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些都是我曾祖父收藏的关于‘青猫’的典籍。”明簌把关于青猫传说的书一本一本从书架的最顶端拿下来,擦拭干净灰尘递到智薰面前。
智薰小心地接过来仔细打量,每每翻开一页纸张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手指稍稍一用力就会破裂。
它们在这间古老神秘的宅子里沉睡太久,如同青猫的传说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小镇流传百年,至今仍是一个谜。
明簌昨晚带智薰回来后,将她安顿在二楼最好的客房。这间宅子虽然几年未住人,但一直有佣人定期回来打扫和保养,到处一尘不染。只有这间隐匿在三楼最偏僻角落的书房从无人敢入。明簌的曾祖父在偶然接触到青猫并幸免一死后,将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青猫”的历史上。
他毕生都在研究青猫,把青猫的来历和流传规律摸得清清楚楚,对外人从来不泄露半个字。因为青猫是他的恩人,历史上见过青猫还能活下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我曾祖父性格很孤僻,从不跟任何人往来,把整个后半辈子都用在了研究青猫上。”簌踱步桃木书桌前,点燃古典马灯。
房间里多了一束温暖的橙黄。
“那他知道青猫是谁吗?”智薰问。
“他知道,但他不肯说。”簌遗憾地说:“他曾在上一任‘青猫’面前发誓,只要放他一条活路,他会终生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就是这本?” 智薰扬扬手里的书。
“对。里面很清楚地说了青猫的历史,以及每一任青猫挑选下一任传人的标准。”
“标准是?”她的心突然一阵缩紧。
明簌接着说:“一般人想到青猫,会以为青猫是个男人,很强势很有魄力。但根据这本书记载,历任青猫里几乎没有男人,全部都为女性。”
“都是女性?!”智薰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伦琴的身影,“所以你怀疑她?”
“伦琴……”
明簌话没说完,佣人在外面摁门铃,提醒少爷楼下有客人拜访。
“好的。”
智薰跟着明簌走下楼,看到坐在一楼大厅里等他们的人居然就是伦琴。她独自坐在宽厚的皮沙发上,侧影有种孑然于世外的落寞。这落寞让智薰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当时伦琴眼睛里的光影是那么孤寂。智薰曾猜测这个女孩一定失去过什么,失去的这样东西不但非常重要而且再也找不回了。
那她失去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接任“青猫”后必须失去的“自由”?
“今天很有空啊,昨天没去Pub玩?”明簌调侃地说,吩咐佣人赶紧给伦琴煮咖啡。
“不用了。”伦琴摆摆手示意少来这些客套话,她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串门,是来找智薰陪她去看大提琴考试成绩。
智薰正要跟她走,明簌一把拦住:“不行,你不能陪她去。”
“为什么不可以?关你什么事?”伦琴很生气。
簌的理由很简单:“作为朋友,我有责任保护她。”
“保护?”她反问的时候身体在发抖,像一只小小的蝴蝶那么脆弱不堪。“你觉得我是威胁?我会伤害智薰?”
“很难说。”他坦白地答道。
“什……么?你竟然觉得我会伤害她?”伦琴怔怔地问,蓝紫色的瞳灼然明亮。她努力克制情绪的波澜不想在这里失态。“智薰是我朋友,我怎么会伤害她?”
