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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7

时让

原来知音大人叫时让啊。

唐颂将卡片放进兜里,对着辛遇握拳道:“小遇,我已经掌握了一套完美的制甜点技巧,接下来一个月,我一定将咱店变为整条街上最受欢迎的甜点屋!属于遇见甜点屋的时代就要到来啦!”

当然不用一个月,不到一个星期,唐颂的甜点就以其甜到杀人无形的特点风靡了整条街,以至于“遇见”甜点屋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滑铁卢,方圆十里内但凡有人谈及该店甜点,无不面­色­青黄,惨然欲呕。而这种情况直到唐颂被纪无双拎着耳朵限定了糖粉用量,才逐渐得到改善。

对此,唐颂同学唯有振臂大呼:“这世间懂我之人,唯时让一人而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时先生被院长领走之后。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整。

踌躇满志的唐颂终于想起被遗忘在机场的林书巧同学。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机场时,刚好听到机场广播:

“唐颂女士,您有亲人于机场大厅走失,请立即到机场值班室认领。”

“唐颂女士,您有亲人于机场大厅走失,请立即到机场值班室认领。”

唐颂:……

机场值班室里。

“你好,我来认领我朋友林书巧。”

“哒哒哒”伴随着高跟鞋不疾不徐的声响,一个穿着红­色­包臀裙,留着栗­色­波浪长卷发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宝贝儿,你总算来了。”

唐颂疾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转身朝值班室工作人员抱歉道:“真是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就把她领走。”

“不……不麻烦……”某男脸上带着可疑的脸红,一边摆手一边拿眼使劲儿瞅林书巧,“林小姐有空常来玩啊,下次……下次我买好你喜欢的拿铁咖啡……”

唐颂扶额,又一个失足青年。

从机场走出来唐颂还在不停碎碎念:“你说说你在机场为什么还能迷路,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回事?这几年你压根没剪过 吧,你不知道以你的智商很有可能在上厕所的时候把头发掉马桶里吗?对对,我知道头发掉马桶跟智商问题无关,但是你连在机场迷路的同时手机还被偷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真的很难对你抱有希望好吗?”

当然,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她后方五米,时先生正一脸生无可恋被于院长运上了通往法国的班机。

“宝贝儿,你饿不饿,我们待会儿去哪吃饭?”

“不知道,你决定好了,要不就在附近随便找一家吧。啊,对了!”唐颂停下脚步,“你这次打算回来待多久?”

林书巧眨眨眼,勾起一个足以摄魂夺魄的笑:“我没告诉你吗?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

“真的?!”唐颂惊喜万分,“可是你爸妈不是都在美国吗?你留在这边没关系吗?”

“嗯,我说了很久他们才答应,而且我工作的总公司在这边,相对来说还是在这边发展比较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林书巧伸手捏捏唐颂的鼻子,“不告诉你!”

“不过话说宝贝儿这么些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啊。”

“喂!”

“哈哈。”林书巧伸开双手朝着天空深吸一口气。

“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此后又过了十天。

一大早唐颂就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她一咕噜抱起被子撤离老妈房间,跑到外面才接起电话。

“颂颂,你今天有空吗?”

“是书巧啊……”唐颂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道,“今天吗?有吧……店长让我家里休息三天不准出现,唔,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

“哈哈我听小遇提了,据说这几天店里被你搞得都快要停业了。”

“店长就爱夸张……”唐颂揉揉眼睛,“你找我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陪我去逛街买衣服,过几天有个重要的约会。”

“哦,行啊,正好我最近也想买衣服,几点?在哪里见面?”

中午12点半,两人在天虹广场碰了面。因为今天不是周末,所以百货里人并不是特别多。然而很快唐颂就后悔和林书巧出来了。林小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一楼逛到四楼,楞是什么都没看上眼,要不就是嫌这件太暴露,要不就是说那件不够良家­妇­女,太斯文了不行,太庄重了又嫌奇怪,于是两人上上下下,每家店来回了两三遍,林小姐都没选出一件合适的来。

更重要的是,为了今天好试裙子,唐颂特意穿了一双8厘米的高跟出来!她简直要哭了好吗?

所幸逛到第四遍的时候,林书巧终于选中了一件裙子。

那是一件淡黄|­色­的缎面连身裙,整体风格都很简约,只在腰间两侧缀了一些细细的水钻,林书巧穿上去之后,以往那种妖娆的气质被收敛了不少,反而衬出几分清丽高贵来。

“行,就这件了。”

唐颂感激涕零。

“你到底约的什么人啊?怎么挑件衣服都要这么讲究啊?”

好不容易挑到衣服的林书巧此时心情很好,她仗着身高优势,敲了敲唐颂的脑袋,道:“小丫头别问这么多。”

唐颂忿忿:“智商不足,你也就只能在身高上碾压我了!”

趁着林书巧买单的空隙,唐颂走进隔壁的­奶­茶店想买杯饮料解解渴。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女人站在男人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男人却半天不回头也不回应。

当然引起唐颂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那个男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队伍终于排到前面那对男女,只听男人用懒洋洋的语气道:“一杯抹茶­奶­盖乌龙,糖加两份。”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一对神经病

“时让!你又只点你自己的!”

“时先生?”

与女生的抓狂声同时响起的是唐颂惊讶的叫唤。

男人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女生,思索了半天,迟疑道:“是你?遇见甜品屋?”

“对呀,您还记得我呀!”偶遇知音的唐颂特别高兴,­奶­茶也不点了,直接走到男人旁边,“那之后都有好久没见你了呢,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

“拿着。”

“诶?”唐颂愣愣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奶­盖,只见他又转过身去对里面的店员说道,“再加一杯一样的,两份糖。”

“时让我不要喝那么甜的!”从刚刚一直被忽略的女生此时哇哇叫道。

“那是给我自己的。”时让不理她,转头看向唐颂。

女生怀里抱着­奶­茶,正抬头呆呆看着他。

怎么还没喝?时让疑惑地皱皱眉,继而恍然大悟,拿过唐颂手里的­奶­茶,拆出吸管,对着杯盖口□□去,又递还给她。

“喏,现在可以喝了。”

“给我喝的吗?”唐颂终于理解了,她兴高采烈地捧起­奶­茶吸了一大口,软软糯糯的­奶­油从舌尖划过,唐颂满足地眯起眼,“太好喝了……”

此时站在旁边的时馨果断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时太太!重大情报!我发现一个和老哥一样嗜甜如命的神经病了!好可怕好可怕!”

电话另一头的时妈妈一个鱼打滚从床上翻起来:“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老哥刚刚还给她买了一杯­奶­茶,加了两份糖的­奶­盖茶!她居然一脸幸福地喝下去了!!额滴神呐……”

“really?!”时妈妈惊喜交加,“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互动?”

“暂时没有。”

“嗯嗯!接下来你要密切注意,有任何进展马上电话告诉我。”

“了解!”

挂完电话,时馨严肃着脸上前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然后走过去隔开两个神经病。

男神经病一如既往懒得理她,女神经病则是好奇地看向她:

“时先生,这是你女朋友吗?”

吃醋?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吗?

时馨惊喜地盯着唐颂的表情,准备随时掏出手机拍张照给老妈传过去。

时让上前一把扒拉开时馨的脸,一本正经道:“我不认识她。”

唐同学显然是不信的。

时馨得意地朝时让一笑,过去拉住唐颂的手,道:“我是他妹,我叫时馨,温馨的馨,你叫什么名字?”

唐颂也笑着答道:“我叫唐颂,欢乐颂的颂。”

“唐诗宋词,你的名字可真有意思,要不我叫你小词吧。”

唐颂笑得更甜了:“好呀,我朋友也这么叫我。”

两人都是自来熟的­性­子,不一会儿就聊开了,当然时馨还是时刻不忘她的任务,不断地套着话。

“你和我哥认识多久啦?怎么认识的?你们看起来关系挺好的。”

“是吗?”唐颂一听也挺兴奋,“我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吗?其实是因为时先生来我们店里吃过蛋糕,他那时还夸我做的蛋糕好吃呢。”

“真的呀?我哥他很少夸人呢。”

“是吗是吗?”唐颂眼睛都亮了,果然是因为她甜点做得实在太好吃了有木有?

“真的,我不骗你,我哥那人臭屁着呢,你不知道从小到大他¥@#%3%#@%#¥”

“是吗是吗?真没想到5#¥%#¥……%#¥”

“真的真的,我告诉你%#%¥#……%#¥……”

走在两人身已经开始打哈欠的时先生只能默默在心里评论一句:女人真无聊。

写到这里,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于是当三人走上扶梯的时候,一阵悦耳的广播响彻整栋大楼——

“唐颂女士,您有亲人于本商场走失,请立即到一楼值班室认领。”

“唐颂女士,您有亲人于本商场走失,请立即到一楼值班室认领。”

唐颂:……我不认识她。

时家兄妹显然是不信的。

“这次是你手机打不通。”一见到人,林小姐马上理直气壮道。

唐颂已经无力跟她争辩了,只是耷拉着脑袋给时家兄妹介绍:“这就是我那个走丢的朋友,林书巧。”

时馨怀着又遇到一个神经病的兴奋感打了个招呼,然后朝二人道:“你们也是来逛百货的吧,要不我们四个一起吧!”

还没逛过瘾的林书巧马上答应:“行呀,我还想去看看鞋子什么的。”

“那个……”唐颂泫然欲泣道,“我实在累得走不动了,而且想买的我也已经买了,要不你们去,我在一楼大厅的圆沙发那里坐着等你们好不好。”

在软绵绵的沙发坐下,唐颂愜意地舒了口气,旁边的位置凹陷下来,唐颂侧头看到一张好看的脸。

“咦?时先生,你怎么也下来了?”

时让打了个哈欠,道:“好困,想睡觉。”说完就闭目垂头没有了声响。

这样就……睡着了?!

唐颂在椅子上一边坐着一边望着远处发呆,一对母女从面前走过,打断了她的游离。

“妈,我刚刚都说不买了,一串铂金手链多贵啊。”

“傻丫头,今天是你18岁生日,女孩子留点金银在身边,以后嫁人也有底气,这次先买手链,以后妈再慢慢给你添些别的。”

“怎么就扯到嫁人去了,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留在老妈身边!”

“呵呵呵,都十八岁大姑娘了羞不羞……”

“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唐颂已经站在了一楼的一家珠宝店里面。

“我……我想看看手链。”

“好的,请问您想看什么材料的呢?黄金、k金还是铂金?”

“唔……铂金吧。”

“好的。”导购小姐点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一款铂金手链,“您看这款怎么样,您的手腕比较小,戴这种细细的手链正合适呢,而且它的花纹简单,风格也比较简约大气,喜欢的话您可以试戴一下。”

“这款不适合她。”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唐颂惊讶地看到刚刚还在沙发上沉睡的男人此时正伏在柜台的玻璃上,认真看着每一条手链。

“这一条吧。”他的手落在其中一处,抬头对导购小姐道。

“好……好的。”哎呀呀这男人挑选手链的样子简直好看到不行!!导购小姐红着脸从柜台里取出手链,交到时让手里。

时让直接拉过唐颂的手。

唐颂整个人都当机了,男人的温度通过手指与手腕轻贴的部位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唐颂低头就可以看到时让乌黑柔软的刘海,长长的眼睫毛因为认真而下垂着,还有那微微抿起的薄薄的­唇­……

啊啊啊啊好害羞怎么办~~o(&gt_&lt)o ~~

“好了。”时让轻声道,托起女生的手腕让她自己看,“怎么样?”

唐颂目光落到腕间的链子上。

这是一条很细的手链,与众不同的是上面零散分布着一颗颗圆圆小小的实心珠子,珠子都是白金切割的,在灯光下转动手腕,可以看到每个切割面都不停地变换着明暗,像极了海面上跃动的星光。

“先生的眼光真好,这条手链的风格很活泼,很适合这位小姐呢。”导购小姐忍不住赞道。“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拿进去打单。”

唐颂摩挲着手链上的纹路,神情有些复杂。

“怎么?不喜欢吗?”时让皱了皱眉。

“没有,很喜欢。”唐颂抬起头,展眉笑道,一瞬间眼睛亮得惊人。时让看得怔了一下,心底忽然涌起一些怪异的感觉。

然而唐颂接着却将手链放了回去,对导购小姐抱歉道:“不好意思,这条手链今天暂时先不买了。”

两人出了珠宝店,时让回到沙发上准备再睡个回笼觉,还没入定,唐颂却突然喊了他一声。

“时先生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唔……5号吧。”

“时先生不知道吧,两个月后的今天,是我生日哦。”

“哦。”时让不怎么感兴趣地点点头,好想睡觉啊……

“我今年23岁了,我妈说了,女孩子的24岁很重要,我生日那天她要送我一件超大礼,你看,会有这么大哦!”唐颂说着伸长双手比划了一下。

“我妈说,女孩子留点金银在身边,以后嫁人会比较有底气……”

男人的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

“所以啊……”

“今天不买也没关系的,反正生日那天,我妈一定会买来给我……”

“嗯,一定。”唐颂的目光穿越人群到达落地窗外的广场,一个年轻的妈妈正在喂孩子吃冰淇淋——

“一定会。”

☆、深夜灵异鬼故事

不知不觉已经华灯初上,本来时馨还提议说一起去吃饭,不过随时要睡倒在大马路的时先生强烈拒绝了这个提议,然后独自坐上一辆出租车,走了……

“时让!!!!!”

唐颂和林书巧上前拍了拍风中凌乱的时馨,遗憾地表示,那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

回到家果然又是一片狼藉。

中午吃饭的外卖盒、饮料瓶仍得到处都是,而秦女士正一派自得坐在垃圾堆中央看电视。

电视上放的是八点言情档,女主角声嘶力竭的哭吼声吵得唐颂脑仁止疼,她上前关掉电视,问道:“晚饭吃了吗?”

“还没,外卖电话我给忘了。”秦女士神情有些不豫,“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自己在外面吃了?”

“我现在给你做吧。”唐颂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今天在外面遇到朋友就多聊了会儿,老妈你不要生气嘛。”

“聊聊聊,也不知道整天都在见些什么人。我看你早晚有天把这个家都忘了。”

“怎么会呢?老妈你说什么呢!”唐颂依然笑着,蹲下身子把垃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那我去做饭啦!”

刚走进厨房,电视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唐颂突然将手中的抹布往地上一摔,顺着墙埋头坐下……

第二天,唐颂早早地就到了甜品屋。

开门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经意地略过墙角,然后,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时……时先生?”

现在是早上6点对吧,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时先生会穿着睡衣坐在她家店门口啊!!

“时先生,时先生……”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唐颂只好上前推他,谁知她的手刚一碰,男人就保持着坐姿倒在了地上,重点是那个人还无知无觉,了无声息……

“怎……怎么办?人不是我杀的啊!救命!救命啊!”于是这个冬季的早晨,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生机勃勃地开始了。

温暖的甜品屋里,唐颂一边搅着玻璃盆里的蛋清一边还在抱怨:“时先生你怎么可以一大清早跑到这里吓人啊,刚刚真是,都吓死我了,大冬天的你就穿着睡衣坐那儿,我还以为你冻死了呢……”

“唔……我也不太清楚……”时让揉着脑袋,从刚刚被吼醒到现在,他都还处于茫然状态。

“昨天回去太困,我换了衣服就直接倒床上了……后来,我做梦梦到自己特别饿……醒来之后我就在你这儿了……”

唐颂深吸一口气:这果真就是传说中的真爱粉啊有木有!!

眼看着蛋白已经打成­干­­性­发泡状态了,唐颂停下来,抱着玻璃盆道:“那时先生你先在这里等会吧。我进去里面弄,很快就有吃的啦。”

果然没有等多久,唐颂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甜丝丝、香喷喷的抹茶蛋糕卷新鲜出炉咯~”

将东西放下后,唐颂先用西点刀将其分割成若­干­小块,放置于小碟上,才推到时让面前。

“喏。”她递上一只叉子,笑着道,“快吃吧。”

时让先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入口一股抹茶的清香就席卷而来,巧克力的甜腻爽滑也点缀得恰到好处,还有……

时让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

“你吃出来了吗?”唐颂笑得酒窝深深,“我还在里面加了一点山莓酒,这样能够增加蛋糕的甜味,最重要的是,它还有预防感冒的作用哦。”

又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有猫的尾巴在自己心上轻挠一样,痒痒的,想抓却又抓不得。时让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忽略心里的异样,低头继续吃。

随着时间推移,店里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唐颂在里间和茶座间不断来回跑,等她终于有时间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时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唐颂才终于可以收拾东西回家。

下了地铁,她没有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是往右一拐走向另一条道。

这条路通往她曾经就读的初中益明中学,除了上下学时段,其余时间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

天空是深­色­的蓝,月辉如水银般倾斜下来,路两旁的树木很多,唐颂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空荡荡的大街上回荡着她时不时的哼唱声。

在一扇大铁门前,唐颂停了下来。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小圆脸上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使劲儿往里瞧,从左到右,一趟逡巡下来,很好,没有人!

唐颂迅速脱下大衣扔到铁门后面,然后捋高袖子,抬脚往上蹬,不到几秒,她就顺利攀上了栏杆顶。

落地后,脚下是一片稀疏的草地。唐颂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然后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

这几年学校的­操­场已经铺上了橡胶跑道,唐颂沿着跑道一直走,到了一处阶梯处,往下,再经过一段短短的走廊,就是学校的体育器材室了。

钥匙在锁孔里一转,器材室的铁门应声而开。

唐颂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在架子间穿梭了会儿,很快找到了目标……

好吵啊……熟睡中的时让只觉得自己被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惊醒,他头埋进臂弯里想继续睡,可是没过几秒,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时让有些奔溃地睁开眼,然后他感觉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跑到了自己脚边。

时让内心静默了几秒,然后他倏地抬头往上看。

“不是椰子树啊,怎么会有椰子掉下来?”

“噗嗤——”

有乌黑的发丝从头顶垂落下来,然后一张熟悉的小圆脸出现在时让视线里,月­色­之下仿佛发着光,看得时让微微有些恍惚。

“好像梦到了奇怪的东西……”

“喂!”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让用手背挡住眼睛,重新躺进草地里。因为被吵醒,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翻后门进来的呀。”唐颂说得理所当然,“说起来时先生才是好奇怪,睡觉不睡自己家,不是跑到别人店门前就是躲到­操­场树底下,难道说……”唐同学捂住嘴一本正经惊呼道,“时先生其实是变态跟踪狂,专门找我这种无知单纯的少女下手,所以我才哪哪都能见到你?!”

“你好无聊。”时先生表示已经不想跟她讲话了。

“嘻嘻。”唐颂也不开玩笑了,她抱起刚刚不小心砸到这边的球状物体,挪到时让跟前,很认真地解释道,“这个季节不会有椰子,这个是铅球。”

时先生不理她,继续睡。

“你要不要来帮我捡球,扔完再捡好累的。”

“……”

“来帮我捡球吧。”

“……”

“时先生帮我捡球吧。”

“你今天好奇怪。”时让终于睁开眼,看着她道。

“因为心情不好啊。”月光下,女生笑得整双眼睛都眯起,实在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然而时让看着她异常灿烂的笑脸,心里不知为何烦躁了起来。

几分钟后——

“时先生,你站这么近可不行哦,我扔很远的。”

时让听话地后退了一段距离。

“好咯,我要开始扔咯,时先生要注意不要被我砸到哦!”

“砰”的一声。

铅球在十米之外重重落地,又弹开一段距离,往球场外围的草地滚去。

“= =好远,不想捡。”

“对不起,对不起……”唐颂双手合十抱歉道,“我准头不好,下次一定尽力让它往你的方向落。”

黑黢黢的树影里,时让搜寻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这颗任­性­的铅球。

他背对着唐颂,在树丛间来回了走了好几遍,然后在一棵树­干­很粗的大树下停下。

时让将铅球在树下定住,这才走出来,严肃着脸道:“怎么办?好像找不到了。”

唐颂:“= =哦。”时先生你这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了喂!

两人最终找了一处台阶坐下。

时先生因为刚刚成功瞒住了唐颂,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得意之中。心态好了,人也变得大方正直了许多,于是他开始关心起唐小姐:“你刚刚为什么心情不好?”

唐颂没有回答他,她拿着一根树枝很专注地戳着台阶下的草皮,直到将无­精­打采的小草折腾得更加无­精­打采,才开口道:“时先生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在这里读的初中吗?”

时让点点头:“读了两年,后来转学了。”

“这样啊,时先生是第几届的学生呀?”

“唔……应该是二十届吧,进来第一年刚好遇上二十周年校庆。”

“那先生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唐颂的声调陡然转低——

“据说啊,建校之初,有一个女生因为被校方冤枉考试作弊,在实验楼上吊自杀,校方怕传出去对学校名声不好,偷偷处理掉了那个女生的尸体,于是除了少部分知情人,包括女孩子的父母在内,都以为那个女孩子只是失踪了……很多年后,校长因为业绩出­色­,被调去教育局,然而就在就任的前一晚,他却死在了家中,而凶手……”唐颂停了会儿,看向时让,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时让托着下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一阵风凉飕飕地从两人之间穿过。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氛围。

唐颂低头酝酿了下,正准备开口,耳边突然平地一声吼:“就是我!”

唐颂吓得ρi股都挪了位。

时让眼睛一亮,迅速挪到她的位置上。

唐颂:“……”

“刚刚坐的位置有点凹凸不平,硌得慌。”

唐颂一脸悲愤地换坐到他的位置上。

时先生愉快地从衣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到她手里。

“所以呢?凶手是谁啊?”

“……哦,凶手啊……”唐颂接过薄荷糖,咔擦嚼两口吞下。然后她调整了下表情,很快又进入了状态,“凶手是校长的亲生女儿……”

“那个自杀的女孩子死后,一直­阴­魂不散,于是附身到了校长女儿的身上,用亲生女儿的手杀死了他。”

“……”

时先生睁圆了眼看着她,过了半晌,他摆摆手,“这故事好没意思的呀。”

唐颂不开心地瞪他一眼,然而心里有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东西却微微开始松动了了。

“时先生以前一定是那种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吧。”

不对,现在也完全是这种状态= =

“不过也是,因为事不关己,可是我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要收藏吗【托腮

☆、每个学校都会有那么几个灵异故事

“那个传说在学校里流传了很多年,到后来,传言越来越离谱,要是学校里有哪个女生的父亲去世,大家就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是女鬼上了她的身,才会导致父亲被克死。”

唐颂叹口气,抬头望着天空那一轮明月,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很不巧地,我就是那个悲剧地被大家议论的女生,那时候心里压力很大,有一段时间我也开始以为我爸是我害死的,渐渐地,我开始封闭自己,后来有一次,我从学校逃课出来,一个人跑到爸爸的坟墓前坐了一夜,我妈说她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表情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很可怕。那之后……我开始憎恨每一个议论我的同学,我在他们的杯子里加粉笔灰,在他们的座位上涂胶水,趁他们上体育课的时候把他们书包里的东西扔到垃圾桶,后来,我开始跟踪他们回家,在报纸上剪下文字拼成恐吓信,偷偷放进他们信箱里……”

“一直到有一天……”

“我守在同班一个女生家附近的小巷里,因为我知道她每晚会出来扔垃圾,其他人都是扔到马路对面的垃圾车,偏偏她不愿多走这一段,每次都是直接扔在­阴­暗的巷子里,她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呵呵。然后……”唐颂的眼睛兴奋地睁大,“我杀了她,我躲在她身后,用学校的­棒­球­棒­活活砸死了她。那之前,我偷走器材室的钥匙去配了一把,砸死她之后,我又把­棒­球­棒­洗­干­净还了回去,完全……没有人发现哦。”

“对了……”唐颂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笑眯了眼道:“就是这一把哦。”

“咔嚓”

时先生一口咬下一节巧克力。

“故事讲得不错,然后呢?”

唐颂:= =用心编了这么久,所以这个人是完全没有被吓到吗?

“好渴,我想喝水。”

“哦,我有。”哆啦A梦说着从口袋里chou出一瓶水,“巧克力要不要?”

“= =要吧,有榛仁口味的吗?”

看着时让一脸认真地在大衣口袋里翻找着巧克力,唐颂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她站起来:

“给时先生讲故事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呢,不陪你玩啦,我要走了。”

说完她快步往大铁门处走去,三两下就翻到了门外,小小的人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时让有些怔愣,他些许落寞地收起手中的巧克力,低喃道:“什么嘛,我明明有认真在听的。”

“颂颂,听话哦,乖乖去上学,爸爸很快去接你,然后我们在一起去吃街口的那家蛋糕店,好不好?”

“嗯!好。”梦里的小姑娘笑得很甜,早晨的阳光落下来,铺满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暖洋洋的。

梦境很快切割成另一个画面,有巍峨的大楼,数不尽的人群,蔓延开来的血,还有母亲支离破碎的脸。

爸爸呢?为什么看不到爸爸了?

哦,他死了。

——有人这样在她耳边说。

唐颂从梦中醒来,看到的就是母亲沉静安睡的脸。她平稳了下呼吸,又仰头看向床上的母亲。

寂静的夜中,她缓缓开口:

“妈妈,我刚刚梦见爸爸了。”

“妈妈,我后来去了爸爸出事的地点,我站在地面往上看,想象那一天我就站在那里,我看到爸爸掉了下来,我听到他落在地上的声音,有好多血流到我脚下,我很害怕……妈妈,那天你亲眼看着他跳下来,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妈妈,你恨爸爸对吗?你也……讨厌我,是不是?”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安静地背向她。

“明天,是爸爸的忌日,你和我去看看他好不好?这么多年,爸爸他……一定很想你……”

床上的呼吸声依然平稳绵长。

唐颂蒙上被子,将整个身子蜷起来,再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唐颂照样起来准备好了早餐。

秦女士打着呵欠走出来,喝完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讲,等会儿吃完饭,阿琴会过来接我去东山那边泡温泉,这两天就不回来了,你也不用特意回来给我做饭。”

唐颂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两人之间一阵短暂的沉默,她才抬起头,笑着道:“好呀。那等下我就去整理好老妈要带去的东西。”

送走秦女士,唐颂一个人在房间发了会儿呆,才换上衣服出门。

刚走出楼道,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唤。

“唐颂!”沈桓的声音里带着欣喜,“真的是你啊。”

“沈桓哥哥?你回s市了?”

“对呀。”沈桓笑着走上前来,“昨天刚回来,本来今天也打算去找你呢。”

唐颂微微笑道:“是吗?见到沈桓哥哥我也很高兴,不过现在我要出去……”话音未落,一个小­肉­团突然从沈桓身后冒了出来——

“唐颂颂,快把体育室器材室的钥匙还给我,今天班里有体育课呢!”

沈桓拽着小­肉­团的马尾辫,将她提拉出来:“哥哥平时教你的礼貌呢,快叫颂颂姐!”

沈宁撅着嘴瞪他一眼,又开始朝着唐颂噼里啪啦:“唐颂颂你自己要记得啦,每次都得我自己来找你拿,上次我就因为忘了,还得跑去跟隔壁班那个讨厌的鼻涕虫体育课代表借钥匙!”

