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见她呼吸逐渐平缓,心中也不免放松。倚在马车壁上,他轻轻抚摸着曲非烟身上柔顺的毛,眼睛也渐渐地迷蒙了起来。
林母掀开隔帘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儿子抱着小猫一起酣睡的温馨场景。她抿着嘴笑了一笑,轻轻给林平之身上披了一条毯子,又将毯子掖到他胸口以下,以免闷到他怀中的非非。
两个小家伙这一睡,便足足睡了大半天,待曲非烟摇着脑袋努力撑起身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天色将晚。林平之也是方才被母亲唤醒,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又止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两个小宝贝儿哟,都快醒醒吧,咱们打尖用饭了。”林母和蔼地拿手绢擦了一擦林平之的脸,怜爱地道,“平儿,你睡得都流口水了。”
曲非烟一个激灵,睡意立即没了。她往自己额头一摸,果然有些湿意,立即大怒,睁大眼睛瞪着他。
林平之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一看她如此怒目而视,睡得锈住的小脑子勉强一转,也明白了过来。他心里懊悔无比:难得一次与非非头靠着头睡觉,居然又把她惹恼了!
趁着母亲正回头吩咐丫头婆子收拾随身的物事搬进房间,他赶忙向曲非烟讨饶:“非非,我错了。要不,你也流些口水到我脸上来?”
流就流,光脚的猫,还怕你穿鞋的人不成?
也许是刚睡醒,也许是因为猫性使然,曲非烟鬼使神差地伸掌抱住他小脸,果真不客气地在上面舔了一口。
刚一伸出舌头她便有些后悔了,毕竟她又不是真的猫,这么做,会不会有些……
咦,小脸儿嫩嫩滑滑的,还挺好舔的。
她心中原本有的那些悔意烟消云散,吧唧吧唧嘴,小掌一挥:“下次你再敢这样,可就不止舔这一下这么简单了。”
她趾高气扬地晃晃尾巴,朝林平之做了一个鬼脸。
“下次”——那就是以后还能头靠着头睡觉,“不止舔这一下”——那就是要多舔几下……
用这种方法把非非惹恼,其实也挺不错的嘛!林平之转忧为喜,立马傻呵呵地乐了。
林震南夫妇是惯常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将路上各色事情打点得极为妥当,当下便领着众人打尖,大家各司其职,俱各不提。
第二日起,曲非烟已经有了经验,只要马车开始行驶起来,她便窝在林平之怀里睡觉,任车厢如何摇晃,只作丝毫不觉一般,难捱的晕车之症便没有那么折磨猫了。林平之尚为年幼,起先几天的新鲜劲过了,之后对窗外的景色也不再兴奋,成日里只是搂着曲非烟打盹。
于是,这两个小活宝一路上安份无比,硬生生地从福州睡到了洛阳。
“唉呀,洛阳真大!”林平之开心地趴在窗前,想到曲非烟看不到,他又帮她爬上自己的肩头,两颗小脑袋挤在一块儿往外面瞧着。这古都风光,果然是别有一番雍容气度在。
马车缓缓地停了,面前正是一座宏伟大宅,朱漆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前站着一行人,满面喜色地与刚跨下马的林震南见礼。林母牵着林平之的小手,也步下了车。
王元霸许久不见女儿,一时间欣喜万分,拍着林震南夫妇的肩膀只连声说好,又将林平之抱起来揉了又揉,亲了又亲。
此时旁边一人笑道:“王老英雄今日真是大喜过望,都忘了为在下引介引介了。”
王元霸一拍脑袋:“你瞧我,欢喜得都忘了礼数。”
他将林平之放下了地,便要郑重地与林震南夫妇介绍。
林平之仰起头好奇地打量那人,却感到曲非烟扑了过来,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娇小的身躯竟然在瑟瑟发抖。
“非非?”他低声询问,想抬起小猫的脸来看个究竟。
曲非烟并不答话,只是使劲地将脑袋埋在他胸前,虽是极力克制,身上的毛仍然是炸了开来,随着她抖动的身子不停地微微颤着。
纵使再迟钝,林平之也明白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泼可爱的非非,居然也会如此地愤怒,脆弱,以及……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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