“那茉茉呢?她也是你朋友。”
“我……”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应对这句反问,只觉得有根刺悄无声息地扎进自己的心脏。
缓慢寂静的,深入她最柔软脆弱的部分,剥离一切伪装。
一旁的智薰看到伦琴眼睛里的变化,从明媚到黯淡到绝望。她再一次看到这个女孩子的脆弱,在仓促的时刻卒不及防地到来。这种瞬间黯淡的眼神变化对智薰来说太熟悉,昨晚在客厅里沧冷拽住她的手腕乞求她留下来时,他眼神中也曾闪现这样相似的绝望。
她在心里惊叹伦琴和沧冷果然是兄妹,连眼神变化都惊人的一致。
忽略性别和外貌的话,两个人的身影和心灵简直可以重叠,融合成一个人。
“既然我这么不受欢迎,那么告辞。”就在伦琴开门的瞬间,有人捉住了她的手腕。
是智薰。
“我陪你去。”
“不用了。”伦琴笑着拒绝她的好意。她的眼睛里开出大朵大朵蓝紫色的花朵,笑容美得让人绝望,仿佛是带着泪。
跨出门槛,她轻轻地对身后的智薰说:
“我想我的罪孽太重,审判的时刻已经到了。”
Track 4: 【湖中镜】(中)
智薰茫然地怔在原地看着伦琴远去,她转身看看身后的明簌,簌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一副答案了然于心的样子。想起刚刚伦琴眼睛里的失落,智薰不忍心地责怪明簌:
“刚刚为什么说那么直接?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是簌……伦琴她不一定就是凶手,更不一定就是‘青猫’啊,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
簌打断她。
“没有证据?没有证据那我们就去找证据?”他把手里的咖啡杯搁回桌上,肯定地说:“智薰,你知道吗?从我进警校到当上警察这么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但这次不同……”
“因为这次牵涉到了茉茉?牵涉到你喜欢的人,你就镇定不下来了,随便看到一个你以前没见过的女孩子就怀疑她?”智薰很激动,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旦她想起伦琴眼里那种近乎绝望的孤独时就很心痛。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伦琴不是青猫!真正的青猫是站在她身边的人,是那个一直想保护她的人。
两人的对话不欢而散,午饭后医院传来好消息,护士说茉茉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她醒了!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
当明簌和智薰赶到医院病房门口,发现海霄和沧冷竟然都不在。诺大的病房里没有医生也没有护士,只有先到一步的伦琴站在茉茉的病榻边,手里拿着被扯掉的输氧管和呼吸器。
而病床上的茉茉……已经断气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伦琴。
尽管随后赶到的海霄一口咬定杀死茉茉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伦琴,他以自己的人格担保妹妹是个善良的人,但明簌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公事公办召伦琴回警局做笔录。
智薰虽然没有办法判断茉茉的突然死亡是不是跟伦琴有直接关系,但谁都感觉得到海霄是在袒护自己的妹妹。
他对于伦琴的袒护,早就超出了溺爱的程度。
茉茉的葬礼很隆重,海霄强压住悲痛独撑大局。智薰站在人群中四下张望找寻沧冷和伦琴的身影,从始至终兄妹俩都没有出现。
直到日暮西沉,沧冷才在人群后出现。他神情疲倦,看不出是怅然还是忧愁,沉默地抽完一根烟后发现智薰站在他跟前。
她责怪他,“怎么才来?今天是茉茉的葬礼。”
“嗯,没办法。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沧冷不由分说地拉着智薰逃离人群。他太霸道,总是胜券在握地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跟他一起走。
夜色渐浓,黑暗是温暖的。
在黑暗中沧冷牵着她的手在郊外的湖边跋涉,找到看湖人遗弃的小屋走进去。小屋里空无一人,空气里漂浮着陈年木屑干燥的味道。沧冷从墙边取下看湖人的火把,掏出打火机卡嚓点着。
唰。
火光摇摇晃晃,她终于看清了这间小木屋的简陋,和它身后美丽的湖水,情不自禁地走出去看。
“这里好安静,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沧冷眺望明晃晃的水面,“小时候我和我哥最喜欢来这里玩。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我们俩约定过,将来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要带她来这里。让她也看看这面湖水。”
“噢。”她听明白话里的意味,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有我的过去。我的过去没有睡在记忆里。”他指着眼前的湖水,“我的过去都睡在这湖水里。”
“记忆都睡在这面湖水里?”
“是的。”他把手里的火把往湖里一扔,惊起两岸无数闪烁的的“星光”,悉悉呖呖地飞舞。她踩着岸边松软的沙土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兴奋地发现那些“星光”竟然是湖岸植物丛中的萤火虫。
萤火虫慢慢飞,轻盈地落在她的发丝上,肩膀上……发着清冽圣洁的光芒。
湖两岸的树影坠落在湖面,仿佛黑暗里野兽的背脊蠢蠢欲动。智薰提起裙摆小心地踩进水里,水面晃动像是被捣碎的水银,波光潋滟倒影在智薰明净的脸庞上,让一旁的沧冷在心底小声惊叹她的美。
他又欣慰又担心。
欣慰的是智薰也喜欢这面湖水,这湖水对他来说有着太重要的意义。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会这么快乐地站在湖边看萤火虫吗?