唐颂上前捏一把她­肉­呼呼的脸蛋,笑道:“是谁上次还因为那个鼻涕虫跟班花多说了几句话就在我面前哭天抢地的?”说着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喏,还给你,快去上课吧。”

沈宁走后,沈桓不好意思道:“这丫头老是没大没小的,也就你让着她。”

唐颂笑笑:“小孩子嘛。”

“想不到当初那个拽着我的衣角不放、天天跟在我身后跑的小姑娘有一天也会称呼别人为小孩子了?”沈桓戏谑道。

“人总要长大的。”唐颂微微低下头,“沈桓哥哥,我得走了。”

“嗯,去吧。”

走吧小区门口的时候,沈桓突然喊住了她。

他快步走到唐颂跟前,声音温和却又藏了些与往日不同的情绪:“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改天……改天,我会再约你。”

今天的天气一直是­阴­沉沉的。

西南远郊的墓场。

“爸爸,今天也是我一个人来看你呢。”唐颂将手中的花放下,伸手蹭了蹭照片上的灰,眼里有着满溢而出的痛和思念。

“爸爸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颂颂很想你呢,特别……特别地想。”

“你放心,我很好,妈妈也很好,她今天有些重要的事,所以……没办法来看你。”

“爸爸……”唐颂倚在墓碑旁坐下来,“你不要觉得遗憾和自责,我会帮你照顾好妈妈的。我知道的,当时……你一定很痛苦,一定是承受不住了才做出那样的决定,是颂颂不好,颂颂没办法留住你。所以……如果你在那边能过得开心,只要爸爸开心,颂颂在这边一个人也可以的。妈妈……妈妈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下山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

唐颂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伞,她用手撑在头顶,顺着山路匆匆往下赶。

山脚有人支了个小帐篷在卖伞。

唐颂跑过去,一边掏着钱包一边问:“一把伞多少钱?”

“唔……一百一把。”

还没等唐颂愤怒地谴责对方的坐地起价,熟悉的声音已经让她愣在当场。

“时让?!”

唐颂此时心里是满满的¥#@*&*%@#……

为什么下个雨扫个墓买个伞还能遇到这个人啊!这简直是何等卧槽的际遇啊!

“hello~”时让坐在一把小木凳上,撑着下巴懒洋洋打了个招呼。

“既然是熟人,就算你80一把吧。”

唐颂出离愤怒了:“起码也给个五折吧!”

时让闻言不开心了,他举起一把伞,一本正经道:“你看看这伞骨,这图案,这贴布,无一不是用料上乘,你买一把回去,保管你用十年也坏不了。这样的质感,五折就回不了本了。”

能用十年的伞?这么厉害?唐颂马上严肃下来,上前观摩了下,点点头道:“确实,质量确实不错。”

“这样吧,六十。”

“七十五。”时让疼痛而哀伤地看着手上的伞,“再低就是对它的不尊重了。”

“七十四块五毛五!”

“好,成交。”时先生利落地递伞收钱。

唐颂:“……”说好的尊重就值五毛钱吗?!

接过伞,唐颂抖一抖撑开,然后“啪嗒”一声,一根伞骨应声而断。

唐颂:“……”

时让:“……”所以说叫你动作温柔一点啦……

☆、欢迎收听午夜电台情感节目

唐颂坐在一辆路虎里面,看着驾驶座上的时先生。

“开着路虎来墓场卖伞,时先生也是极有情调呢。”唐颂真诚道。

时先生笼好剩下的十几把伞,将它们放到车后座上,样子有点苦恼:“今天都没有赚多少钱。”

“难道不是因为时先生的伞里十把有十把都是坏的吗?”

“才不是。”时先生忿忿道,“好的刚刚都被挑光了,真过分,怎么能只挑好的买呢?”

唐颂:“……”世界观不一样还怎么吐槽下去?

眼见着雨有渐渐扩大的趋势,唐颂忙催道:“时先生我们快出发吧,不然雨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一路上时先生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只是表情看起来闷闷的,似乎还在为伞没卖出去不开心。

气氛小天使唐颂尝试这着提起另一个话题。

“说起来时先生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时让瞥她一眼,一副“我心情不好不想回答你”的样子。

唐颂“哈哈”笑两声,“没有嘛,因为之前有听你提过院长什么的,所以我就有点好奇啦,本来还以为时先生是在医院工作的呢。反正车上很无聊,时先生就给我讲讲嘛。”其实我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医院还需要工作人员跑到墓地来卖伞啊?!

时让抿了抿嘴,道:“我在出版社连载小说。”

“哈?”

“寸言,是我的笔名。”

“哈?!”唐颂完全被震惊到了,寸言,她当然知道了。16岁以一部推理悬疑小说《钟响》少年成名,大学时期包括她在内宿舍四人都是他的粉,有一段时间你没看过寸言的作品甚至都没办法加入周围人的话题。近几年来,寸言小说产量越来越低,网上也有关于他耍大牌拖稿的言论,甚至有人说他是因为得了抑郁症才没办法动笔……

对此,时先生不可思议道:“你们好复杂!像吃饭啦睡觉啦都要花好多时间,明明其余时间我都有认真在工作的……”

“那你现在在­干­嘛?”唐颂斜眼道。

“我在工作啊,最近在写一个墓地杀人案,凶手伪装成墓地卖伞的商贩,我过来揣摩一下他行凶时的心理。”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是一副好认真地在卖伞的样子啊!还因为伞卖不出去不开心了好久有木有?!

唐颂托着下巴:“照时先生这么说,那你前些年也要吃饭睡觉,可是那时候你的作品一直没有间断过啊。”

“那都是在钟响之前写的。”时先生道,“因为稿子赶不出来,编辑有时会让我拿之前练笔的作品交上去,不过,这两年我把以前的稿子都用完了。”

说完时先生还一副“你们不要冤枉人我一直都是这个速度”的洋洋自得的表情。

所以说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不过,也确实有得意的资本,唐颂不无惆怅地想,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不是一般大。时让十三四岁用来练笔的小说就可以在文坛上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他的每一部作品基本都被改编成了漫画影视作品,甚至远销海外,而这样一个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居然就坐在自己身边,唐颂突然觉得……好幸福啊有木有!!!!!

“时先生时先生,你说你最近在写墓地杀人案,是现在连载的《失落的夏娃》里面的剧情吗?那凶手是谁,这个案件和男主又有什么关系?快告诉我告诉我!”

时让:“不要,好复杂。”

“讲嘛讲嘛,就讲个大概也行……”

……

两人(准确来说是唐颂一个人)叽里呱啦了一个多小时,车终于开回了市区。

“今天好奇怪啊。”唐颂巴着车窗往外面看,“以往冬天都很少下这么大的雨……”

话音未落,一声惊雷响彻耳际,唐颂条件反­射­地攥住身边人的衣服。

车行到一处,时让停了下来。

“前面……好像堵住了。”

唐颂往前方望去,果然密密麻麻地停满了车辆,不时有鸣笛声尖锐地响起。

“是因为雨太大了么?”

“不对,好像是出事了。”时让皱眉道。

窗外是倾洒而下的雨,唐颂无意中往一处瞥去,霎时,她的表情变得苍白。

“那里是……”

时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s市的金泉大厦,有什么问题吗?”

衣角被更紧的力道拉扯住,时让看过去,发现唐颂的双眼睁得很大,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突然唐颂一把推开车门,风雨铺天盖地地涌进来。

“我去……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唐颂!”时让立即扯回她,将车门关上,“外面雨那么大,车又多,你想做什么?”

然而唐颂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有救护车呜鸣着驶近,在他们车旁停了下来。

时让按住唐颂颤抖不停的双手,打开车窗看情况。

夹杂着风雨传进来的是救护人员的怒吼声——

“这些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堵在这里救护车根本进不去!”

“应该是事故发生的突然,围观的人太多……又加上天气原因,车辆前行也不方便,哎呀,真是急死人了!”

“没办法,只能下车进去把人抬出来了。”

“距离这么远的话我怕人手不够,有没有人可以帮忙?”医护人员朝着四周大喊一声,“我们现在要进去救人,有没有人能来帮一下忙?”

时让握住唐颂的肩膀,道:“你脸­色­很不好,先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跑,我过去帮忙。”

说完他匆忙下车赶上救援队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人护着担架冲出来。

唐颂哆嗦着双手打开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下车。

她跑到救护车旁,双脚仿佛定住一般,紧紧地盯着救护人员将担架上的人抬进车内。

“是跳楼。”时让来到她身边,他的灰­色­毛衣已经染上血迹,而唐颂就愣愣地看着那块血迹,声音嘶哑道:“跳楼?”

“死了吗?”

时让沉默不语。

“死了?”唐颂睁大双眼,眼睛空洞得可怕。

“医护人员说已经没有呼吸了。”

唐颂彻底安静下来,然后慢慢地,从双手开始,她的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倒下一般。

时让忙上前接过她的身子,将她带回了车内。

两人换了一条路走。

一路上,唐颂都闭眼倚着车窗,从刚刚上车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仿佛睡着了一般,然而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情绪的极度不稳。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已有慢慢转小的趋势。

时让之前已经问了地址,他准确地将车停在唐颂家所在的居民楼下。

唐颂拿起包打开车门。

时让突然扯住她的手腕——

“喂,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我是午夜情感电台分割线下面有请主持人时让—————————

天已经渐渐转黑,车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唐颂没有回答,时让也没有继续再问,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唐颂望着窗外,开口讲了一句话。

她说:“上次说的,并没有骗你。”

她转过头,看着他。

“我爸爸在我读初中时死了,那时,我也确实想过……杀人。”

时让安静地听着。

“爸爸他……是跳楼死的。十五年前,我妈亲自看着他,从金泉大厦顶楼跳了下来。”

时让的表情微微震动。

“投入了全部积蓄、从好朋友手里接手过来的公司却存在着严重的漏税问题,等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是一笔我们家当时无论如何也补不上的钱,一旦被税务局查出来,爸爸作为公司法人代表,等待他的可能是数十年的牢狱生活……”

“时让……”唐颂轻轻喊着男人的名字,“这种时候,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办?”

“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是爸爸,在那种情况下,朋友的背叛、经济的重压以及牢狱之灾的恐惧接踵而来,我会怎么选择?每次看关于谁谁谁轻生的报道时,总会有一群人跳出来拼命指责,说轻生的人都是懦弱玻璃心不懂得珍惜生命,可是他们永远不会懂,那人有多绝望,才会选择去结束自己的生命……感同身受是这世间最大的谎言,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黑暗,怎么会知道伸手不见五指有多可怕呢?所以,即使妈妈再恨爸爸的抛弃,我也从来没有怪过我爸爸。我只是难过,没有足够努力,让他开心,让他觉得继续留在我身边也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从小,妈妈就不怎么亲近我,每次有什么心事,我都是跟爸爸说……爸爸走了之后,我一度变得很自闭,那时我刚升入初一,因为那个女鬼附身的传言,在班里总是能听到大家窃窃私语,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可是……可是……”唐颂低下头,极力压抑着情绪。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爸爸……我那么爱他……那天,他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笑着对我说……颂颂等我回来,我们再到街口的那一家蛋糕店吃蛋糕……可是,我从上课等到放学,从黄昏等到天黑……我一直等……一直等到妈妈跟我说他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

“他们却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

唐颂的双­唇­剧烈颤抖起来,整张脸因为过于激动呈现扭曲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脑子不好脑子不好脑子不好,之前发重了哭死

☆、谁的童年没有整过那么一两个人渣

“我不想听!我讨厌从他们丑恶的嘴中听到我爸爸,我拼命躲,可是他们的声音总是无处不在。那时候,我真的想杀了他们。我恨他们!我爸爸是我一个人的!他们凭什么议论他?就算只是开玩笑,也不可原谅。我妈妈放弃了我,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只有我爸爸,只有爸爸爱我,他们凭什么用那么随意的口吻谈论起来,一个人的死亡,居然可以成为他们无聊生活中的一个谈资……每次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杀了他们每一个人,反正全世界都放弃我了,我做什么也无所谓了……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12岁的孩子,却计划着杀人,你一定觉得很可怕吧?”

时让半晌没说话,唐颂抬头看他,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类似理解和包容的东西。可是这反而让她觉得难堪,就像一个荒漠中的旅人,走了很久很久,终于见到了绿洲,但她明白这只是海市蜃楼,都是假的,出于怜悯的包容比赤luoluo的指责更加伤人。

唐颂别过了头。

男人此时却开口了,声线一如往常的平静温吞,仿佛刚刚唐颂的话并没有对他的情绪造成什么影响。

他说:“我七岁的时候,特别讨厌和别人一起睡觉。有一个我特别讨厌的堂弟,因为父母有时忙于工作不回家,会时不时寄住在我家一两天。他老爱哭,我爸妈总是哄着他,我更加讨厌他了。”时让又重申了一遍对他的讨厌,才接着开口:“他睡姿不好,我就在床上隔了一条三七线,我七他三,但是他老是睡着睡着就过界,我很生气。”

“哦。”唐颂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勉强吸吸鼻子,应了一声。

“后来有一天,我就找了好几排牙签堆在那条三七线上。我故意不开冷气,让他光着身子睡觉。第二天,他带着满身牙签扎出来的小印哭着回家了。”

唐颂又吸了吸鼻子。

“可是,他真的特别讨厌。”沉浸在往事回忆里的时先生已经开始咬牙切齿,“没几天,他又回来了。这次,我将牙签通通换成了我妈针线盒里的银针……”

“可是并没有成功。”时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微妙的失落感,“那一夜我都没睡着,就紧紧盯着他,每次他往线上挪近一寸,我都得用尽全力把他再推回去。到了后半夜,我­干­脆爬起来,借着窗外的光把针一根一根地又给拔了……”

“所以……”时让微微笑着道,“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你气得杀人的心都有,唔,应该这样说,我们每个人终尽一生都得和心里的­阴­暗面厮杀,七岁那年,我赢了,而12岁的你,也并没有输,不是吗?”

“唐颂——”这是时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简单的两个字,用那么清淡的语调念出来,却温暖得让人想哭——

“你应该觉得骄傲,不是吗?”

“你爸爸不在了,但是你仍旧战胜了自己,你很勇敢。就像你说的,我再怎么设身处地,也不可能真正理解你爸爸的心情。但是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唐颂,在你爸爸心中,你一定比他更勇敢,就是因为坚信这一点,他才放心地将你留下来。一直以来,你做得很好,但是有一点你却没有做到,你还将自己困在亲人死亡的悲伤中,所以,你要勇敢地走出来,唐颂,让你的爸爸看一看,你有多努力地在让他的人生变得没有遗憾。”

唐颂终于没有忍住,安静的车厢里,女孩的哭声那么凄厉,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用尽,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倾斜而出。十一年前,那个孤独无助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她生命中的大树,所以哭吧,这一次,有人可以让你依靠。

唐颂哭得用力,含混不清道:“刚刚在那里……看到那个人的血,我好怕……我难受得要死……那时……那时也是……我每天都不停地想起我爸爸……我恨班里的每一个人……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将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可是,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坏人,我和他打了一架……”

那一次,年幼的她像疯了一样,将心底所有压抑的仇恨都发泄到那个人的身上,然而随着拳头一次次毫无章法地挥出,她暮然发觉,身体里那些死去的东西似乎也一点点活了过来,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孩子,打一架、哭一场,就能把所有烦恼忘记的孩子……

于是,那一天,12岁的唐颂打完了架,却攥着对手的胳膊哭得浑天黑地。一直到秦女士赶了过来,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抱着她,母女两人放声大哭。

那之后,唐颂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妈妈放弃了让表舅一家领养自己的想法,重新找了份工作,将她带在身边。母女俩虽然果然过得清贫,却也有温馨。

而唐颂也开始不去理会周遭人的议论声,她极力将自己变得开朗,学着去讨好、结交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将心底的­阴­影缩成一个点,再也不肯轻易去触发。于是她终于像个正常的孩子,成长到了现在……

那晚,送唐颂回去之后,时让特地回了趟家。躺在年幼时躺过的那张大床上,他用手指在床垫上仔细摸索,十几年前残留下来的针孔还清晰整齐地排列在那里。

闭上眼,耳边似乎又出现了女孩子凄厉的哭喊声。

“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这丫头还是这么爱哭……”

两天之后,唐妈妈回来了。唐颂一如往常地笑着接过她的行李包,热情满满地将包里换洗下来的脏衣服全部清洗了,至于父亲的话题,她再也没有跟唐母提起过。她在等,她相信人生那么长,终有一天,她可以等到唐妈妈内心的伤痕痊愈,那时候,她就可以带上母亲一起笑着去看望父亲,然后告诉他,失去他的这些年,她们终于也能够挺过来了。

平淡的日子依旧一天天的过,那天之后,唐颂和时让倒是很少再有交集。当然,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彼此不过就是漫漫人生旅途里一个偶然路过的庭院,停下来,看一看,还是要继续上路的。可是他们忘了一点,地球是圆的,路过的风景,总有一天会再次遇见。

————————————

因为圣诞节要到了,为了提高店里的营业额,纪无双每天都在冥思苦想圣诞节那天应该在店里办点什么活动。

这天,唐颂一到店里,就看到纪同学一脸狰狞地掐着辛遇的脖子:“你这个店长就不能当得走心一点吗?前天说方案一昨天换方案四今天问你你又说方案六最好,你到底有没有在给我认真思考的?!”

辛遇闻言,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经过一番“认真思考”,她抬头,鼓励地拍了拍纪无双的肩膀,笑:“双双我真的觉得还是方案六最­棒­呢!你放心去弄吧,加油!“

纪无双都快抓狂了:“我一共就提了五个方案!五个!五个好吗!”

辛遇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她忙低头划开手机:“你等等,我再用摇骰子软件摇一摇,很快给你答案哈……”

“辛!遇!”

“唉。”唐颂百无聊赖地叹口气,正好这时店里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

“遇见甜点屋吗?”

“是的,先生。”

“我要一份巧克力提拉米苏、一份抹茶慕斯、一份芒果千层糕、蓝莓布丁、一盒­奶­油泡芙,表面要撒果仁的,哦,还有一杯热可可,所有这些麻烦请你们店里的唐颂小姐准备好,送到乔林路的362号。”

“时先生,我们店不提供外送的哦。”

对方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哦。”唐颂心情很好地笑道,“时先生要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哦,店里今天很忙的。”

然后她笑眯眯地搁了话筒。

时让郁闷地看着手机上的挂断页面,半晌,才叹出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趴在电脑桌前,嗷嗷哀叹:“好想吃蛋糕啊……”

傍晚时分,唐颂提前下班。她拎着一袋东西坐上了地铁。

下了地铁,按手机地图的指示走,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门铃响的时候,时让正一脸辛酸地倒腾着他的晚餐——番茄煮泡面。

按下接听键,监控器的显示屏上出现一张大大的笑脸:“时先生,给你送吃的来咯!”

时先生简直要落下泪来。

门刚打开,唐颂就感觉眼前卷过一个人影,然后,她手中的袋子消失了……

“进来吧。”已经冲到餐桌前坐下的男人一边拆着包装盒,一边朝还站在门外的唐颂喊。

唐颂刚进屋,就被屋内的场景震惊到了。

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且不说那一半团在沙发上一半掉在地面的毯子,四处乱扔的大衣外套和袜子,光是那杂乱的几乎铺满整个地板的白­色­纸片就让人抓狂了。唐颂弯腰拾起几张,才勉强了有了一块下脚地。

“时先生……你难道都不稍微收拾一下的吗……”

显然,时先生此刻并没有功夫回答她的问题,他的全部身心已经扑在了桌上的各式糕点上。

巧克力提拉米苏,抹茶慕斯、芒果千层糕,撒满了果仁的­奶­油泡芙……

唔,简直幸福得要哭了!

唐颂叹口气,低头看手中的纸片,都是一些­精­致的小贺卡,其中有几张的空白处被画上了图案。

这些图案,怎么说呢?乱七八糟中又奇异地透着一股认真的感觉,总之,说不好,说不好……

唐颂大概能猜到这些画的作者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脑子不好脑子不好脑子不好

☆、作者脑子不好

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在甜食世界里的男人,唐颂只能自己动手。她先将毯子拾起来,荡去灰尘,折好后放回沙发上。然后再弯腰将地上的卡片归拢到一起,整理好堆叠起来。

桌脚处放着一个很大的硬纸箱,里面还有成堆的卡片,唐颂先将里面的卡片归好,再将手中的按照画了图和没画的分类好放进去。

桌上也基本被各种书籍堆满了,唐颂看了一下,还真是各种各样的书都有,涉及心理学、医学、社会学甚至连园艺学的相关书籍都有。因为每本书基本都被翻开摊在桌面上,唐颂怕不小心弄乱了页面,也就没敢动那些书,只是将桌上凌乱分布着的几支笔收起来,放进桌角的笔筒里。

回过头去的时候,时先生已经吃完所有的糕点,正伸长双手,一脸幸福地侧趴在餐桌上,闭目休息。

“时先生?”

“嗯。”

“地上的卡片我都收好放在箱子里了。那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哦。”

“等等。”

时让撑起脑袋,脸上还残留着刚刚吃到美食的餍足和梦幻,配上眼睛下方那两串大的吓人的黑眼圈,看上去倒是格外的孩子气。

“我还有事找你。”

“诶?”

“就是你刚刚收拾的那些卡片……”时让头疼地揉揉脑袋,“都是要运到梧桐县山区的希望小学去的,过几天和我的新书一起。编辑特别喜欢小孩子,整天在我耳边念叨着让我给孩子们亲手画一批贺卡什么的,说这样小孩子们收到一定会很高兴什么什么的……因为周日就要送过去了,所以我这几天都一直在赶。”

唐颂回忆了一下卡片上的那些手工画,坚定地摇头道:“不,他们看了一定不会高兴的!”

时让:“……”

“你帮我画。”时先生喝一口热可可,抬头看唐颂,表情格外的庄重肃穆,“山区孩子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诶诶?可是时先生的编辑不是说一定要你亲手画吗?”

“你不懂。”时先生的语气揉上一股哀怨,“他是想撇下我。”

“他过两天要去约会,不想带上我。好过分。”

唐颂:约会带上你才是真的好奇怪好吗?

“不过你来帮忙就不一样了,我一定能在他约会的日子前赶完这些卡片。”

“额,可是,时先生会什么一定要赶上那个约会呢?”

“因为不想他被抢走啊。”时先生回答得理所当然。

“哦。”唐颂若有所思道,“所以,时先生因为暗恋你的编辑,才心心念念想要去参(po)与(huai)那个约会。嗯!我懂了!”

时让用一种略带惊悚的眼神看向她。

唐颂的理解是——

时先生:好可怕!你的洞察力好可怕!居然就这样看穿了我!

于是唐小姐意地扬扬头,拍拍胸口,一本万利:“放心吧,我一定在两天内帮你把这些卡片搞定!”

唐颂回到电脑桌旁,指指桌上的书问道:“我可以把它们移一移位置吗?”

时让点点头:“你把翻开的页面帮我折个角,然后全部放到旁边书柜的第二层就行了。”

“哦。”唐颂点点头,隐隐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你不自己过来整理啊?”

“唔……”时先生重新摊倒在餐桌上,“不想动。”

“……”

唐颂将桌面整理好,然后在桌前的旋转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张卡片,开始画。

时让趴在餐桌上睡了一觉醒来,就看到电脑桌旁,女孩认真作画的身影。

台灯柔和的光线下,女孩整个侧脸美好的不可思议。

时让呆了一呆,似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个雌­性­生物出现在自己家里。

他起身走过去。

唐颂画得太认真,并没有察觉到时让的靠近。

直到额头上方有温热的呼吸扑下来,她的手一顿,抬起头,刚好与那双微微带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四目相对。

时让首先退开。

他拾起一旁画好的卡片,一张张在手里看起来。

“怎么样?”唐颂兴奋地问,“我已经画了好多了哦。”

“很好啊。”时让点头道。

卡片上画的多是一些可爱的卡通动物形象,熊猫兔子蝴蝶什么的都被描画得形态可掬,逗趣十足。

时让搬来一只凳子,在桌子另一侧坐下。

“你继续画吧,我也照着你的画。”

半小时后,唐颂停下来,见时让还拿着笔在同一张卡片上涂画,表情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

唐颂很疑惑,自己画的明明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图案,基本三两笔就能勾画好,照着画应该很快就行,怎么也不需要半个多小时吧?

她站起来,凑过去看,然后整个人就有点不好了——

“时先生,你这……真的是照着我画好的内容画的吗?”

“是呀。”时先生一本正经点点头,“不像吗?”

他将两张卡片摆在一起:“你认得出哪张是你画的哪张是我画的吗?”

“呵呵,呵呵……”

鬼才看不出好不好,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好吗!

我画的明明是Q版的蝴蝶,可是你画的到底是什么鬼啊?蝴蝶不是应该中间身子瘦瘦的,两边翅膀胖胖的?这才是正常比例不是吗?可是你画的一个球加一个球再加一个球到底是闹哪样啊?你以为是在串糖葫芦吗?然而就一串糖葫芦你还画了半个小时你到底是有多用心在乱涂乱画啊?!

唐颂果断道:“要不时先生您再回去睡会儿,剩下的我来画就行了!”

时先生十分感动,拒绝道——

“没关系,对于绘画方面我已经渐渐有自信了,两个人一起画的话,你有不懂的也能跟我探讨一下,这样进度会快很多。”

所以说你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啊!

唐颂顿时感受到了来自编辑小姐的强大的怨念——把这种不可能的任务交给时让,可见她真的是在想方设法不让时先生出现在她面前啊。

唉,时先生真可怜。

唐颂叹口气,低头继续奋笔疾“画”。

时针慢慢爬过了九点,时让放下笔,满意地将手头的两张卡片拿起来对比了一下。

嗯,不错,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复制啊,看来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

卡片上的蝴蝶君委屈地扇扇翅膀,旁边那个丑货到底有哪一点像我了?!

时先生抬手一拍,压去蝴蝶君的抗议。

他转头看唐颂,发现女孩已经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样睡会着凉的啊。”时先生口中喃喃道,他站起来,走过去弯下腰想将唐颂抱起来。

女孩腾空而起的时候,有一边侧脸刚好贴向了时让颈侧的皮肤。

冰冰凉凉的,冻得时让一阵哆嗦。

“这丫头是有多冷啊。”时先生将一只手往上移,略微嫌弃地将女孩的脑袋掰开一段距离。而这直接导致了他抱人的动作开始不稳。

时让一阵手忙脚乱,稳住的同时女孩的脑袋又撞了回来。这回,唐颂将这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脖子里。

“别闹……”睡梦中的女孩无意识地低喃一句,柔软的­唇­瓣贴着时让的颈动脉细微地蠕动了一下。

于是,时先生又是一阵不稳。

唐颂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的时候,唐颂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扇天蓝­色­的窗帘布。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嗯,没有□□,不对,连呢大衣都还严严实实地套着呢。

唐颂一阵哀叹,时让就不能先帮自己把大衣脱了吗,现在简直皱得不能见人了呀。

唐颂看了看床边的闹钟,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她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再揉揉同样乱糟糟的大衣,才起身下床。

手刚碰上房间的门把手,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按铃声。

唐颂立刻将手缩了回来,开玩笑,要是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在这里睡了一夜,还怎么解释得清

此时,客厅里,被门铃声吵醒的时让烦躁地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蹭了蹭,才不情愿地从沙发下来,拖着被子往玄关走去。

“时让你这只猪,怎么开个门都那么久?”

