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李家老爷子可能发觉了女儿的不是,赶紧起了身:“哦,亲家母到了,请坐请坐。”打了句招呼,总算扯开了短暂的尴尬。
“亲家老爷,亲家太太,哦,还有李先生,久等了久等了。幸亏我们还没违时,要不,就罪过了。”谭五姑不急不忙,一句话把事情定了性——准时到达,谁还有么子闲话讲啊?
“我们也才到,也才到。”这一下,早到的人还不好意思讲自己来好长时间了。
“我这双脚啊,也是当年父母累于面子,讲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不扎脚成何体统。也是,光绪年间场面上的人家,谁不得讲究点啊。”谭五姑得把没能早到的原因讲了。
这下可急坏了儿子刘鸿僖,喜宴上你老讲么子脚啊。他就一旁扯老娘的衣襟,要她老人家少讲点。
其实,他娘也没打算再多讲,只是点到为止。倒是李主煌的二哥主灿,那个泉水湾学堂曾经的李先生接过了话头:“是啊,亲家母的娘舅外家是很有些风范的。那次我和佚余的十一舅舅会过一面,就有领教了,呵呵。”
“哪里啊,舅老爷高抬了。”谭五姑这个农妇,居然在这种场伙,用起场面上的用语。这样李家一家人全都重新要审视这个乡下亲家老太太。
只是李主煌,却还一脸的不耐烦听,嚷嚷着:“爹,娘,都到了,开席吧。”
谭五姑微微地转过身去,盯着讲话的小姐看了良久,而后讲道:“哦,这位就是府上大小姐了。果然大家闺秀啊,我老婆子哪辈子积的德,竟然有如此好的儿媳。”
这下倒让李主煌不好再绷着个脸,只好向着老人家,咧了咧嘴,作个笑样。
“好啊,好啊。大小姐啊,只是委屈你了。你也知道我家里没么子底子,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来。这副银手镯还是我娘留给我的,今天就给你作个意思吧。”婆婆讲罢,就拉了儿媳妇手,把那银镯子放在了她手上。
不待儿媳妇作么子反应,谭五姑就转向亲家公亲家母那边讲道:“要论家境,我家佚余确实高攀了。再讲,他们毕竟在县里工作,以后就常在你们身边了,还得请亲家多多关照。好在佚余这孩子从小为人实诚,克勤克俭的,加之这些年学习上还算努力,应该是学到了些本事。但愿他能够好好为人处事,好好孝敬你们二老。当然,最要紧的是他们小两口和和睦睦过日子。”
谭五姑把话都讲得这么实实在在,有条有理,且句句在理,李家人还能讲么子,李主煌还能讲么子呢?李老爷子一声招呼:“来,来,喝喜酒,喝喜酒。”小小的婚宴终于热热闹闹地进行了。刘鸿僖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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