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笑天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对着天花板惊恐着,额头上的冷汗直流。
才熟睡去没多久,又被那恶魔惊醒过来,半年多来几乎每夜熟睡去后那梦都会出现,同样的场面,同样的面孔,同样的情节,同样的折磨,同样的痛苦。
惊恐痛苦后便是无尽的悔恨和空虚,萧笑天端着一杯二锅头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他不喜欢红酒葡萄酒之类的,平生可以喝酒的时候最爱的就是那烈性最强的二锅头,那从喉咙一直烧到心里的感觉,可以麻醉一切痛苦,有点罂粟般的虚伪,
站在窗前凝视着黄浦江两岸的辉煌灯火,心里感慨着中国经济的速度和文明的进步。这个标志着中国最具现代化时代风采的都市在中国沉寂百年后依然牵引着中国经济命脉继续前进,历经百年沧桑后依然演绎着它的浮华和经典。
夜色朦胧,灯火依旧阑珊。萧笑天指尖的烟灰随风而飘扬陨落,白色的烟雾穿透眼眸,惹出眼角丝丝的水雾,透过烟雾追忆着半生的前尘往事,思索着今后的何去何从,闻着上海滩欢悦怡人的气息,望着滚滚江水逝尽天尽头,心里头有个呼唤,该回家了。
萧笑天靠在床头拨通了成都军区司令部政治委员办公室的电话,那个将他送离故土十六年的舅舅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成都军区政治委员办公室,请问你找谁?”一个女性的声音。
“你好!请帮我接下林劲东首长,就说是他外甥萧志军。”
过会电话那头传来那熟悉而苍老的声音,让萧笑天心弦被轻轻拨动下。
“是志军吗?我是舅舅,你现在在哪里?”
“舅舅,您还好吧!我是志军,现在在上海。”林劲东嘘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到的?都急死舅舅了,半年多来音讯全无。”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也辜负了你的期望。”
“先别说那些了,回来就好,你赶紧回成都来,十六年没见了,舅舅想你了,你爸妈也很挂念你。”
“我也很想你们,我明天就回来。”
“呵呵,你小子终于让我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吃饭睡觉也有味道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半年多来都不敢见你父母,也让他们怨念了十多年了,苦啊!”
“对了,舅舅你帮我生成在华新资料,不然出行不便啊,名字叫萧笑天。”
“那是,我这就给你去办,你现在先去上海市人大常委去找一个叫楚芳华的女人,她会安排你回成都的一切事务,我这就招呼她,她会联系你的。”
和林劲东结束通话,萧笑天仰躺在宽大舒适的大床上吞云吐雾着,回家的路就在眼前,可是感觉很漫长遥远,是脚步太沉重还是心乱如麻?
第二天清晨,萧笑天一身休闲出现在上海市人大常委委员会办公室。他不喜欢那严肃庄重绅士的西装礼服类的,黑色t恤胸前是阿凡达图案,蓝色到处破洞牛仔裤,白色休闲布鞋太阳帽,戴上那古上海滩大佬式墨镜,整个人混混味道十足。
楚芳华隔着办公桌审视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萧笑天,那青葱胡渣黝黑刚强的脸与年龄一点都不相符,除了那空洞忧郁狼眼隐隐透露出狼一样的贪婪犀利和凶残狠毒,更多的是沧桑孤独,很那看穿那厚厚的心墙。
楚芳华喂萧笑天倒了杯开水递给他道:“听说你是军人,离开中国已经十六年了?”
“我舅舅告诉你的?他都说了什么?”
“那么小心干嘛,像防贼一样,我和林叔叔经常有公务往来的,他和我父亲是世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该说的他当然都会告诉我的啊。”楚芳华白了他一眼。
萧笑天略想一下她的话轻笑道:“浪费口水,知道了还问我?”
“说话聊天当然就是没话找话了,你是内向性格?”
“我是内向加外向,开朗不大方,豪爽而吝啬,快乐又孤独,你说这算什么性格?”
