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人们终于回想起……
光头马脸丑汉半跪在地,手摸在腰间,那里鲜血渤渤流出。他举目望去,只见此时擂台上陆续的跳上了七八人,看穿着打扮都是家仆护卫一流。
除了那横练巨汉和使剑的猥琐家伙外。还有一人提着九环大刀,一人拿着纹龙棍,一人戴着掏心虎指,一人抽出一支判官笔,一人步履轻快绕场飞奔。但最让光头马脸丑汉忌惮的还是那公子哥身后突然出现的背剑青年,青年白衣胜雪,面目俊朗,一双狭长眸子一睁一阖间给人带来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事有不协,居然遇见了带着众多家仆出来扮猪吃虎的公子哥少爷了。特么的,晦气!
“哼!以众凌寡!咱们山水有相逢,告辞了!”光头马脸丑汉站起来,朝着王猛拱手,眼神中带着嘲弄的说道。心中却想的是:哼,等我去把诸位哥哥都叫上,再来找回场子。
光头马脸丑汉说完就跳下了擂台,飞也似的的消失在人群中。
众家仆们转头望向了王猛,眼神询问是否追击?
“算了,一介宵小而已。”王猛手一摆,不屑的说道。
“对了,咱在这里是干嘛的呢?”王猛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咱不是在比武吗?”
说着话,王猛转身过去,然而……
然而,那老头和俏小娘呢?
“咦?那父女二人呢?”王猛抬首朝在他身后的李牧一看去。
而李牧一则是干脆的又闭上了眼睛,闭口不答。
众多家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都只顾着保护少爷了,谁会去在意那对父女?再说,谁也没料到那对父女居然如此怕事,就这么跑了?
“少爷,看那里!”一个声音响起。声音主人同样青衣小帽,不过比之阿三却好得多。只见这说话的家仆之一,脸色稚嫩,身材瘦小,如同一名未成年的孩子般。但是如果你见到他把一支判官笔给正在塞回衣服内,就不会这么想了。此人正是家仆之一,名唤阿六,乃是王少爷的书童。
顺着阿六所指,王猛抬眼看去,只见人群之外的远方,一条小巷子入口处,豁然就见到了那老者和那绿衣少女的背影钻了进去。
“好厮鸟!以为本少爷是如此好开玩笑的吗?”王猛气不打一处来,这父女明显把自己摆了一道。
“阿七!去给本少爷把那父女给抓回来!”王猛戟指那背影对着阿七喊道。
阿七身形瘦高,是一众家仆里唯一没带武器的。但因他练就一身极为高明的轻功,在众家仆的里的作用乃是追踪与反追踪。阿七听得自家少爷下令,步履连点,身如鸿雁,跃下台去踩着众多围观群众的脑袋疾掠而去,倏忽间也消失在了那巷子口。
王猛一脸的愤愤,没想到在天南城里居然连续被人扫脸,难道是因为本公子离开了才仅仅一年多?这城里的人就忘了本公子的纨绔名声了吗?
王猛越想越气,无意间朝台下看去,只见台下众多的围观群众居然还没散?居然还对自己指指点点,脸上笑容茂盛。
尼玛!
“去!把台下的人给本少爷驱散咯!拿出以前的架势来。”王猛对着众家仆喊道。
阿三面色犯难的劝道:“少爷……你忘了回来时怎么向夫人保证的吗?”
王猛听了却是一个怒视回头的盯着阿三,直盯得阿三连连退缩,最后退到了阿大的身后。
“废物!”不理阿三,王猛上前两步,举剑环视一圈众多围观群众,大喊道:“看什么看?指什么指?难道你们不认识本少爷了吗?那个张屠夫!你特么的笑霍了牙,等下本少爷就去把你肉摊子给掀了!那个钱二!你还敢指?本少爷马上就去把你那布庄给烧咯……”
王猛对着人群一通乱骂。人群里人先是一阵问号,在王猛连点几个人的名后,终于……
“是……是……是王少爷!”张屠夫一下就被吓得失了神!
“妈呀!我的亲姥姥啊!王少爷回来啦!”钱二一下子就一ρi股瘫坐地上。
“什么?什么王少爷?”
