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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闯君山

冷莫虚赶到君山的时候,月光已经升起。

风荷山庄在日暮以后实行夜禁,除非有庄主的批令许可,一切出行和进入都不被允许。好在曾经从纪舞风那里得到了一张通行令牌,冷莫虚得以成为风荷山庄的特权贵宾。

平日里纪舞风除了打点庄务,拜会江湖朋友,还喜欢四处出外游玩。一年前,纪舞风路过陕西岐山,被天山派的天涯子看到。天涯子垂涎其美­色­,却又忌惮于纪舞风­精­纯的武学,以及她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于是找来迷幻奇药“银沙曼陀罗粉”,意图智取。侥是纪舞风聪明绝顶,终究难防小人之心。正当天涯子欲行不轨之际,一身乌黑的冷莫虚突然出现,拼死将天涯子赶得老远。为了感谢冷莫虚的舍身相救,纪舞风交给了冷莫虚一张通行令牌,由此冷莫虚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在风荷山庄里自由通行。

曲院风荷,青莲水榭,洞庭宫,荷香会馆,娥皇殿,女英殿,海棠禅院,天心台,听风小筑……有好些日子没曾拜访过了,一路走将下来,冷莫虚却并不陌生。他在这里享受过不止一次款待,除了纪舞风,还有个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人。

听风小筑是纪舞风和纪若荷处理山庄日常活动的地方,也是她们的寝间,建在地势较高的山腰之上。遥望过去,纪舞风的房间漆黑一片,纪若荷的房间却是灯火通明。

冷莫虚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而且每向前多走一步,这种加快就会变得更加剧烈。

两个人影站在听风小筑的门口,似乎是在谈论着什么。看到他们,冷莫虚下意识地躲到了大树后面。他有些孤僻,不习惯见到太多的人。有旁人在的时候,他会放不开。

“二庄主,最近山庄有些不太平,不是必要的话,你最好还是呆在房间里,不要四处走动为好。大庄主不在山庄,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教我们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材长大,瘦颧高骨,短促浓密的三撮胡须透着一种镇定人心的坚毅。从他高耸的头冠和宽襟大袖的黄衫来判断,应该是风荷山庄的大总管东方一鹤无疑。在他的对面,站着位不到二十岁,脸蛋身材都略显圆满的女子,目光清澈有如山间的泉水,气质纯净得和她身上的白衣一样,没有任何瑕疵,整个人就是一朵纤尘不染的荷花。她正是纪舞风的妹妹,山庄的二庄主,也是冷莫虚心中最重要的人,纪若荷。

东方一鹤的忠告里有着几许轻微的责备,纪若荷生­性­聪颖,不难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若是骄纵的小姐,听得这样的言语,自然会有抵触的心理。但纪若荷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只是静静地回问道:“东方先生,姐姐去飘渺山庄做什么?是为了寻找楼兰大哥吗?”

“正是!大庄主怕出意外,决定亲自前去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找到了楼兰大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这要看商讨过后的结果。你知道,在下最后的决定之前,大庄主总是会参考大家的意见的。”

“你们不是已经商讨过了吗?已经六七天了,总该有个结果了吧?”

“还没有。每天收到的线索都不一样,做出的判断自然会有所不同。再说了,处置楼兰事关重大,而且疑点重重,不是能草率决定下来的。”

“我相信楼兰大哥不是凶手。他那么好的人,不会为了一点小事伤害朋友的。”

“很多事情是不能只凭感情来判断的!”

“下次商讨的时候,也算我一个。”

东方一鹤心中一沉。纪舞风在离开的时刻,曾特别叮嘱过自己,不要让纪若荷参与审议楼兰的事件。小姑娘­性­子单纯,遇到分析表决,一直都是“大哥前大哥后”的,指望她讲出完整的理由基本不可能。若是直接否决了她,对她的感情来说又是一种伤害。所以但凡遇上复杂的问题,纪舞风都避免让纪若荷表态。这样选择的确不利于纪若荷的成长。但是,在纪若荷没有具备想要独当一面的意识之前,也只能如此了。

“如果二庄主能听大庄主的话,好好在房间里呆着,不要四处乱跑,这些都好商量。”东方一鹤并不想回绝的太彻底,只得用用这哄小姑娘的办法了。

怎知那纪若荷的回应还真的如小姑娘般天真:“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如此,请二庄主早早回房,清奇他们还在等着我呢!”