时馨提着大袋小袋,一进门就瞪着眼开始嚷嚷。

时让一副完全没看到她的样子,游魂似的又回到沙发上。

重新躺下还没几秒,时馨就跟了过来。她一手扯着时让的被子,一手抓起一袋速冻饺子,直接往里一扔。

被子里的人翻腾了几下,终于冒出头来。

时让睁开眼,用一种无声的、沉重的目光看了自己的亲妹妹几秒钟,然后他站起来,向盥洗室走去。

“砰”地一声,唐颂觉得自己倚着的房门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时馨妹妹仰天一笑,走上前锤了捶盥洗室的门,大声喊道:“时让我告诉你啊,你闹脾气也没有,最好是给我乖乖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餐,要不然我下次就再提早一个小时过来,老娘叫醒你的方法可多的是!”

房间内的唐颂再次感慨:

唉,时先生真可怜。

十分钟后,时先生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也不看得意的时馨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刚拿起勺子,看到桌上的瘦­肉­粥,又放了下来。

“我不要吃。”

“喂喂你不要这种表情嘛!我也想给你买甜甜的红豆粥啊,可是早上过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卖完了,我也没办法啊。”

时馨嘴里说着没办法,眼里却明明白白写满了挑衅——

我就是故意不买红豆粥,你打我啊哈哈哈哈……

“我不吃。”

“好啊好啊,你别吃,明天我拉上老妈,六点钟过来喊你一起去晨练,运动够了,肚子饿了应该就不会那么挑食了吧。”

时先生低头,挖一口粥,机械地往嘴里塞。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脑子不好脑子不好脑子不好,重要的事必须说三遍 。。

这章改过来了,晚上还有一更

☆、女孩子在男人家过夜总归是不好的

时馨十分满意。她上前解开桌上的几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扒拉出来:

“这是老妈让我给你带的椰汁糕,爷爷特意寄上来的,据说特别甜,绝对符合你的口味。”

“这是老妈给你买的保暖内衣,哦,还有一打­内­裤,话说老哥,你的尺寸现在还有在长吗?不关我事哦,这也是老妈要我问的。”

时先生挖米的频率变了变,冷哼一声,不理她。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老妈也说了,男人嘛,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绝对会尊重的……”

“哦还有这个,刚刚来的路上我在路边小摊买的葡萄,看起来圆圆的超饱满超新鲜有没有!我待会儿放冰箱里,你要记得吃哦。”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时馨口­干­舌燥地介绍完毕,却发现时先生已经嫌弃地将瘦­肉­粥移得老远,拄着下巴,一副又要睡着的样子。

“时让你就是头猪!”

时小姐气愤地抓住时先生的肩膀,晃晃晃。

时让睁开眼,趴在桌一阵接一阵的叹气。

“刚刚我说的你都听到了没?”

“你好烦,你快走。”

“水果还有其他吃的我都放冰箱里,在坏掉之前要吃掉,知道吗?”

“你好烦,你快走。”

“老妈让你这个周末回家一趟,记住了没?”

“你好烦,你快走。”

“你……”

“好烦,快走。”时先生彻底不耐烦了,直接起身,拎起时小姐,往玄关的方向拖。

“哎呀别拖我啦,我自己走。”时馨从魔爪下挣脱出来,“可是我也得拿了衣服才能走啊。上次来的时候我不是落了一件风衣在这吗?你放哪里去了?”

时先生面­色­沉痛地倚着鞋柜坐下来,默默地在心里发誓,下次就算就算时馨把门铃戳烂,也绝不让她走进这间屋子一步。

他甚是无力地揉了揉脸,才道:“在我房间的衣柜里。”

时馨走到卧室门前,伸手拧了拧门把。

“诶?怎么锁住了?”

时让有些奔溃地抬起头。

“喂,老哥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门真的锁住了,不然你自己来看嘛。”

时让直接站起来,从鞋柜上的铁盒子里扒拉出一枚钥匙,走过去。

钥匙顺利地Сhā-进钥匙孔,“嗒”的一声响后,时让转动门把手,眼看着就要打开新世界,“嗒”的一声,门又从里面再次锁了回去。

时馨呆住:“这……这是怎么回事?”

时让盯着手里的钥匙,愣了很久,终于慢慢地回过神来:“我刚刚忘记了,里面还有一个人。”

“人?女人?”时小姐彻底兴奋了,“是谁是谁,我要看我要看!”

她说着整个人都扑到了门上,一顿狂轰乱敲:“嫂嫂嫂嫂你快出来!快出来!快快出来让我瞅一瞅!!!!!!”

房间内,唐颂吓得整个趴在了地上。

妈呀,时先生的生存环境何止是可怜,简直就是水深火热啊!

“时馨。”时让突然低声叫了一句。

“老哥,你快点让嫂嫂出来给我看一看嘛!不对,我现在马上打电话喊老妈过来!”时小姐说着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屏幕还没点亮,时小姐就连人带手机被提了起来。

时让这次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给时小姐挣扎的空间,将人往门外一扔,“砰”的一声,狠狠关上门。

几秒之后,门铃又开始以催命的节奏响起来。

时让拿起手机,拨通门外神经病的号码。

“直到周末之前,不要出现在我视线以内,不然我就把你心爱的风衣剪碎了扔垃圾场。”

手机内一阵“呜啦啦”的鬼哭狼嚎,时让果断挂电话,然后鬼叫声不见了,门铃也不响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咔吱”

时让转身,看到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出现门后面,朝着大厅,乌溜溜转了几转。

“时小姐走了?呵呵呵呵。”唐颂尴尬地笑几声。

她推开门走出来,正要讲话,时让却突然三两步走上前来,表情凶狠地将她压往墙上。

唐颂傻了。

因为——

时先生枕在她肩膀上……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

接下来,唐颂使了吃­奶­的劲儿,将时先生拖上床,又洗了抹布,收拾了餐桌,最后一手拎卡片,一手提垃圾,高高兴兴离开了时让家。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安静的可怕。

唐颂推开秦女士的门,一股呛人的烟味马上扑鼻而来。

坐在床脚的秦女士抬起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妈,你坐地上­干­什么呢?多凉呀!”唐颂皱着眉,想过去把她拉起来。

“凉吗?再凉也没有心凉。”秦女士扯扯嘴角,推开唐颂的手,继续低头抽烟。

唐颂蹲下来,低声道:“老妈你别生气嘛,我就是昨天忙得太晚,无双家离的近,我就先在她家住了一晚,太困了所以忘记打电话给你,对不起啦,你快起来好不好?”

“啪”

唐颂被这突然的一巴掌给打懵了。

“妈……”

“真是我养大的好女儿!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直接搬到那个男人那里去算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以后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了?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在盘算着怎么甩掉我这把老骨头?”

“妈……你在说什么呀?”唐颂的声音里有着低低的哽咽,她用力忍了忍,才把眼泪给逼回去,“我很累,你不要老是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无理取闹?”秦女士自嘲一笑,“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成天靠你养着只会无理取闹的包袱,果真是留着相同血液的父女哈……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你­干­嘛扯上爸爸?”

“怎么?你还不准了?你们父女都一样,一样的自私,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你们都会丢下我!”

“我不会!”唐颂突然大吼出声,“这世上……我只剩下妈妈了。我跟爸爸发过誓,一辈子,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秦女士愣了愣,不说话了,继续低下头猛抽烟。

唐颂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妈,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唐颂下午2点有甜点屋的班,她做好饭菜后,坐在餐桌旁等了好一会儿,秦女士才绷着脸走出来。

吃完饭,唐颂刷了碗,又跑去秦女士的卧室将窗户打开通了会儿风,这才挎上包出门。

下楼的时候刚好遇上隔壁的王婶婶,唐颂忙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颂颂回来了呀?昨天可把你妈给急死了。”

唐颂不好意思道:“昨晚有事在朋友家待了一宿,忘记打电话回家了。”

“哎呦,那你下次可千万要记住了。”王婶有些责怪地道,“昨天你妈那个急得呦,大半夜的直接扔下牌桌就下楼,在楼道口一直守着。你不是不知道,大冬天的,晚上那个风谁受的住呀,我们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回屋,打你电话又关机。”

“是吗……”唐颂低下头,神­色­有些复杂。

“总之啊,你下次可一定要记得了,不回来怎么也得跟你妈说一声!啊对了,昨天最后你妈打通你电话时,你跟她说了什么吗?我看她当时脸­色­很不好呀,气呼呼地转身就上了楼,我们问她她也不说。”

“昨天?”唐颂皱了皱眉,“昨天我到朋友家之后手机就没电了呀,说起来刚刚回去我也忘了充呢。”说着她打开包包拿出手机,按了按唤醒键,屏幕居然亮了。

“咦?”唐颂自己都被惊到了。

“你这孩子,怎么整天迷迷糊糊的。”王婶好笑地嗔她一眼,“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不是还赶着上班吗?快去吧。”

“哦。”唐颂呆呆地点点头。

地铁上,唐颂回忆了一下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终于慢慢理清了思路。

昨天在时让家里,她是有提到自己手机没电了,大概她睡着之后时让帮忙拿去充电了。而充电过程中手机响了起来,可能不止响了一遍,时让没办法就接了。以时让的脑构造,他不可能想到需要去解释什么,应该是直接回答说自己在他家里睡着了。

对的对的,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早上老妈会暴走,还说什么自己跟男人跑了之类的话了。

= =。

唐颂揉了揉脸。

算了,晚上回去再和老妈解释吧。

——————————

纪无双一进到店里,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视线往左,可以看到唐颂将脸整个埋在桌面上,两只胳膊还不忘按着抹布,悲伤地做着来回运动。

= =不开心就别­干­活了嘛,不给你工资就是了嘛。

纪无双又看向另外一边,嗯,店长没问题,­唇­角轻钩,四十五度角什么的都做得很到位,可是店长大人你这样一边笑着一边眼含泪水看着经过的每一个客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没发现已经有人站在你旁边帮忙拨打青山医院的电话了吗?

纪无双简直不能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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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

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纪无门出门将牌子换成“暂停营业”,关上门。然后她搬起一张板凳坐在大堂中央,朝两人吼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和老妈又吵架了。”

“我要嫁人了。”

“诶?!”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又立刻惊讶地看向对方。

纪无双拿着菜单上过去,往两人额头上一人一下。

“一个一个来,小词儿先说。”

唐颂扁扁嘴,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纪无双又是一个菜单拍下去。

“唐小词儿你真是好样的哈,夜不归宿在男人家里鬼混,还向你妈撒谎,还用我的名义撒谎,我要是你妈我抽死你!”

唐颂哀嚎一声,躲到辛遇身后,“我不是故意的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他家里睡着了。而且时先生之前帮过我,我就想说帮他一点小忙嘛,我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啊!”

辛遇拦住纪无双:“双双你别这样,呵呵呵呵。”她说着低头擦擦眼泪,“她也知道错了,呵呵呵呵。”再擦擦眼泪,“等晚上回去跟她妈道个歉应该就没事了呵呵呵呵。”没纸了,举起衣袖,揉揉眼眶,“毕竟每个人都不容易的,也不是每个人不开心都是有人安慰的呵呵呵呵。”

纪无双:“ = = ,别这样,没有不在乎你的意思,现在小词儿讲完了,你有什么问题就讲吧……”

“嗯。”店长吸吸鼻子,目视窗外,露出一个远山般怅惘的笑容,道:“我可能要嫁人了。”

纪无双:“哦。”

唐颂:“哦。”

辛遇的脸­色­变了变,眼看眼泪又要滚下来。纪无双忙大吼一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就是相个亲嘛,反正小遇你这一年来像了不下十次,不也一次没成吗?放心,放心,嫁人没那么容易的。”

“不。”辛遇再次怅惘地笑了笑,“这次……我妈可能是认真的。”

纪无双:“= =实不相瞒,令堂每次都是认真的,不认真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而已。”

唐颂从辛遇身后探出头,蹭蹭了她的侧脸道:“小遇小遇别担心,辛妈妈斗不过你的。”

“是吗?”辛遇柔柔地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呢。”

纪无双无语:搞了半天就是想让人家安慰你几句嘛,大小姐你是有多缺爱……她摇摇头,对两人道:“我等下把营业牌换过来,然后五点多的时候我有一份兼职得先走,你们两个给我乖乖看好店,别再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把客人吓走,知道吗?”

“是!”

纪无双走后,唐颂倚在辛遇身上道:“双双好厉害啊,除了店里的工作,每天还做那么多兼职。”

辛遇像摸小狗一样摸摸她的头发,答道:“是啊,她不是正在攒创业资金吗?所以这么拼也没办法。”

“可是……总觉得她这样好辛苦啊。”

“唔……”辛遇皱皱眉,“要不我再给你们涨涨工资?”

“嗷……”唐颂抓住辛遇的胳膊猛蹭,“小遇不带你这样败家炫富的!不用涨啦,你给的工资已经够多了。而且双双自尊心那么强,你老这么夸张地涨工资她会生你气的!”

“好吧。”辛遇叹口气,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游戏机,笑得特别优雅,“我要忙了,你也去忙吧。”

“= = ,哦。”

下班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唐颂回到家里,发现整个家都静悄悄的。她匆匆打开卧室的门——

果然,老妈又离家出走了。

唐颂倚着墙发了一会儿呆,才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是赵琴婶婶吗?是是是,我知道她让您告诉我她不在您那儿,您不用让她来接了。不好意思又麻烦您啦,没关系没关系,我一个人在家里可以,您不用担心。嗯嗯,知道了,那就麻烦您了,这几天多劝劝她,她什么时候决定回来麻烦您通知我一声好吗?嗯嗯,好,知道了,谢谢赵琴婶婶。”

挂了电话,唐颂起身,从刚刚带回来的袋子里扒拉出一块蛋糕。­奶­油微微有些融了,她舀起一勺塞入口中,巧克力淡淡的苦味弥漫开来。

唐颂放下勺子,揉了揉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唐颂接到林书巧的电话。

“宝贝儿,有件很重要的事拜托你。”

“说吧。”唐颂打了个哈欠道。

“下午陪我去见个人。”

“什么人啊?”

“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人,见了你就知道了。”林书巧难得扭捏道。

“可是我要上班呢。”

“我已经帮你跟小遇请好假了。下午四点我到甜点屋门口接你。”

林书巧说完不等唐颂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唐颂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叹气:“真是的,也不讲清楚。”

下午四点,林书巧准时推门而入。

正在收拾餐桌的纪无双瞅了她一眼,呵呵笑起来:“林书巧你今天穿衣风格……挺微妙啊。”

林书巧撩撩胸前的长发,给她一个千娇百媚、似瞪似嗔的眼神:“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嫉妒吗?半年不见你倒是一点没变,这骨子里的男人味还是一样一样的不微妙呢……”

“你今天是来砸场的是吧?”纪无双将手中的碟子一放,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

从里间出来的唐颂见状忙跑上去。

“你们别吵啊!哎呀怎么老这样,一见面就吵!”

她把林书巧拖到一边,转身朝纪无双道:“双双你别乱来,会吓到客人的!那边有客人要点单呢,你快过去。”

纪无双哼一声,拿着菜单走开。

“臭小孩脾气!”林书巧也噘嘴哼道。

“林书巧你有资格说别人吗?几岁了还整天跟人吵架,双双本来就容易炸毛,你还逮着机会就激她,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啊?”

“那可不是?”林书巧愉快地点了点红­唇­,“我看她生气我就忍不住开心。”

“臭小孩脾气……”唐颂抚额道,“说吧,你到底要我陪你去什么地方?”

“啊……”林书巧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忙整了整身上的裙子。然后她低下头,两手交握作扭捏状——

“我今天这身……还行吗?”

唐颂仔细看她,林书巧今天穿的是那天在商场买的淡黄|­色­裙子,外面披一件白­色­的毛领大衣,一头长长的波浪卷用一个白­色­的水钻发夹别在一边,高贵中又显出几分清纯俏丽,跟她平时妖娆妩媚的气质大相径庭。

唐颂简直好奇死:“你今天到底是去见什么人啊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林书巧挽了挽颊边的碎发,十分害羞的样子:“反正……反正……你见了就知道了……”

唐颂很快收拾了东西出来,两人打了一辆车往目的地而去。

“维塔餐厅……”唐颂托着下巴道,“你们是约在那吃饭吗?”

“嗯……”林书巧整整头发,似乎是怕把裙子压皱,一路上她都把身子挺得很直。

唐颂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慎重而又不安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紧张兮兮的两人终于到达了餐厅外面。

林书巧付了钱,下车后忙抓住唐颂,问:“我现在状态怎么样?可以吗?妆呢,会不会太浓了?”

“其实还可……”

“哎呀都怪我,昨晚一直睡不着,早上为了遮黑眼圈才扑了那么厚的粉!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啊?”

“不奇……”

“不行不行,我们走快点,我要去洗手间再整理一下……”

半个小时后,林书巧拖着唐颂从洗手间走出来,“完了完了,都迟到这么久了,他肯定不耐烦了!唐小颂都怪你,也不提醒着我点。”

“我……”唐颂简直无力,是谁一边不停问时间一边疯狂地在那里描眼线抹­唇­蜜还嚷嚷着化花了不能见人了死活不让人拖走的?

餐厅里正播放着浪漫的古典音乐,灯光是有些暧昧的暖橙­色­,整个餐厅被分隔成了若­干­半封闭的小包厢,林书巧和唐颂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往靠窗的一个包厢走去。

两人刚走近,包厢内的人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林书巧停了停,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攥了攥唐颂的手,这才往包厢内走去。

对方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毛衣,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斯文秀气。

让林书巧这么紧张慎重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男人啊,唐颂倒是微微有些惊讶。认识这么多年,林书巧身边并不缺少献殷勤的男人,男朋友也交过不少,但大多都是成熟稳重型的,这种风格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唐颂看了看林书巧,只见她眉眼低垂,双颊微红,羞涩地就像三月初欲开未开的桃花。这副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唐颂忍不住又看向对面的男人。对方也是抿嘴低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唐颂不禁掩­唇­一笑。

她乐呵呵拽着林书巧坐了下来。

最终还是男人先开了口。

“书……书巧?”

“嗯。”林书巧点点头,微微抬眼望向他,“秦晋。”

“是……我是……”秦晋同学被那眼波一望,险些拿不稳手中的杯子,“我是秦晋……”

林书巧笑起来。

秦晋半边身子都酥了。他忙拿起菜单掩住通红的脸,结结巴巴道:“吃……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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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三角恋啊

看到对方羞涩成这样,林书巧反倒放松了下来。

她伸出手抽走秦晋手里的菜单,看着他的眼睛,歪头俏皮道:“你来点好了,你不是最清楚我的喜好吗?”

“哦。”秦晋的目光落在她柔软白皙的手背上,愣了愣,脸再次爆红。

唐颂已经在旁边忍笑忍得不行,这个男人真是太纯情太有意思了!

林书巧嗔她一眼,也笑。

等菜的过程中,林书巧指着唐颂向秦晋介绍:“这是我以前和你提过的我最好的朋友,唐颂。”

“你好。”秦晋朝唐颂腼腆地笑一笑。

唐颂也笑嘻嘻回了一句好,然后托着下巴朝两人道:“你们继续聊,当我不存在就好。”

话音刚落,对面座位坐下一个人。

来人也慢悠悠吐出一句话:“你们继续聊,当我不存在就好。”

“时先生?”

“时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哦,你们好。”时先生揉揉眼做出没睡醒的样子,然后用一种很童真的语调说,“好奇怪,不知道怎么睡着睡着就睡到这里来了呢!”

“时让……”秦晋完全黑了脸,“你家离这里有好几个街区,就算坐车也得一个钟,请问你是怎样睡着睡着上了车,又睡着睡着走到这里来的?”

时先生­干­净利落回他三个字:“不知道。”

秦晋简直想掐死他。

“卡片呢?我交给你的那些卡片你弄完了吗?后天就要运到梧桐县,你没忘记我说没弄完就不准出门这件事吧?”

时让眨眨眼,突然伸出右手朝唐颂比了一个“V”。

然后他指着唐颂朝秦晋道:“她帮我弄好了。”

“诶?额呵呵呵呵呵……”秦音­干­笑几声——

天!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搞了半天,时先生那个暗恋未果的编编居然是个男的,而且还是林书巧的网恋对象?所以说她是无意中背叛了书巧,做了秦时禁断恋的助攻?不要啊,她不是故意的呀呀呀呀!

“你是……”包厢里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此时开口了:“上次在东虹遇到的时先生?”

时让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思考了半天,脑海中才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像。他点了点头:“嗯,好巧好巧。”

“原来时先生和秦晋认识的呀。”林书巧明艳地笑起来。

她念“秦晋”两个字的时候语调会微微地上扬,轻扬的尾音婉转地流过秦晋的心里,让他的耳朵一阵发热。

时让瞅了瞅他没出息的样子,皱皱眉,才回道:“是,我们认识,秦晋是我们院院长。”

“咦?”林书巧惊讶道,“秦晋是在医院工作的吗?这我倒没听他提过呢。”

唐颂木着脸喝了一口水——

又来了,他又要开始一本正经瞎掰了。

林书巧转头问秦晋:“你是在哪个医院工作的啊?”

还没等秦晋做出回答,时让又道:“青山­精­神科医院,电话是77777777,有什么的问题的话欢迎过来问诊。”

林书巧看看唐颂:“这是冷笑话吗?”

唐颂又喝了一口水。

秦晋忍无可忍地把时让的脸推向一边,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我是出版社的一名编辑,这家伙是我负责的作家,他的思维跟常人不太一样,你不要理他就好。”

唐颂点点头,表示赞同。

时让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菜很快被端上来。主菜之外还有三份甜品,时先生见没有自己的份,理所当然地伸长手将林书巧面前的那一份端了过来。

林书巧:“?”这一份难道不是给我的吗?

秦晋:“!”

唐颂:= =一旦习惯了这种设定……

迅速将一整份甜品吃完,时让很自然地又将空碗递回到林书巧面前,看向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书巧眯起眼,笑得特别温婉:“没什么问题,你开心就好。”

时让:甜品被人吃了都能忍,不科学啊。

唐颂:做得好!忍得对!要的就是这种处变不惊的气势!

秦晋:女神笑起来好美!

接下来的时间,秦晋和林书巧无视了其他两人,一边用餐,一边进入甜蜜聊天状态。

“阿晋你看起来比照片上要­精­神很多呢。”

“是……是吗?”秦晋同学低头羞涩状,“书巧也是,比照片上要漂亮好多。”

“那你见到我开心吗?”林书巧眨眨眼,笑着问。

“开心……”秦晋连脖子都要埋到桌底下了。

唐颂:太……油腻了,单身汪到底为什么要待在这里承受伤害啊!

“我记得这家店你以前在MSN上提过呢,好早就想来了。但是我想着,第一次一定要跟阿晋一起来才行呵呵。”

秦晋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

“时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气氛突然中断,林书巧微微皱着眉看向时让。

“没问题啊。”时先生无辜极了。

“从刚刚开始,每次我一讲话你就紧盯着我不放,这真的让我很困扰。”

“那是因为……”时让侧过脸,­唇­微抿,脸上宛如晕染了醉人的胭脂,“因为林小姐长得实在太美了呀。”

“噗!”唐颂一脸血看着他。

秦晋也抽了抽。

“林小姐这么漂亮,一定交过很多男朋友吧?”时先生诚挚道。

“时先生过奖。”林书巧淡笑着回击,“在我看来,时先生才真真是美人一个呢。找机会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啊。”

唐颂:good!秒杀!

时让:我才不生气呢哼!

秦晋:女神毒舌也好美!

除去某些不和谐因素,这顿饭总体来说还是吃得很愉快的。

秦晋招来waiter买单。

与餐厅的格调相对应的是餐点高的吓人的价格,然而秦晋听了报价之后只是面不改­色­地往大衣口袋里掏钱包。

唐颂点点头,看来时先生所在的出版社真的很赚钱啊。

当然面不改­色­只是一瞬的事,秦晋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钱包……居然!不见了!

秦晋既尴尬又无措,忙扯了扯时让的衣服,低声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时先生很认真地转过头去看风景。

林书巧也发现不对劲,有些怕伤他自尊,犹疑着小心问道:“怎么了?是忘带钱包了吗?”

秦晋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最后是林书巧买的单。秦晋显得很难过,走出餐厅后一直落在后头,不愿和林书巧她们并排走。

林书巧在停车场停了下来,转身三两步朝秦晋走过去。

她将脸凑到秦晋面前,扬起眉,笑得特别甜:“阿晋,我今天很开心哦!”

秦晋微微不自在地别过脸。

手上有柔软的温度传过来,秦晋呆愣住。

林书巧将手藏进他的掌心,弯起眉眼道:“不只是吃饭吃得开心,最后能抢到买单的机会我也很开心,因为下次我就有借口再找阿晋出来请我吃饭啦!”

秦晋低下头,脸颊泛红不说话,却悄悄地将掌中的柔软握紧。

四人停在秦晋的车旁。

“阿晋你等等我跟颂颂说两句话哈。”林书巧说着将唐颂拉到一旁。

“宝贝儿,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好啊,重点是……你喜欢啊。”唐颂暧昧地笑着道。

林书巧也笑:“本来我怕自己会太紧张,才特意把你拉过来。但是见了面我发现,他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宝贝儿,我现在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那很好啊。”唐颂也替她感到高兴,“那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啊?”

“不知道,听他的。”林书巧想了想,又笑,“不过那个呆瓜估计也只会想到看电影逛公园什么的吧。”

“所以……我现在是要先撤了吗?”

林书巧点点头,继而一脸慎重道:“不过撤之前,你要先把那人……”她回头指了指正倚着车窗打呵欠的时某人——

“你得先把他弄走。”

唐颂点点头,大义凛然地走上前去,谁知她手刚抓上时让的袖口,整个人就被他反拽着拖走了。

四周已是华灯初上,唐颂被时让直直拖到了一处街口才松开手。

唐颂揉揉被抓痛的手,皱着眉道:“时先生你在搞什么啊?”

“你不觉得自己很碍眼吗?”

“哈?”

时先生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伤人,于是换了句话道:“他们应该不希望我们在那里。”

唐颂:你才知道啊!

“可是时先生你不是一心一意要去搞破坏的吗?怎么突然又放弃了?”

时先生没有做声,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看着唐颂表情挣扎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般往前走了几步,背着唐颂低头,匆匆咬下一截,又塞回口袋。

唐颂:= =我要装作没看到吗?

如此这般低了两三次头,时先生终于消灭完一块巧克力。他云淡风轻地转过身,很冷静地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朋友还不错。”

“诶?你说的是书巧吗?”

“嗯。”

“哦。”唐颂若有所思,“巧克力好吃吗?”

时先生倏然抬头看向她,像受到伤害一般往后退了几步……

唐颂绷紧脸不让自己笑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所以时先生你是觉得自己比不过书巧,才想要退让的吗?”

