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听,便上前要再输内力给那女孩子,被林平之伸手止住,先拿出针包来,在她头、面各处轻轻用了一回针。果然,那小女孩虽是没有完全醒转,眼皮却是微微抬了一抬。
见短短时间内便有如此效果,那人方才信了林平之七八分。只是他总是悬心孙女伤势,便拉过田伯光:“后生,你帮我一个忙罢,你定是知道平一指现在何处的,替我去送个信可好?不是信不过这位小大夫,只是……要保险些。”
田伯光给林平之打个眼色,便点头道:“你说罢。”
“你就说,曲洋请他看在昔日在教中的情份上,快些回来救我的孙女。”
此话一出,田伯光粗枝大叶的还不觉得,浑然不觉地点了个头,就往门外走去。林平之心里却是打了个突。
非非说过,她的爷爷叫作曲洋,曾经是日月神教的右长老。
“我小时候顽皮,从山上跌了下去,爷爷怕我摔坏了,就抱我去瞧这位平大夫。因为磕了头不比寻常病症,要慢慢察看有没有遗留的血肿,我也着实与平大夫相处了一段时日。” 这是与他一起去求平一指救田伯光之前,曲非烟曾经说过的话。
“我快马加鞭赶来开封,从她摔伤那日到如今已经是第五日了。”方才那曲洋是这么说的。
非非从不见影踪到今日,正好是五日。
心脏开始在胸腔里四处漫无目的地乱撞,撞得他肋间生疼。林平之觉得自己突然被大力掐住了脖子,又猛然地放开。能够自由畅快地呼吸的滋味,让人不由得心生感激。
曲洋俯身去抚摸孙女的鬓发,忧心忡忡而又充满爱怜地低声道:
“非非,爷爷可是指望着你才活得下去啊……”
林平之忍不住仔细去瞧安详地闭着眼安睡的曲非烟。
是的,她始终没有不要他。所有能让他认出来的线索,她一早就告诉过他了。
“我会让她醒过来的。我发誓。”侧过身去,抹掉了眼角沁出的泪珠,他大声说。
曲洋已经三日不眠不休,林平之只得再三向他保证,自己会全力诊治,再加上进一步施针要屏除干扰,以此劝他去隔壁休息,积蓄一下真气、内力,好输给昏迷的曲非烟。见这孩子眉目坦荡,温和乖巧,医术也还不错,曲洋犹豫地握了孙女的手片刻,终于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夜渐渐深了,林平之将金针收好,长舒了一口气。他已经将曲非烟的要紧|茓位打通,又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她体内探了探,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也有勇气,好好地看看她。
她的年纪还不大,并没有长开。长长弯弯的眉,黑黑密密的睫,秀挺的鼻梁下面,是淡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唇。她并不是那种令人一见惊艳的长相,但是清丽宛转,玉雪可爱,忍不住让人一看再看,回味甘甜。
他慢慢地把她的长发理顺,把一些凌乱的碎发从她的额前拨开。很奇怪,还有一些不习惯。很陌生,却又像是很熟悉。他对猫咪再了解不过,但小女孩对他来说,还是一个新奇的物种。
她真好看。林平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摸了摸她的脸。
指尖有一种陷入云端的感觉。
还有她的手,握起来和圆呼呼的肉掌感觉大不一样,柔若无骨,滑腻如脂……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注视了她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摩她的脸,仿佛要用手指记住她似的。
这就是我的非非。他茫然地想道。
“我说,你摸够了没有呢?”
榻上女孩子缓缓睁开了她清亮的眼睛,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虽然林平之已经渐渐熟悉了熟睡中的曲非烟,但是当她一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一种面对着陌生人的错觉,而且还是一个……正在被自己非礼冒犯的陌生女孩子。
他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我,我是在……”
女孩子微笑起来,脸上露出了俏皮的酒窝,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慌乱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他的心如坠冰雪的话: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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