“咳——”一直在树后屏息倾听的冷莫虚,因为憋气太久按捺不住,重重呼出一口气来。东方一鹤听得声响,以为有人前来袭击,一把挡在纪若荷的身前,厉声喝道:“什么人?”

附近值夜的庄客听见东方一鹤的喊叫,立刻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各执兵器火把,将冷莫虚所在的大树团团围住。冷莫虚见状不禁赞叹:“不愧是风荷山庄。看这些庄客反应迅捷,阵容齐整,端的是训练有素。”

再继续隐藏下去已经不可能,而且也无必要了。冷莫虚索­性­走出大树,面向纪若荷与东方一鹤:“二庄主,东方兄,怎么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

看见冷莫虚的面孔,东方一鹤绷紧了的身板顿时松弛下来,上前抱拳道:“不知冷少侠深夜至此,一鹤在此失礼了。”继而一挥手,示意众庄客们解散。

东方一鹤与冷莫虚的相识,还要从通行令牌说起。在风荷山庄,拥有庄主赐予的通行令牌的人极少。除了四高手与白长歌,其他人都不具备。连执行秘密人物的十二钗,也只能得到临时签发的出入文书。冷莫虚是山庄外的人中唯一具有通行令牌的。作为负责山庄大小事务的总管,东方一鹤自然需要掌握每个特权人员的情况。所以在冷莫虚第一次登入君山的时刻,纪舞风就把他引荐给了东方一鹤。

相比于于东方一鹤的持重恭敬,纪若荷的反应却是十足的天真烂漫,完全不像是一个庄主的样子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冷莫虚的面前,轻轻唤了声,“冷大哥……”,声音无限娇柔。

海棠禅院是一栋四进三间的建筑,建造在君山中部,周围并不是很陡峭,四周全是清一­色­的海棠林。不用砖瓦,全以竹木和茅草修建,显得异常朴素简单,清净幽深,和山庄的其他楼宇风格都不相同。它并非是僧人的佛堂,而是山庄的修行馆驿。纪舞风衷心佛理,有时会到这里来静修。处理一些棘手问题的时候,这里也常常作为临时会所。因为纪舞风相信,借助禅宗的入定理念,能让人保持清醒的头脑。当然,禅院也常常被作为招待僧人和尼姑的地方,像少林寺住持雪鸿方丈,峨嵋派掌门红袖师太,以及虚竹天僧迟和尚,都曾经是海棠禅院的座上之宾。

禅院外间一进,内间两进,中间一进是过道,种有两棵芭蕉。内间两边是厢房,中间是厅堂,厅堂正后方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草体“禅”字,正是禅院落成之时迟和尚的赠书,墨相饱满,笔力遒劲有如龙蛇舞动。

此刻的厅堂烛火融融,人声嘈杂,座中三男两女,正在争论的不可开交。

“大庄主亲自去飘渺山庄缉拿楼兰,对这件事,大家怎么看?”问话的男子和他身边的男子相貌极似,正是白长歌。他环视着众人,目光中满是殷切。

如果白长歌问的是大庄主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对劲了。主上的心思是不适合放到台面上去讨论的。白长歌只是问大家怎么看,避开了这个敏感的区域。

“这或许说明庄主要亲自调查此事,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待结果就可以。”

答话的是个年轻的白衣公子,气质光静儒雅,手中折扇轻摇,不难知道,他正是四高手中最年轻的公子怡。公子怡早前指证楼兰,并出手将之打伤,却在纪舞风面前声称不相信楼兰背叛,显得有些两面­性­。在其他同僚面前,他也不愿意把话说的太死。

白长歌又问道:“公子怡兄觉得,楼兰会平安无事么?”