时先生背过身点点头,还沉浸在偷吃被发现的屈辱之中。

“也是,我说出来你别伤心哈。我觉得秦先生对你应该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他看起来很喜欢书巧的样子。”

“我不伤心。”时先生回头,无­精­打采,“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唐颂愣了愣,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太不厚道了!人家都失恋了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还硬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由于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浮夸,时让揣摩了一下,大概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女人……好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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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圣诞节

唐颂点点头,是是是,我无聊,伤心的人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时让微微有点无语。

“你想多了。我跟过来只是因为担心阿晋。”

“哦哦,我懂我懂。”担心阿晋被抢走嘛。

“阿晋他……怎么说呢?你知道,正常人是由很多个细胞构成的是吧?”

“嗯嗯,对的对的。”唐同学十分捧场的点点头。

“但是他不太一样,我怀疑……”时老师单手托着下巴,“他可能是人类史上为数不多的单细胞生物之一,而这无疑是很危险的。”

“时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你说的很认真可是你真的不是在嘲笑他的智商吗?”

“你觉得这是嘲笑吗?”时先生皱了皱眉,“那就是嘲笑吧。”

“……”

“所以,你为什么说他危险?”

“一个单细胞生物你能指望他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那家伙以前上过当,巴巴地赶上去,结果人家根本只是把他当成免费取款机,连手都没摸过就把他给甩了。”说完,时先生又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盯着它发了一会儿呆。

半晌,他沉重地叹一句:“人生总是有不如意。”

也不知道哀悼的是秦晋还是因偷吃碎掉的节­操­。

唐颂这回是真笑出了声。她三两步跳到时让面前,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眉眼带笑:“所以你是因为担心秦先生才跟出来的吗?时先生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不过……”她的语气带上郑重,“我跟时先生保证,书巧是真心的,我了解她,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他一个人,即使奋不顾身也不会让对方受到伤害。所以时先生,你可以放心哦。”

时让神­色­微动,正想说什么。

唐颂突然拽住他的袖口,指着前面一处街道神情激动道:“那里好像就是s市的情人街耶!看上去好热闹啊,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街道并不长,中间一块长长的草坪,上面坐卧着许多人,有相依偎的情侣,满地打滚的小孩,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大家庭,一片欢声笑语。草坪两边是宽敞的水泥路,路边有各种小吃摊位和小商铺,无不挤满了人。很多商铺前面都摆了圣诞树,街道上空飘荡着“Jingle Bells”的音乐声。

“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是平安夜呢!”唐颂特别兴奋,“居然赶上这种时候,真是太­棒­了!”以前圣诞节她都是陪秦女士在家里看电视,两人之间也不怎么说话,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难得有一个这么热闹的平安夜,她欢喜极了。

唐颂一路上都在不停地东瞅瞅西摸摸,看到一个年轻爸爸放了一个收音机在草坪上,拎着三四岁的小女儿在做广播体­操­。小姑娘小胳膊小腿做跳跃运动的样子简直要把人萌翻啦。唐颂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跟着两人做了起来。

时先生捂着脸将她拽了回来。

然而唐姑娘还不肯消停,看到路边一对绷着脸在闹别扭的情侣,又乐颠颠地跑过去,左一言右一语地调解了半天,直到两人和好,才满足地跟着时让走开。

“哎呀时先生你别拽我嘛,我还没跟他们讲完话呢!你看那边,那个小孩胖嘟嘟的长得好像年娃啊!不行你放开我我要去抱抱他……唔……”唐颂的聒噪声霎时停了下来,她睁大双眼看向时让。

“终于安静了。”时让说着继续将糖葫芦往她嘴里塞。

“吃吧吃吧,好吃吗?”

艰难地咬下一颗,唐颂口齿不清道:“还……还口五……”

时让一听马上将糖葫芦举到自己面前,也凑上去咬一口。

“嗯,确实挺好吃。”他舔舔嘴边亮晶晶的糖渣,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递给唐颂,转头朝身后喊道:“大叔,我还要一串!”

唐颂握着还带着男人余温的糖葫芦棍,愣了愣,然后悄悄在夜­色­中红了脸。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闲逛。然而没一会儿,出状况的却变成了时让。

唐颂回过头去的时候,时先生正巴着一块玻璃橱窗使劲儿往里瞅,见唐颂看过来,他特别兴奋地指了指橱窗上挂着的告示牌:“可以做蛋糕!我想吃!”

唐颂走过去,看到告示牌上写着:

想不想在平安夜的晚上为你的另一半diy一款满含爱意的蛋糕呢?本店全程提供原料,欢迎广大情侣入内,只收取原料费哦。

“伪情侣”二人组走入店内。穿着制服带着圣诞帽的服务员走上前来,她看着两人笑呵呵道:“二位是来参加蛋糕diy活动吗?”

唐颂点点头。

“那请问制作蛋糕的是哪位?”

时让眼睛亮晶晶地指了指唐颂。

服务员扑哧一笑:“既然这样,那这位小姐你就跟我进里间去吧。先生麻烦您稍等。”

里间已经站了好几个女孩子,显得有些拥挤。唐颂在服务员的介绍下迅速选好原材料,开始进入制作流程。

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绑着小马尾的高中女生,大概是因为从没做过,她的动作显得很笨拙,脸上的表情却是格外认真。

唐颂时不时给她一些指导,两人很快聊开。

“姐姐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你和你男朋友哦,说起来你男朋友长得可真好看呐。”

“是吗?呵呵。”唐颂讪讪笑了两声。

“不过我男朋友也不赖就是了。他老是嘲笑我动手能力差,这次我一定要做出一个超级美味的蛋糕,让他大吃一惊!”

“好哦!我支持你!”

“我打算做芝士蛋糕,我男朋友最喜欢吃了。姐姐你要做的是什么蛋糕啊?”

“唔……树­干­蛋糕,不过我以前没做过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哇,树­干­蛋糕我听说过它的传说耶,说是很久以前的圣诞节,有一个年轻人因为买不起圣诞礼物,就捡了一根树­干­送给了他心爱的姑娘,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年轻人也从此平步青云,树­干­蛋糕代表的是对恋人的祝福呢。”小马尾的眼睛里发着光,“姐姐你们好浪漫啊,我也好想做,可是树­干­蛋糕太难了……”

唐颂睁圆了眼:有吗?有这个传说吗?她就是想说没做过来练练手,现在的小孩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这么多啊。

蛋糕片很快发好,接下去是调制巧克力­奶­油糖霜。唐颂开了小火,开始往锅里一勺一勺地添加砂糖,到后来,她觉得速度太慢,­干­脆把整个糖罐拿起来往锅里倒。

小马尾惊得话都结巴了:“姐……姐姐……你这样加糖你男朋友会腻死的。”

唐颂摇摇头:小姑娘太年轻,蛋糕就是要甜甜的才好吃嘛。

时先生趴在桌子上辗转反侧等了半个多小时,唐颂终于端着托盘从里面出来了。

时先生一看托盘上的蛋糕眼睛都亮了。

蛋糕卷最外围用巧克力做成了枯皱的树皮,切面上是几乎能以假乱真的树的年轮,一个红帽子红衣服的圣诞老人正趴在树­干­上面,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简直和时先生如出一撤。

唐颂眨眨眼,小心翼翼问道:“时先生,你应该没有听说过关于树­干­蛋糕的传说吧?”

正举着刀叉跃跃欲试的时先生一下子垮了脸:“这是有奖问答吗?要答对了才能吃吗?”

“额,你吃吧,当我没问过。”

时先生闻言挖起蛋糕,一本满足。

“怎么样?好吃吗?”

“嗯嗯!”时先生脸上简直要笑出一朵花,“好吃!超级!”

“真的吗?我是第一次做耶!”

时先生举起大拇指:“你好­棒­!”

唐颂姑娘高兴地一扬头。

所以说,蛋糕就是要甜甜的才好吃嘛。

两人走出蛋糕店的时候,小马尾也拖着男朋友跑了出来。

“姐姐,你们要走了吗?”

“对呀。”唐颂笑眯眯地点点头,又问,“怎么样?你做的蛋糕你男朋友喜欢吗?”

小马尾开心地甩了甩脑后的头发:“当然啊,因为是我做的嘛。”她扯扯身边男生的大衣,“你说是不是?”

那男生傲娇地扭过头,脸微红:“差……差强人意!”

“姐姐明年圣诞节这里也会有活动哦,到时你再过来教我树­干­蛋糕好不好?”

“好呀。”

“姐姐的男朋友也要过来哦!”小马尾凑到时让面前,脸红红道。

男生立即警惕地看了时让一眼。

“我吗?”一直处在游离状态的时先生呆了呆,点点头,“哦。”然后指指唐颂:“她来的话我就来。”这样才有好吃的蛋糕吃呀。

小马尾艳羡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感情可真好。”

男生此时已经不耐烦,直接拎起小马尾就走。

“那就说定了哦,明年平安夜我们四个人一定要在这里见面哦……”

看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中,唐颂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太活泼。

她低头看看手表,道:“时先生现在不早了哦,反正逛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时让怔了怔,取下脖子上灰­色­的长围巾,朝唐颂招招手:“过来。”

唐颂靠近后,时让直接转过她的身子,将围巾搭在她的脖子上,仔细绕了几圈。女孩冰凉的发丝时而缠绕在指间,时让不知怎的竟有些流连,指尖微微探入,触到了女孩小巧沁凉的耳朵。

两人俱是一愣,唐颂慌忙退开,低下头不说话。

时让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他低咳一声,扭过头道:“谢……谢礼。这是蛋糕的谢礼。”

“哦……哦。”

“那……那我们回去吧。”

“嗯……”

回去的路上。

“时先生,我怎么觉得围巾……有点沉甸甸的。”

“是吗?”

“怪怪的。”

“哦。”

“诶?原来时先生的围巾下摆有口袋的吗?”抓起来甩甩,一个物体“咚”的一声掉了出来。

“钱包耶。”

时先生拿出自己衣兜里的钱包,思索了一下,拍拍脑袋:“不是我的,好像是阿晋的呢。”

“……”

“吃饭的时候觉得花纹长得很漂亮就忍不住拿过来了哎呦真是不好意思的呢!”

唐颂:= =,时先生你的演技还能再浮夸一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等收藏【托腮

☆、生日

圣诞节之后两天,秦女士就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两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唐颂趁着圣诞节打折促销给她买了一件羽绒服,秦女士接过衣服,像所有普通的妈妈一样,一边埋怨着买这么贵的衣服做什么,一边又喜欢得爱不释手。

生活又渐渐回到了原先的平静无波。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唐颂的耳朵会突然变得烫烫的,仿佛还残留着那天男人指尖的温度。

这一天,唐颂从床上醒来,突然发现床头放着一个首饰盒。她揉揉眼,一脸疑惑地打开,里面放着的赫然就是那天在东虹百货没有买下来的手链。

唐颂呆愣了一阵,继而满面欣喜地将手链带上。她掀开被子,一咕噜跑下床,冲到主卧,直直扑到秦女士的身上:“老妈老妈,我爱死你了!”

床上的秦女士犹在酣睡中,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腿踹踹身上那团热乎乎的­肉­:“滚下去。”

唐颂“么”地亲她一口,这才下了床。

“老妈那我去给你做早饭咯。”

她哼着歌儿走出了房间,关上门后,又低头细细摩挲了会儿腕上的手链,这才兴高采烈地往厨房走去。

秦女士一直睡到下午两点钟才起来,唐颂将饭菜热好端上来,盯着她吃完了,才去洗碗。

洗完碗她又愉快地拖了个地,抹了抹柜子椅子,然后她躺在沙发上开始思考晚餐要吃什么。

唔……生日嘛,要不就动手做个蛋糕好了,得做个大的,还可以打电话叫书巧无双她们过来一起吃……

想着想着唐颂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唐颂按下接听键,纪无双一声大吼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唐小词你快过来甜品屋!”

唐颂将手机拿远,揉了揉耳朵,才回到:“怎么了?不是明天才有我的班吗?”

“你快点过来就是了!”纪无双继续吼,“这里正办着生日派对呢!”

唐颂呆了呆,生日派对?给我?她们记得今天是我生日?她笑得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呀好呀,你们等我,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唐颂朝主卧的方向喊了一句:“老妈我要出去,晚饭不回来吃了,给你点外卖哈!”

说完她迅速冲回房间,打开衣柜,目光在衣柜里面来回逡巡了好几圈。

穿哪件穿哪件呢?

“啊!”唐颂目光一亮,锁定在一条水蓝­色­的羊绒裙上,这是她去年和书巧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裙子,但是因为是新品不打折,她咬咬牙最终还是花了两千大洋买下了它。买回来以后,因为舍不得,唐颂都没穿过几次,不过今天是生日嘛,当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唐颂在裙子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就拎着包出了门。因为怕她们等,她也不坐公交,直接打的过去。

下车的时候,刚好有一辆私家车也在店门口停下。一男一女从车内走了下来。

然后下一刻,唐颂略微吃惊地张了张嘴,居然……撞!衫!了!那女人穿着的居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羊绒裙。

显然张瑜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不满地看了唐颂一眼,然后转过头像男人抱怨:“都说了不想来这种地方了,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本来还因为品味相投而抱着惺惺相惜之意的唐颂听了之后,眼睛忽地瞪大,朝她“哼”了一声,然后往甜品屋大门走去。

身后张瑜气急败坏地朝身边的男人道:“亲爱的你不是说你把这间店包下来了吗?怎么她也进去?讨厌讨厌!”

男人低声哄道:“可能她不清楚情况吧,没事,我去跟她说说。”男人说着喊住了唐颂,“这位小姐,这家店我今天已经包下来了,可能你得上别处用餐了。”

听男人的语气还算客气,唐颂于是回过头,对他笑笑:“这位先生你可能弄错了哦,我是这家店的员工,今天是我的好朋友要在店里给我庆祝生日,要不您再看看是不是您把地点给弄错了?”

话音刚落,张瑜的声音突然尖锐地响起:“她居然是这家店的员工!”她转头对男人道,“难怪这家店看起来这么寒碜,亲爱的我们不要来这种小店了,旧旧的,看上去就不怎么样,员工素质一看就不行,东西吃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你陪我去维塔餐厅好不好?好不好嘛?”

唐颂笑了笑,目光有些冷:“这家店的确不怎么样,员工素质也不行。像我这种素质的也就只能买得起这样的裙子了,你说是吗?不知道像小姐这种素质的又在哪家高档的酒店赚钱呢?”

“你……你说我是酒店小姐?”

唐颂弯弯­唇­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转身推开玻璃门,突然又回头朝张瑜眨了眨眼,“你的裙子可真漂亮,不过看上去一点都配不上你呢。”

张瑜整个人都要气疯了。她跺着脚,朝身边的男人吼道:“你看她这么说我你也不帮我?我要去别的地方,我死也不要进这家店!”

男人看上去很为难:“可是亲爱的,我已经交了定金了。不去……不去这不是浪费了……”

张瑜闻言更是气苦,可是想到男友每月为数不多的工资,还费心为自己包下了这家甜品店,又觉得心疼,气愤在肚子里滚了几趟,最终还是按捺了下去。

“走吧,我们进去。”

——————————————

唐颂刚走进店里,纪无双就急急冲了过来,她一把拽住唐颂的手往里间拖:“今天店里会很忙,快点来帮忙。”

“无双今天不是……”

“是啊是啊,今天有人包下了整间店要给女朋友庆祝生日,小遇被家里押去相亲了,我找了我妹妹还有她几个同学来帮忙,可是人手还不是不够,所以你这假期也别休了,快点来帮忙吧。”

唐颂闻言突然停下了脚步:“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个生日派对是给别人办的?”

“不然你以为给谁啊,给我啊,我生日还没到呢。”

纪无双拖了拖她,拖不动。她转身,看到唐颂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纪无双惊觉有些不对劲:“小词儿你没事吧?”

唐颂抬起头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怎么办?我……我刚刚好像把客人给气跑了……”

“……”

几分钟后,纪无双冲进里间,朝正垂头丧气的唐颂道:“客人进来了!”

“诶?”这样都气不跑,唐颂撅了撅嘴,道:“好吧,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前面十几道道甜点我们都准备好了,就差客人要求的最后一道玫瑰花蛋糕,蛋糕胚我都已经烤好了,因为需要手工在蛋糕上裱十一朵­奶­油玫瑰,手工这方面我不太行,所以就交给你了哈。客人说蛋糕等过一会儿气氛到了就上,你抓紧点哦。”纪无双说着打量了一下唐颂,皱起眉“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过来啊?”

唐颂闻言低了低头,嘟囔道:“不好看吗?”

“不是你穿成这样你待会儿怎么­干­活啊,店里的工作服也都被我妹她们取光了。唉算了算了,我先把我的脱下来给你穿吧。”

“哦。”唐颂抿了抿嘴,默默接过她脱下的工作服。到试衣间换好后,唐颂想了想,还是把腕间的链子摘了下来。

“乖乖的,麻麻担心等下­干­活的时候弄脏你,所以你先自个儿在这待会儿哈,麻麻等下过来接你。”

唐颂低头准备将手链放进包包里,这时换衣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纪无双走进来:“小词儿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唐颂点点头,将手链急急放下,便跟着纪无双走了出去。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那串手链由于落错位,“噔”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来店里帮忙的是纪无双的妹妹还有她的几个同学,四五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在烘焙台前挤成一团,叽叽喳喳手忙脚乱。

纪无双把她们赶出去招呼客人,只留下一个给唐颂打下手。

“那你先在这忙咯,我出去看着。”

“嗯嗯,你去吧。”

这种手工活一向是唐颂的强项,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朵­精­致的­奶­油玫瑰花就栩栩如生地在她手下绽放开来。

“哇……”耳边传来一声惊叹,纪盼满眼放光地瞅着唐颂:“颂颂姐姐你好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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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逼

“是吗?”唐颂闻言特别得意,“告诉你哦,不只玫瑰,我还能做好多其他的花呢!像月季啊、荷花啊、栀子花什么的我都能很容易地用­奶­油霜做出来!”

“颂颂姐姐你好厉害啊,你是我见过的做蛋糕最厉害的人了……”

唐颂笑得大眼睛都眯了起来:这妹子真是的,瞎说什么大实话嘛!

“你看着哈,我现在就做几朵栀子花给你看!”

三十分钟后,正兀自沉浸在­奶­油世界里的唐颂听到耳边一声惊天巨吼:“唐颂颂你在­干­嘛?!”“唔……”唐颂委屈地眨了眨眼,“往蛋糕上裱玫瑰花啊……”

“是我的认知有问题还是你的智商有问题,为什么你的玫瑰花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嘛……”

“你再给我说说你裱的是什么花!”

“不都一样是花吗?”唐颂颂鼓起了脸,“玫瑰花栀子花不都一样是花吗?那个客人要求怎么这么多!只要是花就行了,­干­嘛还要求花的品种啊,他这是歧视!赤果果的歧视!”

“唐颂颂!”纪无双上前端住她的脸狠揉,“马上给我改过来!改不改?嗯?”

“好噜好噜……”

解决完唐颂,纪无双又转向纪盼:“你!不要在这里帮倒忙了,打个电话回家,看看纪宇有没有乖乖待在家里,我怕他又偷偷出去打游戏了。”

“哦。”纪盼怯怯地回道,“我手机放在换衣间里面,那姐我这就去打。”

纪盼刚离开,唐颂又咋呼着开口:“纪小双你好可怕,你看你妹都那么怕你!”

“闭嘴!”纪无双又掐了掐她­肉­呼呼的脸颊,“好好­干­活别说话!”

“唔……”

————————————

林书巧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秦晋已经开着车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亲爱的,是不是等很久了?”

秦晋替她理了理颊边的发,好脾气地笑笑:“没有,我也刚到。你想去哪儿吃饭?”

“唔……”林书巧指尖在­唇­间点了点,眼睛一亮:“要不我们去吃日本寿司吧!我知道海华路有一家寿司店特别好吃,我们去那里吧!”

“好,听你的。”

两人到的时候时间还早,店里的人不是很多。林书巧挽着秦晋的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好菜后,林书巧托着腮,笑眯眯看着秦晋:“对了,你不是说今天有话和我讲吗?什么事啊?”

秦晋拉过她一只手,在掌心摩挲着。他笑,有些无奈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家那个病患最近又在折腾幺蛾子,吵着要去深山隐居一段日子,体验生活。”

林书巧闻言微微一挑眉:“时先生?”

“对呀,上一本书完结后,他就一直很懒散。这次他说是为了替新书找素材,所以要到梧桐县的山区那边去生活一段时间,我们也不好阻止他……不过他那个­性­子……”秦晋揉了揉额头,“又懒,脾气还不怎么好,也不会做饭,我就怕他到了那里乱来,所以想说还是跟着他一起去吧。”

林书巧笑起来,促狭道:“阿晋你真的很­操­心时先生呢,看得我都忍不住妒忌了。”

秦晋闻言,忙窘迫地摇摇头,看林书巧笑得更开心了,他低了低头,有些害羞地道:“如果是你的话,我会更­操­心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我是不是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啦?”

“也许吧。”秦晋也有些沮丧,他握了握林书巧的手,安慰道:“不过听那家伙的意思,应该至少也要到年后才出发……”

“书巧?”两人的对话突然被打断。

林书巧转过头,继而脸上出现惊喜的神情:“方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看到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也回国了?不会是追着我回来的吧?”

林书巧嫌弃地看他一眼:“少自作多情了,我正牌男朋友可在这呢。”

方意这才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男人:“你就是书巧的新男朋友?”说到“新”字的时候,他刻意将语气加重了一点。秦晋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好,我是秦晋。”

“你好啊,我是方意。”方意挑起眉笑了笑,“我是林书巧的发小,同时呢……”他俯身到秦晋耳边,压低了声道,“也是她的初恋……”

秦晋脸­色­微微一变。

“方意你别以为我听不到你说什么哈!”林书巧竖着眉道,“给我从哪来滚回哪去,别在这儿打扰我和我男朋友甜蜜。”

方意闻言摇摇头:“女人就是心狠,当初你说要去美国我就追着你去美国,结果呢,翻脸不认人,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方意!”

眼看林书巧就要发飙,方意摸了摸鼻子,停止了调侃,继而正经道:“我下周就回美国了,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要!你!管!”

方意耸耸肩:“好咯,你开心就好,我今天陪我妈过来的,你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他挑衅地看秦晋一眼,“我记得,你当初就是因为想讨我妈喜欢才逼着自己去喜欢吃寿司的吧……”

“不见!”林书巧瞪他一眼,“你可以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林书巧可以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低沉了下来。

她尝试着逗秦晋说话,可他要不就是敷衍地回一两句,要不就是勉强笑笑­干­脆不说话,气氛僵冷得林书巧连最喜欢的三文鱼含到嘴里都尝不出味道。

她觉得,她以后可能不会喜欢吃寿司了。

两人闷闷不乐地结束了这餐饭,从餐厅里走出来。

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林书巧停了下来,她盯着秦晋的眼睛。

“阿晋,你是不是生气了?”

秦晋张了张嘴,低声道:“那个人……真的是……你的初恋?”

“阿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啊。”

“那现在呢……现在,你们还保持联系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当不成恋人可是这么多年亲人般的感情总还是在的啊……”

“嗯。”秦晋抿了抿嘴,“我懂了。”他看向林书巧,尽力笑得自然,“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今天我陪你,我们开开心心玩,好不好?”

林书巧闻言僵了僵,她低下头。

“阿晋我还没跟你说呢,今天是颂颂生日,我待会儿还要去给她过生日……”

“哦。”秦晋脸上的笑意一顿,“那……那行,你去吧,我送你过去。那下周末呢?下周末你有空吗?我们到时再出来?”

“下周末……下周末……阿晋,下周末我要回美国……”

秦晋的脸­色­瞬间一变,他喃喃道:“你要美国?你这就要……回美国了?”问到后半句,他的音已经有点变调了。

林书巧焦急地看着他,心知他肯定是误会了:“不是的,我是说……”

“回美国?和那个方意一起吗?”秦晋冷冷打断她,他后退两步,拒绝她的触碰,“然后呢,你要和他重修旧好吗?还是说,你在美国有过那么多男朋友,你要回去找他们吗?我看你跟前任分手了后,关系都还维持得很好啊。”

“秦晋!”林书巧也有点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是,我是交过很多男朋友,但我要断,就会断得­干­­干­净净。你既然决定和我在一起,就不应该再拿这些往事来指责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小气的人!”

“对,是我错,所以你今天找借口不和我约会。好,你说你下周就要回美国了对吗?”秦晋冷笑,“这么说你是想和我断了是吧?好啊,你说的,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林书巧,你保重!”

他说完几步往前,坐上自己的车,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秦晋你混蛋!”

————————————

蛋糕很快做好,唐颂喜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等欣赏够了,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对着蛋糕咔嚓一声。

“哈哈下次把照片给时先生看,他肯定馋死!”

唐颂端着蛋糕走出去,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倚着收银台魂不守舍的纪盼。

“小盼你怎么了?怎么看着呆呆的?”

“再呆也没你呆。”纪无双走过来敲了敲她的头,“做好了,给我吧,我送过去。”

“哼!”唐颂将蛋糕交到她手里,撅撅嘴,“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好,我走,我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我这么爱你了。”

“你走。”唐颂颂转过脸,语带哽咽,“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了,你……珍重……”纪无双叹了口气,望天。

纪盼看着她们,表情更呆了……

纪无双转过身,端着蛋糕,面带沉痛地离去。

唐颂凝望着她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表情一秒又变回乐呵呵脸,她抓住纪盼的手:“小盼小盼,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怎么了?是不开心吗?”

纪盼不自然地挣开她的手,将袖口往下拽了拽,低声道:“我没事。”

唐颂又抓住她的手:“怎么会没事呢?一看你的状态就知道不对劲,你有什么不开心事你跟我说啊,让我也开心一下,额不对,让我也帮帮你啊!”

“我……”纪盼扭着手腕,“我没事!”

谁知这一扭动又把袖口蹭了上去。

“诶?这手链……”

“都说了我没事!”纪盼面­色­陡然变得惊慌,狠狠挣开她的手,退后两步。

“这手链……”

“这手链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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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风日下

“秦晋你混蛋!”

林书巧喊完之后就红了眼眶,她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又委屈又无助,路边两个男的见状朝她走过来。

“哟,美人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啊?”

“来,要不要哥哥安慰安慰你?”其中一个说着已经开始伸出手往她肩上摸去,然而下一秒,他就吃痛地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路过。”时让收回伞,有些抱歉地看着那两个被他击中大腿略上某部位的猥-琐男。

见对方只是个俊俏的小白脸,猥-琐男一号抖抖手,脸­色­狰狞地上前,猥-琐男二号见状也跟上。

“他-­奶­-­奶­的居然敢打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时让表情严肃,目光激荡,眼看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殊死决战就要展开,林书巧突然很冷静地开口道:“你们真的没有看到站在餐厅门口的保安吗?”

两个猥-琐男闻言身子一僵,双双抬头——前方两米,四个又高又壮的保安叔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活像老-鸨看着被卖进来的花姑娘:你们跑啊,看你们能跑哪儿去!

两人很快被清场,林书巧看向时让:“时先生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啊?”

时先生闷闷地开口:“也没有,就是两个人看起来蛮可爱的,打起来肯定嗷嗷叫的特别好玩……对了……”他瞅一眼林书巧,“你刚刚是在和院长吵架吗?你们打算分手?”