不,她不会。
隐忧在他心底越积越深。他知道有些话必须现在就开诚布公地告诉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
葬礼上人潮陆续散去。
“智薰?智薰?!”明簌在人群到处找也没见智薰的影子,打移动电话也没人接。
“奇怪,难道先回家了?”他急匆匆地跟海霄告别,奔回家一看智薰并不在大厅里,房间里没人,三楼的书房里也没见她人影。
窗外已是深夜,簌想起青猫的传说更加担心智薰的安全。正要锁上书房门出去找她,陈年的书柜突然一阵骚动,几本垒得太高的典籍承受不住重量摇晃着掉下来,砰砰砰连着掉到地板上,惊得一阵呛人的灰尘。
咳咳。
簌捂住口鼻拣起那几本书。
“这是什么时候的书,都没见过……”
书面一层厚实的灰尘,纸张微微泛黄,一看就有好些年头了。簌一眼认这是曾祖父当年的手抄笔记。据说曾祖父把关于青猫最关键的一系列秘密都记载在随身的手抄笔记里,簌和父亲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传说中的这本抄笔记。
原来它在这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沙沙沙……
他索性坐下来在台灯下细细地翻阅关于青猫来历和身份的每一个细节……当看到第17页上关于青猫传人身份和特征的记载时,簌惊诧地一拍桌子,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找不到“青猫”!!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一切都水落石出。
惊喜的心情只保持了一秒钟,簌突然想到:智薰去哪里了?她会不会现在正和那个人在一起?
不行,她有危险!
簌赶紧合上笔记给智薰电话,糟糕,还是没人接。没办法他只得给她发去一条短消息:你在哪里?有急事找你。
半晌后智薰回了他的短消息:抱歉,手机设了静音没听到电话。我和沧冷在郊外后山的湖边,什么事?
簌赶紧回:注意安全!提防沧冷!如果可以的话拖住别让他走,一定要拖到日出以后!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们,等我!
……
萤火虫闪闪烁烁。
智薰盯着手机屏幕上明簌发来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回了句摸棱两可的“好。”这时一直在帮她捉萤火虫的沧冷开心地涉水过来,大声叫智薰过来看。
“你看。”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心,点点星光漫溢而出,月色流淌在他们周围,一切美得不可方物。
气氛中漂浮着甜蜜的尴尬。
“智薰……”他沉吟半晌,羞涩像个孩子,“我有话想跟你说。”
Track 4: 【湖中镜】(下)
收到智薰发过来的短消息,簌匆匆拿起桌上曾祖父的手抄本刚要出门,脚步打住,退回来从保险柜里取出配枪小心地收进外套内口袋里。
刚拉开房门就跟门外恭候已久的人打了个照面。
“霄?”
“嗯。”海霄站在门口绅士地笑笑,踱步进来回身将房门落了锁。
“干什么锁门?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
海霄不回答。他凝望着迷惑的明簌,宁静的眼睛里深藏暗涌,闪烁金属一样的光芒。
簌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麻,也有点心虚,他想悄悄将那本记载青猫历史的手抄本藏到身后的书垛里,没料到还是被海霄看到了。
“你手里的那本书,就是当年一直没找到的祖传手抄本?”
簌很惊讶。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而且……”海霄眼神深邃,“我知道的比你更多。”
他走过去夺过簌手里的笔记本,一页一页细细地翻过去。书页在空气中唰唰地摩擦,只差一根火柴就要被点着。
心急如焚的明簌抬眼看墙上的闹钟,时针指向晚上十一点整。来不及了,再不赶智薰那边她会有危险。
“海霄你有什么事的话下次再说吧,我现在有急事要出门……”
“去找沧冷?伦琴?还是‘青猫’?”霄拦住他,霄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不同,忽近忽远的。
“你……”着急出门的明簌打住脚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再次开了口。他明白如果把真相说出来一定会遭到海霄的反对。
但现在——是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他索性坐到沙发上,把手抄本往桌上一扔。
“好吧,海霄,坦白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眼见海霄到这个时候还谨慎地故意装傻。明簌恨铁不成钢地踢掉鞋子盘坐在沙发上,“喂!你到底要包庇那个人到什么时候?”
“我包庇谁了?”
“伦琴和沧冷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说到关键处,簌直起身子逼视霄的眼睛,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潮水起落。
仿若静夜里漆黑的大海,纳百川悄无声息。
“好,你说,我们家有什么秘密?”
簌在心里暗叹海霄真是处变不惊,他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海霄。
“那我就直说了,四年前我离开这里时,你们家根本就没有伦琴这个人,我父母跟伯父伯母是世交,从没听说你们家有私生女。她到底是谁,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吧?”
“她小时候的确不在我们家生活。”
“不!”明簌大声打断她,“伦琴她在你们家,她一直都在。我说我已经知道伦琴和沧冷之间的秘密了,要不是因为这个秘密,茉茉也不会那么痛苦,更不会死!茉茉是伦琴害死的,她是被伦琴灭口的,因为伦琴她就是……”
“好了!不用再往下说了。”霄打断他,“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呵呵……”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一脸温柔。光影中海霄侧脸的线条静谧高贵,旁边的古典马灯燃烧劈啪作响,发出一阵幽幽的青烟。
咳咳。被青烟呛到的海霄忍不住地咳嗽起来。簌拿起沙发边的纸巾递给他。
他不咳了,他伸手……
没有接过那包纸巾而是一把掐住了簌的脖子!!!