“还能是哪个王少爷?”
“那个小魔头?”
“是的!”
“他不是走了吗?”
“看来现在又回来了!”
“我的天!快跑啊!”
场下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人人争先的往外跑。
那一天,人们终于回想起了曾一度被王少爷所支配的恐怖和被随意欺凌的屈辱。
看着台下乱成一片,王猛堵在胸口的气一下缓解了不少。这时,那周博也上了台,苦笑着对王猛劝道:“王兄,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哼!这些贱民居然胆敢嘲笑本公子!幸好本公子修身养性归来,吓唬下就行了。”王猛摊手表示自己不会真的按照先前说的那么做。
“哎……”周博叹气一口,想到面前此人曾经在这天南城里犯下的“累累罪行”,也是一时间生出无可奈何的模样。
许久,只见阿七从那条巷子里钻了出来,一脸委屈的站到王猛前面,小声说道:“少爷……是我无能……”
看着空手而归的阿七,王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就要反手一巴掌扇在阿七脸上时,却听得一边周博嘀咕道:“噫?居然连王兄这位轻功高绝的属下都追不上?难道那对父女其实是深藏不露吗?”
听着周博的话,王猛的手渐渐放下,转头朝他看去。
只见周博脸色微肃,眉头皱起,仍旧自顾的嘀咕道:“深藏不露?又在我家门口摆的擂台?这是……这是有阴谋啊!对我家的阴谋!”
自说自话着,周博却是脸色大变,越想越恐怖,朝着王猛一拱手,就朝自家飞快的跑去了。
“这……这尼玛……你神经病啊!”看着周博那神神叨叨的模样,王猛指着他的背影暗骂一声。
想到从小开始,他们这群纨绔子里,就周博成天神神叨叨,遇到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会当成绝大的阴谋。看来,现在他的病又犯了。
“算了,回府吧。”王猛失去了兴致,也不责罚阿七了,头一摇,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九章 来客
王府,大堂内。
一位身着宫装华服,衣袍拖地,宛似垂云,容貌不俗妇人高坐堂内上首位置。虽然此华服女子远看起来美颜青春不可方物,但离近了看,就能看见她眼角边上的丝丝鱼尾纹。
宫装妇人用她那保养极好,莹白如玉的双手托起一盏茶正慢慢呷着。按说照此女容貌做出这个动作来,那应该是风姿万千,可是这宫装妇人展现出来的却是无限威严。
当她放下茶盏,就要清吐兰口对下首位的一名身穿紫缎锦袍的中年人说话时。突然的,听见了声声嘈杂声音传来。
宫装妇人黛眉微皱,轻咳一声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看是谁不规矩的在府中喧闹。”
“是,夫人。”站在大堂门口的一名黑衣仆卫答应一声,飞快的离开了。
没等多久,这黑衣仆卫又回来了,他来到大堂内,单脚下跪斟酌了数秒才说道:“禀夫人,是少爷回来了……”
“嗯?好哇!我不是叫他温习功课吗?居然又偷跑了出去,而我却不知道?”宫装妇人脸色恚怒,手掌微颤道:“去把他给我叫来!”
“是,夫人……”
宫装妇人没了说话兴致,微微阖眼,养起神来。而那紫缎锦袍的中年人看宫装妇人的模样后,也不敢擅自开口,只得拿起茶盏来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不一会儿,王猛在前,那黑衣仆卫在后的,来到了大堂。
王猛跨进大堂,径直的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毫不客气的一ρi股坐下,然后还没有任何坐像和规矩的把腿翘了起来。
“梅儿,去给少爷我倒碗冰镇梅汁来!”王猛朝着宫装妇人身后一名娇俏可爱的侍女吩咐道。
那名唤梅儿的娇俏侍女对着王猛做了个嗔怪动作,然后朝后退下了。
这时,那宫装妇人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神色威严的朝王猛看来,嘴上斥道:“不是让你在家好生复习……”话说一半,宫装妇人脸上怒意眨眼全消,神色变得惊讶关切起来。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
宫装妇人正是王猛的母亲,这天南城王家的主母,王柳氏。
此时王猛身上又穿上了长衫外套,但因为在之前摔落神仙谷底时,这长衫被挂了许多口子,就连王猛头上的发冠上点缀的珍珠都摔掉了一半。难怪他母亲如此紧张,看到自家儿子一身“狼狈如乞丐样”,怎能不惊讶?