林书巧神­色­不豫道:“你刚刚都看到了吗?”

“也没,就经过的时候大概看了一眼。”时让举举手上的纸袋,“我是来打包寿司的,这里的黄桃寿司特别好吃。”

林书巧点点头,揉了揉眼睛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你哭啦?”时让有些发愣地看了看她,他想了想,将手里的东西递了一袋给她。

“我不喜……”

“帮我拿给唐颂。”

“诶?”林书巧突然觉得整个人有点不好。

“唐颂喜欢吃这个啊。”时先生敛着眸很认真地说,“就是她上次给我介绍的这里。麻烦林小姐帮我带回去给她吧。一定要亲手交到她手里。啊,对了,还有这把伞,麻烦帮我一起拿给她。“

“这伞是?”

“今天去便利店买巧克力的时候,有一个大婶死活都要说以前见过我,让我给她留个联系方式。我顺手就把唐颂的手机号码留下了,然后那个大婶就很开心地送了这把伞给我……”似乎也觉得这段回忆不堪回想,时让晃了晃头,正­色­道:“总之林小姐,就拜托你了。”

“哦……哦。”

“多谢。”时让心情很好地转身,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大男人撑那么一把小花伞,要是被别人觉得我是神经病怎么办?不能要,不能要,再好看也不能要。”

林书巧哽了哽,还是没有把那句“你本来就是”说出口。

时让走出一小段距离,突然又回过头来,他看着林书巧,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的原因才吵的架,但是我认识阿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像在意你一样在意过任何一个人。”

林书巧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时让走后没多久,秦晋果然又去而复返了。

他打开车门走出来,看着林书巧嗫嚅了几下,低声说道:“对不起。”

林书巧绷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那笑容如雨后初霁蓬勃而生的朝阳,秦晋看着也忍不住跟着傻笑了起来。

林书巧三两步冲上去,揽住秦晋的脖子,靠在他耳边说:“傻瓜,我去美国是为了参加我表妹的婚礼。最多三四天我就会回来。还有……”她吻了吻男人的侧脸,“不管我过去有过什么,我的现在,我的未来都只会是你。”

秦晋脸上深深震动,他将头埋进林书巧的脖子里,嗅着她发间独特的清香,内心的幸福感喷薄而出……

————————--————

“这手链是我的!”

“额……哦。”唐颂摸摸鼻子,“我就想说这手链和我妈妈送我的那一条好像啊。”说起这回事,唐颂眼里又开始放光,“小盼你不知道吧,今年生日我妈送了我一串手链呢,我可开心啦,我妈妈说了,这是习俗,女孩子未出嫁前要存些金银在身边,这样以后嫁人了才比较底气哈哈……”

纪盼神­色­不定地看向她:“你说你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手链?所以这串手链你……”

“哈?你说什么?刚刚太兴奋我没注意听。”

“没什么……”纪盼抿了抿­唇­角,“颂颂姐姐,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你不舒服吗?那快点回去休息吧,啊对了,我把今天的兼职工资给你结一下,你姐那么抠门,肯定不会给你的,还是我够意思吧哈哈。”

“不用……”话音还未落,唐颂已经急吼吼跑进了里间。

纪盼站在原地挣扎了下,还是转身往店门口走去。手还未碰上玻璃门,她又被扯住了。

“你去哪儿啊?”是纪无双的声音。

“我……我身体不舒服,想先走。”

“哦。”纪无双点点头,“没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的话打电话给我。不过你得先到里面把工作服换下来。”

“我……”

“小盼我来啦!”

纪盼的身子猛地一颤。

纪无双面带疑­色­地看了看她。

“我看你今天穿的好单薄,我先把我的大衣借给你穿回去吧。”唐颂笑眯眯地抬了抬臂上的大衣,“还有,这是你今天的工资。”唐颂说着又转向纪无双,“双双这笔工资你帮我记着,我要找小遇报销的哦!”

纪无双翻了翻白眼。

“啊对了,我不是说有一串和你那串很像的手链吗?我现在翻出来给你看看哈。”

纪盼的脸倏地变白。

唐颂在包里翻了几翻后,脸也有些发白,她抬起头看向纪盼,沉默了会儿才说:“好像找不到了,我……我再去换衣间里找找……”她拢了拢颊边的头发,笑容有些勉强,“有可能刚刚不小心掉地上了,你说是不是,小盼?”

纪盼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头道:“嗯。”

“那你陪我进去找好不好?”

这次纪盼没回答她。

“陪我进去吧,很快就能找到的,不是吗?”唐颂的声音已经有些发冷了。

纪盼依旧低着头,沉默。

纪无双再迟钝这时也发现不对劲了。

她下意识地隔在两人中间,对唐颂说:“小词,阿盼她有点不舒服,你让她先回去吧。”

“我只是让她陪我进去找下手链,我一定得让她陪我去,因为只有她才能找得到。”唐颂面无表情道。

纪无双微微有些生气:“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手链又不在她身上,凭什么她就一定找得到?”

“你说手链不在她身上?你怎么知道手链不在她身上?!”

唐颂深吸了口气,将声音压下来,她看向纪盼,“你和不和我进去?”

“唐颂!”

纪盼的几个同学已经察觉到气氛,疑惑地看了过来。

“如果你不想在大家面前难堪的话,你就跟我进去。”

“阿盼。”纪无双看向她,“告诉她,你根本不可能拿她的手链。”

纪盼咬着­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拿你的手链。你看……”她伸出双手,撩开袖子,“我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手链。”

“哟哟哟,我说店里的服务生怎么都往这边跑,原来是有好戏看呀。”一道笑盈盈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张瑜慢悠悠地走过来,目光带着几分嘲笑瞥向唐颂:“我就说这店店员素质有问题嘛。这不,有人丢了手链,还不甘心地非要赖在一个小妹妹身上。怎么?这手链很贵吗?要不要我施舍几百块给你再去买一条?看你这样子也就买得起这个价位的吧。”

纪无双听到这刺耳的嘲讽,皱了皱眉,上前两步想要替唐颂反驳回去,却感觉身边的人一动,唐颂已经朝纪盼扑了过去。

“你把手链还给我!那是我妈妈给我的!”

唐颂狠狠抓住纪盼的胳膊,伸手就往她兜里翻,不多时,她果然翻出一串手链。

“你还说你没有拿!”

纪无双这时也惊住了。

店里众人鄙夷的目光瞬间落到了纪盼身上。

纪盼低着头,浑身颤抖,难堪得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一样。

“切。”张瑜转身往回走,“什么乱七八糟的店。”

这时,纪无双开口了。

她转向唐颂,一字一句道:“这个手链不是你的。”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手链不是你的,这是我买给阿盼的生日礼物。”

唐颂愣住了,她呆呆看着纪无双,仿若从未认识她一般。

“给我吧。”纪无双伸出手,“这个手链是阿盼的。”

唐颂只觉得胸口像被人击了一拳,火辣辣地疼。有酸涩的情绪瞬间在鼻间喉间聚集,她蹭了蹭眼眶,看向纪无双:“纪无双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纪无双神情微微一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唐颂看看她,又看看纪盼,倏地,她推开她们,往店门外冲去。

——————————

唐颂穿着工作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沉,月亮爬上了树梢,她才走到一张长凳旁坐了下来。

唐颂将大衣披上,然后掏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电话那端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喂?”林书巧略带沙哑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唐颂皱皱眉:“书巧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我没……没事……”

“哦。”唐颂无­精­打采道,“我现在在外面,你请我吃饭吧好不好?”

电话里头传来“咚”的一声,林书巧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又重新出现:“现在吗?现在我有点事,改天好不好?宝贝儿。”

“我……”

话筒里又只剩下气流声,唐颂听到几句细碎的声响——

“别闹,宝贝儿是唐颂啦……”

“你别那么用力啊,喂——”

接下去,说话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了男女交替起伏的喘息声……

唐颂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马上面红耳赤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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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酒

唐颂在石凳上呆呆坐着,越坐越觉得无限凄凉。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唐颂看也不看直接接通,然后朝着手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谁?谁在哭?不是……这不是小帅哥的电话吗?喂喂?小帅哥,我是今天送你伞的大姐姐啊!”

唐颂一边哭一边嚎:“什么小帅哥?什么大姐姐?今天是我生日你知道吗?你就不能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哦……”大婶明显被这哭声震住了,“生……生日快乐……这电话打错了是吧,对不住啊小妹妹。”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啊?对不起能弥补我今天受到的伤害吗?以为你会给我过生日,我还穿得那么漂亮过去,结果你看都不看就让我脱了!”

“呦呦呦,年轻人这么­性­-急是不大好不大好地……”

“明明是她偷了我的手链,你还偏袒她,明明错的是她,你却说是我!”

“呦呦呦,这恶毒小三也来了!”

“明明是我生日,我打电话给你,你还忘了,还在和别人啪啪啪!”

“呦呦呦,渣男,这绝对世间少有的渣男啊!”大婶激动了,“小姑娘别哭啊,这种人你就该狠狠踢了,阿姨给你介绍个好的!s市这么大,好男人多的是呢,就说我下午看到的那个,长得那叫一个呦呦呦……”

唐颂“嘟”的一声挂了电话,她看着手机,吸了吸鼻子:“这怪大婶谁啊?”

没过几秒,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情感专线”。

唐颂抹抹眼泪,再次接起电话——

“喂,时先生……”

“你会种树吗?”

“什么?”鬼

半小时后,唐颂在乔林路某个高级住宅区前停下。

时先生住的是小区里面一楼自带小院子的户型。

推开铁门,唐颂就看到院子的草丛里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时先生?”

“你过来。”那身影头也不回,招呼道。

唐颂走过去,只见时让双手托腮,双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棵小盆栽,哦,不对,应该是一个填满了土的花盆发呆。

“寿司吃了吗?”

“什么?”

“现在你得报答我了。”

“——”不要自说自话啊喂!

“你有什么办法吗?”

“?”

时先生揉了揉眉,很是苦恼:“我种子埋下去都好多天了,每天都有浇水,为什么它就是不发芽?”

唐颂沉思了下,默默拿出了手机:“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时让:“……”

两分钟后。

唐颂收起手机,看着时让认真严肃道:“时先生,你知道吗?你的疏忽扼杀了一条新鲜活泼的小生命。”

时让的表情呆掉了:“你说……它……它死了?”

唐颂沉痛地点了点头:“这几天温度都在10℃以下,这种情况下种子是发不了芽的,估计已经在土里腐烂变坏了。”她拍了拍时先生的肩膀,“节哀。”

时先生有些经不住打击地往后趔了趔。

唐颂还想说什么,时让已经对她摆摆手:“你进屋里待着吧,我还想最后再跟它说几句话。”

唐颂:“= =哦。”

唐颂走进屋里,这次里面收拾得还算整洁。唐颂走到沙发上坐下,她舔舔嘴­唇­,她在过来的时候啃了个面包,现在觉得口里­干­渴得厉害。唐颂四处张望了下,并没有发现饮水机,也没有可以用来烧水的热水壶。

她只好起身走到玄关处,朝院子里喊了一声:“时先生,屋里有饮料吗?”

院子里那个身影连头都不转,依然抱着小盆栽不停地絮絮叨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唐颂默了默,只好重新回到屋里。

客厅的玻璃小几上放了红酒和玻璃杯,唐颂舔了舔嘴:我就喝一小口,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等时让回到屋里的时候,就闻到了屋里漫天的酒气,桌上的酒瓶已经空空如也。

而某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着他,一只胳膊倏地笔直戳出:

“你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时让:……

“你说呀你说呀!我对你那么好,我每天有好吃的都想着你,你开心的时候我跟着你开心,你伤心的时候我还比你难过!你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某人开始嚎啕大哭。

时让(开始往回走):“对不起,走错地方了。”

“不要走!”某人噼里啪啦滚下来拖住他的裤脚,“你憋走!你憋扔下我一个人……你不知道,一直以来,认识你,我有多开心……曾经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这样好,你不知道你在心里有重要……”

时让叹口气,弯下腰像摸小狗一样拍拍她的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沙发上休息。”说着开始努力将右腿从她的胳膊里解救出来。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你今天就不会这么对我……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足够深,我把你当最好的……最好的……”

“姐妹……呜呜……”

时让脸一僵,下一秒,他直接将她团成一团,“砰”地一声扔回了沙发上。

唐颂揉着头坐起来,哭得更凶了……

你要知道,一个连心爱的小花伞都能忍痛拒绝的男人,是绝对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的男-­性­尊严的。

于是时先生也坐到沙发另一头,气呼呼地不理她。

唐颂哭了半天,见没人理她,不由得扁扁嘴。她看了看时让,突然蹭蹭蹭跑到他身旁坐下,伸出胳膊。

“给你看,我的生日礼物!”

见时让撇过头,她又蹭蹭蹭挪到另一边,撩高了袖口:“泥看!”

时让这才漫不经心地瞅一眼,在唐颂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回了一句:

“哦。”

唐颂吸吸鼻子,眼泪又忍不住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时先生:“= =我错了,这手链可好看,送你礼物的人眼光真好。”

“嘻嘻嘻……”唐颂瞬间就收回了眼泪,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挪到时让面前,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

“告诉你哦,这个其实……不是别人送的……是我……是我自己买的……”

“因为啊……”唐颂打了一个酒嗝,“他们都不在意,妈妈,书巧,小遇,还有……还有无双,她们都不在意……我的……生日……”

“所以……”唐颂蹭了蹭红通通的眼眶,“我就自己去买了,把它当成……当成是妈妈送给我的,你看,这样我就有生日礼物了……你说……”唐颂晃悠悠地往前倒,扑进面前人的怀里。

“你说,我是不是好聪明呀?”

头顶上没有回应,唐颂迷迷糊糊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淡平和的眼睛,只是其中似乎又糅杂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与怜惜。唐颂正欲凑近仔细瞅,脸却被推开。

时让将她扶正,一只手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颊:“不是,你蠢死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

唐颂咿咿呀呀地又准备抗议,时让直接架起她两只胳膊,将她拖到沙发上。

“乖乖在这里睡一觉,起床了自己回家。”

脚步刚迈开,又被拖住了。

“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家……”唐颂颂眼里包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时让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手放开,我就送你回家。”

唐颂往前凑了凑,­干­脆环住他整只右腿。

时让:……

接下来,时先生花了五分钟拖着一只大型软毛犬艰难前行了十多米,终于走到了玄关。

他取了车钥匙,低头对脚下那一团挑挑眉:“你起不起来?”

唐颂啃了啃他的裤腿,摇摇头。

时先生仰天长叹了一声,­干­脆坐下来,跟她打着商量:“这样,我有榛仁味的巧克力,给你一块,你放手好不好?”

唐颂犹豫了下,还是摇头。

时先生纠结地看了她一会儿,继而面带沉痛道:“我有一盒,就在我车上,都给你好不好?”

唐颂闻言,脸瞬间笑成一朵花,她放开手,为表示自己的诚意,还大方地将他的腿用力往前推了推:“还你。”

时让:“……”

唐颂坐在玄关等着,时让很快就将车从车库开了出来。

他下车将唐颂拽到副驾驶座位上,递给她一盒巧克力,然后弯腰替她系好安全带。

“我记得你家是在清湾路那边吧?”

唐颂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头看了看xiong前的安全带,乱动了起来:“我不要系这个!”她用力拍了拍椅垫,“我不要系这个!”

时让理都不理她,直接绕回驾驶席上坐下。

唐颂气哼哼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低头在安全带摸索了一会儿,“啪嗒”解开,然后打开车门,晃晃悠悠地走下车。

“我不要坐车。”

时让抿着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把巧克力还给我。”

唐颂护紧xiong前的盒子:“我不!”

时让直接下车,朝她走过去:“路口就在前面,那里有公交,你自己回去,巧克力还给我。”

唐颂瞪着他,一步步往后退,直到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坐在水泥地上。

她坐在地上愣了愣,然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时让平静地看着她:“那你就上车。”

唐颂揉了揉眼眶:“我不要坐车,爸爸……爸爸以前都是背我回家的……”

时让:“哦,告诉我你爸爸手机号码,我打电话叫他来背你。”

唐颂哭得更凶了:“爸爸……爸爸……死了……他不回来了……”

“嗯。”时让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所以不会有人背你了。”

唐颂:“……”呜呜呜呜……

她抽噎了两声,伸出双手:“你背我……”

时先生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上前,蹲下身,直接将她手里攥得紧紧的巧克力盒抠下来。

唐颂简直不敢相信,她呆呆看着时让拿着巧克力,毫无犹豫地走回车里,然后连车带人消失在视线里……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霎时响遍整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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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

唐颂家。

沈桓来按门铃的时候,秦女士正因摸到一手烂牌而心情郁愤。

她不耐烦地往大门走去,打开门后,还未看清人就已经开始骂骂叨叨:“说了多少次让你自己带钥匙自己带钥匙,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阿姨。”沈桓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

秦女士这才停住嘴,她抬头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疑道:“你是……沈家那小子?”

“是我,沈桓。”沈桓看起来很是高兴,“阿姨您还记得我啊!”

“嗯。”秦女士冷淡地回了声,“你过来有事吗?”

“我来找颂颂……今天,今天不是她生日嘛……”沈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她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你进来等吧。”

“不用了阿姨。”沈桓笑了笑道,“那我待会儿再过来。”

“行吧,随你。”秦女士说完转身,回到麻将桌旁。

牌桌上的大姑大婶们见状马上开八:“那小伙子是来找颂颂的吧,哎呦,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

“嗯。”秦女士点点头,轻哼一声:“说要来给她过生日。也就他们这些小孩子家家的,才会整年把生日什么的挂在嘴边,要我说,能正经过好这每一天才是正事。”

“哎,说起来这小伙子我有印象,也是住这小区的吧,上次好像就在楼下看到他和颂颂搭话呢。”

李婶搭腔道:“林姐你这可就孤陋寡闻了吧,颂颂从小就是和那小子一起长大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你搬来得晚,那时候颂颂也就是上初中的年纪吧,小丫头扎着两个辫子,整天笑嘻嘻的,就知道每天跟在沈家小子后面跑……”李婶说着也忍不住笑起来,她颇得意地说,“我告诉你们,这种事啊,三岁看到老,那时我就觉得,这两人长大之后啊,肯定有戏!”

“行了!”秦女士突然打断她们,“还打不打牌了?不打你们通通给我回家去,听着烦。”

“哎呦秦姐你可不能这样说,我们也是在替颂颂­操­心啊,你现在可得抓紧了,我看那沈家小子确实挺不错,而且你们双方家里也知根知底……”

“颂颂还小。”秦女士没好气地打断道。

“都二十多了,不小了,搁我们那年代都有娃了,秦姐你听我说啊……”

秦女士突然站起来,把牌一推:“行,这牌我也不打了,你们回吧。”

————————————

几分钟后,时让再出现的时候,某人已经坐在地上哭得快要抽搐。

时先生神情也很是闷闷不乐,他走到唐颂跟前,转身,蹲下。

“上来。”

唐颂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嘟囔道:“你蹲低点。”

时先生木着脸,将身子又往下蹲了蹲。

唐颂这才笑开,伸出两只胳膊缠住他的脖子,待时让起身后,她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驾!”

寂静的街道上,月光倾泻了一地,路边的小花传来一阵阵幽香。

时让此刻却是没心情欣赏这些的。背上的唐颂一路都在兴奋地摆手晃脑,不安分地有好几次他都直接想把她扔地上。当然时先生也确实这样尝试了,只不过每次他一放手,背后的人就会马上用四肢紧紧地缠住他,怎么甩都甩不下去。

时让觉得他现在心里有些苦。

唉。

肩上突然被狠狠拍了一下。时先生决定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了,于是也狠狠地拍了一下唐颂软软弹弹的ρi股。

唐颂“嗷”地一声叫出来,她揉了揉ρi股,有点委屈:“你为什么打我?”

“那你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打我了……”

“是你先打我我才打的你。”

唐颂扁扁嘴:“我想叫你看样东西……”她说着伸出白­嫩­­嫩­的胳膊,“看,我的手链!”

时让面无表情道:“你今天已经让我看了二十二遍了。”

唐颂一副完全听不到他讲话的样子,依然在他眼前挥舞着胳膊:“好漂亮的手链啊,妈妈你买来送给我好不好?”

时让:“= =对不起,我是你爸爸。”

“你买来送我好不好嘛?”唐颂晃动着脑袋,“妈妈,我可喜欢这个手链了……”

时让:“熊孩子再动爸爸抽你。”

“你不知道……”唐颂眯了眯眼,“这个手链是时让帮我挑的……他也说……他也说好看的嘻嘻……”她用脸蹭了蹭时让的脖子,“他说好看……那肯定特别好看的……”

男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时让侧头,眼睛盯着她腕上的链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闺女。”

“嗯?”

“时让……他说过的话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唐颂用头在他肩上磕了磕,大声道,“时先生……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夜风中,女孩柔软的面颊像染了胭脂般,红得醉人。

时让抿了抿嘴。

过了会儿,他突然问道:“你真的特别想要生日礼物吗?”

唐颂又在他肩膀上磕了几下,委屈道:“想要……”

乔林路拐一个街口就有一家喜福珠宝的连锁店。时让背着唐颂走进去,将她放下后,他直接抓过她的手,指着唐颂手上的链子对柜员说:“要这款。”

柜员很快取来了手链,她笑眯眯地对时让说:“这款‘海蓝之星’最近很热销呢。请问先生是要送给什么人,她本人有过来吗?”

时让指了指坐在旁边椅子上傻笑的某人:“就是给她的,不用试了,我直接买单吧。”

“可是哪位小姐手上不是已经有……”

“假的。”时先生一本正经道,“她爸前两天在淘宝上九块九包邮给她淘的。”

柜员小姐:“……”

五分钟后,时先生付完款,拽着唐颂到路旁一张石凳上坐好。

他在唐颂跟前蹲下,说道:“把手给我。”

“给!”

“左手。”

“哦。”唐颂歪了歪头,乖乖将右手换成左手。

时让低头,将她腕上的手链解下。

唐颂一惊,想去夺她的手链。

时让单手束住她。

唐颂挣了挣,挣不开,她急了,看着时让委屈道:“你把它还我……”

时让看她一眼,声音轻缓道:“唐颂,我可以把手链给你,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是那明明是我的啊!”

“不对,那是我买给你的。你不记得了吗?我刚刚还去付款呢。”

“是吗?”唐颂晃了晃头,有些弄不清状况。

“那……那好吧……”她安静下来,“你问吧……”

时让见状松开她的手。他将手背到身后,鼓捣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握拳举到唐颂跟前,严肃道:“其中一只手是有手链的,你选哪个?”

唐颂鼓着脸看了一会儿,抓住其中一个拳头,喊道:“我要这个!”然后就张嘴去啃。

时先生大力推开她的脸,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几秒钟后,他看向唐颂,云淡风轻地说:“刚刚不算,你再选一遍。”

“哦。”

第二轮过去,时先生再次黑着脸:“不算。”

如此又是过了几轮,时让的手背上已经整整齐齐排了好几排牙印,他蹭了蹭手上的口水:“

= = ,不算。”

第八轮,眼看着唐颂蓄势待发再次扑过来,时先生突然喊了一声:“停下!”

唐颂身子一顿,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时先生低咳一声,转过头看川流不息的行人。

唐颂见他一直不说话,挥舞着胳膊正要开口,这时,灯影摇晃的路边突然响起一段谜一般的rap——

“呦!呦!切克闹!呦!呦!切克闹!我说唐颂你说呦!唐颂,呦!唐颂……?”

“……”唐小朋友歪歪头,不明白。

时先生很执着:“唐颂,呦!唐颂,呦!唐颂,呦!唐颂……?”

“……呦”

“很好。”时先生心满意足地点头再点头,他张开右手掌心,“你猜对了,就是在右(呦)手。”

也是心累。

作者有话要说:呦!呦!切克闹!【doge

☆、决裂

唐颂一看到那串亮闪闪的手链就笑眯了眼,她伸出又圆又白的胳膊,乐呵呵道:“戴!”

然后整个人就失去意识,直直倒向了时让的怀里。

时让嘴角抽了抽。

他轻轻揽住她,先将左手手心里握着的东西塞进她的衣兜里。然后他托起她的手腕,替她将手链戴上。银­色­的手链在路灯下闪着皎洁的光芒,衬得那细白的手腕更加莹洁如玉,时让忍不住伸出手指拨了拨上面的珠子。

怀里的人动了动,嘟囔着开口:“你骗人,我的手链才……才不是假的……”

时让轻笑,声音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和:“笨蛋,现在的才是真的,因为……心意是真的啊……”

接下来,时让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到达唐颂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时让将唐颂从车里抱出来,他一手揽着她,一手从她包里翻出手机,准备给她家里打个电话,让她妈妈下来接。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颂颂?”

男的?

时让皱了皱眉,按唐颂之前的描述,她家里应该没有兄弟呀。

“唐颂喝醉了,你下来接一下她吧。”

沈桓很快跑了下来。他看到倚在时让怀里的唐颂,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见男人顿在那里,还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时让眨了眨眼,­干­脆抱起唐颂,上前几步,将人扔到对方怀里。

沈桓一愣,忙小心翼翼接过人。他抿了抿­唇­,问道:“这位先生你和颂颂是?这么晚她怎么会……”

“不知道,不认识,路上捡的。”时让摆摆手,一副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桓皱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抱着唐颂上楼。

唐颂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

她揉了揉太阳|­茓­,半坐起来。

怎么就喝醉了呢?唐颂捶了捶脑袋,脑海里一片混沌。关于昨天最后的记忆就是她坐在沙发上偷喝时让桌上的酒,然后越喝越渴越喝越渴……后来发生了什么?是她喝醉了时先生把她送回来了

唐颂又捶了捶脑袋,一眼撇到腕上的手链,情绪不自觉地又低落了下来。

穿好衣服走出房间门的时候,唐颂破天荒地闻到了粥的香气。

她走进厨房,只见秦女士已经将一碗白粥和几份小菜摆在了桌上。

“吃吧。”

唐颂从小到大都很少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菜。爸爸很宠妈妈,以前他在的时候都舍不得让她下厨,基本所有的家务活都是他自己包了。爸爸去世之后,才十一二岁的唐颂就开始学着去做饭做菜,料理家务,接过爸爸的重担,将整个家打理得仅仅有条。即使是现在,唐颂出去上班一整天,秦女士也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自己下个厨,大多的时候都是点外卖,更别说是唐颂休息在家的时候了。

所以今天,即使只是一碗煮得有点糊的白粥和一点咸菜萝卜­干­,唐颂依然觉得幸福得不行。她将整碗粥一口不剩地喝完。

洗过碗出来,秦女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哦。”

唐颂坐下后,秦女士看着她道:

“昨天晚上沈家那小子来找过你。”

“沈哥哥?”唐颂有些吃惊。

“嗯,他来了几次,后来我­干­脆就让他在家里等了。昨天就是他接了电话下楼去把你接上来的。”

“那妈妈……”唐颂试探着问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不是书巧那丫头吗?你到底喝了多少,连谁送你回来都忘了?”

唐颂僵硬地笑两声。

“丫头,你……是不是和沈家那小子在谈?”

