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黄道周
郑成功还未答话,只听得船舱中有人击掌笑道:“妙极妙极!没想到能在此处得逢叶先生,还有这位周家的小老乡。”
话声方落,只见船舱中走出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头来,面瘦身长。叶思任见了,错愕道:“这不是道周先生吗?你如何在此?莫非也是被劫持来的?”
那老头名叫黄道周,是福建漳州人,以前在江南设馆授学时,跟叶思任有过一面之交,两人曾在一起切磋过经学。他的书画也是当世一绝,名闻海内。此时他执起叶思任的手,笑道:“叶兄,请借一步说话。”叶思任笑道:“黄先生,上次在下向先生求画,先生还欠在下一纸笔墨之债呢!!”黄道周笑道:“这话好说,得闲时便为叶兄涂上几笔。这笔债也是债。”两人一起入舱去了。
郑成功对修流拱拱手道:“原来仁弟便是在扬州城里大败满洲人的周修流小将军。在下听过你的故事,曾热血为之贲张,仰慕的紧。”他吩咐左右摆上酒来。郑成功先敬了修流一杯,道:“如蒙周仁弟不弃,我们何不一起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你我倘能联手,定然能使大明中兴事业有望!大丈夫当金戈铁马,醉卧沙场,方为快事!”
修流听了,把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这时他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上两三岁的年轻人,他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自信与倔强。于是他将酒一饮而尽了,热血上来,道:“在下愿闻郑兄的谋略。”
郑成功干掉一碗酒,道:“不瞒周仁弟,我们郑家深受明朝大恩,家父原在这海上做些没本钱的生意,后来受了朝廷招安。在这东海上,我们郑家颇有一些势力。那些满洲人不谙海战,到时必将为我船队掣肘。到时仁弟如能在陆上配合,你我水陆并进,形成犄角之势,先稳定江南,再倾江南之人力,物力,举师北上,到时定能克复中原!”
修流听了,觉得这郑成功的话,很有一些道理。他说道:“以郑兄之见,满洲人不久即将渡江,平略江南。江南一失,何来中兴基地?不如眼下便移师北上,何必眼看着江南落入满洲人之手?”
郑成功大笑了,道:“我们如今是在静观其变。满洲人一过江来,我们的水师便可以北上,进入长江,抄他们的后路。”修流道:“那么为什么现在不就将你们的水师移进到长江口防御呢?”
郑成功端起酒碗笑道:“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我们郑家可不想为朱由崧跟马士英这等人去卖命!跟他们这些人合作,无疑是惹火上身。”修流想了一下自己这一年来的事,无话可说了。他与郑成功干了一碗,道:“只要是为了国家的事,郑兄到时打个招呼,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突然,下面的小船上又飞跃上一个胖大的老头来,他的身手之快,让郑成功大吃一惊。修流看了,正是温眠。温眠伸了个懒腰,朝舱内高声说道:“黄兄,你装什么邪乎?快给我出来罢,当年你在我‘栖凉别院’住了三天,这份人情到现在还没还呢!”
只见那黄道周跟叶思任笑吟吟地从船舱中走了出来。黄道周笑道:“温兄终于睡醒了?当年我给你题了‘栖凉别院’四字,难道还抵不上你那三天的酒饭吗?!”温眠道:“黄兄,老夫不是醒了,而是睡不下去了。你们现在在捣什么鬼?十几艘大船的在海上大摇大摆的,莫非你放弃了文章经学不做,反做了海盗不成?”
郑成功听了这话,不觉皱了一下眉头。
黄道周笑道:“温兄,说句实话,如今这海上便是郑家他们的天下,我们还做海盗干什么?!温兄这趟也要去福州吗?”温眠道:“正是。我想去拜会一下我的师兄陈知耕。”黄道周道:“如此,咱们正好同路。大家今夜好好聊聊,一醉方休。”
忽然,下面小船上的两个船夫大叫了起来。众人拥到船舷上一看,只见那由尾已将系住小船的绳索一剑斩断,小船正向远处漂流而去。郑成功正要下令开船追上去,修流道:“郑兄,让他去吧。此人是九州来的日本武士,虽不是个爽快人,不过与在下也有一面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