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背朝外,往被子深处拱了拱,噘起了嘴。
没过多久,只见锦被隆起了小小的一团,一点一点慢慢地往林平之方向匍匐前进。林平之觉得毛茸茸的小东西钻到了自己的怀里,心下一喜,只是还是不主动开口。曲非烟将脑袋伸出被子之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他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一笑,先是悄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紧接着幽幽地,却又清晰地贴着他的侧脸道:“那个叫费彬的,就是杀害我的凶手。”
林平之果然浑身抖了一抖,也忘了是在赌气,颤声道:“啊……怪不得你今天那样害怕。他真坏。”
“还好啦,来到这世上,谁都不可能活着回去,总要死那么一回两回的。”曲非烟伸掌安抚地拍拍他的后颈。“现在不生气了?”
林平之脸上一烧,幸亏在黑暗之中看不出脸红来:“我何曾生过气来着。”
也不去戳穿他,曲非烟笑眯眯地接着道:“虎子哥在这远近的猫界是老大,我告诉他费彬是坏人,要对王家与林家不利,它方才答应说,今天晚上就命令手下全天监视他的动静。”
这是在向他解释么?林平之彻底将心里的那些被玩伴冷落的小郁闷抛开了,不由自主地搂了猫咪在怀里,保证道:“等我以后厉害了,一定去打他,帮你报仇。”
“还说呢,现如今他是冲着你家来的,我的仇以后再说吧。”曲非烟见他不解,便细细地说给他听,“我问过了,之前嵩山派来王家拜会的,从来没有费彬这么高级别的弟子。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你们家到洛阳的这一天来,攀上这么个交情?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图谋,说不定是见你家难得送上门来,想先探探辟邪剑法的虚实。”
林平之凝神想了一想,道:“要是那样的话,他肯定还要来寻爹爹叙话的。按你说的,嵩山派人的武功应该是比我爹爹高强很多的,对上几招就试出来了。探完虚实之后,他们会怎么办?”
“倒不见得会这么明显。他们之前就并没有第一个出手,据我猜呢,嵩山派很可能在其他门派夺到你们家的剑谱之后,再来一个渔翁得利。”曲非烟轻轻抓着他的头发玩,“他们想要号令江湖,野心远不止于一个秘笈,不会太着急,所以这会儿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们会下什么重手,多谨慎一些便是了。”
这回她有了许多帮手,费彬无论打什么鬼主意,才不会那么容易得逞呢。虎子派出去的探子,现在应该正在紧盯着他吧。
的确,在洛阳的某一家客栈之中,两只猫瞪着发亮的眼睛正蹲在某个房间的窗外八卦。
“你说,虎子哥为什么对新来的那小妞那么言听计从?这儿没鱼又没老鼠的,只有一个臭臭的坏人。好生没劲。”
“据说那小妞雪白的毛,软软的腰,可好看着呢!没准将来就是咱们虎子嫂了。”
“哟!虎子哥开窍啦?那得巴结巴结虎子嫂了,好好盯着这个坏人。”
它们没想到的是,“虎子嫂”此刻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林平之与曲非烟白日里都在路上睡足了,此时走了困,便索性挨在一块儿聊了起来。曲非烟之前从未告诉过林平之自己当年遇害的细节,这回便顺便将金盆洗手、笑傲江湖曲等事都讲了。林平之听得入神,时而咬牙,时而攥拳。待到她讲完了,他便等不及地问道:“你说当时那个莫大先生就在不远处,他也打得过费彬,为什么他不早来救你?”
这个问题曲非烟也并不是没想过,她嘴角与心头同时一抽,笑容苦涩:“可能是……莫大先生刚刚匆匆赶来,没顾得上。也或许对莫大先生来说,他只是想救刘正风公公,像我这种魔教小妖女,着实是无足轻重……嗨,总之那是我倒霉呗。”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哪怕和你一块儿倒霉呢。”
“一块儿倒霉,就是一块儿死啦,你不怕?”
“上回念的那首诗怎么说的来着……”林平之眨了眨大眼睛,“人生自古谁无死!”
“对。人生自古谁无死,坏人先死我后死。”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拉,“咱们这一回,一定要活得比那些坏人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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