“谈?谈什么?”唐颂呆愣地问了一句,回过味来之后马上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呢老妈!我和沈哥哥……怎么可能啊?我们……我只把他当哥哥啊!我要是跟谁谈恋爱肯定会跟您报备的。”

“那上回那个男人……”

“老妈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上回你打过去刚好是无双的弟弟接的电话,我没有乱到男人家过夜啦。”

“最好是这样。”秦女士轻哼一声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我也是担心你,你还小呢,别这么早谈恋爱,现在社会上骗子多。”

“放心啦老妈。”唐颂窝到母亲怀里,“我不会被骗走的,我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呢。”

秦女士低头看着她,眉宇间的晦­色­却是一直没有淡下来。

————————

唐颂回到店里的时候,辛遇正站在收银台边打呵欠。

她一看到唐颂,马上朝她走过去:“小词,我觉得今天双双好像不太对劲啊。”

“是吗?”

“嗯,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又出事了,她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辛遇。”唐颂抬头打断她,“她难过,只是因为她心虚。我不想跟你提她了,好吗?”

辛遇一愣,万年不变的笑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你们……怎么了?”

唐颂径直往里间走去,纪无双正在里间烘焙蛋糕胚,唐颂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进了换衣间。

刚换好工作服,纪无双就敲门进来了。

“你……”她停顿了下,接着道,“我……对不起,昨天那样对你。”

唐颂不理她,直接朝门口走去。

“小词!”纪无双叫住了她,“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我妹妹她不能被当作小偷……”

“她本来就是小偷。”

“她不是!她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小词你听我说,被当成小偷遭众人嘲讽鄙视的滋味我从小经历过,那时因为家里穷,宿舍的同学丢了钱包就污蔑说是我偷的,那时候没有人相信我,周围的人通通都用鄙夷的眼光看我,那种感觉有多生不如死我知道……所以,我妹妹还小,我不能让她经历这一些……对不起……”

唐颂抬头看她,突然幽幽一笑:“我知道的,在每个人心中,不同的人总是会有不同的排次的。在纪无双心目中,妹妹是最重要的,所以必要的时刻,对错是非还有唐小词就都成了可以舍弃的那一个。”

“小词,我……”

“双双……”唐颂使劲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我理解的,我理解你,但是……我不会原谅你。因为啊,我很胆小的,被伤害过一次,我就会更加小心翼翼,不会让自己再有第二次受伤的机会。所以以后,你再也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了……”

纪无双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最终低头苦笑。她走到自己的储物柜旁边,拿出一件折叠的平平整整的裙子:“这是你昨天换下来的裙子,这次不要忘记带走了,还有……”

她侧过头去揉了揉眼眶,声音有些微哽:“昨天忘了说的,裙子,你穿上很漂亮,还有……生日快乐……”

————————————————

唐颂下班的时候情绪还是很低落。还没上地铁,林书巧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唐颂想到昨天被她撞破的“好事”,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笑容。

她接通电话,装作很凶的样子:“林书巧昨天你背着做了什么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林书巧在那边“嗯哼”两声:“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当时才几点啊,你们就……啧啧啧……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这不是人家吃饱了正好有力气嘛……”林书巧娇羞地一笑,“宝贝儿你现在有空吗?请你吃饭呗。”

“请我吃饭­干­嘛?难道你也想吃饱了跟我­干­羞羞的事?讨厌啦!”

“……”

十五分钟后,唐颂打车来到两人约定的地点。

林书巧已经在位子上等着了。唐颂坐下之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长方形小盒,放到唐颂面前。

“生日礼物,本来昨天就想给你的,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我脑子太乱了就给忘了。”林书巧说着揉了揉唐颂的脑袋,“宝贝儿原谅我啦,明年生日肯定陪你过。”

“你说的哦,这些年你都在国外,都好久没有和我一起过生日了。这次先原谅你,下次不许忘了!”唐颂说着喜滋滋地拆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很别致的水晶胸针,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喜欢得不行。

林书巧笑她:“好啦,高兴成这样,小孩似的。先收好,快点菜吧,刚刚在电话里头不是还嚷嚷着饿吗?”

“因为你是送的我才这么喜欢嘛。”唐颂大眼睛弯起,她小心地将胸针收好,放进包包里,又反复确认了几遍包包拉链有拉好,才转回身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哦对了,昨天还有人托我拿东西给你。”

在唐颂疑惑的目光中,林书巧将一把小花伞放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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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胖远

“昨天遇到了时先生,他让我拿给你的。”

“好漂亮的伞啊。”唐颂拿过伞仔细端详了下,“不过他给我这个­干­嘛?”

“咳咳,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哦还有,他还给了你一份黄桃寿司,不过我怕放到今天会坏了,昨天就和阿晋把它给解决掉了。”

“你们吃了啊……”唐颂显得有点悲伤,“黄桃寿司很好吃的。你们有一口一口认真地全部吃完吗?”

“咳咳……”林书巧想到昨晚她和时让两人是怎样把寿司“一口”、“一口”吃完的,不觉俏脸微红。

唐颂还在哀悼她的黄桃寿司,不过菜上桌后,她又马上恢复了­精­神。

她先夹了几样林书巧爱吃的到她碗里,然后才开始埋头吃。

林书巧看着她,目光有几分感慨:“这么多年了你都还是这样,永远记得身边每一个朋友的喜好,知道我爱吃什么,不吃什么。一起出来吃饭,点菜也都是按着我们的喜好点……”

唐颂皱了皱鼻子,乐呵呵道:“因为每次和好朋友出来吃饭我都会很开心啊,我什么都爱吃,所以当然要挑着你们喜欢的点让你们也开心啊!”

林书巧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唐颂撇开她的手,鼓了鼓腮帮道:“别仗着身高就把我当小孩啦。你快说说你和秦先生昨天的细节呗,我好想听啊!”

林书巧哭笑不得:“你想听哪些细节……”

“唔……有很多啊,”唐颂眨巴眨巴眼,“像大小啊ti位啊次数啊还有持续时间什么的……”

“= =这些问题你留着到时跟你自己男朋友研究去。”

“小气鬼!”

林书巧无奈地看她一眼,她吃了几口碗里的东西,突然停下来,看着唐颂蹙了蹙眉道:“对了,你昨天打给我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后来回想了一下觉得你当时的语气好像不太对。”

唐颂拿着筷子的动作僵了僵,她抬起头,笑得很开朗:“没事啦,就是昨天你没有陪我过生日所以不太开心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事。”

林书巧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她想了想,握住唐颂的手,认真道:“昨天是我不对,以后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唐颂大力点了点头,她弯着眉道,“书巧,你能回国来,真的很好……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啊。”林书巧笑着说,“虽然现在想起来挺傻的,但是我们以前一起念高中的时候不是约定过吗?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结婚的时候就当对方的伴娘,生了小孩要给他们订娃娃亲,以后老了还要躺在同一个院子里晒太阳,这些我通通都记着呢。”

“嗯……”唐颂鼻子酸酸的,“我也记着,书巧,谢谢……”

“傻瓜!”林书巧夹一块­肉­到她碗里,轻笑着斥道。

直到很多年以后,唐颂依然会想起这样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林书巧将一块肥­嫩­­嫩­的­肉­夹到她碗里然后叫她傻瓜的样子。那时候她们都已经老得快走不动了,却依然­精­神十足地坐在躺椅上,吐槽着老伴今天又拿错牙刷了,谁家的臭小子又平跑来跟自家孙子抢媳­妇­了,时光没有摧毁一切,留下来的终将被印证成为最美好的。

晚上唐颂回家的时候,发现沈桓正在楼下等着他。

“沈哥哥?”

沈桓朝她笑一笑,递给她一个袋子:“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唐颂甜甜一笑,“我听我妈说了,昨天你有来找过我。是你告诉我妈送我回来的是书巧吗?”

“嗯,我多少知道你妈的脾气,要是知道你跟男人去喝酒,她肯定要生你气。”

沈桓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所以……昨天送你回来的是……”

“哈哈……”唐颂吐了吐舌头,“就是我一个朋友啦,普通朋友,沈哥哥谢谢你帮我瞒着我妈。”

“普通……朋友吗?”沈桓眉间一松,他弯起嘴角,朝唐颂温和地笑道,“好吧,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唐颂回到家后,拉开包包,看到里面的小花伞,她还是忍不住拨通了时让的电话。

“时先生,你­干­嘛给我一把伞啊?”

“不好看吗?”

“额……好看是好看……”

“你昨天的衣服洗了没?”

“……洗了。”

“那件大衣呢?”

“早上送去­干­洗了。”

“唔……”时让沉吟了一下,“你约莫……把某个重要的东西落在大衣口袋里了。”

“没有啊。我很少往衣服口袋里放东西的,因为总是忘记拿出来。”

“那个手链,就是你自己……你妈妈买给你的手链,好像被我放在你的衣兜里了……”

“……”

“你现在手上戴着的,其实是我重新给你买的。”

“……”

几秒种后——

“老妈!­干­洗店的电话你有记吗?我忘记存了嗷嗷嗷……”

————————————

因为就要春节了,林书巧的爷爷­奶­­奶­又在这边,所以林书巧这一趟去美国就顺便把父母和七岁的弟弟林书远给接了过来。

这天,唐颂结束完工作,双手提着两个蛋糕从甜点屋里走出来。林书巧正开着车在门口等着。

后车门刚打开,一个胖乎乎的­肉­团子就扑了上来,抱着唐颂的身子猛蹭。

坐在驾驶座上的林书巧转过身来,扯着小家伙的领子往后扯:“臭小子你往哪蹭呢?我宝贝的便宜是你能占的吗?”

林书远“嗷呜”叫两声,挣脱开魔掌,然后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唐颂。

唐颂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将蛋糕放好,然后凑上前,亲了亲林书远白­嫩­­嫩­的脸蛋:“欢迎回国啊远远。”

林书远小朋友幸福地嚎一声,要不是车上空间不够,他真想就地滚几圈。

“小花痴!”林书巧“啐”他一声,然后对唐颂道,“宝贝儿你还是到前面来坐把,省得那臭小子猥-亵你。”

林书远闻言,圆圆的身子马上一跃而起,抱住唐颂的胳膊:“颂颂憋走!我才不会喂鞋给你吃!”那叫一个泫然欲泣情真意切。

林书巧一掌拍到他额上:“臭小子要泡妞先给我把普通话说利索了再说!”

唐颂已经笑得不行,她弯腰坐进后车座里,朝林书巧道:“好啦好啦,你别欺负他了。”说着她将两个蛋糕中比较小的那一个递到林书远面前:“喏,远远这是给你的。”

林书远的眼睛一亮,将整个蛋糕盒抱进怀里,兴冲冲地正要拆开,林书巧一掌又是劈过来:“回去再吃,要不然弄得满座椅的­奶­油和蛋糕屑看我不neng死你!”

林书远扁扁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了看姐姐,又移向唐颂。

唐颂轻咳两声,摊了摊手,表示我也没办法。

“姐姐坏!姐姐神经病”林书远悲愤地控诉两声。

林书巧笑眯眯道:“你继续骂啊,不是我说啊林书远,都两年了你用来骂人的普通话还是只会这么两句,等你哪天学会十句了我就让你在车上吃蛋糕,怎么样?”

林小朋友脸蛋都要气红了。

林书巧挂上档,车开始上路。

唐颂一边给林书远顺毛一边问正在开车的林书巧:“等下去哪儿吃饭?”

“滨海路那边最近不是新开了一家中餐厅吗?听说挺不错的。对了,我在电话应该有跟你提过吧,等下时让也会过来。”

“嗯。”唐颂回道,“不过今天不是你们的二人约会吗?怎么突然叫上我们那么多电灯泡?”

“小混蛋从昨晚下飞机就一直吵着要见你,我妈就让我今天带上他去找你吃饭,不过出国前我就跟阿晋已经约好了今天要见面,所以我和阿晋就决定­干­脆叫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好了。”

“哦。”唐颂点点头,余光瞥到某只小胖子偷偷摸摸爬下了车座椅,然后将整个身子团成一团,塞进过道里。

确定自己躲好后,胖远蜷了蜷手指对唐颂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这才将蛋糕抱到膝前。

他乐呵呵打开盖子,张嘴“嗷呜”一口咬下去,顿时满嘴馨甜。林书远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一条缝,然后开始双手齐上,一手抓一口地囫囵往嘴里塞,不一会儿,皮座椅上就已经被糊了好几处­奶­油。

唐颂也是有点不忍直视,等他吃完后,她抽出一张面巾纸,将他胖乎乎的小手指一根根抹­干­净。抹完最后一根的时候林书巧的车刚好开到目的地。

林书巧风情万种地走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一秒变夜叉:“臭小子你真以为我看不到你偷偷躲在后面­干­什么是不是?姐姐我都忍一路了,看我现在收不收拾你!出来,我们去天台谈一谈!”

林小朋友瞬间开启“嗷嗷”大哭模式,死活不下车,一边哭还一边喊着:“姐姐坏!姐姐神经病!”

唐颂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姐弟俩,余光瞄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人,忙朝他们招招手。

时让和秦晋两人走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有些呆愣。

秦晋有些好笑地将林书巧拉开:“好啦好啦,跟小孩子吵什么?”

唐颂趁机伸手将林书远提溜下来,但毕竟小胖墩体重在那,唐颂抱他的时候脚歪了歪,站在她身旁的时让见状忙扶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胖远对战时先生【雾

☆、心疼胖远

唐颂站好后,抬头朝时让笑了笑。

“还好你们过来了,不然他们姐弟一吵起来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啊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唐颂说着拍拍还赖在她怀里不起身的胖远:“远远,你起开一点,我还要去车里拿东西。”

唐颂从车里拎出一个蛋糕,这个蛋糕明显比刚刚给林书远吃的那个还要大出许多。她将蛋糕拎到时让面前,笑得很甜:“这是我特意做给你的,你待会儿吃完饭带回去吧。”

时先生顿时眼睛都亮了,他双手接过,看着蛋糕的眼神和刚刚在车上的林书远简直没有两样。

唐颂看着这样的时让,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变得温柔……

林书远看看那头一对,这头一对,圆嘟嘟的脸霎时鼓了起来。他不敢去惹林书巧,只好蹭到唐颂与时让中间,撅高了脑袋朝唐颂卖萌:“颂颂我们进去,我饿……”

唐颂拍拍他的头,四人加一个小­肉­球一同走进了餐厅。

这是一家中式餐厅,秦晋来之前就已经先定好了五人位的包厢,几个人直接走到里面坐下。

主位上已经先放好了几碟开胃小菜,林书远见状忙兴冲冲地爬到主位的凳子坐下。

林书巧瞪他一眼,跟秦晋两人挨着坐下。而剩下的两个紧挨着的座位自然就是唐颂和时让的了。

因为室内比较温暖,唐颂一坐下来就感觉到微热,她将大衣脱下来,然后又自然而然地接过时让脱下来的外套,一起拿到墙边的挂钩上挂好。

林书巧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胖远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从进来到现在,姐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直在跟身边的男人卿卿我我,偶尔还做些少儿不宜的动作,她不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吗?!而颂颂,他最最喜欢的颂颂,注意力也完全被她身边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抓走了,长得好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为什么颂颂要一直找他说话,他也想和颂颂说话啊!他瘦下来会比那个男人好看一万倍的好不好!

林书远摸摸肚子上一圈小肥­肉­,神情有些哀伤。这个无耻的看脸的世界!

不行!­奶­­奶­说过,男儿当自强!下定决心的林书远小朋友果断跳下了凳子,然后拖着它挪啊挪啊,实木凳在地上划拉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中途秦晋和唐颂想上去帮忙,林书巧朝他们使一个眼神,意为:让小混蛋瞎折腾去,憋管他!

于是该说话的继续说话,该抱抱的继续抱抱,短短一段距离林书远走得十分哀伤,这是艰难孤苦的一程,这是辛酸无奈的一程,这是他人生中重大的转折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里程碑!从此他明白了什么叫一个人的战斗,什么叫成长总伴随着苦痛,他想,他终于学会了两个字——坚强!

终于将凳子挪到了唐颂和时让身后,林书远拽拽时让的衣摆,见他回头,林书远努力将头仰得很高,用鼻孔对着他道:“泥过去一点!”

时让若无其事地回过了头,继续低头翻菜单。

林书远:( ̄△ ̄;)喂

唐颂捂着嘴“扑哧”笑两声,想一想他“大老远”地搬着凳子过来,也是蛮心疼,于是她起身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对林书远招招手:“远远,坐进来吧。”

林书远瞬间咧开了嘴,他将凳子推到唐颂和时让两人中间的空位上,然后一咕噜爬上去。唐颂将碗筷烫好了拿给他,小家伙特别得意,转过脸朝时让哼了一声。

时先生放下手中的菜单,突然转过头对唐颂说:“你放一张空椅子在我们中间做什么,上面又不坐人。”

矮胖远一下子就被戳中了膝盖,他努力挺了挺小身板——在这呢,人在这呢!你低头往下看看!

林书巧对于亲生弟弟被人身攻击这回事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她收起菜单朝对面两人道:“你们决定好点什么菜了吗?我喊waiter进来咯。”

时先生有些失望:都没有喜欢的。

他抬头看向秦晋:“你不是说这里有桂花糯米藕吗?我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秦晋面无愧­色­:“骗你的。”

时先生十分悲愤,他转头看向唐颂,却见她已经被小胖子给缠住了。

只见林小胖抿着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粉­色­信封,然后塞到唐颂手里。

唐颂惊讶:“给我的?”

林小胖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拽了拽袖口,用一种看似平淡实则深藏功与名的语气说:“给你看的,我收到的情书。”

“情书啊!”唐颂努力装出一副“你好了不起”的样子道,“远远你好受欢迎啊,这么早就收到情书啦!我长这么大都没收过呢。”

林书远得意地扬起了头,然后将手伸进另一边口袋摸索起来……

此时此刻,百无聊赖的时先生默默起身,移到他们身后,他将脑袋枕到唐颂的椅背上,幽幽地说:“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收到过情书了。”

唐颂:“……”你一定要跟小孩子比这个吗?

“唐颂……”

“嗯?怎么了?”

时先生皱了皱眉,双手捧胸:“我有点难受。”

唐颂回头看他,确实时让的脸­色­看起来恹恹的。

唐颂顿时蹙起了眉:“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

时先生低垂着眼,无­精­打采道:“不知道,就是觉得恶心,想吐,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恶心,想吐,没胃口,这听起来感觉好像某种了不得的大病啊!唐颂咬着­唇­看了时先生平坦的肚子一眼——不能吧……

“是不是这里面空气太闷了?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此话一出,矮胖远就坐不住了,他小短腿一蹦,跳下来,巴住唐颂的大腿,声泪俱下:“不要走!”

唐颂为难地看看他,又看了看时让。

“远远,我就出去走一圈,上菜之前我就会回来了,很快的。”

林书远摇着头,泪如雨下:不,他有种预感,颂颂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时先生抱起一旁的大蛋糕,眼睛弯作一条桥:“我们走吧。”

你看,他连蛋糕都带走了,一定是不想回来了……林书远鼻涕泡都要哭出来了。

最后,痴汉远倚在门边,哀伤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吸了吸鼻子,从裤兜里掏出那封没有递出去的他写了一整夜的情书,只觉得人世沧桑,无限凄凉……

“时先生,我们在这附近的林荫道走一圈就回去吧,树下空气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等下回去就有胃口了。”

时先生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我们还要回去吗?”

“诶?”

“我不要回去,我不喜欢这家餐厅的东西。”时先生说着提了提手里的蛋糕,“我们自己找个地方吃蛋糕吧。”

唐颂叹口气:“时先生你不能老这么挑食的。”

“对面有个公园,我们去那边吃吧。”时先生兴冲冲地指着马路对面说。

唐颂抬头看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先打个电话跟书巧他们说一下。”

不得不说,胖远你对情敌的了解果然是最深刻的= =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时让突然停了下来,他将蛋糕塞到唐颂手里,然后对唐颂说:“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唐颂点点头。

几分钟后,时让回来,手里空空如也。

唐颂:“东西呢?”

“诶?”时先很呆萌地敲了敲脑袋:“糟糕,去到那里又忘记买了呢。”然后步伐很轻快很少女地开始往公园里面走——

“你快点啊,好想快点吃蛋糕啊。”

这浮夸的演技也真是够够的了!唐颂气呼呼跟上去——明明就是自己嫌重不想提东西,就借口走开把蛋糕推给我拿……怎么会有这么懒的人啊?!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公园里有不少跳广场舞的大妈,唐颂看得眼睛发亮,指着她们朝时让跃跃欲试道:“我也想跳,我们过去好不好好不好?!”

时先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下子就离了她十几步远。

哼!

唐颂跺跺脚,追上去。

“时先生,蛋糕你来拿!”

“不要,重。”

唐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两人最终在一个小亭子里面坐下。

唐颂把蛋糕摆到桌子上,鼓着腮帮子道:“蛋糕是我做的,一路都还是我提的,等下我自己一个人吃,时先生你不能吃!”

时先生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表情是满满的不认同:“想不到你竟幼稚到如此程度……”

唐颂:(一︿一++)到底是谁比较幼稚?!

唐颂忿忿地拆开蛋糕盒,蛋糕是她快下班的时候做好的,因为天气冷的关系,表面的巧克力还没有融化,混合了­奶­油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甜香味。

唐颂抬头看时让一眼,果然见他睁圆了眼,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蛋糕给吸引了。

唐颂忍不住发笑,心里的气也消了,她拿出小刀,准备将蛋糕切开来分着吃。还没动手,时让突然伸手挡住了她。

他说“你等等。”然后用左手虚虚地挡住蛋糕,另一只手在蛋糕上方摆弄了一下,等他放开手的时候,唐颂看到蛋糕上方赫然立了两支彩­色­蜡烛,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看起来那么温暖,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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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愿望

唐颂吃惊地捂住了嘴。

“因为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几岁生日,所以我就买了一个比较适合你的数字。”

“你才二呢。”唐颂笑骂道,声音里却是微微带上了哭腔——“你刚刚去便利店……就是去买这个的吗?”

“唔……”时先生点点头,“你上次不是都醉成那样了,肯定也没有记得许生日愿望。今天有蛋糕,也有蜡烛,所以有什么生日愿望的话你就补上吧。”

唐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闭上眼,郑重地许下了三个愿望。

睁开眼的时候,时让正坐在对面看着她,他的脸在烛光下温柔得不可思议,让她的心不自觉变得又酸又软起来。

唐颂吹灭了蜡烛。

时让举起小刀,将蛋糕切下一角,放到托盘上,然后递给唐颂。

“谢谢。”唐颂甜甜地笑着道。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时先生无比自然地将剩余的蛋糕揽到自己面前,用叉子挖起,含进嘴里,咀嚼,下咽。

对的,时先生就这么利落­干­净、厚颜无耻地吃完了将近一整个蛋糕,而分给她的,就只有最开始的那么一小角。

唐颂:……

晚上,唐颂躺在床上,她摩挲着腕上的链子,脑海中又再次闪过那个画面——男人蹲在她面前,一边给她戴上手链,一边温柔地说着:“笨蛋,现在的心意是真的啊。”

然后便是一夜好梦。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唐颂早早地起了床。做过早饭,她换上新衣服,搬了一个梯子到门口,开始贴春联。

正贴着横批的时候,沈宁来串门了。小丫头抱着一根糖葫芦,站在梯子旁开始瞎指挥。

“不对不对,唐颂颂你贴歪了,要往左挪!”

“左边吗 ?”

“对对,再挪一点,再挪一点,哎呀你挪过啦!唐颂颂你怎么这么笨啊!”

唐颂擦擦额头上折腾出来的汗水,低头瞪她一眼,叹口气,只好将联子一点点撕出来重新贴。

“沈宁,你是不是又在给颂颂姐姐捣蛋了?”伴着声音,沈桓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没好气地看了小丫头一眼,然后抬头对唐颂说:“颂颂,你下来吧,我来帮你贴。”

唐颂开心地应一声,从梯子上下来。

她先是狠狠揉了一把沈宁的头发,然后对沈桓说:“那麻烦你啦,沈桓哥哥。”

沈桓很快贴好了联子下来,他看了看唐颂,笑道:“怎么贴个春联也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的?”

唐颂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干­净额间的汗水,问道:“沈哥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是我妈让我过来的,她想请你和秦姨一起上我家吃年夜饭,这样大家也热闹一点。”

沈宁闻言在他身后撇了撇嘴:明明是你自己提议的,还赖在老妈头上。

唐颂迟疑了下,还是摇摇头:“对不起啊沈哥哥,我妈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热闹的,我们就不过去了。你跟阿姨说,我改天再去看望她。”

“这样啊……”沈桓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温柔道,“那行,改天你过来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新年快乐,颂颂。”

“唐颂颂新年快乐!”沈宁也在后面扯了个鬼脸道。

“嗯,你们也是,新年快乐!”

晚上,唐颂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晚餐。两人吃完饭后,唐颂将餐桌收拾­干­净,就兴冲冲地打开电视机,拉着秦女士一起坐下来看春晚。

唐颂看得很入迷,每次有个什么歌手出场,唐颂就会瞬间变身脑残粉,一副陶醉状道:“天啊老妈你看他长得多帅啊,他唱歌真好听啊,这个歌词简直不能再赞啊balabalabala”

演到小品的时候唐颂更是激动,无论好不好笑,演员每讲一句话,她都要在那里拍大腿捂肚子,笑得跟抽风了一样。

半个小时下来,秦女士终于忍无可忍,她拍了拍唐颂的脑袋,没好气道:“有那么好笑吗?”

唐颂瞪大了眼睛:“不好笑吗?”然后电视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她又大笑着在沙发上滚了起来。

秦女士看着她,颇无语。她转头看向电视,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怔忪:

“现在春晚赵本山都不来了吧。以前你爸就喜欢看赵本山,每次看赵本山小品的时候他也是像你这样笑个不停……”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唐颂顿了一下,笑哈哈地回道:“是啊是啊,老爸就喜欢看这些小品,我记得以前春晚的小品片段他都是追着重播一遍遍地看,后来连台词都会背了!”

秦女士说:“是啊……”语气微微有点恍惚——

“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已经这么大了……”

她转头看向屏幕,不一会儿,唐颂的笑声又“咯咯咯”地响了起来,秦女士看她一眼,嘴角不觉也跟着弯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

“哈哈老妈你快看快看,我男神出来了!就是那个骨头恋人的男主角,我跟你提过的李建峰……”

唐颂转头,看到秦女士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唐颂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上前轻轻拍醒她:“老妈,这里凉,我扶你回房里睡吧。”

将秦女士扶回房后,唐颂又回到客厅坐下来。她将双腿蜷到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到电视荧幕上。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电视的嘈杂声还在继续着……

——————————————

时针慢慢指向十二点。

“十,九,八,七……”电视上倒数的声音开始响起,唐颂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跟着念:“五,四,三,二,一。”

“嘭!嘭……”巨大的烟花声在窗外响起,伴随着响起的还有唐颂的手机铃声。

“喂?”

“小词是我啦时馨!”

“时馨?”

“是呀!你现在在哪?在家吗?要不要出来?我和我哥现在在清湾路这边的江边广场放烟花呢!”

