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通知单下来,我的分数刚好超出一中的分数线一分。一分哪,同志们!
我拿着通知单兴高采烈地往回走,觉得自己分明就是那受上帝宠爱的天使啊,只是背后是两只隐形并废弃的翅膀罢了。然而一进家门,我就蒙了。就看到我妈举着一把菜刀,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声嘶力竭地冲着我爸吼:“花建国!要想离婚,除非你等我死了!”
我爸对她的威胁不置可否,也或者是厌烦了,一摔门就想走。我妈疯了一样地拉住他,一对拉一边叫我:“小容你快来,快来拉住你爸……你爸不要你了,你个没良心的,还在那木头样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然后我妈就真的把菜刀往脖子上抹了一把。被我爸眼明手快地夺下。但血还是涌了出来,越涌越多。我爸拿了一条毛巾堵在伤口上,很快毛巾就变红了。
我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后来我爸和我妈都这样一致评价我:“冷血。”特别是我妈,她激动地说:“花小容,我看就是你妈死了,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我白养你了!”
她白没白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时,我是真的希望她从没养过我,更从没生下过我。这个暑假,唯一让我觉得生活还有点盼头的是,要进一中了,可以住校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我妈的血没有白流,她的娘家人几乎倾巢出动,每个人都在指责我爸,而我的无动于衷也让我成了他们共同声讨的对象。在那段时间里,七大叔八大姨天天在我家里来去、喧哗、吵闹,而我爸那边的亲戚们也都脸皮上挂不住了,从一开始的同情我妈纷纷倒戈,我妈和我爸俩的战争自动升华到一个革命的高度,两个人的事成为两个家族之间的纷争。热闹的花家成了这个小镇子里最热闹的笑话。
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躲在面瓜的家里。只有面瓜的家里是稍稍安全的,因为他的父母是生意人,白天基本不在家。就算是美丽家里,美丽她妈也总会假装关心地套我的话。我受够了。
面瓜请我吃他家冰箱自制的冰棒。我不吃。面瓜说你吃一根吧,很好吃的,我放了很多糖。我说不吃!他不死心地把冰棒往我嘴前凑,我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用力一摔,冰棒吧唧在地上摔成五马分尸的形状。
“不吃就不吃吧……”面瓜咕哝道,“好像谁稀罕你吃似的。哼,这么大脾气,跟你妈一样。”
尽管他最后一句话很小声了,以为我听不见,声音全含在嗓子里。但很可惜还是被我听见了,我耳聪目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