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诺惆怅地摇摇头,继续看着缸里的金鱼:“没什么。”
“爸爸回来了,不高兴吗?”
“怎么会呢!您别问了!”夙诺咬着下唇,思忖了半响,说道:“爸,你说我是不是神经过敏┄┄我今天在铜锣湾看见┄┄看见丁戈了!”
程科愣了,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女儿,诧异地问:“你说什么呐?”
“真的,真的!┄┄我真看见了。我还和他说了挺长一段时间的话┄┄他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不认识我了。我想可能是受刺激太大,丧失记忆了。”
“丁戈还活着,那怎么可能!那次事故,可无一人幸存哪。飞机失事那天你不是哭得死去活来么?”
“我也这么想。但当时我就隐约感觉他没死┄┄他果然没死。”
“夙诺,”程科抚着女儿柔顺的长发,关切地说:“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从那天起已经两个月了,你的成绩直线下滑,这可不太好呀┄┄我给你找个心里医生吧?“
“不!”夙诺粗暴地打断,“我没病!再说哪个心理医生能比您更清楚我的心理?”
“可爸爸却说服不了你。”程科正色说,“听话夙诺,别再胡思乱想了。丁戈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当时你给丁叔打了七八个电话,你都忘了?”
“丁叔也未必知道丁戈还活着,况且他现在在日本。”夙诺固执地说,“我想他应该还在铜锣湾一带徘徊,我明天再去找找。”
“没事别出去,不安全。”程科浩叹一声,无不担忧地说:“你不清楚,全世界反对我的人越来越多,连我所在的科学界也一起攻讦抵毁我,否定我的发现,‘众神之戒’之流的邪教教徒更是猖獗,我光在伦敦舰队街就已经被袭击过两次了。听说这几个月邪教在国内也发展得很快,再这样下去┄┄唉!还成什么世界!”
“爸┄┄”夙诺冷不防问,“你确定你说的那个史前文明真的存在吗?”
程科一怔,他没料到对自己从事的研究一向不感兴趣的女儿竟会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您也不敢确定是吗?我看这种研究还是停止了的好。爸爸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只关心古代,只关心一些对我们来说永远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了这个你甚至不惜舍弃名誉和家庭。到头来别说你什么也没得到,就算大家认可了你这个观点,那又能怎么样呢?世界会因此而改变吗?失去的东西会一去不复返,再也不能对现实和未来起到任何作用,就像妈妈一样,就像丁戈一样┄┄”
程科心中一凛,继而痛苦地摇摇头,忽然像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件用紫色礼品纸包装的物件,“再过三天你就要过生日了,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还有三天呢,到那时再给不行吗?”
“我是怕晚了┄┄”程科郑重地说,“记住,一定要好好保存它,这可是最珍贵最有价值的礼物。”
“丁戈。”中环的一家餐饮店里,夙诺迟疑着,最终还是轻轻地开了门。
丁戈微微抬起头,然后耐心地把手里的白切鸭腿吃得一干二净,这才打量着她,一字一顿地问:“我不是┄┄不是说丁戈早就死了吗?不是叫你别再跟来吗?!”
“丁戈没死,你就是丁戈。你今年十七岁,父亲是丹戎集团的总裁。我是程夙诺,是你的女朋友,难道你连这些都忘了吗?”
丁戈眉头微微蹙起,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先将这个女孩骗到僻静的地方,悄悄杀了,然后一把火烧成灰烬,什么记忆也不留下。他真有点儿后悔选选用这个替身,而没去考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还会有多少人能认出他。可那是保存得最完整的尸体,只有右手小指和腰部一片巴掌大的肉残缺不全,而且这些小缺陷是需一个月左右就能完全长好,不留痕迹,只是有些僵硬———至今他还觉得右手仍有些不灵便。想到这里,便说:“没忘呢,我都记得。”
“那你┄┄”夙诺破涕为笑,“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没有啊,我是在开玩笑。你先帮我把帐结了好吗?”丁戈觉得态度不能变化得太快,因此面部表情并没有太大改观,“我以前的生活习惯都不记得了。通常在这个时候我都在干什么呢?”
夙诺嫣然一笑,说:“当然是┄┄陪我去逛街啦。”
丁戈不得已,陪她东游西逛了老半天,手里提着的方便袋和购物篮不断加重,最终进化成一辆手推购物车。夙诺给丁戈买了件衬衫,还有几本比较专业的生物学与史学论著。
“这些东西┄┄是我以前喜欢的?”丁戈很是不满,用眼瞟瞟身旁架子上的巧克力。
夙诺点点头,认真地说:“当然啦!你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潜心钻研生物学,成绩优秀,高一时就看得懂大学的生物专业课程。你就是因为读了我爸爸的论著,感到很钦佩才和我交往的,忘了吗?我爸爸还直夸你是少年人中少有的天才呢!”
“我?成绩优秀?天才?哈哈哈哈哈!”丁戈从没想过要嘲笑自己,不过这真的太好笑了。
“是呀。”夙诺低下头,喃喃地说:“要不然┄┄我又怎么会┄┄喜欢你┄┄你不仅学业上成绩骄人,而且性格温和善良,从不对我发脾气,还很有绅士风度和贵族气质,爱好也很广泛。总而言之呢,你是一个品学兼优温文尔雅的俊彦才子!”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丁戈几乎不敢相信有人会这么赞扬他,“我操,我是才子!”
“哎!”夙诺不高兴地撇撇嘴:“你是怎么回事?我总共见过你两次,你都是满口污言秽语。过去你从不说脏话的!”
丁戈淡淡地说:“大概是遇到了重大的变故,连性格也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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