“噢!没啥!不过是骑马摔着了。”王猛从梅儿手上接过一碗冰镇梅汁,还趁机抠了梅儿手心一下,整得她俏脸微红,这才毫不在意的说道。
“骑马摔着了!”王夫人顿时声音拔高了三丈,右手剧烈颤抖的指着王猛。
“哎呀,我说母亲大人啊!我现在可是江湖一流武者,摔个几下没啥问题。”王猛看自己母亲大惊小怪的样子,也十分头疼。
“你你你……”王夫人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从她此时的表现来看,她平常都是非常宠溺自己的儿子,生怕自己儿子就被摔着磕着了,这也难怪养出个超级纨绔来。
“呼呼……”王夫人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稳下来,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礼,这事等下再说吧。
“还不去给少爷重新拿件衣服来!”王夫人面色平稳下来,却瞪眼朝着此时站在王猛身后的梅儿喝道。
梅儿赶紧不迭的朝着外面跑去。
王夫人关切的看着自己儿子狼吞虎咽般的喝着梅汁,一时间心里无比的酸楚,不过现在还是得把正事处理了。
“我儿,还不见过你方二叔?”看着王猛把茶碗扔掉,王夫人这才指着那穿紫缎锦袍的中年人对王猛说道。
“噢!”而王猛这时才好像是看到了那穿紫缎锦袍的中年人一样恍然大悟,“原来是方二叔来了。”
王家大堂宽阔无比,此时正坐中间的也就王家呣子和这穿紫缎锦袍的中年人而已,而家仆一流则是零零散散的站在大堂角落里。按说王猛本应早看见这穿紫缎锦袍的中年人了,但却是非得要他母亲提醒才做出恍然才看到的样子。可谓是无礼之极。
而那被唤作方二叔的穿紫缎锦袍的中年人也不着恼,笑着对王猛拱了下手。
“嗯,方全,你说有事关我儿之事要说。现在我儿也在了,你说吧。”王夫人再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
那穿紫缎锦袍的方全听了话,却站起身来,首先是对着高居上座的王夫人施了一个大礼,然后这才转过身来,一脸苦笑的对着王猛说道:“是这样的,关于我大哥的女儿和世侄的婚姻……”
“哦?”本来又瘫坐椅上要开始打盹的王猛一下子睁开眼来,眼中目光如剑的盯着那紫缎锦袍的方全。
“噢?”而王夫人则是放下茶盏,眉头又一次的皱了下来。
看着这呣子的表情,紫缎锦袍的方全一时间有些慌神,不过他强压下心神,提了好几口气才结结巴巴的继续说:“是……是这样的……关于这婚约……可能要推迟……”
说完,紫缎锦袍的方全一ρi股跌坐在了椅上,似乎是这句话已经把他所有的力量都用完了。
“呵……”王猛意义不明的轻笑一声,再次半闭上了眼。
“哼!”而王夫人则是不客气的怒哼一声道:“方全,你就直接说原因吧。看我们能不能体谅你们方家。”说到最后几个字,王夫人已经毫不掩饰她的愤怒了。
紫缎锦袍的方全的拿出一张白巾出来擦着额头上渗出的密密汗水,那手还在不断的颤抖,即使他是个后天武者,此时面对这王家的威严也只有瑟瑟发抖。
好半天,在紫缎锦袍的方全又颤颤巍巍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定住心神后才说到:“是这样的……前几天我那侄女去我们那里的寺庙上香……却……却……却……”
却了半天,这紫缎锦袍的方全也却不出来。
王猛听不下去了,接话道:“难道被那些秃驴给JIAN+++污了?”
