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洛寒凭楼远望,心情舒畅,恰时真有一种苦尽甘来,扬眉吐气之感。
“老奴范美楠见过洛长老。”时间不大,急急的走进楼来一个满身灰衣,留着一副山羊胡的老先生来。
这人洛寒倒还真见过,正是他初入山门时给他登名造册的那老头儿。不过这老头儿却是长得又黑又瘦,满脸皱纹,形同枚老核桃一般,小眼不大,一缕灰白的山羊胡稀稀疏疏的恨不得都能数得出个数来,却是怎地也和他的名字“美男”两字半点都不搭边儿。这一下又让洛寒想起当初他嘲笑人家李秃子名姓的事儿来,顿觉好笑,可是他嘴里却没说。只是假意的正了正声儿掩过了笑意,这才出口问道:“你可识字?”
洛寒自是知道他是识字的,偏偏这相一问,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学问。
别看洛寒没读过书,进过学。但他也很清楚,这识字儿和有学问之间的差距可大着呢。常听三叔讲的鬼狐故事里就说什么‘寒窗苦读十载,却落得个名落孙山’,想来这读书一事却是与那种庄稼也差不太多,即便是你能识得五谷,却也未必就会种瓜收豆,这里边的说道可多着呢。
那老头受此一问,却是一下就挺起了脖子,满眼都是急急欲辩之色,嘴唇动了几动,想来却是强压下了一番犀利之词,这才傲然道:“莫说识字!老奴自幼熟读经史百家,颇能默诵圣古之文千余篇。但凡仁礼之书,诗典之籍无不通晓。虽不敢自比鸿学大儒,但在这通州之地,却是无人能堪其右。”
呵,这口气倒还真不小。
前边的话,洛寒也没太听懂,但这最后一句,却是听得很明白。那意思就是说在这整个儿通州地界上,你这老头儿的学问倒算得上是头一号了?可你为却啥只能在这青山派中当个小账房,连那专管文告之事的笔事间都进不去呢。
洛寒心下自是起疑不信,不过这倒也无妨。因为他本意就是想试探下这老头儿到底是不是那种只是粗识笔墨的小白丁,从他急于争辩的样子和狂傲的口气来看,倒还像是真有几分本事的,至于他到底是不是通州第一,那倒是无关紧要了,反正洛寒也不准备苦读仕学去。
洛寒心里暗自盘算了一圈儿,但那表面上却是丝毫未表露出来。对他这一番傲然之态也是未置可否,而是伸出一指来沾着那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几个字,随而道:“既然识字,那你来看看,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老头儿闻听踏步上前,只往那桌上扫了一眼,便立时色变,抖着嘴唇颤了几颤,却是未发一声,倒是颇为古怪的一直用眼色向洛寒示意那一众小童子。
洛寒楞了楞,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转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那几个童子齐应了一声,躬身一礼倒退了出去。
待得脚步声去,洛寒仔细听了一会儿,见这四层上下再无旁人,这才转过头来冲那老头儿道:“老先生,现在这里只剩了你我,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洛长老,您这所写的正是烁古铭文啊!”
“烁古铭文?”
“正是,这铭文不多不少正正三千字,起始不知与何代,但却尽毁与千年前。这铭文虽很古老,但却因繁琐难记,历来也不是官样通文,多用于医卜之书,大苍太祖在建国之后,便下令尽毁,私藏者立诛九族。所以,历经千年之后,整整大苍数万里方圆几无踪迹可寻,但是——就在我青山门中却整整延传至今!”
“哦?”洛寒一听却是既惊又奇,他方才所写的正是那剑楼石碑上的文字。却不想还有这一番极为隐秘的缘由,立时就激起了他的兴趣。起身相让道:“老先生,你坐下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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