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多亏神医了,小犬这几日多有叨扰。”林震南走完镖,回来见田伯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带了重礼来谢平一指,也是有来接林平之与田伯光一道回福州的意思,“来日神医若是有用得上福威镖局之处,尽管开口,无不遵从。”
平一指神情仍是淡淡,对这一番客套话全无反应似的。少顷,他伸手捋了一捋嘴边的鼠须,说:“林总镖头,客气话我不会说,不过此时,我倒是的确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林震南有些意外,随即和气地应道:“请神医但说无妨。”
“我一把年纪了,名气有一些,徒弟却是从来没有收过的。”平一指慢吞吞地说,“也有许多人求着要拜我为师,我却通通都看不上。”说完,抬起头瞅了瞅林平之。
林震南心下有些明白,正在消化这个意外,平一指便已直接把话说出了口:“我看你家这孩子很有灵气,也对学医有些兴趣,我竟有心要收他做个徒弟。”
说完,他转向林震南身旁的林平之:“小子,你可愿意?”
林平之有些跃跃**试,偷眼觑着林震南的脸色,见父亲并没有十分不悦,便大胆点了点头。
见这一老一小已经达成了共识,林震南与曲非烟不约而同地盘算起来。
虽说普通医者在世上地位并不是很高,但医术高明到平一指此等地步,又另当别论了。因此林震南倒不担心林平之以后做大夫会有什么不好,只是忧心,等自己百年之后,福威镖局偌大的担子要交给谁去?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身体尚为康健,又是正当壮年,想来也没那么容易便死,离交权就还早着许多。再者,大不了今后让林平之做一个东家掌柜,外头另聘一个总镖头,虽然麻烦,倒也不是不可行。
在曲非烟看来,福威镖局倒不是她所关心的。她清楚得很,今后江湖上关于《辟邪剑谱》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在那场变故来临之前,她得让林平之拥有自保的能力。她原来的计划是让他学会尽可能高的武功,但如今看来,哪里有那等一步登天的美事。
如今平一指要收林平之为徒,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自古以来,对于江湖上著名的神医,各门各派都是不敢轻易怠慢,平素里不仅尽可能不去招惹,更是会经常示好逢迎,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或者亲人的性命便全指望着神医来救了。若是林大少爷果真学成会了平一指的本事,即使还是有人心怀鬼胎,真要动手的时候也不得不多费相当大的一番思量。
从不同的角度,林平之的爹,和林平之的宠物,同时做了一个关于他未来前途命运的重大决定。
“既然平儿你想学医,又有平大夫这样的神医指点,为父自然是欢喜不尽。”林震南表面上的确是一副大喜的样子,只是心里有些发愁:就这样把孩子又送出去了,怎么安慰老婆大人可是个大大的难题。
曲非烟也冲林平之点了点头,晃了晃自己的耳朵,表示十分赞同的模样。
当下林平之便跪下,乖乖巧巧地磕了三个头,奉平一指为师。林震南此次本来就给平一指带了不少重礼,便权当是拜师礼了。
按理来说,林平之作为小学徒,是得跟着平一指四处游历行医。不过他坚持,要先把田伯光送回福州再说。平一指本也是个随性的人,便准了。
田伯光清楚,林平之要送他回去,很大一部分是为着要帮他报仇的事情,向他投去的眼神里便充满了感激。
只是林家的势力是绝对动不得的,仅凭他们三人之力,又该如何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酣畅淋漓地报这不共戴天之仇呢?
他们在人力、财力上,都远远没有报仇的能力。他们所拥有的唯一优势,就是对方自以为已经斩草除根,并不知道田伯光还活着。以小搏大,以卵击石,即使他们处于有利的暗处,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光光,你明白的,我们不可能把朱家的人杀光,也不可能把三青帮的人杀光。”曲非烟枕着自己的小腿,懒洋洋地道。
“那至少,咱们也要他们都受到应该有的惩罚。他们做了坏事,要是不受到点儿教训,也太不公平了。”林平之轻轻抚摸着曲非烟的尾巴,忿忿不平地道。
田伯光在归途之中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回到福州不久,曲非烟从她的小朋友们口中听到了一个令她惊讶的秘密,以及朱家庄即将为庄主,也就是田伯光曾经的心上人的父亲举办五十大寿的消息。沉吟了片刻,她姿态优美地站起来,以一种昂首挺胸的领袖者姿态,朝田伯光以及林平之开口问道:
“孩儿们,准备好第一场战斗了没有?”
这一日,朱家庄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朱家豪满面春风与涌上来向他道贺的客人们寒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年已半百,就只有一个当眼珠子疼的女儿,可这女儿总是不让他省心。
她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要是乖乖地在家待着,以后为他招个玉树临风、万贯家财的女婿,还愁小日子不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