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真好。”林平之欢呼一声,冲上去搂住父亲的脖子,“我一定把武功学得特别厉害,以后谁都不能欺负爹和娘!”
林母虽是实在舍不得,还是被他的这句誓言给逗得忍俊不禁,上得前去与丈夫一道拥着这心尖上的宝贝儿:“好,爹娘有你在,一定不会受人欺负。”
林平之从父母的肩膀上望出去。曲非烟正慵懒地蜷在窗台上,一边拨弄着兰花纤长飘逸的叶子,一边抬起头来用微微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我也不会让你受人欺负的。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林震南夫妇虽是同意了,但他们俩自己毕竟都是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在教育孩子的事情上,未免 对林平之也有些溺爱。两人细细商量了派去照管儿子的人选,从保镖的武师到洗衣扫洒的仆妇,尽数都列了单子,还怕林平之吃不惯寺里的饭食,特地挑了一个在家中做了很久的厨子,便似要开个小分镖局一般。
“这可不行。”曲非烟瞧着那一连串的人名,“光光说过寺里有不少孤儿,这样显阔绰可不大妥当。再说,他们这么疼爱你,下人们看在眼里,更是只会奉承你护着你,到时也学不到真本事。”
林震南夫妇对林平之的品格教导一直很严厉,在吃穿用度上却是太过于讲究,对他的呵护也太过明显,镖局的属下与家里的下人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把他当作小祖宗供着,只求能讨得主人家的欢心。当初灭门之前,镖师与林平之一起去打猎的时候,不仅把猎物都让给他,一路上更是不停地吹捧他武艺高强。被这样的奉承阿谀之辈环绕着,纵然是孩子天资再聪颖,也终究难以成大器。被父母呵护备至的富豪子弟能在武林中扬名立万的极少,便是这个道理。
林平之想了一会儿,道:“若是说不带这些人去,想来他们也不会放心,只是白费唇舌罢了。大不了等到了那边,只说是师父们不让这许多人去寺里扰了清修,再打发他们回来。到那时咱们已经在寺里了,我爹娘也没法儿。”
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有脑子了!曲非烟有些讶异。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了非非,就变聪明了。”林平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果然,待到一堆老妈子厨子被打发回到福州时,林震南夫妇将这些丢下小主子的下人被狠狠训斥了一顿,却也不好再重新赶他们回去。好在林平之知道分寸,留下了两名镖师在身边,只教他们在寺旁寻个住处,轮流往福州送信。福州与莆田并不很远,快马加鞭也就两个时辰,因此林平之每日里做些什么,吃些什么,进益如何,镖师们尽数汇报与林震南夫妇知道。寺里规矩甚严,尽是一派名门气象,对于俗家弟子亦是一样的关照,得知了这些,林震南夫妇倒也没甚么可担心的。只是旬末回来小住一天的时候,林母总免不了要唠叨上几句,只盼儿子不要饿着累着。
这厢林震南夫妇在福州,对儿子的进学稍微放下了心,而林平之那边,则是进入了一番全新的天地。他家中并无兄弟姐妹,父母又忙于生意,自小虽是锦衣玉食,但多困于深宅大院,平时接触的除了丫环婆子,便是只有曲非烟而已。此番来到南少林习武,他周围有数十名年龄相仿的师兄弟,均是来自五湖四海,性情各异,终于让他体会到了寻常孩子与同伴嬉戏的愉悦,更是在见识及交际之道上面大有长进。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这样一个新来的小师弟,小和尚们与小俗家弟子们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马上接受的。林平之长得粉雕玉琢,虽是换上了寺里统一的小褂,但日常使用的物品,以及那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是通身少爷的做派。寺里有钱人家的子弟也不是没有,只是都没有他长得如此秀气温文,大家伙儿站他身旁都硬生生地被衬出了一丝粗鄙。是以,孩子们对林平之不免有些带着好奇的疏离。
不过,这些师兄弟渐渐发现,这个小师弟为人很亲切,不是那种眼睛长在脑门子上的纨绔子弟,就放下了戒心。特别是当师兄甲肩上不小心掉上些鸟粪,还有老鼠咬坏了师兄乙的衣服的时候,林平之总是会大方好心地递上一块手帕,或者打开自己的衣箱任师兄挑选一件应急,简直是太讲义气了!再加上他聪明好学,便是偶尔流露出来有些娇气,大家也都觉得没什么打紧的。
说来也怪,当他们和林平之成为好朋友之后,麻雀、老鼠、蟑螂这些祸害东西,都再也不来骚扰他们、糟蹋他们东西了。孩子们一高兴,和林师弟更加要好了。
至于这些祸害东西为什么突然进行如此密集又疯狂的破坏行动,正在寺里参天大树之下、萋萋芳草之中扑蝴蝶扑得不亦乐乎的曲非烟表示——请看她水汪汪的眼睛!她是最无辜的小猫咪,对此毫不知情,亦不负任何形式的责任。
因为林平之身边有如此之多的师兄弟簇拥着,平时又多要跟师傅们练功夫,曲非烟便闲了下来。她也是贪玩的年纪,再加上林平之有了南少林这么一棵大树好乘凉,这心里一轻松,就撒开了蹄子玩。追鸟逗虫,上房爬树。没过多久下来,不光是麻雀、老鼠、蟑螂,寺里除了人以外的活物都听说了这么一位小祖宗的鼎鼎大名。寺内大大小小的地方,林平之去得的地方,她自然是全去过了;林平之去不得的地方,她也差不多全要探完了。
只除了这最后一处。
她驻足停步在这座神秘的小小院落前,眯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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