“这是双重性格加精神分裂。”
“呵呵,你真聪明,不愧是常委委员。”萧笑天端详着她,眼前这个女人三十出头,全身黑色职业装,棕色卷发将双肩掩盖,精致面孔虽不至倾国倾城,但也算是精品类了,那种气质走在人群中绝对出类拔萃,胸前挑拨的双峰和均匀苗条的身材更是百里挑一,短裙下修长的腿丰韵性感,若将花喻女人,眼前这女就像五月蔷薇,清爽而朴实。
“当兵的许多都这样的,特别是上真战场失败后都会有创伤,心理会有阴影,你是这样的吗?”楚芳华看着萧笑天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里读出自己的猜疑。
萧笑天知道也才想到这个最年轻的人大常委会政治委员的城府和智慧,不过他的演技奥斯卡得奖演员也稍逊三分,眉头轻挑懒样道:“你是在说我是战后逃兵还是任务失败者吗?你失望了,呵呵我只是退役。”萧笑天心里开始痛苦,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知道那难以启齿的真相。
萧笑天很不自在想要离开,害怕伤心难过的一面被楚芳华看见起身道:“楚小姐还有什么安排和嘱咐的吗?没有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基本上没有了,你明天早上的飞机,这是机票和临时证件你拿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和你舅舅就妈都很熟的。”说完转向办公桌前拿出机票和证件递给萧笑天。
“我还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呢,只有等到下次你有时间来上海再补上了。”楚芳华红霞上脸不好意思道。
“楚小姐真客气,那下次再联系了,再见!”
“再见,我送你出去吧!”
望着萧笑天坐进出租车绝尘而去,楚芳华脸色恢复冰冷心道:“真是个难以琢磨的人,城府深比太平洋。”
这个浙江楚氏商族的大小姐一路政途,三十岁已经进上海市人大常委委员会两年了,可谓巾帼不让须眉。父亲楚天海是浙江楚氏集团董事长,旗下有大大小小分公司百家,业务遍布全球,资产突破百亿美元,中国福布斯前三甲。楚芳华更是媒体追捧的美人政客,在浙江素有江南八大名花,积美丽智慧和才华背景于一身楚家“牡丹”的美名。
清晨,燕鸣莺啼,太阳渐渐升起,大地山川镶上一道金边,五月的阳光和煦明媚。
成都双流机场大道,一辆奥迪a8和二辆a4再加一辆吉普都挂成都军区牌照浩浩荡荡往机场而去。林劲东坐在a8里神情祥和,想着被自己送离中国十六年的外甥平安归来,那积累在心理多年来的愧疚和自责随着窗外的白云流向天际,终于有脸面和勇气去见萧笑天一家人,一路上呈现没有在众人面前展露过的喜悦。
萧笑天走出机舱,抬眼望去是机场一片崭新的面貌,五月的成都即使阳光明媚,也感觉有点微凉,风吹乱那齐眉的短发,萧笑天感叹家乡的风就是说不出来的清爽而新鲜。
迎向久别十多年的舅舅,两辈人人来了个深情拥抱,林劲东更是老泪纵横,想着妹妹唯一的儿子在被自己磨练深造已经是身高体重的成年汉子平安归来,那拥抱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轻轻拍打着外甥的后背,像是安抚受惊的婴儿,至诚的老泪溢出眼角。
已经是五十而过的半甲老人,虽没有年老体衰,但两鬓尽是霜染般白发苍苍,那刚劲端正的五官和高大的身躯无法遮掩军人的伟岸铁血,年轻时也是个人才一表,高大英俊的兵哥哥,这也就是那背景家世,容貌才华都冠绝中国的娇妻肯于下嫁的原因之一;这个在军区干了半辈子的老人从进部队到今天的军区政治部委员,三十二年的军旅生涯在韬光养晦中历练出睿智和谋略的同时,那除了面对家人才有的柔情,也被打磨去棱角,仅剩的那点仿佛此刻都将倾付于归来的外甥身上,他爱萧笑天胜过爱自己唯一的女儿,所以希望他成才。
在当初为他选择这条风险和价值并存的道路时,他犹豫过也后悔过,但那只能放在心里,他坚信自己的抉择是对的,那偏执的军旅情结,使他也将自己唯一的女儿也送进了部队,都希望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是军人,他始终坚信只有军人是最富价值和风采的人,那不只是为保卫祖国和维护和平那么简单的责任,更多的是人的素质和精神信仰。
萧笑天望着半甲多的老人拉着他的手感叹道:“舅舅,您老了很多,看白发都快满头了。”
“都十六年了,草木也会老,何况是人,是舅舅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瞧您说的,很感谢舅舅为我做的一切,您看我已经不是那个病怏怏,矮小的毛头小子了。”
“是啊,你都长大了,舅舅都认不出了,呵呵不知道你父母还认得不?”
林劲东转身介绍着一同的同事,都是军区干部级的人物。
“这是军区首长杨国均,叫杨伯伯。”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就是成都军区司令部首长。
“杨伯伯,您好!”萧笑天握手虞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