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坚定地保证道:“有一天,我会把那个剑谱还给南少林,还给您的。”
老和尚脸上却没有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他微微眯了眼睛,慢慢地说:“剑谱本身并无善恶,全看学剑的人心术正不正。当年师父并没有追究渡元师兄,是因为相信他虽有贪念,但大节上绝不会有失。你们家走镖多年,也帮了不少人。还与不还,都全凭你林家后人自己的主张。”
曲非烟看着老和尚慢悠悠地说着,心里暗自想道:这老和尚想必早已经猜出小笨蛋的身份了,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还有,他是在渡元离开少林之后,红叶禅师后收的弟子,为何对这过往如此了解?还说什么剑谱本身并无善恶……是了,莫非红叶禅师圆寂前并未如传说中一般,将《葵花宝典》焚毁,而是另有玄机?
曲非烟聪明绝顶,此时却也猜得**不离十。那《葵花宝典》虽然第一关极为凶险,多有害人之可能,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那里面练功的法门,以及剑招的精妙,都是武学精华,极为博大精深,红叶禅师不忍将其尽数毁去。因此,他在圆寂前下令烧掉这部宝典的抄本,让外界打消争抢的念头,私下里却命令小弟子用余生守护着真迹。
想当初,那位前朝宦官著下《葵花宝典》,也不过是在自身身体条件的基础之上,将自身对武学的领悟写下而已。他自己是宦官,因此无需考虑修炼内功第一关之时,会气血翻涌、**念勃发,而他又怎么会想到,后人为了练成上上等武功,竟然会自己动手自宫?
原本《葵花宝典》之上,只是说明第一关十分凶险,却并没有注明“自宫”的字样。华山派所持的那份宝典,也就是后来流落到日月神教手中的,只是岳肃、蔡子峰二人强背硬记的部分残章,至于《辟邪剑谱》,更是从这片断残章基础之上再自行悟得的,与真本相差得便更多了。这两份残本,经过了华山派岳、蔡二人以及林远图的研习,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自宫这一条险恶的道路。但这并不说明,要打通第一关的修习,必须要这么做。
红叶禅师心怀慈悲,若有一丝希望尚存,他都不愿意将这本武学瑰宝毁去。
秘笈本身并没有错,错得是为了**而互相厮杀的人们。
就像医术,可以救人,却也可以杀人。
江湖上人尽皆知,平一指是个杀人神医,要想求他救人,必须要先为他杀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怪脾气的老家伙,居然在几年之前收了一个弟子,近来一直随侍在他左右。这弟子学了几年,最近也开始独立接诊,据说手艺也是十分了得,可他的规矩却是和平一指正好相反——要想求他救人,必须要先为他救人。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这救人可比杀人要容易。贪官污吏,流氓地痞,天下之大,总少不了欺男霸女的事儿。武林中人管上一管,也并不难。救别人一命,能让小神医为自己出诊之外,那被救的人自然是奉自己为恩人,这不少好处还在后头。这可比求平一指救人,还得结下一身仇要划算得多。
因此,某些病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没那么迫在眉睫的,他们的亲友便慢慢地都把求医的对象从平一指转向了他的这位高徒。而他也无愧于他师父的教导,着实救下了不少性命。
除了这位年轻神医的医术、医德被渐渐广为传诵之外,更是有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红着脸谈论他的风华。有见过他的人声称,小神医是个温和的英俊少年,那美貌比起女子来都不遑多让。而且小神医身边,还有一位与他有过命的交情的义兄,也是武功与相貌俱佳的好人才。
种种传闻揉在一起,让林平之这个名字越来越多地被人熟知。
“请问,阁下可是林平之林小神医?”
一个满面红霞的姑娘绞着衣角,羞答答地问眼前这位身着青衣的翩翩少年。
林平之不曾料到,在这再普通不过的路边饭馆居然也被人认了出来,放下竹箸,彬彬有礼地站起回答道:“神医不敢当,在下确是林平之。姑娘可是家中有病人,需要我去救治?”
那姑娘眼睛亮得如星子一般,半低了头含羞嗫嚅:“我……”
“她得了相思病,要你给她治。”窝在林平之怀里的曲非烟不耐烦地甩出来一句,将自己的耳朵往下一折,试图挡住那令人讨厌的如蚊子般的娇声细语。
田伯光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说来也怪不得曲非烟不耐烦,这一路以来,几乎所到之处,都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用饭。其中有些是要求林平之来救人,也便罢了。只是像这样来表示仰慕的小姑娘,却是难缠得很,明明没什么事,偏要哼哼唧唧半天。这回他们故意挑了一个不起眼的打尖之处,居然也不得安生。曲非烟近来嗜睡,一日之中倒要睡上七八个时辰,时常被她们吵得睡不着觉,自然是对这些女人厌恶的很。
见林小神医身旁那位也颇为俊美的义兄突然露出雪白的牙齿大笑起来,那姑娘疑惑了一下,脸涨得更红了。
“不妨事,我义兄就是这样的脾气。”林平之一面微笑,一面伸下手去温柔地盖住怀中猫咪的耳朵,替她挡去外界的声音,“我们正在用饭,姑娘家的病人若是着急呢,便现在马上告诉我。若是不着急,可否容我们先把饭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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