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奇道:“这倒是怪了,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跟你这样交代,莫非还要无时无刻盯着我不成?”
吕幻哼了一声,“还会有什么?不就是怕你这丫头又跟上回一样,一不留神就跑个无影无踪,到时候误了时辰,我上哪儿找你去?”
“我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了,玉衡姐的飞花传书,上天入地,哪儿找不到了?要你来多管闲事。”
“这是组织的规矩!任何人不得老大允许,严禁私自离开,你到底懂还是不懂啊?”吕幻说不过她,气的七窍生烟,差点就要拍桌子跳起来,“我看你才该去那黑门中呆上几日,别以为老大每次都包庇你,就可以任意妄为了!”
“那是你才这么认为。”段瑶冷声说道,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剩下的线索你自己去找,本姑娘不奉陪了!”
吕幻气的浑身颤抖,一手指向她怒道,“你——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段瑶走出几步,回眸一笑,“放心,我会准时赶回来的。”
春城无处不飞花。
段瑶走在洛城城中,看街市上来来往往的热闹人群,不时到那路边小摊上摸摸一些小巧玲珑的玩意,心情变得大好。
过两天就是上元灯节,城中街巷也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她正在一处店铺前观看那五色琉璃的彩灯,就听见旁边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声说道:“天一哥哥,你看这个荷花灯可好?”
段瑶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转回身望了过去,隔壁那家店铺门口,一对璧人联珠而立,那女子粉衣娇俏可人,正依偎着一个黑衣少年,对着门口那一盏花灯指指点点,那少年却抬了头,径直往这边看了过来,她这回身一顾,恰好对上他的目光,当下就是一怔,口中已然唤出声来:“凌天一?”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喜悦,目光紧紧盯住她,他走上前来,像是竭力压制着声音的道,“......果然是你!”
段瑶与他许久未见,不想会在这里遇上,心中也是高兴,随口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凌天一原本闪亮的眸中陡然暗了一暗,隔了半晌方道,“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此。”
段瑶这才想到,青阳侯主管东南十城,这洛城正是其中之一,她在这东海沿岸徘徊数月,竟然从来没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不去拜会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一时尴尬笑了两声,也是无语。
那粉衣女子却在此时走上前来,眼望向段瑶道:“天一哥哥,这位姑娘是谁?”她眼睛看着段瑶,却伸出一只手将凌天一的胳臂挽住,宛然是向她宣告所有。后者微微挣了一下,见她不放,也就随着她去了。
“我是丰城城主之女李婉真,请问姑娘你是————”那粉衣少女见他不答,便笑着自己问来。
段瑶朝她看了一眼,印象中在丰城时与之有过照面,自己好像还抢了她一串佛珠,当下笑道:“我的名字不便相告,你直接唤我阿瑶即可。”
李婉真登时愣了一下,又对着凌天一好奇问道:“这位阿瑶姑娘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呢,天一哥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李小姐想要知道,不妨回去再问他。”段瑶见两人的情形,心中也隐约猜到几分,只看向凌天一道,“我还有事在身,改天再去拜会世子,这便告辞了。”言毕转身就要离去,冷不防手腕一紧,竟已被人牢牢抓住。
“你...又要到哪里去?”
她半偏过头,见凌天一目光隐隐跳动,向来平静的声音中竟然起了一丝涟漪。
心中不觉一震,终究没有将那只手甩了开去。
李婉真方才听到她的话,小脸就是白了一白,此刻见他两人默默相对,完全没有把自己当作一回事,不禁又是羞恼又气愤。
她之所以拜入那夷山派门下,完全是因为从表哥处得知凌天一也是那修仙当中的一人,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配得起他。后来得知皇上将九公主赐婚与他,三年来一直郁郁寡欢,便是修行也并无多大进展。
而后听闻那九公主失踪,两人的婚约已被取消,心中欣喜已极,不顾父母反对,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看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在街上就与别的女子拉拉扯扯,却是让她颜面何存?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泪都快下来了。
段瑶从旁瞥见她的神情,不觉垂眸一笑,再抬眼时,已是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
“世子有佳人相伴,怎么可以冷落了她?”她望向李婉真,又是灿然一笑,“李小姐,今日幸会,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只有一枚玉佩,且用来借花献佛吧。”说着走上前来,拉起她一只手,便将一物放在她掌心,触手清凉,却是一枚殷红如血的玉佩。
李婉真怔了一怔,凌李两家世代交好,她自然知道,枫叶是凌家的象征,只有正统的凌氏族人才有资格佩戴,很小的时候她就曾经在青阳侯夫人身上,看到过一枚一模一样的玉饰。
那一刹那间,她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不禁抬头朝凌天一看去,只见他一张脸上早已是毫无血色,唇抿得极紧,目光却始终盯着眼前之人,动也不动。
段瑶往后退了几步,弯唇笑道,“阿瑶今日真是有要事在身,待到他日得闲,定会再来探望两位。后会有期!”竟是再不看那少年一眼,转身走出几步,已是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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