无数道青紫色的光华在海霄的掌心流转,他手指的力大得惊人,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力量,让毫无防备的簌完全没有办法招架!
“你你……”极度震惊的簌脸色渐渐苍白,摸进外套的口袋里想掏枪的手无力地坠落。他根本没有料想到海霄会对他下手。
海霄疯了吗?!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兄弟,是兄弟啊……
海霄手指的力气越来越大,簌只觉得喉咙和身体仿佛在被烈火焚烧。
好烫,好烫,好烫。
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迎面海霄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诡异神秘的青蓝色。
“青……猫?”
这个念头刚刚在簌的脑海中闪过,他的灵魂突然就像被抽走汁液的鸢尾花,一缕一缕融化到空气里……
桌上的马灯呼地一闪,灭了。
屋里一片漆黑,漂浮着松木油的味道。
……
唰。
灯再被点亮的时候,明簌已经倒在沙发上。
他瞳孔放大,眼睛变成了诡异的蓝紫色。
他死了。
海霄拿出刚刚簌递给他的纸巾不紧不慢地擦去额上的汗水,掠顺衬衣的脉络,又对着镜子正了正领结。
镜子里的男人留着亚麻色的短发,眼神温柔笑容富有魅力。谁都不知道他刚刚不动声色地用“青猫”的灵力亲手杀死了认识十几年的好兄弟。
楼下的佣人看到海霄独自下楼赶紧迎上来,“海霄少爷,这就走了么?”
“谢谢,簌太累已经睡下了,我也先告辞。”他微笑离开,笑容迷得这个新来的小佣人好一阵恍神。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怅怅地自言自语:“海霄少爷好有风度哦……
楼上,明簌的房间里悄无声息。
沙发上的尸体被挪到隐蔽处。刚才海霄收拾完房间后,临走时带走了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现着明簌发给智薰的最后一条短信:注意安全!提防沧冷!如果可以的话拖住别让他走,一定要拖到日出以后!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们,等我!
他下一个要除掉的猎物——就是她了。
前往湖泊的那条路上清风徐徐,漆黑的枝桠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天空尽头星光璀璨,仿佛扔了一大把砸碎的钻石。
海霄独自走在前往湖泊的路上,头脑里一片混沌的空白。明簌临死前惊诧的眼神一直刻在他的脑海,没有办法抹杀。他想起小时候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亲手杀了明簌,但没办法,簌已经知道伦琴和沧冷之间的秘密,一定会威胁到伦琴!
就凭这一点,他就有理由除掉明簌这颗危险的棋子。
天空像一整块倒转的蓝色丝绒,有液体染湿了他的脸庞,海霄伸手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放下揉眼睛的手,他愕然地发现原来一次又一次打湿脸庞的不是雨,是自己的眼泪。
是良知在黑暗中无声流下的眼泪。
海霄安然地掠去停留在额发上的萤火虫,目光落定在前方。
前方不远处的湖岸边,沧泠和智薰正面对面站在湖水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智熏又尴尬又生气,“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明蔌会担心的。”
“关他什么事?”沧冷一把抓过智熏的收,不许她走。“你就这么听明蔌的话?那天硬说我们家有人不欢迎你,难道明蔌家人就这么欢迎你?”
“至少他们家没有‘青猫’。”她平静地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你接替Toy&Lover的主唱,但是……”
他飞快地抢过话头:“但是你不能爸乐队交道有可能是‘青猫’的人手中,对吗?”他一直都知道,她在怀疑自己,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智熏的眼睛里流淌着悲伤,竭力调整呼吸,放缓了语气。
“我……相信伦琴不是青猫,真正的青猫一直隐藏在她身后,他不惜代价地保护着她……”
“是吗?呵呵。”
沧冷笑的很落寞,笑声让四周的空气发出空洞的颤动。他终于明白,其实在她踏入这一天开始,她就是他这一生无法逃避的劫数。
“智熏,如果你想我死,一句话就够了。”他摇摇头,“何必打这么多伏笔?”
说完沧冷跌跌撞撞地往河水最深处走,水面上的星光抖动着倒映在他年轻的脸上,智熏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已经往前一跃,径直坠入了河水的
最深处。
“沧冷!喂!”
“你干什么!沧冷!”
耳边响起智熏惊诧的呼喊声,他毫不挣扎地随着水流下沉,四周咕噜咕噜的涌水声像瀑布一样包裹着他。
他快要变成她了吧?
