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尘咬咬红唇:“这可怎么是好?难道真的要把你交给皇后吗?只怕交给她,也是差不多下场啊!”
“落在皇后手里,总比落到刘贵妃手里强。”好歹上次皇后欠她一个人情,说不定她能念着。若是不能,用一点消息来换自己的平安,皇后应当也会觉得划算吧。
“啊?”冰尘不解地扬了扬眉。
“这事儿,必是刘贵妃嘱咐华昭仪所为。”云舒叹道,“由于上次我们作证,使得刘贵妃现在还在关禁闭,多半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怀恨在心,欲陷害我吧。”
冰尘的掩着胸口,“这样说来,那她岂不是也要来对付我了?”
“所以主子还是小心为妙。”
冰尘点了点头,“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到皇后那儿,然后再去请皇上来——若有什么,皇上必能保你。”
“这样好吗……”还要惊动皇上,只怕这事就越闹越大了。
“不然如何是好?”
“且看皇后的态度。若是实在不成了,主子再请皇上来。”
二人正说着,只见桂枝一瘸一拐地追出来,“我们主子说了,让我跟你们去。”那意思明显得很,怕冰尘不把云舒送到皇后那儿,私自便了。
冰尘没说什么,与云舒先到飞柳院,备了车辇方到永惠宫去。
皇后正在偏殿百般无聊地看落花,宝莲走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方才懒懒走出来。
那桂枝是个不懂事的宫女,行过礼还没待皇后问就嚷嚷开了:“这个宫女云舒,是御膳房的,竟然想害死皇上!”
皇后讶异地看着她,“可有此事?”
云舒跪下道:“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从外头回来,就被人安上了这个罪名!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求娘娘给奴婢做主啊!”
皇后冷笑了一声。她是不是求错人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也很想置她于死地吗?皇后漆黑的眸子没有半点温度,那桂枝抢着道:“明明证据确凿,哪里还能冤枉了她。”
“真的不关奴婢的事,”云舒不卑不亢地道,“草人上面肯定有生辰八字与针线缝法,拿出来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奴婢的笔迹了!”
“草人呢?”
那桂枝忙将草人拿出来,“就是她的字,错不了。”
皇后白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命侍女磨了墨来。云舒看了一眼草人上的字体,果然有点像她的笔迹,也不知是出于谁手。她心中暗叹,自己不过一个宫女而已,却这样被人处心积虑地诬陷。
云舒左手拿毛笔的时候,皇后与桂枝都愣了。皇后道:“你惯用左手?”
“是的,奴婢一直都用左手写字。所以字体往左偏一些。”因在宫中较少写字,所以并无几个人知道。云舒看着草人上的字体道,“虽然这字体有些像奴婢的,但是它很明显往右倾斜。娘娘若觉得奴婢这是临时用左手写,大可以到奴婢的箱子中翻以前练的字进行对比。”
冰尘在旁边亦说道:“云舒确实一直都是用左手写字的。”
那桂枝愣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样,从她床底下拿出来的,怎么还会有假!”
“可是奴婢为什么要害皇上呢?”云舒望着皇后道,“再说了,像厌胜这种东西,根本就是迷信,岂会对着它扎针下咒,就应验成真了?”
第四章
厌胜者(下)
皇后也是不信厌胜之术的,不过厌胜倒是从前后宫之中拿来陷害诬蔑最常用的手段,因为它方便好用,往往还屡试不爽,能让诬蔑者得到好处。只是现在皇上不相信这个,用这个的人也慢慢地少了。
皇后道:“除了字迹之外,你又有什么能证明这个不是你做的?”
“奴婢在床底下捡到了一粒山楂核。”云舒道,“我们屋中的小宫女皆不喜食山楂,山楂核必是那个人将草人放我床底下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说着她拿眼睛去看桂枝。
那桂枝最是没脑子的一个人,顿时就叫起来:“你看着我干什么?凭一粒山楂核就能证明是那个人陷害你,你当人家都是傻瓜吗?”
皇后见她言语粗俗,形容不雅,皱眉喝道:“不识规矩!退一边去!”目光转向云舒,“单凭一粒山楂核,确实不足以作为证据。”她缓缓地说,眼中有一抹狡诈的笑。
“普通的山楂核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山楂核上有凤仙花蔻丹的痕迹。”云舒伸出纤纤十指,指盖粉嫩润泽,完全没有染过蔻丹的痕迹,“奴婢从不染蔻丹,我们屋中的宫女亦无人染。皇后娘娘若不信,可以召她们来检视。而奴婢恰巧看到一名宫女尾指的蔻丹有一丝划痕。”
那桂枝站在皇后身后,看了看手指,面色大惊。
皇后问道:“哦?那名宫女是在哪里当差的?”