这话吓了紫缎锦袍的方全一跳,跳起来连连摆手。
第十章 大胆
“那天,我那侄女去那寺庙上香。却是遇见一名在那寺庙里挂单的老尼姑。而这老尼姑不知为何,非得要收我那侄女为徒。”紫缎锦袍的方全生怕王猛继续胡乱瞎猜,一口气流利的讲述了事情经过。
“噢?”听得缘由,王夫人黛眉微展,但脸上还是冰寒一片。
“一个老尼姑?”王猛听完,顿觉糊涂。
“既然如此,你们拒绝了便是。难道你大哥愿意让他那宝贝女儿去青灯古佛伺候佛主过那清贫生活吗?”王夫人语气淡淡的说道。
那紫缎锦袍的方全这时再次的苦笑,站起身来对王夫人又施一礼道:“当时,我们的确也是这样做的。可是那老尼姑说……说她……说她来自……”
“来自哪里?”紫缎锦袍的方全的又结巴了,王猛却是按捺不住了。
“那老尼姑说她……她……”紫缎锦袍的方全再次的擦了把汗水。
“我说方二叔,你特么在开我们玩笑吗?”王猛以拍桌子站了起来。
“世侄休怒……”紫缎锦袍的方全只感觉自己全身都苦涩,浑身发软,最终一狠心道:“那老尼姑说她来自‘普陀禅院’……所以,不是我们方家不尽力挽回,而是这来头确实是太大!”
安静,大堂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王猛再次坐了下来,抱胸低头思考起来。
王夫人则是略略一想后,问道:“那老尼姑的法号是?”
“她说她法号绝灭……”
“原来是这个号称红线剪刀的老尼姑啊!”王猛这时一下抬头,两眼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彩。
“这……”紫缎锦袍的方全尴尬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半天后,紫缎锦袍的方全继续硬着头皮说道:“我们也向那绝灭师太说明解释了王世侄和我那侄女婚约将近。但那绝灭师太却说是不用我那侄女出家,只是俗家弟子而已。然后……然后……然后又说……”
“然后说了什么?你怎么又打腾了?”王猛再次一拍桌子。
“然后她说这婚约……等个十年我那侄女艺成归来再结也不迟……”
“嘭!”
“大胆!”这次却是王夫人忍不住发怒了,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而那桌子瞬间的就被这一掌给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由此掌可见,这王猛的母亲在那美艳的外表下却是内力深厚,真气十足,乃是一名大大的高手!
紫缎锦袍的方全被这一掌吓得跳了起来,身形连闪,退到了大堂门边。
“呼呼呼……”王夫人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稳下神色后,看向了紫缎锦袍的方全。
“夫人……我……我……我大哥叫我带话来,实是被逼无奈,也不愿意耽误世侄的青春。所以……所以……”紫缎锦袍的方全此时不但满脑的汗水,他身体内的内衣都早被汗水给浸湿完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这一句话,会让这母老虎和那纨绔子做出什么样的惊骇事情。
王猛和他母亲,两对眼睛,四只眸子,如出鞘利剑一般的寒光闪闪的盯着紫缎锦袍的方全。让远处的紫缎锦袍的方全犹如身处万千剑阵之中。
不过,这一句话必须说出来!紫缎锦袍的方全的也是发了狠,调动内力游走四肢肺腑,这才抬眼拱手,声音不再结巴颤抖的说道:“所以!我大哥说了,两家婚约就此作罢!这些年来由你们送来的礼物全部如数奉还!而我方家也将会把在福州地面上的所有铺子房产全都献上,以作赔礼!”
安静,再一次的安静了。静得可能连一根针掉下来都会被人听到。
“呵呵呵……”还是由王夫人打破了宁静,此时她脸上寒霜一片,任何和她对视的人都似乎会被她给冻结。只听她语气幽幽的说道:“当年你家大哥死乞白赖的求我王家,求我们要和我家联姻。看在这那些年的情分和那件事上,我那当家的就答应了。当初我是不许的,因为我早已看出你大哥就是个小人!是个投机者!是个不纯粹的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大哥靠着他那无耻让你们方家由死变活,现如今却是蒸蒸日上。所以,当遇见一个可以和我家对抗的势力时,你大哥就觉得终于是到了摆脱我王家的时候到了吧?”
