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博理的电话响。寝室的人都低低的骂。

他揉揉眼睛爬起来，接电话。电话那头茹然哭得乱七八糟。

“又做恶梦了？”博理轻声问。

没回答，那头只是一个劲地哭。博理也不说话，安静的听。

茹然一直就爱做梦，只是很多时候做的都是恶梦。她说自从和爸爸妈妈分开房间睡，就开始不停做梦。有时候吓醒了就不敢再睡，结果第二天就跟丢了魂似的无­精­打采哈欠连天。所以能睡的时候茹然恨不能一直睡下去，死也要睡死在床上，她的名言。认识博理之后，她的恶梦就有人分享了。有段时间博理几乎每天半夜接到她的电话，气喘吁吁的讲着她追杀别人，要么别人追杀她。那些故事加起来，都可以拍成电视剧。后来博理养成习惯，通常都睡得很警醒。有时候他很想知道，没认识自己之前，她做了恶梦都怎么办，后半夜都怎么过，谁陪她说话，谁哄她睡觉呢。

最近半夜被叫起来的次数又渐渐多起来，也许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吧。就快十一长假了，于是博理说，“要不我们去水族馆吧，浦东那个。”

哭声渐渐轻下去，茹然抽抽噎噎的应着。

“听说浦东海洋水族馆挺好玩的，我们叫上佟嘉和沈辰一起去吧。有跳跳鱼，还有亲嘴鱼噢，还有企鹅，就那种大笨鸟。”

“嗬嗬。”茹然在那头笑起来，“大笨鸟，好啊，那要不我们十一早上就去吧。”

博理也笑，笑茹然跟个孩子似的，刚还哭着呢，一会儿又破涕为笑。很多时候他觉得，茹然的记忆就跟那种活页的记事本一样，可以一直添加，不要了的时候，就可以都拿掉。也可以一页一页很快的翻，把前面的都覆盖掉。不过这样才好吧，可以一直都快快乐乐的。博理叹口气，挂上电话。

十一的街上人很多，各种商店的打折广告比人还多。在这种时候就能深刻的体会到祖国的繁荣昌盛，还能更深刻的体会到计划生育作为我国基本国策的重要­性­。博理和沈辰就开始探讨中国以人口殖民代替西方文化殖民和武力吞并向世界扩张的可行­性­，茹然则因为看到人们耳朵上穿的洞越来越多堪比敦煌莫高窟的灿烂，以及同­性­恋的越来越繁盛倾向，深深叹服我们伟大祖国在文化上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多元化发展趋势。

水族馆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三个人可以消停的慢慢逛。佟嘉去陪客户，没有一起来。茹然嘲笑她革命革的天昏地暗，上班做业务，下班做业务，放假还在做业务，就快敌我不分打成一片世界大同了。这么卖力不如去邱正云公司做个经理或者­干­脆给他做秘书。佟嘉无奈，邱正云的订单曾经一度占到公司订单量的40%，这次公司又出了事，如果他转去其他公司，佟嘉的公司一定废了。

“去哪儿坐会儿吧，逛累了！”

从水族馆出来，茹然兴奋未消。亲嘴鱼占据了大部分的记忆。三个人在水箱前守候了很久，终于看到两条扁扁的小鱼，游近，张嘴，然后——嘣儿，亲了一口。茹然开心得直跳，原来鱼也是如此浪漫的，难怪会有鱼女爱上人类的童话，如此纯真美好。博理说，好了好了，人家就这么点隐私，都被你看到了，还要赖着不走，叫人家怎么有脸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