“对不起,我说不准。”公子怡浅浅一笑。

公子怡推来攘去,模棱两可的答话令座中的一名女子沉不住气了。她站起身来,逼视着公子怡道:“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公子怡,你明明知道楼兰没有杀小马,却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并且还把他赶出了山庄。怎么今天,你又说不准了?”

斥责公子怡的女子高度中等,身形匀称,鹅蛋脸颊,眉目秀长,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在风荷十二钗里属于最年轻的一群。在十二钗的名录里,她的名字晓晓。晓晓­性­格直爽,与楼兰关系较好,对于楼兰背叛杀友一事,除了震惊,没有任何相信的可能。如今听到公子怡反复造作的说辞,不免激起内心强烈的反感。

面对晓晓咄咄逼人的盘问,公子怡内心难免不悦,但眼下显然不是可以闹僵的时候。他反报以一张不露不显的平静:“认为楼兰杀人背叛的,不是我一个人;赶他出山庄的,也不只是我一个。我们很多人都有份的,大庄主和大总管同样有份。难道你觉得,大家都是在惺惺作态吗?”

“你少拿大庄主和大总管来说事!”晓晓并不理会他诱使自己落入推断的陷阱,“用你的良心来说句话,楼兰杀小马,可能吗?他们以前吵过那么多次,而且吵得更凶的时候都没什么事。楼兰是有心胸的人,怎么会为了一点小摩擦杀人?这不是太荒唐了么?”

“感情是不可以取代证据的!”公子怡冷冷地摇了摇头,“你是楼兰的朋友,我也是楼兰的朋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说的那些都可以用来解决常理问题,但是不寻常的事件,常理的推敲就未必有用。你凭什么觉得,你比大庄主和大总管更了解楼兰?有脾气你可以找他们发去,拿我来出气做什么?对不起,我太渺小,你的指责我承担不起。”

“你——”面对公子怡的推卸,晓晓就算有再多准备好的言辞,也是说不出了。

“晓晓这么指责我家相公是不对的!大家都是为风荷山庄做事,并非为自己谋取私利。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但是请不要攻击我家相公的人格。”坐在公子怡旁边的是位和晓晓年纪相仿的女子,清纯娴静,也是十二钗之一,正是公子怡的情侣花雨。花雨和公子怡尚未婚典,但在风荷山庄里,两人却早就以夫­妇­相称了。

晓晓与花雨同在十二钗,虽然平时往来不多,但十二钗常常共事,彼此也没什么冲突,感情多少还是有的。眼下十二钗大多有任务在外,晓晓与花雨因为赋闲,才参与了夜间的会谈。如今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十二钗姐妹的调解,也就不好再做声了。

“大家都稍安勿躁。庄主和大总管都不在场,我们更应该好好的商议。难道没有他们,我们就什么都谈不出来么?”白长歌转向尹清奇,“师傅,我们都没你熟悉大庄主,你说说看吧。”

尹清奇本来不喜欢涉足庄务,也不喜欢乱糟糟的谈讨,当然他也不会完全回绝。毕竟作为选择了纪舞风,也被纪舞风选择的人,他免不了要面对一些伤脑筋的局面。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觉得大家想的都有些多了,风去飘渺山庄,没你们说的那么复杂。楼兰的事情,如果只是在风荷山庄里解决,自然最好;可是当他去了飘渺山庄的时候,情况就有所不同。飘渺山庄和风荷山庄的交往素来不错,而楼兰的事情又比较敏感,处理得不好,将会给以后造成麻烦,也会影响我们风荷山庄的声誉。楚无名是楼兰的兄弟,是飘渺山庄的庄主,也是风荷山庄的朋友。能够和他面谈的,最好也是个够级别的人。所以不论是就协调能力还是就身份来说,风都是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尹清奇与纪舞风相识八年,并成为能与之朝夕相对的人,对于她的脾气与­性­情远较其他人熟悉。如今因为他的解释,众人对于纪舞风的打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然而随后的问题又来了。纪舞风去飘渺山庄,到底会带回一个怎样的答案?等待楼兰的,是得到宽恕,还是从严处理呢?

