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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坐在快餐店落地窗前的位子上,钟紫君望着外头的人来人往,大口大口咬着手上的炸­鸡­,另一手则拿着租屋资料翻阅。

她费心搜集来的租屋信息,房租是一间贵过一间,绝对会吓得君红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苦哀求跟她同住一间屋子,帮她分担房租跟其它杂费。

现在的房子她住了两年多了,里头的装潢、家具都是她亲自动手、采购来的。目前经济变得拮据,照理她该离开贵死人的市中心,搬到房租比较便宜的邻近城镇才对,可是她舍不得她亲手布置的屋子,而且她也不认为目前的窘境会维持很久。

她已经重回广告业界了,现在就只差一个机会证明她的实力,证明没有亮丽外表的她也可以将CASE谈下来……

前方的玻璃传来“叩叩”声。以为是迟到大王钟君红终于来赴约的她,不悦地抬头,不意竟看到格瑞的业务总监夏漱雨。

“哈啰!”她朝他挥挥手。

想她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就想在夏漱雨旗下工作。她什么条件都符合,就是没经验,故连书面审核都没通过,害得自信满满的她气得要命,誓言要拚出亮丽成绩等他们挖角,却怎么也没想到,当她决定重新出发时,格瑞广告竟是她的第一步。

人生际遇果真是难测啊。

夏漱雨走入快餐店,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

当他看到托盘上头的两块炸­鸡­、薯条跟高热量饮料时,他眉头皱紧了,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可以开口。

“你晚餐吃这些?”她想让已经灭绝的恐龙重现台北街头吗?

“嗯。”她点点头,诚实以告,“这是前菜。”

前……菜?“你的正餐是……”

“等等我要跟妹妹去吃T.G.I.,那里的焗烤马铃薯、马芝拉条、猪肋排都很好吃喔。”

他的神经快崩裂了。“你每天都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

原来她不只是早餐大吃大喝而已,她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胃里塞进足以让爱美人士恐怖战栗的垃圾食物。

“我喜欢吃嘛!”她拿起一块炸­鸡­,“你要吃吗?”

“我不吃垃圾食物。”看到那一层厚厚的面粉,快滴出来的油脂,他只觉得反胃。

“你不吃?那你来快餐店­干­嘛?”

“我看到你在这里。”

所以?他话很喜欢不讲完全,只讲前半段,后半段留给听者去猜测。可恶,这很容易让人表错情耶!

嗯……开始逻辑推演。外貌协会会长看到公司的胖妹妹独自在快餐店吃会让身材暴肥的炸­鸡­,因而走进来的原因是——阻止她再继续吃下去。

答案出来了,但另外一个答案她却是怎么也无法确定,为什么他会让她进来格瑞广告?

目前可能­性­比较高的是,他怀疑她是当初宏扬广告的钟紫君,但对从不曾有过交集的两个人而言,没必要为此而破了公司的不成文规矩啊!更何况决定录取她的还是他。

“有什么事吗?”她明知故问。

她的胖本来就不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但看到她竟无视自身的缺点,坐在快餐店里大啖垃圾食物,食量又是平常人的好几倍,他如果不说说她,他一定会很不客气的将她从公司踢出去,管她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传奇人物。

“这类食物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大大咬了一口,钟紫君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不在意?对自己身材不在意,对身体好坏也不在意,这女的没救了!

夏漱雨憋着气,尽量保持语气和善,“说不定你少吃一块,就会瘦下来。”

“我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啊!”她以非常快的速度解决掉一块炸­鸡­,“吮指回味乐无穷啊!”满足的叹息一声,接着向第二块进攻。

夏漱雨未加思考,在她得手之前将­鸡­块抢走。

“你要吃?”钟紫君讶然,“要吃说就好啦,­干­嘛用抢的,好不文明喔!”

谁要吃这种东西!“你不准再吃了。”

钟紫君一脸无辜,“总监,公司没规定不可以吃炸­鸡­吧?”

“为了你,我可以加这一条。”夏漱雨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钟紫君不解的望着他,“公司不是要转型吗?”

“转什么型?”

“从外貌协会脱离,从此不再歧视胖子?”

“我改变心意了。”他将手上油腻腻的炸­鸡­放下,拿起纸巾用力擦掉手上的油渍。

“什么?”钟紫君一脸饱受惊吓样,“这么说,你要开除我啰?”