“呵呵呵……”王夫人继续语气森寒笑了一声。“可是,你大哥不觉得他其实是从一只狗变成了另一只狗吗?还有他认为他在扬州称王称霸?我王家就奈何不了他了吗?”
“夫人!夫人所说这些完全是大缪!我家大哥从来没如此想过。而夫人对我家大哥如此刻薄如此的诋毁,这会让两家真正的出现裂痕的!”紫缎锦袍的方全此时也是豁出去了。
“哼!裂痕出现了又怎样?你去叫普陀禅院派出僧兵来打我们啊!”此时王猛也站了起来,怒视着紫缎锦袍的方全嘲讽道。
看着王猛,紫缎锦袍的方全在今天终于的表现出了他真实的态度,而他对于王猛的态度就是不屑道:“哼!你个纨绔子!要不是你生得好!早就被打死了!否则岂能在此狺狺狂吠?要我说那绝灭师太收徒收得好!我那侄女如果嫁给了你,那才叫贻误终生!”
“你……尼玛!”王猛也彻底怒了,端起桌边的茶盏就要朝那紫缎锦袍的方全扔过去。
“住手!”却是王夫人站起身来叫住了王猛。
王猛听得母亲声音,终究还是没扔出去,只是那茶盏在他手中被捏成了碎块,丝丝鲜血流出。
“方全,你走吧!”王夫人对着那紫缎锦袍的方全摆摆手,声音清冷的说着送客。
“哼!”紫缎锦袍的方全一摆袖袍,对着王夫人随意的拱拱手,一下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告诉你那大哥,他那双狗眼是看不清这个江湖的。这个江湖里所藏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如果他认为就此靠上了‘普陀禅院’就可安稳无忧的话,我只能说一句,你方家离灭亡不远了!”
“哼!夫人不要危言耸听。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怕你王阀的!在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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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幕后
滴滴滴……
大堂内再一次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只听闻一声声的水滴滴落声。哦,不是,是鲜血滴落声。
王少爷一时激动,直接就把手中茶盏捏爆了开来,破碎的瓷片划开了他的手。可此时,王猛却根本没关心到自己的手,只见他坐在椅上,愣愣的看着前方,但脸上的潮红不断上涌,证明此时他内心十分不平静,犹如一锅烧开的锅炉般,随时会爆炸开来。
而王夫人此时也神情阴得沉可怕,微微埋头在自顾想着什么。好半天后,才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王猛那不断滴血的手。
“啊……!”
一声尖叫在大堂内传开,久久不绝,回声阵阵。
也就在这声尖叫声响起时,无数的黑衣仆卫从大堂外冲了进来。大堂梁上数个黑影翻身而下。十数道各色衣饰的人影从大堂的窗口外跳了进来。
一时间,整个大堂里挤满了人。人人提刀携剑,表情严肃的望着上首而坐的王夫人。
王夫人一手捂嘴,一手指着王猛,声音微颤的对着众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没看到少爷的手被划破了吗?”
听到这话,人群里几个黑影似乎发出了松了口气的感叹,然后又跃上了梁上。而众多黑衣仆卫则是齐齐跑向王少爷,一些人则是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金疮药绷带等等事物。
王猛仍然眼神呆滞迷茫出神的望着前方,数个黑衣仆卫正在给他包扎。
终于,给自己少爷包扎完毕了,黑衣仆卫们眼中透露着轻松,缓缓的退出了大堂内。
“我儿……”王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试着叫唤了两声。她的心里并不轻松,她怕自己的儿子会被那方全三言两语给击垮。
但,她实在是低估了王少爷的脸皮!
王猛动了,甩了两下手,接着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透露着凶狠的表情,大叫一声道:“来人!”
随着他这句话,阿三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去,去镖局!把镖局里所有的镖师,镖头,趟子手都给我召集起来,再让其余各郡各州的人马全都推掉生意,给我待命!”
