显得生分了。欣然,常常听小伟提起你,这次来云海,请你吃个便饭。“

“伯母,您太客气了,肖总帮了我们不少忙,早知道您来,应该我请您的。”

“哎呀,我说你们别在那儿客气了,弄得我牙都酸了。”肖程伟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你呀,就是没个正经样子。”肖母瞪了他一眼。

一顿饭吃下来,季欣然觉得她很健谈,尤其对经商之道很有见解,绝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

“这些年老爷子身体不好,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妈在帮着处理的。”肖程伟显然看出了她的疑问。

“原来伯母这么能­干­。”那么大的集团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什么能­干­?还不是被逼的。”她看了眼肖程伟,“要是他长进些,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看着肖程伟像个小孩子般挨训,她忍不住笑。

这顿饭吃的倒也轻松和谐,肖母让她觉得很亲切,就像是一个很平常的长辈,但即使是这样,她在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声对送她的肖程伟说:“肖程伟,你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她实在想不明白肖母为何无缘无故会请她来家里吃饭。

“这你都不明白,我是让你来见家长啊?”他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

季欣然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冷着脸说:“这样的事情别有下次。”上车扬长而去。

回家她想了又想,也没弄明白肖程伟这个举动的含义。她当然不会傻到把他说的话当真,可是又想不到别的理由,最后只好安慰自己,或许是他的恶作剧吧。

可是没想到这个恶作剧还有续集,第二天上午她正在公司和德叔商量一些有关商业街开业的细节,手机响了,接通,居然是肖母。

“欣然哪,今天忙不忙?”她一开口就熟络得仿佛是对自己的孩子。

“奥,不忙,伯母,您有事情?”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但嘴巴已经下意识的先动了。

“我想出去转转。可对云海又不太熟悉,小伟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季欣然一听就明白了,心想我怎么天生就是给这呣子二人当导游的命啊,想是这样想,嘴里还说说:“那我陪您去吧。”

“好啊。”对方倒是一点也没客气,其实人家本来就是这个意思的。

把情况和德叔说了一下,陈秉德皱了下眉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季欣然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和肖程伟走得太近,但现在的情况她又不好推辞,只能装作没看见。

做了大半天的导游,季欣然出了一身的汗,倒不是累的,其实也没去几个地方,这个肖妈妈似乎对她更感兴趣。问的问题都很私人的,而且又那么直接,弄得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问:“欣然,有没有男朋友啊?”

季欣然先回答:“没有。”想想又补充道,“我离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后面这句。

“我知道。”对方反应很平静。

“啊?”季欣然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不过一想到肖程伟那张嘴巴,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这个问题让她浑身冒汗。

“嗯,……这个…….”

见她吞吞吐吐的,对方笑吟吟地说:“是不是心里有,不好意思说啊?”

“不是,伯母,那个……我刚接手公司,什么都要从头学,平日里也没什么时间。”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了。

“公司再忙也不能不找男朋友啊,说说喜欢什么样的?”

…….

简直比小报的八卦记者还难打发,季欣然好不容易把她老人家送回了家,回头就拿出手机给肖程伟打电话,“你在哪儿了?“语气很不好,这一天憋气又窝火的。

“在彼岸呢。”手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那是本市一家酒吧的名字。

开车直奔那家酒吧而去,她必须得和他说清楚,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崩溃了不行。

酒吧里人声鼎沸,她好容易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肖程伟。他正和一个大眼女孩在一张桌上喝酒,这个人到哪儿都改不了这副德行。

看见她,肖程伟在那个女孩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个女孩很不情愿的起身离开,看她的眼光居然有些恨恨的。

“你这个样子,倒真像来抓老公偷吃的。”肖程伟看着她懒洋洋地说。

“肖程伟,你跑出来逍遥,让我去陪你妈妈?”她坐下,黑着脸说。

“她喜欢找你,我有什么办法?”他面前空着一堆瓶子,显然已经喝了很多了。

“肖总,我不想和你有工作以外的关系,我陪你妈妈是出于对一个长辈的尊重,没有任何其他意义,希望你能和她说清楚。”

“­干­嘛这么严肃啊,来,喝酒。”他递给她一瓶酒。

季欣然没有接,“肖程伟,我和你说真的,我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

肖程伟突然揽住她的肩膀,俯在她耳边说:“你怕谁误会呢?”