“我……”

“我告诉你,这边人超多,可热闹可好玩了!你快来,我们等你!”时馨说完就挂了电话。

还真是亲兄妹,连自说自话的毛病都一模一样。

唐颂抿了抿嘴,还是到房间拿上外套,悄悄出了门。

因为是除夕,这个点了街上依然一片灯火通明。唐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挂着的喜庆的笑容,心情不知不觉也变好了。

江边广场离家并不远,唐颂几分钟就走到了那里。

一眼望过去广场上都是人,烟花绽放的声音在空中轰隆隆地响着。整片天空被各­色­光芒照亮,绚烂无比。

唐颂很快就顺着电话的指引找到了时家兄妹两人。

时让看到唐颂的时候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过来。

他上前两步,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小孩蹭蹭蹭地冲了上来,把唐颂撞得一趔趄,直直倒向时让的怀里。

时让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她。怀里的身体软软的,有一股甜甜香香的蛋糕的味道,时让怔愣了一下,竟忘了推开。

唐颂也被这一撞撞懵了,她抬起头,隔着时让的肩膀瞪了那臭小孩一眼,谁知小家伙竟还停下来,回头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叔叔可忍,婶婶可不能忍。

唐颂挣扎着就要去追,头上传来一声低咳,唐颂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时让的怀里,她一下子就红了脸。

时馨在两人身后,举起大拇指朝小家伙点了个赞,然后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唐颂从时让怀里退下来,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时让看了唐颂一眼,突然道:“你今天穿这身不错。”一身红通通,喜庆得就像个年娃娃。

“是吗?”一听有人夸,唐颂马上把尴尬什么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360度转了一圈,喜滋滋地说:“这是我新年特意买的红­色­呢大衣,看上去是不是特­精­神?”

“嗯。”时先生点点头,“挂杆上就是迎风飘展的五星红旗了。”

时馨“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唐颂鼓着腮帮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时让也笑,眼中微有暖意。他放了一个烟花到地上,抬头问唐颂:“要放吗?”

唐颂兴奋地点点头。

时让递了一个打火机给她。

唐颂上前点燃,然后马上跳开捂住耳朵。

“嘭”地一声,烟花升上夜空,由光亮的一点瞬间散开,层层叠叠,就像在天幕中织就的锦绣,亮得夺目而耀人。

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眼看着最后一缕光亮也即将被漆黑的夜空吞没,唐颂眼里涌入一丝失落。

“小词快让开!”

时馨话音刚落,唐颂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拽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她的耳边一暖,是那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嘭”“嘭”几声,又有两朵烟花升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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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开心

时馨话音刚落,唐颂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拽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她的耳边一暖,是那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嘭”“嘭”几声,又有两朵烟花升上空中

唐颂不禁抬头看向正上方,时让的脸在明亮的花火下不停变幻着­色­彩,他的­唇­微微抿着,望向天空的目光纯粹而专注,这样的表情近乎孩子气。

唐颂有点想笑,又有点不知所措。她侧了侧身避开他的手,耳边的温暖骤然消失,周围的声响清晰了起来,来自四面八方的喧闹齐齐涌入耳朵,将她心头刚刚升起的那丝恍惚瞬间淹没掉。

唐颂抬头望向天空,烟花,消失了。

唐颂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半,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回房间抱起枕头被子偷偷地钻进了秦女士的房里。

|­乳­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秦女士睡得很熟,鼾声在房间里起伏着。

唐颂铺好被子后,蹲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开心哦。”

时家。

时馨一进门就被八卦欲|望强烈的时妈妈给拖进了房间。

时馨将今晚时让和唐颂的每个互动以及对他们未来的展望及期许整合成了一个大长篇,两人凑一块儿讲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躺在心心念念等着抱老婆暖被窝的时爸爸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他翻身下床,特意砸了一下枕头,谁知背对着他的两人完全不care。

时爸爸气哼哼出了房间,想去找儿子谈人生。

时让正在接电话,他抬头看了满身怨气的老爸一眼,淡淡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句“随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爸,有事吗?”

时爸爸在床上坐下来,他看着时让,突然浑身气场一变,充满慈爱地道:“父观汝印堂发黑,面带愁容,可是今日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时让:“……”

“父历人生数十载,世事多晓畅,汝之烦忧大可同父细讲,父当为汝疏之理之,以求通达。”

时让:“= =说人话。”

时父:“好孤单好寂寞我们来聊聊心事嘛嘤嘤嘤……”

时让默了默,也跟着坐到床上。他先是沉思了一下,然后道:“好几个星期前,我本来想种一棵树。但是,我不小心把它种死了。本来我应该要不开心的,但是好像又不是很在意。本来我以为我想要种活它的,可是想想又觉得不种活也没什么所谓。爸,你说我该不该继续种它呢?”

时父:……真的是年纪大了吗?怎么现在少男心都这么难懂的吗嘤嘤……

他低咳了一声,尝试着建议道:“要不……就不种了吧?”

“可是……”时让皱着眉,有些苦恼的样子,“不种活它的话,那颗种不活的种子就会一直埋在我心里,我怕有一天,万一我想种别的种子了,会不会因为怕种不活而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额……”时爸爸表示真的完全听不懂啊,他胡噜了一下脑门,继续问,“所以,你现在是找到另一颗想种的种子了吗?”

“我不知道……”时让低下了头。

“好吧……”时爸爸拍拍他的肩膀,深沉道,“不知道的事就先不要想那么多了,早睡早起,身体­棒­­棒­,我去找你妈了,爸相信你,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能自己解决的。加油!”他握了握拳。

所以说这场对话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啊?!

年轻人的世界已经再也不能懂了嘤嘤嘤……时爸爸就这样捧着一颗破碎的心回了房间。

剩下时让一人独自看着窗外,陷入了迷惘……

春节过后林书远就要跟着爸爸妈妈回美国了。

上飞机的那天唐颂也跟着林书巧去送他们。

林书远抱着唐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并发誓一定要少吃零食,好好减肥,明年回来让她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他。说完这句话,未来的高帅远小朋友羞涩且欢喜地接过了唐颂手里的慕斯蛋糕。

林书巧:……

几人正在互相道别,突然唐颂眼睛一亮,喊了一声“时先生?”

另一个登机口处,正拄着行李箱闷闷不乐的时先生循声望了过来。

看到是唐颂几人,他的表情也有些吃惊。

时让扯了扯坐在他旁边的人:“院长,我看到院长夫人了。”

秦晋闻言抬起头,正好与望过来的林书巧四目相对,两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不去打个招呼吗?”时先生眨巴着眼睛,兴致勃勃地问。

“去啊,当然去。”秦晋收好手中的文稿,回道,“不过,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别想趁我走开偷偷溜回去。”

时先生刚翘起的嘴角就这样垂了下来。

两人走到唐颂几人所在的登机口。

唐颂笑眯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林胖远则瞬间开启了全面警戒状态,圆滚滚的一团硬是横在她和时让中间,发誓不让两人靠近半分。

林书巧无语地低头揉乱他的头发。秦晋过来之后,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这两位是……”林母疑惑道。

唐颂笑着指指胖远旁边的人,道:“他是时让。”然后又指指秦晋:“他是秦晋,他是书巧的……”

“朋友。”林书巧突然打断她,回道。

“他们是我和颂颂的朋友,刚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林书巧一字一字的强调。

秦晋的脸有些发白。

见气氛不对,唐颂忙乐呵呵地开口问道:“你们俩这是要去哪里啊?”

秦晋回道:“法国。”他看了林书巧一眼,又接着道:“一星期后回来。”

时让听到“一星期”三个字,脸上表情顿时变得生无可恋。

林父林母的的登机时间很快就到了,林书远抓紧最后时间在唐颂脸上mua了一口,才恋恋不舍地跟着爸妈往检票口走去。

林书巧挥别了他们,然后对唐颂说:“我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现在得赶回去上班了,先走咯。”说完她朝时让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机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秦晋一眼。

秦晋目送着林书巧的身影消失在机场门口,低头苦笑。

“你们……怎么了?”唐颂迟疑着问。

秦晋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唐颂只好闭嘴。

这时,时先生开口了:“我想去买水。”

秦晋从侧包里掏出一瓶水:“给你,没喝过的。”

时先生:“……我想上厕所。”

秦晋点点头:“好啊,正好我也想去,一起。”

时先生悲愤地抿了抿嘴。

“登记时间还有好久,好无聊,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秦晋掏出手机:“行,我给boss打个电话,他大概也挺无聊,你们两个谈谈心也好。”

时先生的头瞬间耷拉了下来。他看看旁边云里雾里的唐颂,一下子变得有些委屈:“你怎么不帮我……”

“诶?”唐颂抓抓头发,无辜地看向他,奴婢这是做错了什么?

“上次也是这样……”时先生继续控诉道,“上次在机场,我被他们带走,叫你你也不理我,我给你留了姓名和联系方式,你也不帮我报警……”

机场?联系方式?

唐颂想起来了,应该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天,那天她来机场接从美国回来的林书巧,原来他们那时还在机场遇到了啊……可是,有哪个神经病会因为有人在桌上留了一个姓名和联系方式就去报警啊?!

袖子突然被扯住,时先生抠着她袖口的毛线,神情很是哀伤:“我不开心,你陪我去。”

唐颂愣了愣:“可是我要上班,还要给我妈妈做饭。”

时先生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他抬头对秦晋义正言辞道:“你看,唐颂都可以不去,凭什么我就要去?”

秦晋:“……”

唐颂:(=。=)这跟我有一毛球的关系啊?!

时先生已经完全进入了暴走的小公举状态:“我不管我不去我就不去你说什么我都不去……”

秦晋冷眼看着他,果断拨通了手机里的电话。

“时让,boss找你。”

时先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秦晋一眼,然后沉重地、缓慢地接过他手里的手机——放到地上。

时先生在手机旁边蹲下来。

“喂?喂?时让?在吗?你在吗?”手机里传来几声中气十足的叫唤。

时先生就这样一直呆呆看着它不接,一副“我已经听不懂这世界声音”的样子……

秦晋:……

唐颂:……

作者有话要说:等收藏【托腮

☆、好可怕

“咳咳。”唐颂问旁边的秦晋:“到底是什么把他逼成这样子……”

秦晋揉了揉额头,很是无奈地给唐颂讲了缘由。

说起来,确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依然没有­性­|生活的黄暴猥琐老男人的感人励志传奇。

时先生所在的出版社有位boss,名为龙霸天。

没错,单从名字我们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龙boss平生最爱写小黄文,奈何怀才不遇,年轻时曾在某知名网站上发表的几篇巨作一直无人问津,龙boss于是觉得受到了伤害。后来,他创立了出版社,后来,他旗下有了一批新鲜活波的小鲜­肉­,龙boss突然觉得,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遇上神助攻了呢?

龙boss于是重新登录了当年的作者号,磨刀霍霍开了一篇新文,再次开文,他做了充分准备,从文名到大纲到章节名称,每一项都是和旗下写手小天使们撸了又撸才决定出来的。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也能磨成针,何须马革裹尸还,从此节­操­是路人……龙boss终于在四十高龄迎来了夕阳红,他的新文——入V了!

欢天喜地的boss大人掀着小裙摆(个人爱好)请助攻们撸了一顿串串。

自此之后,龙boss每开新坑,都必须召集旗下心腹写手红红火火地开个交流会,撸一下新文大纲啊,讨论一下新文思路啊,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观摩一下教学影片啊,顺便每天写个一万字的教学总结啊,总结里面还必须有细节啊等等等等。

而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每次都要持续七天以上。

对于让一群写悬疑写推理写科幻写历史的直男们七天内一直挤在乌漆墨黑的放映厅里观摩“教育片”的行为,boss大人的解释是:讨厌啦,要是和小姑娘一起看的话人家会激动害羞的啦,人家身心辣么纯洁是不能和别人乱搞的啦!

时先生:呵呵。

世事多艰难,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时先生就这样被押上了飞机。

几天后的某个早晨,唐颂起床后,突然发现手机里躺着两条短信——

时艰难:他是个变态。

时艰难:“。”—→“!”

唐颂:……

也是蛮艰难的。

————————————

因为林书巧那天在机场和秦晋有点不对劲,唐颂决定去找她谈一谈。

两人约在咖啡馆见面。

唐颂开门见山问道:“那天在机场你和秦先生到底怎么了?吵架了吗?”

林书巧只看着面前的咖啡不说话。

唐颂叹口气,道:“你们这样冷战也不是办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跟我说说啊。”

林书巧将颊边的头发撩到耳后,她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嗯,我们吵架了。”

“因为他不愿意跟我去见我爸妈。”林书巧低头笑笑,“好像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一直是我自己在剃头担子一头热。从见到他第一眼,我就很确定,我这辈子就是他了,可是他似乎并不这么想。颂颂,秦晋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和我一直走下去……”

“书巧……”唐颂皱眉看着她,“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秦先生对你也是认真的。”

“我爸妈难得回来这么一趟,我一直在等,等他自己提出跟我去见我爸妈,可是他没有。我就想,他不主动那我主动好了。我爸妈走的前一天,我跟他提了出来,可是他居然说:他还不确定,他不想那么早……甚至那天在机场,他都没有勇气跟我爸妈说出他是我男朋友……”

“书巧……”唐颂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要不,要不……等下我做蛋糕给你吃吧?”

林书巧闻言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我是林书远和时让啊?不开心了拿你的蛋糕哄哄就没事了?”

唐颂瞪圆了眼道:“不开心了本来就应该要吃甜的呀。”

“傻气!”林书巧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不说我了。说起来,你和时让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们怎么了吗?我们没什么啊。”

“没什么你脸红­干­嘛?”

“我哪有?!”某人忙用手捂住脸。

林书巧笑得很得意地看着她。

唐颂眨巴了下眼睛,慢慢将双手搁到桌面上,她托着脸,看上去有些苦恼的样子:“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就是每次看见他,都会感觉特别开心。好像只要能让他高兴,我什么事都可以去做。这种心情,我从来都没有过……”

“唉。”林书巧也托着下巴看着她,“这种养了多年的小猪终于去拱了别人家的大白菜的又忧伤又明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唐颂:……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迷茫……”唐颂咬了咬­唇­,“书巧,我真的可以谈恋爱吗?你知道我……我胆小又懦弱,我害怕自己一个人,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会紧紧抓住他,会很依赖他,甚至忍受不了对方有一点点的不喜欢我,这样的我,会把人逼得喘不过气来吧。我……不想让他以后讨厌我,所以我……我不敢去喜欢……”

“宝贝儿……”林书巧握了握她的手,“感情这种事不是你自己可以控制的,而且依赖一个人不是错。你说你现在还不确定,那你就顺其自然,不要逃避,也不要自我压抑,人生那么长,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喜欢一个人和被人喜欢的滋味吗?”

“想的……”唐颂喃喃道,“我想的。书巧……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书巧笑着握紧她的手。

唐颂也笑起来,她抬头看窗外的日光——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已经过了四天,再过三天,他就应该回来了吧。

时让在经过七天的身心摧残之后终于回到了可爱的祖国大地。

他拖着行李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唐颂。

她手里拎着蛋糕,看到他之后一下子笑得很灿烂。

“时先生,要吃蛋糕吗?”

“要\\(^o^)/~”

两人一同走进屋里。

因为七天没回来,屋里已经落了灰尘。唐颂将蛋糕拎到桌上放好,回头对时让说:“时先生,你先去吃吧,吃完我帮着你把屋子打扫一遍。”

时先生:“谢谢,你好­棒­哦。”

“……”一周不见怎么突然变得好有礼貌的样子。

唐颂一边拿抹布清理着书桌上的灰尘,一边问道:“蛋糕好吃吗?”

“好,又大又软。”

“……哦,那你吃完后把蛋糕盒扔垃圾桶里,然后拿扫帚把地板扫一遍吧。”

吃完蛋糕,时让拿了扫帚出来。

“唐颂。”

“嗯?”

“我觉得它变了。”时先生比了比手中的扫帚杆。

“变得好粗好长,一只手都握不住了。”

唐颂:“……”

时先生拿着扫帚开始在地板上轻扫。

唐颂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道:“时先生你认真一点,你的扫帚都没有和地面接触的。”

“哦。”时先生眯了眯眼,努力作出“邪魅一笑”的表情,“那你要我粗暴一点吗?”

“……”

几分钟后,突然一阵叮叮当当响,唐颂回头看到时让正趴在地上。

“要顶进去了。”

“……什么?“

“顶进去了,夹得好紧,拿不出来。”时先生指了指卡在落地窗缝隙中的玻璃珠。

“……”

“你觉得你一根手指能拿起一个玻璃珠吗?”

“那要我加一根手指吗?”时先生羞涩道。

“……”

“哦不行,那里不行,太紧了……”

“……”那里是哪里你说清楚啊!

“唔……摸到了,好硬……”

时先生说着戳了戳手心里的玻璃珠。

唐颂:……这种扑面而来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唐颂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秦晋:“怎么办时先生这七天好像被玩坏了!”

秦晋在那头很冷静地说:“没事,他从法国回来都会这样抽一阵子,等过两天就好了。”

挂了电话,唐颂担忧地看了时让一会儿,然后走过去蹲下道:“时先生,要不我自己来打扫就好了,你刚下飞机还是去房里睡一下把,休息够了­精­神才会好。”

时先生闻言利索地一跃而起,他拍拍裤子点点头:“那我去睡了,你等下把地扫了,把桌子擦了,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去晾了,我晚上想吃桂花糯米藕糖醋里脊糖醋排骨,弄好之后叫我起床谢谢你哦好人你好­棒­哦。”

唐颂笑眯眯地看着他。

时先生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委屈道:“我好多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那里的东西都不好吃,每天还不能睡觉,黑眼圈都出来了……”

好端端的卖什么萌啊!

唐颂瞬间就败了:“好咯好咯,你去睡吧,我做完饭叫你起来。”

两个小时后,时先生闻到饭香自动跑了出来。

唐颂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她在桌旁坐下,扬起头对他笑:“这是你喜欢的桂花糯米藕糖醋里脊还有糖醋排骨,还有我过来的时候买了棉花糖,等下给你做棉花糖布丁吧。”

时先生开心地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来。

他先给唐颂盛了一碗饭,再给自己盛一碗,然后埋头开始吃。

唐颂看着他,问:

“对了我刚刚收拾的时候看到桌子底下扔了一包种子,你是不要的吗?”

时先生头也不抬道:“种不活,扔了吧。”

“那包种子是上次你种剩下的吗?上次你知道种不活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唐颂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带回去帮你种好啦,等发芽了我告诉你。”

时先生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在碗里的糯米藕上,他幸福地夹起一块含进嘴里,无所谓道:“唔,随便你,你想拿就拿走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让:我真的不是为了不做家务故意这样子的,真的,你们相信我【真诚脸

☆、单身汪表示

唐颂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秦女士又失踪了。

她愣了几秒钟,跑到秦女士的梳妆台翻了翻,果然翻到一张小纸条——

“我同你赵琴婶去海南旅游,一月后归。”

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

唐颂头痛地揉了揉脑袋。

她将包包里的种子拿出来,取了七八颗放在温水里泡好,然后拿了睡衣去洗澡。

临睡前唐颂给秦女士打了个电话,那边大概是睡了,没有接。

唐颂皱皱眉,走出房间。

她将温水泡过的种子捞出来,放入一个花盆中。花盆里的土壤是唐颂特地挑选过的,湿度和疏松度都刚刚好。现在天气虽然微微转暖了些,但唐颂还是不放心,她拿了一张塑料膜覆盖到盆栽上面。

唔,这样应该不会被冻死了吧。

唐颂撑着下巴在月光下看了它好一会儿,才安心地回屋去睡觉。

————————————————

几天后,唐颂到店里上班,辛遇告诉她纪无双请假了。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我看她的神­色­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辛遇叹口气道,“她请了一个月的假……一个月啊……小词,你说一个月后她回来会不会发现店里已经被我们搞得乌烟瘴气了……”

“要不……”辛遇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我们趁机放个假,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诶?”

“最近我妈的攻势越来越凶猛,我这两个月相亲相得都要吐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偷偷藏起来吧好不好?”

唐颂沉思了一下,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带薪!”

唐颂:“\(^o^)/~你想去哪儿南边还是北边去多长时间做攻略了吗我们快来商量\(^o^)/~”

两人正商量得热火朝天,甜点屋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秦晋走了进来。

“秦先生?”

秦晋朝她们点点头,笑道:“我要去找时让,刚好路过这儿,就进来给他带份吃的。”

“啊那你等等我,我现在就给你打包一份他喜欢吃的。”唐颂兴冲冲道。

唐颂很快打包了好了一份甜点给他。秦晋看到她们桌子上放了一张A4纸,上面列了好几串旅游景点,疑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旅游吗?”

辛遇笑得眉眼弯弯:“不是旅游,是逃难。秦先生有什么地方好介绍吗?”

秦晋摸了摸后脑勺:“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倒没什么好介绍的,不过……”秦晋的眼睛一亮,他看向唐颂,“你有兴趣和时让去梧桐县吗?”

“梧桐县?”

“对呀。”秦晋点点头,继而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我和书巧吵了一顿,我答应过几天趁着假期陪她去美国拜访一下她父母。但是时间上刚好和时让计划去梧桐县的日子撞了,你也知道他那乱七八糟的­性­子,说不定去了那边就心血来潮,藏着不回来了。所以……我想麻烦你们可不可以帮我看着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唐颂心里一动,期盼地看向辛遇:“小遇,要不我们就去……”

“好呀。”辛遇温柔浅笑的脸上隐隐浮现一团黑气,“秦先生真是太谢谢你的建议了,梧桐县是个好地方呀,山路崎岖丘陵又多,哎呀突然好期待看到我妈找不到我气得抓狂的样子啊呵呵呵呵……”

唐颂:“……”

对于唐颂和辛遇两人要跟着去这件事,时让是到出发当天才知道的。当时两人已经背着行李乐呵呵地强行上了火车,时先生纳闷了一会儿,也只得随她们去了。

五个小时的火车后,三人又转了一趟巴士,下车后,经过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梧桐县红星村的一所小学门口。

一个眉目疏朗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

男人狠狠抱了一下时让,在他肩上捶了一拳,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的来了!”

“唔……”时先生皱着眉揉了揉肩膀,然后对唐颂两人介绍道:“他是谭振,这所学校的老师。”

唐颂两人笑着向他打了招呼。谭振也对她们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时让皱眉道:“你怎么带了两个女孩子过来,这里的条件你不是不知道……”

唐颂忙道:“是我们自己偷着跟来的,时先生路上已经跟我们介绍了这里的情况,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人都已经来了,谭振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将几人领进学校。

他一边走一边对时让说:

“一个月前你联系我说准备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想一想时间过得真快,你当初来的时候也还是一个大一学生,现在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吧……你走之后学校又陆陆续续来过十多个支教志愿者,有你一样的大学生,也有退休的老教师,不过现在基本都走光了……”谭振停了停,接着道:“这次过来你就和还是和我挤一间校舍吧,等下我去把另一间校舍收拾出来给两位妹子住。”

唐颂不好意思道:“真的是麻烦你了谭先生。”

“直接叫我谭振吧哈哈。”男人爽朗地笑道,“不麻烦,你们愿意来帮忙我很感激,上一个志愿者走后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过人了,孩子们见到你们肯定很开心。只不过这里条件肯定不如城里舒服,两位妹子可别吓跑了……”

几人很快走到校舍,说是校舍其实就是两件简陋的土砖房。唐颂她们那间由于长久没有人居住,角落里已经缠满了蜘蛛丝。几块床板搭成一张小木床,上面有好几处发了霉。唐颂小时候吃过不少苦,所以对这样的环境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而辛遇虽然依旧笑着,眉尖却已是微微皱了起来:

“小词,我们真要在这种地方待上几个星期吗?”

唐颂抓抓头发:“小遇你是不是嫌这里太脏太破了?没关系,我等下和谭先生借下工具,保证把这里整理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

话音刚落,谭振就拿了扫帚抹布进来:“你们把行李放下后先去隔壁休息会儿吧,我很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唐颂忙道:“我来就行!”

谭振正想拒绝,唐颂已经夺过他手中的湿抹布在桌上抹了起来。

“谭先生,这里有水龙头吗?等下抹布我要拿去哪里换洗?”

谭振见她­干­得起劲,摇头笑笑:“屋外就有,等下我去拿个脸盆盛水进来给你换洗吧。”

站在一旁的辛遇见状,也迟疑地开了口:“那我也帮忙把床上的席子拿出去洗吧……”

几分钟后,时先生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谭振站在一张凳子上仰头擦横梁上的灰尘,而唐颂则在一旁默契地给他递着换洗的抹布,两人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屋外的阳光还要刺眼。

时让抿了抿嘴,突然叫道:“唐颂。”

“诶?”唐颂转过了头,疑惑地看向他。

时先生指了指谭振脚下站着的椅子,对唐颂道:“你把它搬过来。”

唐颂&谭振:“……”

谭振无奈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悬空站着吗?”

见时让的嘴抿得更紧了,唐颂忙将屋里另一张凳子屁颠屁颠地搬到他面前——

“您坐!”

时先生哽了哽,才吐出一句:“我不是要坐……”

他将凳子往前挪了一个位置,然后双脚踩上去站直。时先生一只手指了指头顶的灯,低头对唐颂说:“你没看到这盏灯没有灯泡吗?谭振屋里的桌子上有一盒备用的,你去拿过来,我帮你装上。”

“好!”唐颂兴高采烈地应一声,转身往外跑,她已经完全将替谭振拧抹布的事忘在了脑后。

时先生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谭振,嘴­唇­微微翘起道:“她现在有点忙,你还是自己下来洗抹布吧。”

谭振:“……”怎么感觉闻道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唐颂很快将灯泡拿了过来,她举高了手递给时让。时让接过,看着手中的灯泡盒沉默了一下,又递还给她。

“你没有拆开。”

“哈?哦。”唐颂忙将盒子拆开,拿出灯泡递给他。

时先生接过灯泡,又沉默了一下,再次递还给唐颂。

唐颂:“……”是要怎样?

时先生指了指她手中的灯泡包装盒:“给我这个。”

唐颂莫名其妙地将盒子递给了他。

时先生拿着盒子端详了一会儿,又递还给唐颂。

唐颂:= =。

时先生认真道:“我得检查一下这个灯泡日期新不新鲜。好了,你现在把灯泡拿给我吧。”

唐颂:= =哦。

如此这番终于装好了一个灯泡,等时让从凳子上下来的时候,谭振已经自力更生擦好了两排横梁,他趁着唐颂出去倒水的间隙,拍了拍时让的肩膀,忍着笑意道:“其实你刚刚还少算了一次,唐颂一共给我递了五次抹布。”

时先生:o(一︿一+)o哼!