阿三听得自家少爷的话,顿时被吓得一个趔趄,抬眼朝王夫人看去,只见王夫人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这王家在这福州虽然也有经营商铺酒楼等等,但主业却是开镖局,押镖。王家镖局名为“镇南镖局”,遍布整个王朝南方。可谓是南方这一行当的龙头。所有的知名劫匪响马等等因为畏惧王家背后实力,全都不敢刁难,这让镖局生意无比之好,因此招募了大量的镖师,镖头等等。高薪之下,也不乏那武林之中先天一级高手加入。甚至还有那宗师级别的坐镇各个分部。
王猛没看到自己母亲的表情,双手握拳捏得卡卡直响,继续高声叫到:“剑楼剑师何在?”
王猛话音刚落,几个黑影又从那梁上跳了下来。此时才能看清,这几个人一身黑衣劲装,背背宝剑,脸上带着青铜面具。那面具上雕刻的则是恶鬼的形象,几人的面具各不相同,有的似乎在狂笑,有的面目狰狞,有的神情凶狠……几人身上散发着无比犀利的气势,如一柄才磨完的利剑,渴望着鲜血。
几个剑楼剑师落下,束手而立,朝着王猛看来。
“去!通知在这附近几个州所有的剑师!让他们到这里来集合!”王猛一拳砸在空气中,恨恨的说道:“老子今天就要带人去把那姓方的全家狗头给割掉!”
几个剑楼剑师听完王猛的话,也朝着王夫人看去,王夫人也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几个剑楼剑师看了,对着王夫人深鞠一礼,再次纵身越回了梁上。王夫人云袖一摆,阿三也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娘!”这时王猛才发现自己的命令在自己母亲前面根本不起作用。
“我儿息怒。”王夫人劝着王猛,头却对着大堂门口点了点。
看到王夫人的示意,那叫梅儿的丫鬟这才战战兢兢的捧着一套衣衫走了进来,来到王猛旁边当场为他换了起来。
王夫人手又一招,在她身后一位丫鬟又端上来了一杯参茶递给她。王夫人呷了一口,脸上神色数变后,又成了之前那神色清淡但威严暗藏的一家之母了。
“娘!难道我们王家!我们王阀!我们万剑楼!我们剑……”王猛在梅儿的服侍下边换这衣衫边不甘的朝自己母亲喊道。
但他说道最后那几个字时,他的母亲王夫人却一下抬眼看过来,那眼神带着无上的威严,生生的把王猛接下来的话给压得说不出来了……
“好吧……难道他一个小小方家也会让您有如此多顾虑?就算那什么普陀禅院难道还能和咱们万剑楼相比吗?”王猛仍不甘的小声接着说道。
王夫人把茶盏递给身后丫鬟,然后理了理身上宫装,这才朝王猛说道:“一个小小方家当然不会让我有顾虑,即使是那普陀禅院也不行,只是……”
“只是,这次这事有点蹊跷。那普陀禅院远在极北之地,按说和在蜀中咱们万剑楼应该没什么瓜葛。那普陀禅院也是延绵许久的存在,这江湖规矩,以及咱们王家的实力,他们不会不明白。可是蹊跷的事就在这里,它和咱们基本没什么瓜葛,却枉顾江湖规矩和双方实力对比,强行的捞过界……”
“嗯……这其中三味得让人细细一品啊!”
听到这里,王猛双眼精光一闪,然后直接来到他母亲面前,附耳道:“难道,他们的目的是试探,试探我们剑……”
“咳……”王夫人轻咳一声再次打断王猛道:“如果只是它普陀禅院,我谅它连咱们万剑楼都不敢试探。这次它们直接把目标对准了你,那么……”
“是那两处地方之一,控制了普陀禅院?”
“我儿真是聪明绝顶啊!你瞧着,万年等待的天地巨变即将来临,那两家再也潜伏不住了,要开始往这世界中心渗透而来。作为主人,我们需要好好的招待一番才行啊!”