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是非常暧昧的,季欣然起身,“你继续喝,我走了。”看他这个样子,再说下去,估计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67

把车停到停车场里,她准备上楼,这一天下来感觉比工作还要累。突然从黑影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她一惊,仔细一看是米乔阳。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她有些奇怪。

米乔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白,但眼睛有些红,季欣然想他肯定喝了不少的酒。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米乔阳的神­色­让她觉得有些慌乱。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他声音低而压抑。

“什么传言?”她更不明白了,“你怎么了,今天?“

“你和肖程伟……”

“我和肖程伟?我们俩怎么了?”脑子似有什么东西闪过,“难不成你以为……”

“不是我以为,”他突然打断她,“你的举动已经说明了。”

“乔阳,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尽管她不认为自己有解释的必要,但还是说了。

“欣然,我们都不傻,当初他投资时代广场,说的好听是合作,其实我们都知道,是他们帮了东昊,商人是唯利是图的,没有人会做赔本买卖,除非这里还有别的……”

“米乔阳,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为了和他合作……”因为气愤,她的声音很急促。

“欣然,以前我从来没那样想过,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正常的生意往来?正常的生意往来你会丢下公司那么多的事情去陪他的母亲?正常的生意往来还包括去酒吧和他眉来眼去地调情?……”

“米乔阳,你混蛋!”季欣然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想。

“我混蛋?”米乔阳靠近她,眼神­阴­郁,“那我就混蛋一次吧。”说完他俯身便吻了下来,炙热的气息夹杂着酒气和他的怒气铺天盖地而来,季欣然先是愣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米乔阳,他一直都是温和体贴的,谈恋爱的时候,由于她的羞涩,两人也没有很过亲热的举动,他很尊重她,可现在的他是怎么了?反应过来后,她又羞又气,狠狠地推开了他。

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但季欣然强忍着没让它们落下来,米乔阳望着她,好像也愣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刚才在酒吧里看见她和肖程伟在一起时,他只觉得周围好像一下子静音了,眼前能看见的只有他们俩的亲密的举动,公司里一直有着种种传言,但他从没往心里去,可是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季欣然……

望着眼眶都红了的季欣然,他哑着声说:“欣然,你说的对,我就是个混蛋……”

两人长久的沉默。

“欣然,我们俩怎么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再回云海?”米乔阳的声音痛楚而无奈。

望着他的背影,季欣然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躲在树下的­阴­影里,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

第二天她打电话给德叔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没有去公司。躺在床上,外面阳光很好,这个城市的十一月份已经难得有这样的阳光了,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打开一看,是米乔阳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其实,她心里并不怪他。只是看他那个样子,她心里真是很痛,她不想当初那个爽朗快乐的大男孩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是她呢?她在外人眼里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前些日子她陪宁冰去医院做个常规检查,意外的碰到了刘琳,她怀孕了,她丈夫陪她去做产检。

彼此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惊讶,“你真的变了很多,欣然。”她悄悄的说。

“你还好吧?”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我怀孕5个月了,”她悄悄望了下陪着身边的丈夫,“除了那次,他对我还不错,有了孩子, 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最后的一句几不可闻。

一辈子,一辈子要多长啊,一句话就定了。生活中任何一个小小的意外,都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她的人生因为恋人的离去、曾经的婚姻、父亲的离世……,早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正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奔去,四周所有的都是陌生的,她恐慌但却又无奈。

她曾经仔细的想过自己和米乔阳,从他们在大学时的初识一直到现在,也不是没想过再重新和他在一起,……,可是也许正如杜长仑说的那样,她是个狠心的女人,她的心真的回不到从前了,那里已经有了太多的痕迹和印记,任她怎么努力也抹不掉了。

商业街马上要开业,很多的事情都等着她,下午心情稍稍平复了,她便去了公司。

“昨天米经理来找过你,你不在,他去找了陈总。“秘书提醒她。

“嗯,我知道了,我已经见过他了。”他过来肯定是为了药厂搬迁的事情。

果然一会儿陈秉德就过啦找她,“乔阳昨天来了,新厂房那边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德叔,我这些天恐怕都得忙时代广场的事情,药厂那边你和米乔阳商量定吧。”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米乔阳。

“嗯,也好。”陈秉德点点头。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欣然,杜长仑马上要回来了。”

“德叔,我听说了。”季欣然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的痛。

“传言他回来是要当副市长了,如果真是这样,你想没想过,以后你们可能会经常见面的。”陈秉德提醒她。

见她愣神,陈秉德知道她没想这么多,也真是难为她了,这样的关系,让她如何去面对?