“我要让你瘦、下、来!”夏漱雨说得咬牙切齿。

她受够了这个胖女人一直在他眼前晃,那庞大的身躯又害他不得不去注意,看得他眼痛心闷,真想拿把刀将她身上的肥油给砍下来。

钟紫君愣了愣,噗哧一声笑出来。“啊哈哈……好好笑,你要去参加电视笑话冠军吗?哈哈……”

从来没有人不将他的话当成一回事,但这可恶的女人,竟把他的话当玩笑。

“这个月没瘦五公斤,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当真的?”她又露出好讶异的表情。

“废话。”

“胖子没机会,美女流言多。”她暗暗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不管做什么都不对。

“嘴里念什么?”他没忽略她一闪而逝的黯然。

“我问你喔,如果有个人很胖,但她很有实力,你会录用她吗?”

“我会……”

钟紫君咧开嘴等下文。

“等她减完肥再录用。”

钟紫君扁着嘴,不悦的说:“好人才说不定就这样流失了。”

“既然有工作实力,少吃一点,节制一点,不会太困难。”

钟紫君瞪着盘中的薯条,咬了咬­唇­,张大口塞了一把进去。“我懂了,你想开除就开除吧,随便你!”

她竟然会说出小孩子般的气话,让他有些意外。

“我看你吃东西也不是吃得很愉快。”他在店门外看到她时,她明明是皱着眉头咬炸­鸡­的,吃个两口就叹口气,怎么也不像乐在其中。

“有人在旁边碎碎念,当然吃得不爽!”

她有能力啊,为什么这些人都看不到?为什么连夏漱雨都看不到?他们只看到外表就做论断,总是如此……

她的出言不逊并未让他愠怒,他彷佛瞧见她绷紧的神经像弦一般突然断裂了,卸下了八面玲珑的面具,露出真实。

平常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去要求对方达到他的目标,他的行事风格一向快狠准,只要一不对就滚蛋,从没有给人事后求情的机会。所以钟紫君算是个大大的特例了。

他会录取她是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谜团,他有兴趣想解开那常常闪过脑中的不确定疑惑。

既然她已把面具卸下,现在是他解谜的好机会。

“对于你……”

她有些烦躁的打断他,“我是不是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还是等你贴公告开除我……”钟紫君突然脸­色­僵凝。

发现她神­色­有异的夏漱雨循着她的视线正要转头,一串惊慌的急嚷就传入耳里。

“你被开除了?不会吧?”钟君红慌乱的抓住钟紫君的手,“你做错了什么?不对!你不是刚刚才跳槽,他怎么可能会开……”

“没有啊!”恢复自若神态的钟紫君打断钟君红的话,“你耳朵坏啦?谁被开除了?”

“我刚刚听到你说你明天不用去上班了,”钟君红转身指着夏漱雨,“还要等他发公告开除你。”

“我们刚刚在开玩笑。”

“但你刚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谁开玩笑的脸­色­那么难看的?“他是你的主管吗?”

“主管的主管。”

哇……“高阶主管?”钟君红定睛一看,水漾眼眸浮起崇拜,“你是夏漱雨?我在杂志上看过你。”

“你好。”夏漱雨朝钟君红笑了笑。

“我叫钟君红,是紫君的妹妹。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刚刚真的是开玩笑的吗?”老姐如果真的被开除了,那……那她以后靠谁吃好的用好的啊?

这会换夏漱雨怔住了,“你是钟紫君的妹妹?”体型怎么会差那么多?

一个纤细窈窕如仙子般轻盈,一个却是摔个跤就有可能引起大地震。这会是同一对父母所生养出来的姐妹吗?

钟君红点头,“差两岁。”她迅速自行解读了夏漱雨眼中的诧异,“我姐姐现在虽然变得很胖很胖了,但她以前其实……”

“君红,你非要一直抓着不认识的人讲话吗?”钟紫君冷声打断她。

“不认识?他不是你的主管?”钟君红又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了。

“但不是你的主管啊!”

“那还不是一样!如果我是妈的话,一定又是哈腰、又是鞠躬,要他多多照顾你。不过你真是好眼光,”钟君红转回身,笑着对夏漱雨说道:“我姐姐真的很厉害,她之前一个月赚几十万……”

“喂!迟到的多嘴女,你还要我等多久啊?”钟紫君不悦道。

“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夏漱雨微笑鼓励钟君红继续说下去。

哇咧,他想用男­性­魅力迷惑她纯洁如百合的好妹妹吗?钟紫君心头有股气冒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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