作者有话要说:等收藏【托腮

☆、有缘千里

红星小学一共只有四十多个学生,而谭振是这所学校唯一长期任教的老师,他是在红星村长大的,高中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这所学校当老师,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十几年来,他几乎已经成为了这所学校的支柱。

谭振对他们说,他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的。

唐颂和辛遇听到后感慨了很久,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甘愿将自己的一生都埋在深山之中,将最好的年华全部献给大山里的孩子。

傍晚的时候谭振带他们去见红星小学的校长。

那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因为他们的到来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还记得时让,念叨着他是这么多年来除了谭振以外最受孩子们喜欢的一个老师,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糖,孩子们一见到他就老爱往他身上扑。

唐颂捂着嘴在旁边笑,时让镇定地拿出一颗水果软糖塞到她嘴里。

唐颂:(≧≦)ゞ好甜好Q好好次。

校长指着她笑:“对对对,当初那群孩子们见到时让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第二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

第一次当老师的唐颂和辛遇都有些紧张。

晚上唐颂和辛遇抱着她们写好的教案,想拿给谭振和时让帮忙看一看。

谭振刚好出去了,时让拿着两份教案翻了翻,放回桌上。

“怎么样?”唐颂眨巴着眼睛问。

“不是每个小孩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智商都像你一样。”

“……”

“你的教案写得太低龄化了。”

“那我呢?”辛遇问道。

“太死板严肃了,小孩会被你吓跑的。”

“……”人家明明那么温柔。

唐颂腆着脸道:“要不时先生你把你写的借给我们看看?”

时让看着她,嘴角微微一翘:“刚刚谭振说了,以后我们四个人轮流做饭。”

“轮到你的时候我来帮你做!”

“不用。”

“那奴婢需要做什么呢?”唐颂缩着小手问。

“……朕做的很难吃的时候,不准皱眉,全部都要吃光。”

“……哦。”

时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教案给她们看。

唐颂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写得真的太不走心了,从这份厚厚的教案就可以看出,时让对这次支教的课程设计有多么用心,她咬咬牙,决定回去重新做。

显然辛遇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正准备离开,时让喊住了她们,他支着下巴道:“其实你们不用太紧张,心意到了他们是能感受到的。我们这次是短期支教,你们可以把关注点更多地放在课程的开拓­性­和启发­性­上面,而不只是单纯课本上的知识。还有,不要指望着这短短几周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只要能在他们心里留下一星半点关于希望的火种,我们这一趟就已经足够有意义了。”

唐颂和辛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谭振组织所有学生在小­操­场开了一个班会。

见到新老师,孩子们的热情都很高涨。四十多个学生分成几个小组轮流上去表演了节目,其中一组在表演舞蹈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裤带太松,在蹲下站起来的过程中,不小心裤子滑了下来。

小家伙捂着白­嫩­­嫩­的小ρi股,情急之下看到­操­场旁边的一棵树,就蹭蹭蹭爬了上去,把全场人逗得笑个不停。

上课的第一天就在这样的欢笑声中拉开了帷幕。

因为昨晚做了充分准备,孩子们又比较配合,所以唐颂还算是比较顺利地上完了一天的课。

辛遇这一天过得却比较难受。

因为初春的晚上山里是特别冷的,校舍里备用的被子不多,还有点发潮,辛遇昨晚熬夜准备教案,早上起来就已经有一点感冒。

一天课下来,她更是咳得不行。唐颂看着很是担心。

晚上吃过饭,唐颂刚想辛遇早点休息,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唐颂走过去将门打开,一个长得黑黑瘦瘦的小男孩抱着一捆被子站在门外。

唐颂对这个孩子有印象,今天上课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很活跃,只有他一个人一直抿着嘴安静地坐着,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是憋了半天都不开口,印象中是一个挺­阴­郁的孩子。

那孩子看了唐颂一眼又马上低下头,他抬高胳膊将手中的冬被往前递了递,道:“给你们的。”

唐颂一愣,忙接过被子,朝他笑道:“谢谢!”

小孩黝黑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红晕,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水壶拿下来。

他抿了抿嘴,道:“这是­奶­­奶­煮的,可以治咳嗽。”

从床上闻声下来的辛遇此时脚步一顿,她怔了一下,然后走到门口。

辛遇接过那孩子手中的水壶,脸上的笑容比月光还要温柔,她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谢谢你,高宏。”

高宏猛地抬头看向辛遇,他憋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不……不用谢,祝老师身……身体健康……”然后很快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把被子从家里背过来应该要走好几里地吧,这里的小孩真的太惹人疼了……”唐颂喃喃道。

辛遇看着手中的水壶,轻轻“嗯”了一声。

在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周就过去了。

周六这天早上,唐颂难得起晚了一点,她推开门走出去,就看到隔壁屋门口蹲着一个小人儿。

“小虎,你在这儿­干­嘛呢?”

这个叫小虎的小男孩正是班会那天光ρi股爬树的壮士。小不点儿胳膊和腿都长得瘦瘦小小的,却顶着一个圆圆的大脑袋,看上去格外机灵可爱。

他抬头看到唐颂,马上一蹦而起,撒腿儿朝唐颂跑过来。

“老师老师,你快叫时老师起床,我喊了半天他都不理我!”小虎泪汪汪地控诉道。

唐颂安慰地摸摸他的头:“今天不是放假吗?你来找时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时老师拿糖果,上次他给我的我都自己吃……”小虎一顿,咽咽口水,才接着道,“我都给同学们发完了。”

唐颂忍着笑道:“嗯,小虎真­棒­,有糖都和大家一起吃,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吃光。”

小虎闻言别扭了一下,他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说:“其实……小虎自己有吃得比较多啦。”

唐颂他们过来之后,谭振为了方便管理,把学生临时拆分成两个班,他自己负责管理其中一个班,而曾经有过支教经验的时让自然成了另一个班的班主任。

小虎是时让钦点的班长。

说起来,时让会决定来红星小学,和小虎同学有很大的关系。

这场命中注定的相遇是这样开始的——

几个月前,时让所在的出版社给红星小学捐赠了一批图书,其中就有包括时让的作品。王小虎同学看过书之后,少年的小心脏激动得扑通扑通直跳,他写了一封信给时先生表白。

信封辗转了几个星期终于到了时先生手中,时先生被少年真挚的爱所感动,于是也动笔认真回了一封信。

如此又是辗转了几个星期,王小虎收到了回信。他喜极而泣,迅速将手边的窝窝头啃完,冲到教室里朝小伙伴们炫耀了起来。

然而小伙伴们纷纷表示嘲笑以及不相信,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天呐噜我们寸言大大写的字怎么可能辣么丑让人看不懂!(真的不是丑,只是艺术了一点而已)

王小虎一气之下又写了一封信,又辗转了几个星期,又到了时先生手里。时先生收到后表示心里有点生气,要知道他当初为了将给读者的回信显得逼格高一点,将这一手艺术字练习了多久!

冲冠一怒为蓝颜,闲得腰疼腿疼蛋|蛋|疼的时先生决定亲自出马,让小朋友们看看,小虎同学他背后是有人的!

于是,时先生联系上谭振,不远千里策马奔腾赶来了这里╮(╯▽╰)╭。

见面的第一天,时先生就被真爱粉“脱裤相迎”的举动深深感动了,他跟在小虎身后到众多小伙伴面前嘚瑟了一圈,接着任命他为班长,还把给班级派发糖果的光荣任务交给了他。从此小虎同学彻底成为了红星一霸,对时先生的爱意也日趋浓厚,经常大半夜的背着几根香蕉上来,跟时先生坐在一起,你一根我一根地吃完后才肯回去。

(不要问我为什么吃!香!蕉!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此时,喊了半天都不见时先生起床的小虎深觉自己受到了伤害,他扯着唐颂的衣服,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时老师他……他是不是知道我偷吃糖了……所以他不理我了……”

唐颂故意绷着脸:“你明白就好,以后不能偷偷霸占别的同学的糖了,知道吗?”

“嗯……”小虎委屈地点点头。

“好啦,知错改错就还是好孩子。”唐颂拍了拍他的头,然后眨眨眼道,“你等着,我帮你去弄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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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抓鱼吧

唐颂说完转身,绕到时让宿舍的一扇窗子旁边,她拍了拍手,忽然一脚蹬上窗棱,接着整个人像一尾鱼一样灵活地钻了进去。小虎在旁边看得有点呆,女侠这身手,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

唐颂进到屋子里,一眼就瞧见在床上蒙头大睡的时先生。

她走过去,轻轻扯下时让头顶的被子。睡着的时让表情特别恬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柔软的气息。唐颂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

“时先生?时先生?”

没有反应。

唐颂大眼睛眯了眯,她从兜里掏出一只荔枝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唐颂拆开糖纸,然后将糖贴到他的­唇­边。

睡梦中的时让嘴­唇­蠕动了一下,尝到甜味,他的眉毛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唐颂看得直笑。她将­棒­­棒­糖往后移了移,时让的嘴马上追了过来。

唐颂就这样引着他一点点往床边移动,等到时让终于挪到床沿的时候,唐颂忽地往后一跳,时让跟着扑了下来……

只听“哐当”一声,时先生连人带被一起滚到了地上。

被子里的人一阵胡乱折腾,终于找到出口钻了出来。

时让揉了揉脑袋,有些迷糊地张开眼,就看到唐颂站在他旁边笑得又蹦又跳。

他看到她手里的糖,沉默了一下。

十几秒后,时让又揉了揉脑袋,他起身朝唐颂走过去,然后伸出手在她脑门上狠狠摁了一下。

“你气死我了。”

唐颂朝他吐了吐舌头。

时让又摁了她一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套上毛衣,拿起洗漱用具往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小虎就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

时让不待他开口,伸手指了指抽屉对他道:“在里面,自己去拿。”

小虎兜了一口袋五颜六­色­的糖果出来,看到时让正蹲在屋外的小厨房里煮粥,他屁颠屁颠跑过去,凑到时让旁边,谄媚道:“老师老师,等下跟我们去田里抓鱼好不好?可好玩啦!”

时先生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不要,我今天要睡觉。”

小虎不开心地扁扁嘴:“真的,可好玩了,老师你和我们一起去嘛!”

“不要。”

“你们在说什么那么好玩?”唐颂也凑过来。

小虎拽住她的手,晃了晃:“颂颂老师你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田里抓鱼?”

“抓鱼?”唐颂的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都没有在田里抓过鱼呢,肯定很好玩!”她转头双眼亮晶晶地瞅向时让:“时先生我们吃完饭一起去吧好不好?”

小虎也跟在旁边拼命点头:“老师我们一起去嘛!”

时让看到锅里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泡,他盛了一碗,递给唐颂,然后用勺子一下一下压着锅底剩下的粥,埋头不说话。

明显是不愿意了……

唐颂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她将手里的粥往地上一放,将头埋在膝盖里:“我不吃了!”

时先生:“!”

唐颂的声音“嗡嗡”地传出来:“每天都是白粥白饭水煮青菜,我想吃烤鱼­肉­!本来就长得矮,老被人嘲笑,现在连­肉­都吃不了,以后再也长不高了!再也长不高了!”

小虎也跟着在旁边嚎哭道:“呜呜呜呜哇……再也长不高了,小虎再也长不高了……”

时先生:“……”

几人最终还是出发了。

一路上时先生都显得很不开心,为了令唐颂知道他有多不开心,他特意走一步,停两步。

然而正兴高采烈地拉着辛遇小虎聊天的唐颂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于是慢慢地,时先生与他们的距离逐渐拉大,直到前面几人远远地消失在一个山壁的拐角,时先生停了下来。

站在荒凉的山路上,他突然有种被全世界遗弃了的感觉。

时让耷拉了一下嘴角,自暴自弃地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几分钟后,唐颂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时让抬头看看她,然后面无表情地地低下头继续掰手里的树枝。

唐颂:“……”

她在时让旁边坐下来:“你不走吗?不是说好一起去吗?”

时先生抿了抿嘴:“我以后不做饭了。”

唐颂:“……”我是不小心跳了一帧剧情吗?

“你明明说再难吃你也会吃光,可是你早上嫌弃它了,你还把它扔地上了。我以后都不做饭了。”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闹别扭啊……

唐颂拍拍胸口:“没问题,以后饭都我来做!”

时让:……完全没有反驳“嫌弃我做饭难吃”这件事呢QAQ

时先生不开心地垂了垂眸:“你对谭振就不一样,每次他做的饭你都恨不得把碗啃下去。”

唐颂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当然不一样啊,每次看你做饭我都想直接把你啃下去呢。

不过……她眨了眨眼,一下子抓住时让的胳膊:“时先生你是在吃醋吗?”

“没有= =,只是在告诉你我不开心。”

表示听不出这两者差别的唐颂乐呵呵地咧了咧嘴,她将时让拽起来,歪着头认真道:“时先生,其实只要是你做的饭菜,我都会觉得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唔……不对,就算是你倒的水,我也会觉得是全世界最好喝的水。你跟谭先生,是不一样的。”

时先生心里这才舒畅了,他努力压下翘起来的嘴角,伸手胡乱揉了揉唐颂的头发,然后径自往前走。

“不是说他们两个在前面等着吗?还不快走?”

“不是……时先生,你方向走反了……”

……

几人磨磨蹭蹭地终于走到了田地里。

这个时间点田里劳作的人特别多。

唐颂的目光在田里扫了一下,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来,朝那个身影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谭振!”

谭振一抬头,看到他们几个,马上咧开了嘴。他爬上田埂,朝他们走过来,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唐颂笑盈盈回道:“小虎带我们来水田里抓鱼。”

谭振回道:“行啊!我抓鱼也是一把好手,我们一起吧,晚上我们就吃烤鱼大餐怎么样?”

“好耶!”小虎开心地蹦了起来。他弯腰卷起裤管,“呼啦”一声踩进了水田中。

今天的太阳很大,但水里的温度还是比较冷,小家伙冻得哆嗦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乐呵呵地仰起头啦,朝时让喊道:“时老师你快下来快下来快下来嘛!”

时让接过谭振递给他的用来套鱼的竹编套子,往小家伙头上一罩:“吵死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旁的唐颂一同拽下了田。

唐颂睁大了眼睛看水下的鱼,激动道 :“真的有好多鱼呀!”

她看向时让:“时先生你抓鱼厉害吗?我们来比赛好不好?”

时先生随手将套子往田里一扔,几尾活蹦乱跳的鱼就被网在了里面。他低头看向唐颂,挑挑眉。

唐颂:= =我是被嘲讽了吗?

此时田梗上,谭振问站在一旁的辛遇:“你不下去吗?”

辛遇看着水里的泥,摇了摇头,她抬头对谭振笑着道:“你们下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被谭振捕捉到,谭振转过头,对着空气哈哈笑两声:“我都忘了,你们城里的姑娘爱­干­净,行,那您就自个儿在在这站着吧。啊对了,这土里有时还会钻出蚯蚓来,你要是害怕,也别站这了,赶紧回去吧。”

辛遇­唇­边的笑意有些僵硬,她皱了皱眉,没有回他。

时让套了几分钟后就懒洋洋地坐在田埂边不愿意动了。他支着下巴看唐颂在水里左一个扑腾右一个扑腾玩得不亦乐乎。

小虎很快也抓了两尾鱼,他抱着小桶站在唐颂旁边,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边去了。

唐颂抓抓头发,感觉十分没面子,她看到谭振的桶里也是已经装了不少鱼,心情更加郁闷。

这时一尾又大又肥的鱼着尾巴从她面前游过,唐颂瞪圆了眼,她抬起竹编筐,激动地往前踏了一步,谁知身子一个不稳,一头往水里面扎了进去。

谭振:……

辛遇:……

时让:……上前两步将人捞起来。

唐颂从水里出来,头顶Сhā着几根杂草,看起来好不狼狈。她看着时让,眼眶红红的:“我就是想吃­肉­……”

时让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一眼,然后将她扶到旁边坐下,转身拿起竹编套子下了田。

不一会儿,唐颂的小水桶里面就被哗啦啦倒入了好几条大肥鱼。时让收好工具,一手拎着桶,一手搀起她道:“走吧,回去给你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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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吃!

几个人踏着夕阳走回了学校。

晚上,小虎叫来了班上几个小伙伴,大家在校舍旁边的空地上席地而作,架好柴火,围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烤鱼大餐。

唐颂发现时先生烤鱼烤得特别香,于是每次她啃完一条鱼,就用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特别狗腿地看向时让。

时先生一下子觉得找回了尊严,虽然我不会煮饭做菜炒豆芽,可是我烤鱼烤得好啊!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是­棒­­棒­哒~

于是时先生低头把最肥最大的的鱼都挑了出来,他一手握两串,刷刷刷烤好后通通递给唐颂。

小虎在旁边嫉妒得眼都红了。

辛遇看着他们的互动在一旁笑,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烤好的鱼。

辛遇诧异地转过头,谭振将一串鱼递到她手里,笑着调侃道:“吃吧,我怕城里大小姐不会烤鱼,待会儿饿肚子。”

辛遇脸上有些讪讪,她的确不会烤。

她微笑着跟谭振道了一声谢,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鱼,拿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因为怕油沾到嘴­唇­上显得不雅,她都是一点点把鱼­肉­咽下去后才继续咀嚼下一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一只偷吃米粒的小仓鼠。

谭振在旁边看着觉得有趣,等她吃完一条鱼,他马上又递上一串新烤好的。

辛遇摇了摇头,轻声道:“谢谢,我不要了。”

“你吃这么点就饱了吗?再吃一条吧,现在时间还早,到夜间你会饿肚子的。”

辛遇看他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说她是觉得这鱼腥味太重了。

她迟疑了下,只好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鱼,艰难地吃完。

晚餐过后,小家伙们通通各回各家。

唐颂洗漱过后便回了房,她鬼鬼祟祟地往窗外瞅了瞅,见人都走光了,便眯起眼睛贼贼一笑。她钻到桌子下面,不一会儿,就从桌下挪出一个小脸盆,脸盆里装着水,在水中游动的赫然就是一条水灵水灵的大活鱼。

唐颂伸手摸了摸大鱼圆滚滚的头,道:“对不起啊,只能让你多活这几个小时了。乖乖的哈,我给你洗个澡,要变得香香的哦!”

正说着话,小木门突然被推开。

唐颂惊悚之下连忙将脸盆推回桌下,然后站起来,回过身。

进来的是辛遇。

辛遇没有看她,直接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就开始盯着床尾发呆,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唐颂瞅了她几眼,也爬上床,躺到她旁边。

“小遇,你怎么了?”

“就是有点难受……”辛遇叹口气,“小词,我们还要在这边待多久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啊?”

“这里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小词,我真的过不习惯……”辛遇脸都皱成一团,“住的地方不只破而且脏,每天晚上睡下都能听到老鼠在墙角啃东西的声音。吃的东西也很不­干­净,鱼满是腥味,就连用来喝的水里面也混杂着灰土。我觉得我真的受不了……”

“那……你是想回去了吗?”唐颂也有些发愁,小遇要是回去的话,她肯定也得陪着一起的,那剩下时先生一个人怎么办?

“我不知道……”辛遇垂了垂眼,“我挺想回去的,可是每次看到那些孩子的眼睛,我心里就会有犹豫……”

唐颂点点头,对呀,这里的孩子那么可爱,要真的离开的话,她也会舍不得呢。

“再等等吧,下周我们不是要去给孩子们家访吗?等家访结束了再做打算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小词,你是不是吃不饱啊?”

“……”话题的跳跃­性­有点大啊。

“不会呀。”唐颂拍了拍肚子,“我今晚上吃可多了,饱饱的。”

“那你­干­嘛偷偷藏了一条鱼在桌子底下?”

“!”你怎么发现的?我隐藏得那么好!

“……它跳出来了。”

“……”b( ̄▽ ̄)d

夜深人静,听着从身旁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唐颂偷偷起身,下了床。

她抱起小脸盆,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外。

外面一片静悄悄的,夜晚的寒风格外刺骨。唐颂哆嗦了一下。

她先用水刷洗了下炉灶上的小铁锅,然后将盆子里的鱼拎出来。

“对不起啊,我只能留你到现在了。”

山风来回呼啸着,小厨房上方用来挡风的帆布被吹得“咧咧”直响。

唐颂一边往灶底添着柴火,一边在心底发毛:听说山妖都喜欢在夜间出没啊……

突然“哗啦”一声响,唐颂吓得往旁边一扑,头磕上了灶台一角,疼得她眼角泪花都冒出来了。

她回头看去,见刚才的声音只是锅盖被风吹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眼泪巴巴地继续添柴。

半小时后。

时让屋里。

因为周末谭振都是回家睡,所以床上只有时让一个人。

时先生自由自在翻了个身,突然嗅到鼻尖一阵香气。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月光,他看到床边搁着一个大脑袋。

时先生:“……”

他伸手把它摁下去。

不一会儿,这颗脑袋又从另一个位置冒了出来。

时先生:……打地鼠吗?

时先生再次伸手,快碰到的时候他突然蜷了蜷指,往那颗脑袋上弹去。

“疼……”唐颂哭腔都出来了。

时让心里微微一紧,不至于吧,他明明力道控制得很轻了啊。

他翻身坐起来,捧着那颗脑袋看了看,然后皱起眉:“你的额头怎么了?”

唐颂蹭蹭蹭往后退了几步,她脸­色­酡红,磕磕绊绊道:“没……没事,就是磕了一下。”

“都肿起来了。”时先生表情很严肃,“你过来让我再看看。”

唐颂慌道:“不……不用了!我屋里有药,等下回去擦擦就行了!”说完,她跑去开了灯,然后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盘子端了过来。

“这是我刚刚做的糖醋鱼……你要不要吃?”

时让看都不看她手里的鱼,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唐颂心里有点委屈,她将鱼放下来,嘟着嘴道:“好啦,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回去擦药。”

几分钟后,唐颂再次回来,她一脚蹬上窗棂。

时让:“= =从大门进来。”

唐颂:“哦。”

她蹭蹭蹭从大门跑进来,然后撩起刘海:“你看,我擦药了!”

时让的目光这才有所和缓。

唐颂再次将鱼挪到他面前:“你吃吧好不好?我今天看到你都不太喜欢吃烤鱼,整顿晚餐你都没有怎么吃,这鱼是我特意藏起来的,我都做了半个多小时了,你看我的头都因为做这个磕破了……”

时让看着她,目光微动。

“你不是喜欢吃糖醋鱼吗?这里的调料不多,我已经尽力做得很以前一样好吃了,你尝一口嘛……”

时让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唐颂仔细盯着他的表情:“好吃吗?”

时让将筷子放下。

他低着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唐颂有些急,再不吃这鱼可就凉了呀。

“我不喜欢。”时让突然道。

他看着唐颂,眼里的墨­色­深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我不喜欢你半夜起来给我做鱼,我不喜欢你把头磕破,我不喜欢你……受伤。”

唐颂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可是我喜欢啊。”

可是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早更新,感觉自己­棒­­棒­哒b( ̄▽ ̄)d

☆、从前有座山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动,在唐颂脸上投下影子,她的目光影影绰绰,让人看不分明。

时让不自觉地伸出手,手指落在她的眼睑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往上移动,将她额头上还未抹匀的药膏轻轻揉匀。

唐颂的眼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等时让的手离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时先生你生日是不是还有十多天就要到了?”

“嗯。”

“等到你生日那天……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好不好?”

————————

很快就到了到学生家家访的日子。

出发前一天晚上,四个人在屋子里分配着各自的任务。

因为唐颂和辛遇是女孩子,对山里的路又不熟,谭振提议说四个人分成两组去进行家访,每组负责一部分学生。

唐颂和辛遇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谭振看了旁边已经开始打瞌睡的时让一眼,笑着道:“那唐颂我就和你一组吧。”

时先生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抬起头:“你们两个又不熟,我和她一组。”

唐颂闻言重重点头,她小跳两步窜到时让旁边,然后抬起头,义正言辞地看着谭振——

叔叔我们不熟我们不约。

一副生怕晚点表态就不能跟时让一组的样子。

谭振:……单身汪表示再次遭到了会心一击。

最后商议的结果当然是:时让和唐颂一组,辛遇和谭振一组。

和谭振说话次数还没有超过十次的辛小姐微笑了一下:呵呵,你们开心就好。

第二天,唐颂和时让早早地就出发了。

两人按着记录簿上学生的地址走访了好几处地方。

学生的家长们都很热情,左一句“唐老师”右一句“唐老师”叫得唐颂都有点不好意思。

能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其实大部分都很重视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们都梦想着知识改变命运,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天能够走出这大山。因此当谈到孩子学习方面的问题时,家长们说话都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唐颂有好几次都被问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时让足够镇定,总能自然而然地接过家长的话头,听了他和家长的谈话,唐颂才发现,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懒懒散散的,但其实他比其他人都要认真细心的多,很多她平时没有发现的孩子们存在的问题,他都能留意到且向家长列出具体的督促改进的方案。

唐颂想起他那份写得很厚的教案,想起他每天晚上都要根据当天的教学情况对教案删改到很晚,能够做到这份上,他对那些孩子真的很用心呢。

怎么办?这么有爱心有责任感的时先生真的让人好想要扑到啊(≧≦)

两人到小虎家的时候已经近中午。

小虎大老远的看到他们,马上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

唐颂牵着小虎的手往他们家门口走去,一个穿着花­色­棉袄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门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那应该就是小虎的妈妈了。

唐颂走近的时候,小虎妈妈脸上的表情突然怔愣了一下。

小虎扑过去抱住妈妈的腿,然后仰头朝妈妈介绍道:“妈妈,他们就是我的老师。”

“哦……哦。”小虎妈妈应了一声,脸上又恢复原来的笑容,忙伸手将两人请进去。

唐颂和时让走到屋里面。

屋内正中央放了一张小圆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家具。墙上贴满了旧报纸,因为发霉有些报纸已经泛起了黑点,整间屋子都透着一股潮湿腐烂的气息。

小虎妈妈蹲下|身从圆桌底下拉出几只小矮凳,她拽起衣角在凳子上抹了抹,然后朝时让两人不好意思地笑道:“两位老师快坐,这屋里简陋,你们别嫌弃。”

唐颂忙摇了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等唐颂和时让两人在凳子上坐下后,小虎妈妈才拉着小虎坐下来。

接下来,时让和唐颂两人跟小虎妈妈谈了小虎在学习方面的一些情况,聊下来唐颂才知道,原来时让六年前来支教的时候还教过小虎的哥哥,不过他初中毕业之后就到外面打工去了,现在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大娃子到现在还念着时老师呢,说您当初给他的帮助很大,他说要不是您,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勇气从这里走出去。时老师,我代我家两个娃子在这儿谢谢您了。”

时让微微笑着道:“没事,下次您见到他麻烦帮我跟他说欠我的钱不用还了。”

“哎呦!”小虎妈妈急了,“那臭小子原来还欠老师您钱呢!多少钱时老师您讲,我就是砸锅卖铁我现在也得把钱还您。”

“其实也没什么,他当时就是弄丢了我一支钢笔,我跟他讲,一支钢笔800块钱,算上月息五分的话,唔……”时先生掏出手机,在计算器上面按了按,“他现在应该还给我3680。”

唐颂觉得小虎妈妈的身子有点颤抖。

时让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看到小虎妈妈的脸­色­,思索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做得好像有点不对,于是忙加了一句:“不用还的。”

“要的……要的……”小虎妈妈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她的目光胡乱在室内搜索着,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可以卖的东西。

“那支钢笔是我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所以不用还的。”

……

屋内安静了几秒钟。

唐颂:QAQ突然好心疼那个小小年纪背上巨债出山讨生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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