第十二章 惩戒
王夫人终于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的怒火压了下去,不让他因为这点小事而大动干戈。毕竟这件事里处处透着诡异,一步错,可能就会踏入陷阱之中。
看着王猛退出大堂朝后院走去,王夫人依旧坐在椅子上。
良久后。
王夫人云袖一摆,所有的丫鬟仆人包括暗藏的剑楼剑师等都退出了大堂。
“你都听到了,看到了吧?”王夫人突然张口,对着不知道何人说道。
空荡荡的大堂内,除了王夫人明明没有其他任何人,但是却听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道:“是的。我都听见了,看到了。”
“那你对今天这事有何看法?”王夫人眼中闪着晦涩不明的光彩。
沉默,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后他才说道:“我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有何看法。”
“呵呵……”王夫人干笑一声继续道:“那么就拜托你回去告诉‘主人’,就说客人们已到,是时候开幕了。”
那声音没有再回答,但如果你功力高深,就能听见这大堂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来。
王夫人再次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突然的又自说道:“噢!对了,顺便告诉我那当家的,让他快回来,别再和我那师妹一起‘练剑’了……”
当一盏茶凉了后。众多丫鬟仆役再次走进了大厅。
“去,让今天跟着少爷出去的所有人都过来。”王夫人吩咐道。
不一会儿,王猛的跟班们阿大到阿七都陆续走了进来,最后进来的则是剑侍李牧一。
阿大等人全都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埋着头,根本不敢直视王夫人这一家之母。
“把今天我儿在外面遇到的事说一遍。”王夫人坐在椅上,手上拿着一卷账册看了起来。
良久,都没一个人发声。
“噫?”王夫人放下账簿,眼神凌厉的朝几人看去。即使阿大等人都埋着头,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如割剑气朝他们刺来。就连剑侍李牧一一时间都神情微肃。
“你来说。”王夫人随手一指,就指到了书童阿六。
阿六没法,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开始讲起今天自家少爷从家里偷跑出去发生的件件庄庄之事。
但是,当讲到自家少爷一个不慎,摔下崖去时。就见到了王夫人身上陡然窜起惊天气势,她手上账册一瞬间就在她手中被外露的内气一振化为了点点齑粉。
阿六再也讲不下去了,一下子跪倒在地,头死死的触在地面上。阿大等人也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除了剑侍李牧一。
“继续讲!”王夫人这三个字就如同从那幽暗阴森的万年冰潭之中传出一般。
没法,阿六深埋着头,继续的讲了起来。
直到阿六讲完了那偶遇的比武招亲后,众人终于要迎来这最终惩罚了。惩罚他们护卫王少爷不利!
“去吧,都去刑房领二十鞭子。”王夫人这时的声音虽然依然冰冷,但那凌厉气势却少了许多。
众人松了一口气,区区二十鞭子,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虽然这鞭子是“加料”的,那行刑之人也是高绝武者。
在阿大的带领下,众人朝着王夫人叩头后就退了下去。
但!大堂内却是还有一人。
王夫人朝着那如青松一般笔直站立那里的白衣青年看了去。
“牧一啊,你跟着少爷从那里出来有多久了?”望着这白衣胜雪的翩翩青年,王夫人态度微和的轻启唇口道。
“禀夫人,大概有两个多月了。从蜀中出来,在这福州也住了半月了。”李牧一先端端正正的朝着王夫人施了一晚辈之礼,这才说道。
“牧一啊,这外面的世界诡谲多变。不像你在‘那里’之需要钟情于剑就行了。你需要去适应和了解这外面世界的方方面面。怎么样,还习惯吧?”王夫人的声音更加温和了。
“禀夫人,牧一正在努力的适应。”
听得李牧一的回答,王夫人那张本来变得温和的脸突然凝固住了,那双眉目也渐渐眯起来。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彼此看着。
突然!
王夫人身上陡然再次爆发出绝大的气势来,身体里的内力一下冲刷而出,真气如剑般透体出来。整个大堂内一下子仿佛进入了龙卷风的中心当中。桌椅板凳等等被王夫人突然爆发而出的内气给冲刷的摇摆动了起来,一些小物件,比如茶盏等等居然还飞了起来,四处撞去。
然而,王夫人的这一下爆发,针对的却不是这许多死物。而是站在那里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李牧一如处暴风之中,那面对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如同海啸来临。
扑通!
