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的庆余墟农会和土改工作队正要抓捕谭十一时,谭十一却失踪了。谭全官带着人审遍了大屋场里的人,还重点审过了谭十一屋里的妇娘,没人能讲得出谭十一去了何方。
当庆余墟方面将情况报到县里时,县里有关方面刚好收到了来自省里的调查函。上级社会保卫部门有一个在来江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地下党支部失去了联系,要求来江县予以调查,而且,这个失踪的地下支部还可能与谭十一有关。因为,谭十一最初的组织关系是跟着谭全萼的。而谭十一脱离组织关系前后,谭全萼正在来江任*来江县委组织部部长。
谭全萼与谢其珍夫妇二人在大革命失败后,率来江游击总队活动在西乡坳上大山里,被反动军队烧山而牺牲一事的调查正好也近了尾声。当年游击总队队员的名单都搞清楚了,已经牺牲的,尚幸存的,全都登记在册了。为进一步落实,在最后的幸存者走访中,来江县有关部门又将谭十一的情况加入了走访调查内容之中。
收回的所有走访记录中,都没有关于谭十一的情况,所有在大革命失败后与谭全萼一起工作的同志,没有一个人见过谭十一,也没有人知道谭全萼对谭十一有何联系和安排。
游击总队情况调查结案后,县里的*来江县委组织部杨部长专程到庆余墟给大屋场的四老爷谭烈沐家送来了“烈属光荣”牌匾。可是,天天盼着独生儿子和儿媳妇回来的谭四老爷,盼了整整二十年,在解放前夕已经带着无限的担忧和牵挂故去了。谭全萼那年近三十的养子谭才陈跪接了那代表养父母的光荣牌匾。
谭家大屋场的人全都来接全萼两夫妇的牌匾了,泉水湾的谭五姑也来接她的六哥了。她知道,十一弟是和六哥一起搞革命的。六哥全萼是革命烈士,十一弟怎么会是坏人呢?县里的人来了,谭五姑要当面向他们讲明白,要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他们,要求他们为谭十一洗刷冤情。
谭五姑还清楚地记得,民国十六年上半年,谭十一跟着谭全萼悄悄地回到来江,是执行一个毛先生的指示,来调查江南农*动的情况的。那年的秋冬之间,谭十一救下了革命烈士刘鸿岳的妻子陈氏,将她送到泉水湾的鸿茂郎中家。三十三年走日本鬼子时,谭十一派人给新四军送过信。临解放前,谭十一又与泉水湾学堂的李先生为解放军送过信。谭十一二十多年来,一直在为革命做事,他不是坏人。
“谭大婶,你讲的情况我们都记下了。正如你所讲,谭十一在大革命和北伐期间确实是在为我党工作,甚至,他后来还参加了我党领导的南昌起义和湘南暴动,曾经为革命出过一些力。但问题是那以后,他就脱离了党的关系。这就是我们要搞清楚的。
“可是,你刚才讲的他给新四军、解放军送信的事,我们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因为,你个人毕竟是谭十一的亲姐姐。你讲的情况,必须要有第三人认证,才能作为谭十一的证明材料。”杨部长把规矩讲得清清楚楚。
“是啊,我才刚不是讲了陈氏和李先生吗,你们可以找他们作证啊。”谭五姑就是希望通过这些人来证明自己的话,证明十一弟。
“是的,我们会去调查的。但是,有一点我也提醒你,在我们去找有关人员调查了解之前,你绝不能事先与他们作任何串通。如果你那样做,那就是与革命为敌,是会要受惩罚的。当然,我们也希望事情真如你所讲的。但是,如果你讲的情况得不到证明,那政府该怎么对待谭十一,是有政策和法律的,希望你以及谭十一的家属不要干扰政府的工作。”县里的人公事公办,话里透着威严,又还不失县里领导干部的分寸。
“会证明的,怎么会得不到证明呢?我讲都是实话,都是真事。我没讲句半假话,我一辈子都从没讲过假话的。”谭五姑口里叨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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