他叹了口气,“你心里有个打算就行了。”

打算?她该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68

回到云海,杜长仑觉得连风里带来的那种海腥味都是那么的亲切。他挂职的那个县在本省的西部,是个内陆县,空气很­干­燥,刚去的时候很不适应,经常流鼻血,呆的时间长了,才好点。

省委组织部对他的考察非常满意,关于他的去向也征求过他的意见。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回云海。宁冰是希望他回省城的,但知道了他的决定,只是说:“回去,也好。”

回来去市委报到,陈书记让他先休息两天,关于他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正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市政府分管经济的副市长。

回了家,这个家从他最后一次离开就没有再回来过,已经积了不少的灰尘。机关事务管理处的主任曾给他打过电话,要给他调换一处面积大些的房子,被他拒绝了。他喜欢这里,也舍不得这里。

换上衣服,将家里彻底地清扫了一遍,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午饭没吃居然也没觉得饿。

其实,也没有多脏,是他打扫的太慢。几乎清理每一个地方都要停上一会儿,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留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鞋柜上的小装饰品,沙发上印着卡通图案的靠垫,茶几上的马克杯,墙上造型奇特的留言板……,当初她嫌这个房子装修的没有生气,太呆板,“怎么和男生宿舍似的?”,所以她买了很多的小东西来点缀,换了纱窗、桌布,当时他还笑她小孩子气……

想着,他叹了口气,这两年他一次也没回过云海,连过春节都是打电话给陈书记拜的年,陈书记也曾经以为他挂职期满不会再回云海了。但最终他还是回来了,这个城市,他最初想起来便会觉得心痛,可到了后来居然会有种温暖的感觉,他舍不得那种温暖,所以还是回来了。

从浴室里洗澡出来,手机在桌子上响,他有些奇怪,才刚回来,谁会给他打电话?

“你好,杜主任,哦,错了,现在应该叫杜市长了……”语速很快的女声,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林记者消息真灵通,不愧是做新闻的。”真是佩服他们这些记者,似乎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这和做记者无关,是我用心,怎么不想让我知道你回来了?”

“哪儿呢,你找我有事?”他可不想和一记者打嘴仗。

“我想请你吃饭。”林小宁说明来意,“算是给你接风吧。”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说:“千万别拒绝,过两天恐怕就是排队也轮不上我了。”

他被她夸张的语气给逗乐了,“那好吧。”

“晚上七点,我在城东的毛家菜馆等你。”

杜长仑感到饭店的时候,林小宁已经到了,他下意识地去看表。

“是我早到了,你很准时。”林小宁笑着招呼他,她今天穿的很时尚也很漂亮。

上菜的间隙,林小宁打量他,“好像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瘦了些,是不是很累啊?”

他已经习惯她这种自来熟的本事,何况他们现在应该算是很熟了。

“嗯,说实话是很累。”那边条件不必云海,很多事情办起来都很费力气。

“人家都说那边气候­干­燥,对皮肤不好,连我去了那么几天,回来脸上都脱皮了,怎么你呆了那么长时间,一点也不受影响啊。”林小宁做出拿话筒的姿势,“请杜先生讲一下是如何保养皮肤的。”

“说一个男士皮肤好,我可不认为这是褒奖的话。”他微微一笑,“放在以前我可是会恼的。”

“真的假的?你还会恼?那现在呢?”林小宁很好奇。

“现在,呵呵,现在岁数大了,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了。”

林小宁听出来这是和她拉开距离呢,“你比我才大几岁呀,弄得好像你多老似的。”

菜正好上来了,话题终止。

这是家很有特­色­的菜馆,做的都是本地的一些家常菜,用料新鲜,口味也很好,地方不大,但客人很多。

“我还真有些饿了,中午饭都没吃呢。”他是真有些饿了。

“午饭都没吃?忙什么了,你不是没上班吗?”林小宁很好奇。

“在家里打扫卫生。”

“你?打扫卫生?”林小宁看着他,“你知不知道现在连家庭主­妇­都不­干­这个活了,满大街的家政公司,随便找一个就行。”

杜长仑低头吃饭,没接话。他不想告诉她,他不喜欢自己的家里有陌生人的气息。

林小宁也没再说话,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过分关注他的私事,她知道他离婚了,他从来不谈他曾经的婚姻,那是他的禁忌。

第一次去采访他的时候她并不认识他,去的路上,她就想,他肯定也和大多数的官员一样,架子端的十足,喜欢听人唱赞歌。工作后的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官员她也没少采访,所以对这次采访也很有信心。

可是去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不是市委宣传部提前和他打招呼,他根本就不会见她。她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和她平日里接触的那些官员不同,他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温和、礼貌而又疏远,眼神里偶尔闪过一丝忧郁,她莫名的就被吸引住了,居然像个头次做采访的小姑娘似的,脸红耳赤的。

他很客气,把她介绍给秘书,“小齐,你配合一下林记者。”

“可是,杜主任,我是来采访你的。”她有些急,从云海大老远地跑到这里如果连采访对象都没接触,回去她这个记者也不用­干­了。

“我这几天要去基层,你有什么事情问小齐,反正他什么都知道。”他转身就走了。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但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也上来了,那个小齐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带她去了杜长仑工作的地方。

他在一个矿区检查安全生产的情况,尽管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但在那么多人当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见了他们,明显有些不悦,“小齐,你怎么带林记者到这里来了?”

小齐望了望她,低着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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