云舒望着惶恐的桂枝,心下叹息,但还是指了指她。
桂枝立刻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娘娘,千万不要相信她——她是为了逃脱罪责才这么说的。而且娘娘您不知道,云舒这狐媚子除了行厌胜之术想要害死皇上之外,还和魏长歌有奸情!”
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大吃了一惊。冰尘斥道:“休得胡言!魏长歌不过一个厨子,与云舒共事,你怎能这样诽谤!”
“我可是亲眼目睹她与魏长歌……”
突然宝莲走进来,附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云舒看到皇后的眼眸里迅速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说道:“传。”
脚步声响,云舒偷偷看来人,竟是夜赫!他迅速地走进来,瞥了云舒一眼,方对皇后行礼。
云舒发觉夜赫看她的时候,皇后的眼里,有明显的失望。刚刚的惊喜,适才的失望,云舒蹙了蹙眉,莫非皇后……
只听得夜赫说道:“皇后,臣以性命担保,云舒不会做厌胜这种事。请娘娘开恩,放了她吧。”
云舒震惊非常!怎么他也知道了这事儿,还是为了她特意赶来?云舒偷偷看皇后的脸容,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她只是淡淡地道:“夜将军难道和云舒很熟么?”
“嗯,”夜赫道,“所以臣才敢用性命担保。”
云舒心扑通扑通地跳。原来她与夜赫“竟这么熟”,他竟还肯以性命担保她。一时间她也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乱乱地纠缠着。
皇后愣了半晌,百种滋味涌上心头。狩猎时发生的事情她也有耳闻,云舒与夜赫共处一夜,今儿又这般为她说情,难道……
但此时云舒在理,又有夜赫说情,她也不好怎样,只好说道:“就是夜将军不担保,本宫也会放了云舒。这事儿必不与她相干,再加上夜将军如此保她——”她的目光当下移到桂枝身上,命人上来,“把她押下去,好好审问。”
桂枝顿时就尖叫起来,刺耳的“饶命”声随着她被拉出永惠宫而逐渐消失,空气中仿佛还有她挣扎的呼救。云舒轻轻地叹息一声,她今儿这样对桂枝,也是出于自保。
夜赫谢过皇后,将云舒带出来。冰尘看着她,眉眼之间笑意深浓,自己则留下来与皇后拉拉常话。
云舒跟在夜赫身后,出了永惠宫,她对夜赫福道:“谢夜将军今日救命之恩。”她扬起长睫,眸中映着他俊逸的面容,“只是你如何知道……”
“魏兄弟急忙忙地来找我,好在找着了。”夜赫的眸光紧锁她的脸庞,“她们不曾对你怎样吧?”
云舒苦笑着摇摇头。夜赫道:“那就好。回御膳房吧,魏兄弟刚刚都急坏了。”
云舒蓦地心中一动。那他呢?是否因为她被抓到这儿来感到焦急?云舒莫名地想要知道,可是这样的话她是万万问不出口的,只是红着脸点头。
有某种温暖暧昧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动。夜赫凝望了她半晌,眼神中,仿佛有说不尽的话,说不出的舍不得,但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以后在宫中小心一些,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可以获救。”
“我知道了。”
所以他才希望她能出宫……心里隐隐地疼,他最后看她一眼,“夜某还有事,先走了。”
他们分别,云舒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心中有失落在蔓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闷闷地回到御膳房,魏大哥等人都迎过来,关心地问她怎么样。
得知她平安无事,庆大嫂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喊菩萨,惹得众人都笑了,“要是等菩萨来救她,估计云舒姑娘这会儿还不能在我们身边呢。”
云舒笑笑,目光触到魏长歌,朝他笑笑,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厨房里去了。用过午膳之后,御膳房的人各干各的去了,云舒看魏长歌一直闷闷不乐,问道:“魏大哥怎么了?”
“没事。”魏长歌苦笑一声。他又怎么能让云舒知道,他此时才深刻觉得自己是多么卑微。在她有事的时候,他根本帮不到她,只能干着急。这次是夜兄救了她,下次呢?在皇宫之中这种事情太多了,每次他都能找到夜兄吗?
云舒微笑道:“舒儿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二人在一起,气氛有些僵滞。云舒感觉到这样的微妙变化,从前和他在一起很温馨,现在她却发现,他最近经常沉默不语。他怎么了呢?不喜欢与她在一起么?还是……
她哪里知道呢?这是他男性的尊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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