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庞大城池。中心的那座宫殿雕梁画栋,瑰丽壮观。
每一根骨架,每一笔色彩,冰冷精确,一丝不苟。
行走在其中的贵族遗民们,总是会怀着祭奠、悼念好时代的情绪,暗暗握紧拳头心下默念,“光复贵族体系”,“誓死效忠血皇”。这座宫殿因此得名——保皇派.光复圣殿。
幽沁渊不带感情地注视这座光复圣殿,它建筑于被自由派毁坏了的血皇魂殿的旁边。
和贵族勉强维持的华丽尊严一样,除了华丽自身,它不具有其他任何意义。一具腐朽得脊骨灰白、簌簌掉着死灰的枯城。而她是这座城的女王,做它死灭之前的最后一点香灰。
她低下头,步入端立着巨大鹰首狮身兽的高尖拱门,立侍两旁的铁甲卫士立即单膝跪下,高声喝道:
“恭迎摄政王。”
长长的走廊,廊壁上铁画银钩,在她看来却像是某种食腐动物的肠,腐臭不堪。此时,这里更多了一种她万分熟悉的气息,几乎令她窒息。她触碰胸口的那点微热红迹,获得力量般,厚重裙摆重新随着主人的步伐荡漾开。
“沁渊妈妈!!”
稚嫩小男声如同一缕阳光,颤巍巍地撕破她面前的黑暗,向她奔驰而来。她蹲下身,任那团暖暖的体温撞进她怀里,抚弄怀里小男孩满满卷发的脑袋。拨开如涛般茂盛的刘海儿,她找到他的额头,安抚地吻下后,极轻地问道:“奥都今天乖不乖?”
感觉到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正肯定地上下捣动,幽沁渊小心地抬起他的下巴,注视他金色的双眸,静静道:“奥都不怕。”
小孩子忍住眼泪迅速点了点头,幽沁渊赞许地吻他脸颊一下,姿态优雅地起身,将小小血皇护在自己身后。她警觉地瞪视最大殿柱旁边的那些黑影,阳光透过镂金天窗,照出他们脚下分外耀眼的残肢鲜血,灼痛她的眼睛——那是她为奥都精选的护卫,现在却都成了尸体。
她更紧地护住血皇,厉声道:
“任何人都是血皇臣子,不得对血皇不恭。”
“呵呵呵,摄政王殿下误会啦。属下哪敢对血皇不恭。”
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显然已经控制了步伐,但身体还是微微向右倾斜着。
一个低矮的瘸子。面目陷在黑暗里,无法看清。深红色罩衫松垮地扣在他身上,上面布满形状狰狞的黑纹,如同盘旋待袭的秃鹫。
他身后出现一群保皇派的成员,他们挑衅地看着幽沁渊。其中一个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指着她叫骂:“幽沁渊你这个贱女人!身为孽种、低级产品,竟然妄图统治我们!”狂笑从他口中喷出,他身后的灵体也像蝗虫群一样遮天而来:“现在大师来了,你该滚蛋了!”
队列前端那个无法看清面目的大师却伸出细弱手臂制止了他:
“不得对摄政王殿下不恭。”
那人闻言立即收起自己的灵体,退到红衣大师的身后,乖巧像被驯兽师扼住喉咙的疯兽。
只听红衣人不紧不慢地说:
“殿下,保皇派的目的是恢复帝制,如果我们抓来自由王,当众吊死他,自由派人心自垮,保皇派大敌便除。即便不能这般立竿见影,也能大大打击自由派士气。摄政王殿下意下如何?”
他俯首表示着恭敬。幽沁渊却觉得他的目光一直冷冷爬在自己身上,像数条湿冷的蛇。
不等幽沁渊回答,他拖长音调,缓缓道:“还是,摄政王您念及旧情,还想保护您的先夫,我们最大的敌人呢?”
抬起头,他不知是不是在笑:
“身为尊贵的摄政王,想必您不会做那种违背保皇派宗旨的事。微臣刚刚已获得血皇
陛下的同意,奉命去人界捉拿匪首。并且,有位贵人会协助我们呦。”
话音未落,一个人从高耸的壁柱后走出,奥都吓得立即抱紧了幽沁渊的腿。
见到他,幽沁渊只觉五雷轰顶——那是传闻中复活了的前皇卫军军统,科萨。
花园里月季已过了花期,取而代之的是各式ju花展出的细长苞茎,有几株已迫不及待地吐着花蕊。园子里弥散着菊科特有的素洁香氛,和周围松柏独特的气息混合之后,显得分外清雅。
此刻已是下午的上课时间,花园里只有五个人。一个正在修剪草地校工,两个在花坛旁看书的学生,再有就是坐在花园中央的凉亭里休息的季飔和陈界。
下午的生态学课因为授课教授去开会而延期,季飔正好拉了陈界出来。她总觉得陈界这次回来之后藏有心事,本想问他到底怎么了,但看着他眉目中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只剩下心疼。拉他侧身躺在自己腿上,她伸出手,为他轻轻按摩着脖颈和肩部。
女性是惯于沟通和交流的动物,因此女性挚友之间没有问题可以藏得住十分钟。但男性不同,他们似乎习惯于遇事之后立即挖个洞藏起来,一个人蹲在里面思考,都处理完后才拍拍灰尘出来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