沧冷这么想,闭上了眼睛……
“沧冷!”
“别下我,你在哪里?”
“沧冷?沧冷!”智熏在岸边叫他的名字,回应她的是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她甩掉鞋子,沉默地跃入水中。
水里的景象竟然像白昼一样明亮,湖水深处燃烧着炽白的火焰。她直径潜入深湖,四周被神秘的白光照得清澈见底,鱼群悠闲地穿过水草从智
熏耳边游过。
沧冷呢?
嘴里空气越吐越少,缺氧引发的头晕渐渐袭来。她开始体力不支,双手双脚像灌了迁一样沉重,还是见不到沧冷的影子。
去哪里了?
消失了?
智熏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多年前在巴黎的画面,当智下为了捡回塑月的项链从车上跳下大桥,她和羽野也毫不犹豫地把车子开了下去,水花压上
来时羽野像永不回头的鲸直径奔智夏而去。他没有回头看快要窒息的智熏一眼,一眼都没有看。
片片雪白的梨花花瓣穿过记忆扑面而来。在她周围华丽地盛开,同时盛放的还有丰盛的记忆:
“我是被羽野救上来的。还好这附近的警察还来得很及时,马上吧你也救起来了……我真害怕你醒不过来了,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笨蛋接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的。”
“对不起,我一看到智夏掉进了湖里,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理智!完全不考虑不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虽然我救起了智夏,但要不是警察
来的急的话,可能智熏你没命了!而且这件事还惊动了记者……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智熏,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要我还的时候,请尽管
说。就算是付出生命为代价,我也会帮你完成的,好不好?”
她深爱的那个人曾经对她说,就算是付出生命,也会帮他玩成。她想要的并不多,她只是要他陪在身旁
即使不想爱也可以,只要远远地能看他一眼,知道他生活得好好的,那就够了。
傻瓜。
苏智熏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她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泪水还是从眼角的缝隙中涌出来,融化在碧绿的湖水里。
就在智熏精疲力尽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环抱住她,努力地往水面游。她心里明白这个人一定是沧冷,沧冷在救她和救他自己。
她闭上眼睛,直到重新感觉到水面以上清新的空气,这才睁开眼,咳出满喉咙的湖水。
“智熏,对不起……”就智熏的人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深深亲吻她的眼睛,“刚刚让你担心了。别哭,以后我会保护你,别哭……”
是伦琴?
救智熏上来的人竟然是伦琴!
晨仪渐近,湖边的雾气开始消散了。
第一缕阳光是从湖岸边的枝丫之间流淌在伦琴年轻的脸上,她蓝紫色的眼瞳开出大朵大朵的花,像是无数透明玻璃堆积在一厘米的空间,美得
金银剔透。
“你是?”智熏看到伦琴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刚刚沧冷在身上的那套。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禁不住伸手摸伦琴的脸,细嫩光滑。
是她,是伦琴。
细看这双蓝紫色的眼睛——跟沧冷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还有说话的语气中的嘴角的虎牙。忽略掉性别的话,这两个人完全可以合拢成一个人
!
“伦琴,你和沧冷是……”她愕然地打量着面前的伦琴,猜到一半真相。
咻。
似兽非兽的动物叫声在湖边的树林上空回旋着。伦琴迎着晨曦的光芒从水中站起来,清晨的雾气贴在她的脸颊上,聚结成晶莹的水滴。
她拽下脖子上沧冷的领带,递到智熏的面前。
“你说对了,我——伦琴,不是青猫,你怀疑的沧冷也不是。因为……”
伦琴的话被智熏打段“因为你和沧冷是一个人,对吗?”
“对。”她惨然地笑,一五一十地在智熏面前道出真相。
小时候的沧冷是个孤独的孩子,从出生那天起就拥有一双蓝紫色的眼瞳,被镇上的人视为不祥之人,更被上一任“青猫”暗指为继承人。只要
等沧冷长大,年迈的上一任“青猫”就会带走他。将他培养成新一任的继承人。
年幼的沧冷和海霄并不知道这些,他们的父母曾经跪求“青猫”不要选定沧冷为接班人,结果被残忍地杀害。懂事的海霄独自挑起继承家业的
大任,兄弟俩孤独地长大后,命运之神并没有放过他们。在沧冷出落成清秀少年、摆脱稚气的那一年,自知命不久矣的“青猫”找来,要带走
沧冷。
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独特的灵物镇守,青猫镇也不例外。“青猫”虽然在人们眼中亦正亦邪,保护人也杀人,但这个镇子确实离不开青猫
的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