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像衬衣领上黄|色的汗渍,都是不知不觉慢慢染上去的,等你有一天发现它变黄的时候,它已经深深印在你的衣领上洗不掉了。喜欢也是一样,开始是简单的,单纯的,后来慢慢加深,变成依赖,变成想念。当喜欢变成一种习惯的时候,你就已经来不及摆脱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你身上的划痕渐渐明显,越挣扎越难以摆脱。
从南京回来,茹然的心情并没有被苍老沉寂的城墙凝固平静,也没有被北风梳理清楚,她这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是不会被覆盖,不可以轻易抹去的。就像城墙上的藤蔓植物,任风再大,时间再久,即使枯萎,也牢牢地依附着墙壁,变作化石。
不可以!茹然使劲摇头。她太清楚了,绝对不可以。这根本是个错误,怎么可以陷进来,是怎么会这么陷进来的呢。这样下去一切只会一塌糊涂。摆脱它,必须得摆脱它。不能就这么让它继续下去,心上的杂草必须拔除,让地面回复从前的光洁纯净。可是该怎么办才能够回到从前呢。回得去吗?
怎么开始的呢,都不知道。理智和情感谈判已久,却总也无法得到结论。有一样东西就这么生了根,在心里,在大脑里。茹然无法面对自己。
那么可不可以干脆就此撒手,全都不要呢。
可以吗?怎么可以呢。忽然有一样东西跳入你的视线的时候,你就注定无法回避它,躲进从前。发生就是发生,当你意识到它的发生,你已经没有机会阻止。但是,是不是可以扼杀它的生长呢,一点一点地摘除,一直到斩草除根。
试过了,都试过了,没有用。就像胡子茬,每天剔,每天剔,还是一样的长出来,根本无法避免。每天都会想,每天都会牵挂,怎么可以不去在意。只有永远如此对抗,永远不可以放下,每天都全副武装的进行抗争。可是胡须的生命力和生命本身一样顽强,要哪一天才可以停下来?难道只有等到生命结束的时候才可以扼杀这萦绕的纠缠?
一步步陷入,总想要忽视,结果却是自己又加了一把力,更加把自己推进去,坠入无可解脱的纠缠。怎么办,该怎么办?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茹然闭上眼睛抱住头。这样的功课太难做了,反反复复的较量,自己和自己对抗,就像自己的心拿了刀,与同样拿了刀的自己的大脑,不断地厮杀,声嘶力竭,结果却是自己不断地沦陷,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伤痕累累。这是个死结,茹然像是只被荆棘缠住的动物,越挣扎越是缠得紧。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像个受伤的战士,连喘息都不再喘息。眼泪无声的顺着太阳|茓流下来。太难了。
放弃挣扎。就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眼泪流了干,干了流。一直到流不出泪。窗外的北风一阵阵吹过,窗沿的缝隙呜呜作响。茹然不明白,为什么连死心都这么难。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那么像这样明明想死心,拼命的要死心都死不了,是不是反而该更快活些?
不如一刀捅上去血一次流光了就算。比这样慢慢挨慢慢折磨强多了。茹然麻木的坐起来。
她终于做了决定。坦然些吧,如果这是错,那么已经错了,就面对吧。如果受伤,那也是自找的,就让它们住着,每天如此斗争。就让它们斗争吧,就受着。敞开来腾出地方给它们斗,一直斗到两败俱伤无力继续。
茹然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心。她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平息,相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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