听风小筑里光线昏无,空空荡荡,看上去似乎是个平静的夜晚。没有人能够想象到,早在冷莫虚抵达之前,一个人影已经溜进了纪舞风的闺阁,而且摸索了不少时间。

脂粉与檀香交融的气味,让闺阁充盈着淡淡的幽香;绯红­色­的帷幔和帐幕,在月光下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四下里摆布整齐的家什物件,或许表明了主人在生活细节上的讲究,不像她江湖形象中那般慵懒。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的情形,这也许是丫鬟和女佣们代为打理的。

纪若荷与东方一鹤返回听风小筑的时候,他稳住身形,一动不动地趴在佳人的香榻之上,以为就要被人发现了;庄客们拿着火把和武器包围冷莫虚,他更是屏住呼吸,任凭心跳快得就要失去控制,也要把自己装扮成假死状态。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走远,他才蹑手蹑脚地走下床来,继续他目的中的寻找。

下榻的时候感觉手指上细腻华软,仿佛还带着某种香气,身上也有。纪舞风的衾被丝质光滑,一如横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几乎令他有些陶醉了。

“我在想什么呢?正事要紧!”黑衣人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以让自己在方才的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香榻外侧靠窗户的地方是个琴架,内侧靠墙的地方是衣柜,旁侧是梳妆台,还有个充实的书架。书架的顶层是清一­色­的佛经,不仅有中土上广为流传的《金刚经》,《法华经》,《罗汉经》之类,连天竺的《婆罗门经》和《吠陀经》也有;第二层和第三层是史书,从《史记》《汉书》开始直到《宋书》,摆了满满的两层;第四层的部类稍杂一些,除了四书五经,还有《诗经》《文心雕龙》之类的文学著作。值得注意的是第四层的左侧,堆放着《山海经》,《禹贡图志》,《地方风物志》,《水经注》之类的地理风俗之书,看来主人对游山玩水兴趣颇丰;第五层都是些医药典籍,从《神农本草》到《千金方》都有。除此之外,旁边还对方着好些卷轴和信笺。随手翻了几张,都是一些没有记载在正规医书里的旁门偏方。

看样子似乎这趟是白来了。但黑衣人不死心,决定重新搜索一遍。

把枕头折了放平,平了再折,没有出现希望中的硬度;床架四周摸索了几遍,依旧两手空空;琴架几经拆合,也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梳妆台里只有些胭脂水粉;衣柜里除了被褥就是衣服——难道今天注定了是要空手而回的么?

失望的感觉在黑衣人的脑海里蔓延开来。他环顾四周,这实在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和平常大户的闺阁间相比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墙壁用石灰粉刷得雪白,家具是陈年的黯红,地面用石灰和粘土混合后夯实,硬如铁板。秘密究竟在哪里呢?

他把目光重新瞄向书架。

这个书架长一丈二,高八尺,深一尺四寸,正后方就是墙壁,周围四面都是厚木板。值得注意的是书架的四根支脚,用的是两寸宽,三寸厚的木料,已经相当于门框的厚度了;而顶部和底部的八根结构架,用的木料也达到了两寸口径。

而且书架支脚和结构架的木料不是一般的木头,是枫木。

枫木是实料,木质奇犟,硬度高,耐虫蛀,抗弯曲不易变形。除此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重。何况,从气味上来说,这个书架似乎还用桐油浸过。桐油不过水,不仅能防止外面的水渗进去,也能防止木料里的水挥发出来。如此,枫木书架可以保持湿木的重量和­性­能。

加上其他的层架和周边的木板,不算上面的书,这个书架至少有两百来斤。加上上面的书,就有五六百斤。

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架,用这么厚重的木头做什么?

再者,这个书架的宽窄和高度,本身就是一个宽大的屏障。

书架的后面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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