李牧一终究是承受不住这绝大的内气碾压,单腿跪了下来。另一腿也要承受不住的缓缓被压了下去,但他却银牙紧咬,双手按在腿上,身上内力游走全身,死死的顶住,不让自己彻底的双腿跪下。
就这样,李牧一凭借着坚决的意志抵抗着这暴风。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李牧一全身内力耗尽,整个人都昏昏欲坠之时,全靠着毅力坚持时。突然间的,云开雨收,那风暴眨眼消散。
咚!
李牧一挺到了最后,但还是因全身脱力跌倒了下去。
整个大堂内,犹如飓风过境般破损不堪。而高居上座的王夫人则是如同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手一招,丫鬟再次给她递来了一杯参茶。
轻轻的泯了一口,王夫人这才把眼神看向了那跌倒在地,风度全失的李牧一。
虽能想到王夫人一怒之下,光是外放的内气都能造成如此灾难?这已经是超过了宗师之境,达到了那武林巅峰的大宗师之境,内气外放变为罡煞之气。罡气离体化虚为实,如那千把武器同时一击般。
当然,对于李牧一,王夫人只是小小释放自身气势和内气压制一下惩戒一番而已。
“可知我为何这样对你。”王夫人再次恢复了那雍容华贵之相。
“咳咳……禀夫人,牧一不知……”
第十三章 梦境
“可知我为何这样对你。”
“咳咳……禀夫人,牧一不知……”李牧一不愧是李牧一,百年一出的天才,这时已经手撑地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曾经是那里这一代弟子里的翘楚,是顶着天才光环的大师兄!是许多师妹们倾慕的对象!是众多师弟们拼命追赶也追不上的第一!”王夫人端着茶,絮絮的述说着。
“你靠着自己,从那座山上走了下来,靠着自己得到了那里‘主人’的真传!靠着自己从那一池水中捞起了属于你的‘剑'!但!”说到这里,王夫人神情再次凌厉,双眼如剑。
“但!如此天才,如此冠绝当代弟子,拿到第一的你,却被打发出来成为一名纨绔子的剑侍!并发下那同生共死的誓言!你!你李牧一是否到现在仍是不甘?”王夫人一双眼就是两把剑,朝着李牧一狠狠的刺了过去。
而李牧一听到这里浑身一震。面对这“两把剑”,终于,第一次,他埋下了他那颗骄傲无比的头来。
“呵……”王夫人‘收剑’,再次端起茶来润了口喉咙。
“万年来!在那里,不知道出过多少的天才剑客,他们一个个名动江湖,声传整个大陆,乃至那蛮荒之地!他们之中有比你李牧一还要勤奋的,还要天才比比皆是!他们之中也不乏那野心勃勃之辈,心中不怀感恩的宵小。我想你也听过那里‘主人’的诅咒吧?代代单传,直到近千年来才……”
“对!我想说的是,尽管万年来那里出了无数的风云人物,不管他是把这江湖或这朝堂亦或是这整个大陆搅的怎样风起云涌。但!那里的主人却是始终不变!那里的主人始终是姓‘王’!”
王夫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她眼中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那深埋着头的李牧一继续说道:“我的话就至此了。你能听多少,那是你的事。不过,你最好是想想你心中的那把‘剑’!”
王夫人说完转身朝着后堂走了去。徒留李牧一一人留在这里。
数十名家仆拿着扫帚拖把,搬着新家具走了进来。谁也没有去多看一眼那瘫坐地上的白衣剑客,大家只是做着自己的事,非常熟练,因为这种事他们做过太多次。
终于,李牧一站了起来。刚一站起来,似乎腿脚有些麻木,让他差点又跌倒。不过很快,他稳住了身形。扯了扯身上的白袍,正了正发冠,朝着大堂门外走了出去……
直到这时,才有那正在打扫的家仆偷偷抬眼朝他看来。眼中充满着震惊。
……
王猛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立时,几名轻纱薄衫莺莺燕燕的俏丽丫鬟就迎了上来,甚至还有一人直接就忘王猛怀里扑去。顿时就让跟着王猛回来的灵儿脸拉了下来,黑得就像是要滴出水来。
而王少爷也正想张开双臂把自己的丫鬟给拉入怀中好生的蹂躏一番把堵在心中恶气泄掉时,突然的,他脚下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